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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黑漆漆长夜待明几点寒星 怯生生新说初出一位巨人

  

  ——日心说的创立

  前几回说的是中国,这回我们再说欧洲。

  正如前面所述,那欧洲在古代沿着地中海岸确曾出现过一个灿烂的文明时代,出现过像阿基米德那样的伟大科学家。以后随着罗马帝国统治的确立,连年征战,亚历山大里亚等文化名城被毁,残酷的奴隶制不但在肉体上对奴隶进行折磨,在思想上也实行可怕的专制。奴隶和平民处在水深火热中而不能自救,于是就幻想出一个救世主基督。到公元1世纪时渐渐形成一个群众性的宗教——基督教。这基督教开始也是受到罗马统治者的镇压,后来,罗马当局发现可以利用这种东西来麻醉人民,巩固统治,便在313年承认了传教的自由,到392年干脆全部拿了过去,进一步定为国教。后来随着封建制度的发展,这基督教竟遍布欧洲,并控制了哲学、法学、政治,至高无上,统治一切。

  托勒密

  在公元2世纪中叶,亚历山大里亚有一个叫托勒密的天文学家,他总结了古希腊的科学成就,写了一部十三卷的《天文集》,提出宇宙是以地球为中心的概念,这就是天文学史上的“地心说”。本来基督教就认为上帝创造了人,并把人放在宇宙的中心——地球上。宇宙中的一切,包括日、月、星辰,那都是上帝专为人创造的。托勒密的“地心说”对基督教来说如获至宝,以为又找到了一个科学理论根据,把它奉为最高信条,其他一切均视为异端邪说,敢宣传者都要被关、被烧、被杀。从此,欧洲便再无科学可言,进入了一个漫长的中世纪的长夜。到处是尖顶刺天的教堂,到处是黑衣长服的神父,到处是阴森森的宗教裁判所,人们终日在血汗中挣扎,在眼泪中祈祷。

  长夜难明,路遥漫漫。从托勒密算起大约又过了一千一百年,人们渐渐不能忍耐这种像闷在罐头盒子里一样的生活,于是,有几个先知先觉的知识分子便首先发出一声两声的呼喊,试着进行一次、两次的反抗。

  1294年,在巴黎基督教会的一座塔里,囚禁着一位81岁的老人。他名叫罗杰·培根(1214—1294年),他这已是第二次坐牢了,第一次十年,这次又坐够了十四个年头。此刻他倚着铁窗,看着外面蔚蓝的天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后悔吗?不!想出去吗?也不一定。他知道外面和这牢房里一样,也没有什么自由。现在这个世界上是不允许聪明人活着的。人人只能当傻子,当愚人,因为一切都由上帝安排好了,一切都写在圣经上,你要提问题吗?就是找死。

  培根本是一个英国人,19岁时在牛津大学毕业,后到巴黎研究神学,得了神学博士学位,可是这期间他接触了阿拉伯的异说。1250年他回国后,在牛津大学讲坛上便大讲起科学。比如那天上的虹,圣经上说是天主垂象,是祝福或是警告,他却说是雨水反映的阳光。法兰西斯教派不能容忍他这个叛逆,便把他召回巴黎,监禁了十年。后来多亏他的一个英国朋友升任罗马教皇,释放了他,并让他写一本科学总集。这是集阿基米德之后的科学大成的著作。他并不敢彻底怀疑上帝,他只是说,为了更好地理解造物者的合理性只有对一切进行实验。他第一次提出光是由七色组成,并弄清了望远镜、显微镜的原理。他勇敢地指出大地是个圆球,他提出数学是一切学术的基础。但是由于路途遥远,当他派人把写成的那本书送到罗马时,他那当教皇的朋友已经去世。新教皇对他的“邪说”更为恼火,于是他又被押回了这座高塔。本来按教规,他是要被活活烧死的,还算宽大,他被判处永远监禁,不能看书、实验和写字,就这样坐着、站着或躺着。他的身体已被折磨得和一具干枯的尸体差不多了。遥夜沉沉,培根倚窗而望那颗泛着寒光的启明星,自觉生命已到了最后的尽头,怕是看不到日出了。他朦朦胧胧地入睡了,从此再没有醒来。

  培根

  培根死后,他的著作也全被收集烧毁。他的那部送到罗马的巨著手稿虽没有被焚烧,可也无人问津,一直被埋没了四百五十多年,直到1773年才被重新发现。培根,还有他同时代的反神学的哲学家阿威罗厄斯,及稍后一点做环球探险的哥伦布,意大利伟大诗人但丁,如同划破夜空的几颗寒星,把那黑暗的中世纪撕开了一个裂缝……

  中世纪的那些伟人大概都要在古堡里受一点煎熬的。罗杰·培根死后又过了二百四十九年,在波兰一个山区小镇弗劳恩堡的城墙角上,也有那么一座小塔楼。楼外平台上装有四分仪、三角仪、等高仪等,这是一座自装的小天文观测台。楼里住着一位七十来岁的老人,他须发皆白,穿一件长长的黑袍,正在房中来回踱着,他叫哥白尼(1473—1543年),是这里的教长。这时他正在发脾气:“真是无知,真是些可怜的奴才。他们已被托勒密和那些教皇愚弄了一千多年,却还有脸来嘲笑别人。”

  原来哥白尼自从1502年在罗马留学并任教长后,便对托勒密的“地心说”提出怀疑,从而产生了“日心说”的假设。他和培根一样,学的是神学,最后却倒向了科学。读者有所不知,那个年代,青年人的出路只有两条,或者进神学院,或者当兵。这哥白尼在神学院学到一点文化后自己搞开了观察和计算。他弄清了七大行星都在按各自的轨道围绕着太阳旋转,他房间的墙壁上就挂着那幅大示意图。这当然惹恼了教会中那些顽固分子,他们说哥白尼是疯子,还编了讽刺剧,在外面正在大吵大嚷地上演呢。难怪老人这般气愤。

  这时候,正在墙角伏案计算的一个年轻人忽地翻身站起说:“老师,他们这样猖狂,我们就该公开回答。我真不明白,您的日心说思想从产生到现在也有三十六年了,就是《天体运行论》一书,写好也有九年了,为什么不发表出去?”

  老人刚才的满脸怒气,突然又转成一脸忧郁,说:“孩子,你不知道,现在因循守旧的势力这样强,我们的学说稍不完备,就会被完全扼杀啊!”

  “我相信,就是现在没人理解,后人也自有公论。老师,您你已年近七十,再不发表,就看不到自己的书了啊!”

  “是的,我是快升天的人了,宗教裁判所的火刑对我已无能为力了,可是孩子你呢?书一发表,他们会加害于你的。”

  芝加哥天文台前的哥白尼雕像

  “我死也不悔!我从德国老远跑来就是因为您这伟大学说的感召。老师,朋友们都在劝您,快发表吧,这里不能印,我可以带到德国去。”这个人叫列提克,是在德国威滕堡大学教书的年轻数学家。哥白尼气愤地关上窗户,转身坐下来,喘着气,心情忧郁地说:“孩子,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你知道西班牙卡斯提腊有个叫阿尔芳斯(1221—1284年)的国王吗?他感到托勒密的体系太复杂,只说了一句,上帝创造世界时要是征求我的意见,天上的秩序可能比现在安排得更好些。只这一句话,连王位也丢了。多么黑暗的长夜呀,到现在天还没有亮。”

  哥白尼又站起来,颤巍巍地走到壁橱前,拿出那本发黄的手稿,在序言中又加上了一句:“我知道,某些人听到我提出的地球运动的观念之后,就会大叫大嚷,当即把我轰下台来!”然后他将书递给列提克:“一切出版事宜全托你去办吧。”

  有这么一首诗单表这哥白尼写了新书不敢发表的矛盾心情:

  天将晓,

  有人醒来早。

  打点行装赴征程,

  冰霜重,风如刀,

  门开又关牢。

  天将晓,

  进退费心焦。

  重任催人心难宁,

  怯怯复跃跃。

  顶风霜,踏路遥。

  这列提克追随哥白尼多年就是要让这本书尽快问世,今天老师一发话,他不敢怠慢,连忙收拾行装怀抱书稿,回德国去了。一年后,1543年,这本名为《天体运行论》的书终于出版了。别看哥白尼那样怯生生地拿出这本书来,它却意义极大,成了一个里程碑,标志着世界近代科学的开始。后来恩格斯对此还专有一段评语道:“他用这本书(虽然是胆怯地而且可以说是只在临终时)在自然事物方面向教会挑战。从此,自然科学便开始从神学中解放出来……”这是后话。

  再说这书一印刷出来便在欧洲不胫而走,早有教会密探将书送到罗马。那主教加尔文将书从头至尾慌忙地翻了一遍,早气得脸色白过去再也泛不起红来,又是拍桌又是跺脚地大喊:“反了,反了,连上帝也要搬家了!这还了得,还不快去人将这个哥白尼抓来!”

  欲知哥白尼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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