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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还是很沉默

  

  文/夜祺

  1.这偷来的时光

  长沙至哈尔滨,距离2269公里。我独自一人,带着一个24寸的行李箱,飞过沈阳,经停天津,历时5小时,只为了奔赴你。

  你说哈尔滨大雪弥漫,路上小心点。

  你让我路上小心点,却不理会我独自飞行5小时的孤独,也没有想过在哈尔滨街头,我打不到车的无助。我拖着行李箱,在中央大街薄薄的冰层上行走,每走一步都差点摔倒。但那又怎样呢,你在这条路的尽头。

  直到我将自己送到你房间的门口,敲了门,走了进去。

  你才冲我微微地笑了笑,说:“苏眠眠,好久不见。”

  你说的话有点甜,表情却很清淡,像一个不称职的演员,在敷衍地说一句很狗血的台词。

  没关系,我并不在乎。

  他们说这世间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与不爱重逢。

  不,不是的。这世间最悲惨的事情,是不爱都不愿意与我重逢。

  而你愿意见我,于我而言,已经是能够温暖我很多年的事情了。

  所以,我能贪图什么呢?

  我只好轻轻地把门带上,使出自身的洪荒之力,把行李箱拎了进来,然后回你一个灿烂的笑容,说:“你还是那么帅,简直瞪谁谁怀孕。”

  我们一个晚上没睡觉,一整天没出门,就待在这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

  我多想你,你洗澡的时候我跟着你,刷牙的时候我跟着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也跟着你。我想做你的小尾巴,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你甩都甩不掉,一回头就能看到我。

  我们腻腻歪歪,如胶似漆,手机铃声却不识趣地打断我们。你拿起手机看一眼,眼神有一丝闪躲,然后你起身,坐在墙角的沙发上讲电话。即使你已经尽量离我远一些,声音压得很低,我依然听到你对着手机说:“我有个应酬,实在是没办法,忙完了我就回家。”

  真心酸哪,不是吗。刚才还抱着我叫人家小甜心,一转身,我就变成了你的“应酬”和“没办法”。

  我过去抱了抱你,咬了一下你的耳垂,你无奈地挂掉了电话,亲了亲我的脸,问:“你知道是谁,你……应该能理解吧?”

  我当然知道是谁,也当然能理解。

  你有女朋友,她在哈尔滨。而且,你们即将结婚。

  这偷来的短暂的幸福啊。

  2.我想有个他,从校服到婚纱

  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你还是个小胖墩,长相也并不像如今这么生动而扎眼。你坐在我前排,上课时突然一回头,我猝不及防地就会被你画成花猫脸。

  你总是欺负我,我却总是笑嘻嘻的。

  直到有一天,你愁眉不展,拿着一本皱巴巴的作业本,手里紧握着圆珠笔,问了我一个特别深邃的问题:“喂,小矮人,情书究竟怎么写?”

  我内心突然咯噔一下,心跳都快冲破天际,但很快,我就让自己平静了下来。

  苏眠眠,你冷静,许一的情书一定不是写给你的,不然他不会来问你。

  事实证明,我的推论是正确的,我只是稍微试探了一下:“是给一年级那个小学妹的吧?”

  你马上就招了——“才不是!给我们班长的,我把她追到手,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唉……当时的你,真是肤浅。

  比肤浅这个问题更严重的是,你还懒。你直接把写情书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去办。可是我怎么办?我喜欢的人,从来只有你,可是我的满腔情意,并不想被你发现。

  我只好把我想说的话,都一字一句地写下来。

  第二天,你就拿着那个皱巴巴的作业本去表白了。

  班长名字叫萧洛,皮肤白而通透,鼻尖翘翘的,笑起来很是迷人。更重要的是,她的成绩可好了,是班主任的女儿。这在当时,简直就是官二代加白富美啊!但是显然萧洛看不上不起眼的你。你的情书被上交给班主任,在全校大会朗诵。

  你完全不在乎,班主任在台上朗诵情书的时候,你还眼睛一眯一眯地打瞌睡。

  醒了之后你看看站在左手边的我,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腰,问:“苏眠眠,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废话啊!我的班主任站在台上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朗诵我写给你的情书!我的脸能不红吗?

  然而我不能讲。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

  我的成绩其实很差劲的,因为上课时,我都盯着你的后脑勺;下课时,我搜寻你在篮球场上的身影。老师在讲台上说什么,我全都听不清,要做些什么作业,我也全部不知道。

  可是后来,我无意间听你提起,你的志愿是想考长沙的一所大学。

  我马上像打了鸡血,头悬梁锥刺股,每天凌晨三点起床背书,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我的房间里亮着点点灯光。这灯光,就像我这么多年靡靡青春里唯一的守望。

  拿到入学通知书的那一天,我开心极了。我觉得终于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没有萧洛,或许我可以对你表白,可以告诉你那封情书的由来,可以问你是不是缺一个女朋友。

  我兴高采烈地打电话给你,你的声音却冷冷淡淡,还透露着一丝客气。你说:“哦,那恭喜你啊。不过,我要去当兵了,常驻哈尔滨。”

  我翻过地图。从长沙到哈尔滨,用直尺丈量距离仅有十厘米。可实际上,它们隔着无数座城,和无数的人潮。

  我觉得伤心极了,为了不和我在一起,你把自己推得那么远。这又是何必?

  3.去你家,还是去我家

  我总是给你写信,你却很少回。偶尔回一封,你还在信里问:“你还记得萧洛吗?就是我们的班长,你多联系联系她吧,她和你在一个城市,联系方式是……”

  可是谁要联系她,我只想联系你。

  我想知道哈尔滨冷不冷,你过得好吗,还单身吗,有没有偶尔,也曾经想起过我。我想去冰城找你,和你逛一次街、看一场雪、滑一场冰、堆一个雪人。

  可是我又害怕得要命。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毕竟,你又不吃人。

  偶尔同学聚会,你不在,但其他同学都在。他们说你恋爱了,又分手了,又恋爱了……当初的小胖墩,成了风流浪子。

  我静静地听着,想起自己当初的梦想,有个他,从校服到婚纱。

  现在看来,真是可笑啊。

  直到很多年后,我又见到你,是在萧洛的婚礼上。

  原来你真的有和班长在交往,高中毕业之后,你们开始了长达八年的异地恋,她终于熬不住和你分手,在分手的第二个月就火速嫁了人。

  我应该猜到的。你总是让我联系她,那个你最放心不下的人。你陪伴不了她,就想让我代替你去陪陪她。

  可是初中的时候我帮你写作业,高中的时候我帮你写情书,凭什么大学之后我还要帮你陪女朋友呢?

  你对萧洛是个百分之一百的暖男,为什么对我,却像是个薄情得要命的渣男呢?

  我在萧洛的婚礼现场遇到你。你穿得很随意,头发很短,但下巴遍布胡楂,落拓极了。我坐在你的身边,甚至可以感觉到你的每一个笑容,都显得非常牵强。

  萧洛穿着娇艳的礼服来敬酒,她还是那么美,身材也更棒了。她还没来得及和你碰杯,五十度的白酒,你就那么一饮而尽。

  你带着三分醉意、七分认真,说:“祝你幸福,我没办法给你的,希望你已经在别处得到。”

  萧洛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新郎,笑得有点尴尬,还是新郎机智地救了场,说:“放心吧,萧洛的幸福,就是我的责任和义务。”

  然后搂着萧洛去了隔壁桌。

  你整个人都不太好,白酒一杯接着一杯,像是要把自己强行灌醉。

  我坐在你的身边,看着你的侧脸、你受伤的神情、你忧伤的眼神,心疼极了。

  我扯了扯你的衣袖,轻轻地说:“别喝了。”

  你却突然转过头,定定地看着我。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酒精味道扑面而来。你的唇好凉,酒又辣,让我透不过气来。我应该要挣扎的,或者推开你之后再狠狠地扇你一个耳光,质问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知不知道自己在吻谁。但我都没有。

  我就这么呆呆地任由你在我的嘴唇上肆虐。

  我并没有觉得多高兴,相反的,我觉得委屈极了,眼泪就这么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婚礼散场后,你坐在出租车里,带着醉意对我说:“我送你回家。”

  我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跟你走的意思。

  你想了一想,又问:“还是你想去我家?”

  唉,刚才真应该扇你一个耳光。

  我气呼呼地说:“我可以自己回家。”

  然后我就打车走了。

  坐在出租车后座上,我伤心极了。你就会欺负我,每次受伤之后才想起我。我是你的创可贴吗?有伤口的时候就贴上,伤口痊愈了就撕下来扔掉。

  我又很后悔,一边后悔刚才应该跟你一起回家的,送到嘴的男神竟然没吃到;一边后悔应该扇你两个耳光再走的,你这么对我让我觉得羞辱极了……

  出租车师傅被我惊天动地的哭泣吓到了,说:“小姑娘,怎么了?不就是个男人嘛,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多得是!”

  我哭得更伤心了……觉得这个出租车师傅真是太黄太粗暴了。

  4.叫我一百遍小宝贝,也不会说一句我爱你

  不知道你怎么要到我的联系方式,加了我的微信之后,开始每天给我发信息。

  就像男朋友一样,提醒我每天多喝水,按时吃饭,早点睡。

  我有时候觉得幸福得要命,有时候又觉得忧伤极了。因为,你叫我一百遍小宝贝,也不会说一句我爱你。

  我就是一个合格的备胎。

  直到你说:“哈尔滨下雪了,要来一起看雪吗?”

  好呀,我等你的邀请,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

  现在,我躺在你的身边,枕着你的臂弯,手指描绘着你的眉眼。你已经不复少年时的模样,轮廓更深刻了,有了成熟男人的味道。

  你轻声地问:“苏眠眠,你是不是喜欢我?”

  你一问出声,我的眼眶就红了。十年时间够不够长?这十年来,我大学毕业,换了好几份工作,也搬了好几次家,每每遇到困难就想着“老娘不干了”,但我唯一坚持下来的事情,只有一件事,就是喜欢你。

  我说不出话,但是眼泪已经代替了我的回答。

  你拍拍我的头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也应该更主动一点。”

  我知道的,你只是在哄我。即使你早就知道,即使我再主动一百倍,我永远都不会是你的首选。你的首选永远是别人。以前有萧洛,现在有未婚妻,你就是欺负我喜欢你,觉得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会一直守望着你。

  你这么坏,为什么我却偏偏这么爱呢。

  无论如何,你永远都不会选择和我在一起。想通了这一点,我只好收拾行李回长沙。它没有哈尔滨的茫茫大雪、萧瑟昏黄的树和冷得刺骨的风,也没有你。

  5.我真想念,那个深夜不成的眠

  回到长沙之后,我就住进了特护病房里。主治医生为我安排化疗,我的全身都被插满了管子。如果化疗效果不行,可能要做手术,风险概率50%。也就是说,我有50%的概率以后再也见不到你,见不到这世界。

  是的,人生就是这么狗血。

  两个月前,和我住同一个房间的病友去世了,二十八岁,胃癌。

  而我的病比他的厉害一点点,脑癌,并且已经出现肺部转移。

  看着他被放在移动**,白布蒙上了脸,被身着白衣的医护人员推出去时,我坐在病**,想着,如果我的病也治不好了,我会怎么办?

  我想,我会去找你,但不会告诉你。这样你就不会有负担,也不会有愧疚感。我想和你逛街、吃饭、看电影。我想在一个人潮拥挤的街头,踮起脚尖轻轻地给你一个吻。

  我可以让自己死在远行的路上,但至少,生命不会再有遗憾了。

  刚好,你问我要不要去哈尔滨看雪,我说好啊,就奔你而去了。你以为我只是去见你,其实,我还带着一张遗愿清单。

  “看一场雪,滑一场冰,亲吻这世上最美好的人。”

  你那么坏,对我从未认真过,却还来约我。可是你同时实现了我的三个愿望,我就对你恨不起来了。更何况,我马上要被推进手术室了。谁知道你以后都如何回忆我,是带着笑,还是很沉默……

  总要允许有人错过你,才能赶上最好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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