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浪子小说 其它 精神有光,灵魂有香:20位民国女子的人生图鉴

福祸同享,是最上乘的婚姻

  

  抗日战争爆发时,潘素和张伯驹神仙眷侣般的日子遭到了冲击。当时张伯驹出于工作原因,每周要去上海一趟。1941年,张伯驹在上海遭遇绑票。

  因为掌管盐业银行上海分行,张伯驹阻挡了李祖莱的升迁之路。于是,李祖莱勾结“76号”机构特务绑架张伯驹,让潘素准备二百万元来赎人,否则就撕票。

  换作寻常女子,早就吓得不知所措,潘素却异常冷静。她知道张伯驹爱收藏甚于性命,张伯驹曾说,如果为了救他而卖掉一件藏品,他就算死都不肯出去。有人建议潘素卖画,她一口拒绝。为了救丈夫,她决定卖掉自己所有值钱的首饰。

  当年张伯驹救她,是求助了好友孙曜东;这次她救张伯驹,则求助孙曜东的妻子吴嫣。孙曜东得知这件事,直接把事情捅到周佛海那里。绑架张伯驹,本就是周佛海手下干的事。周佛海命令手下立刻破案,不过孙曜东担心小混混们如果捞不到好处会撕票,还是让潘素给了二十根金条。

  张伯驹被关了近八个月,潘素一天安心的日子都没有过过。她四处打点,四处奔走,终于把张伯驹救了回来。

  经过这次绑架事件,潘素和张伯驹夫妇誓死保护国宝的名声传开了,人人赞扬。他们并不愿意出这个名,这意味着人人都知道他们手中有值钱的藏品。于是,他们整个下半生都在为保护国宝而忙碌。

  他们多次往返于西安和北京之间,将国宝不断偷偷转移。这样的日子虽奔波劳碌,潘素却以此为荣。当他们将前半生最珍贵的八件藏品捐献给故宫博物院时,政府要奖励二十万元,被他们夫妇婉拒了。他们说:“我只要画,不要官,也不要钱。”

  精神上的满足,战胜了物质上的贫瘠。日子虽苦,他们的精神是富有的。张伯驹最喜欢摆弄自己的藏品,潘素也喜欢和他学习如何鉴赏藏品。他们一起欣赏李白唯一的真迹《上阳台帖》、陆机的《平复帖》,偶尔他写诗,她便在一旁作画。

  两个人的心灵,就在这远离尘嚣的日子里被洗涤得一尘不染。潘素说:“几十年来,时无冬夏,处无南北,总是手不离笔,案不空纸,不知疲倦,终日沉浸在写生创作之中。”这样的日子,她很快乐。

  他们的生活是慢节奏的,张伯驹偶然兴之所至外出学戏,潘素便在异地等他归来。

  张伯驹找余叔岩学戏,每天要等到午夜十二点,教学才开始,常常是学到凌晨三四点才能回家。他把学戏的经历写成诗,寄给潘素:“归来已是晓钟敲,似负香衾事早朝,文武乱昆皆不挡,未传犹有太平桥。”

  他去大雁塔看雪,也不忘在正月十五之前赶回北京,因为那一天是潘素的生日。张伯驹还专门填了一阕《鹧鸪天》为潘素祝寿:“白首齐眉几上元,金吾不禁有情天。打灯无雪银街静,扑席多风玉斗寒。惊浪里,骇波间,鸳鸯莲叶戏田田,年年长愿如今夜,明月随人一样圆。”

  她包容他的孩子气,也兼顾他的兄弟情。袁克定是张伯驹的好友,袁克定晚年孤独无依,潘素和张伯驹虽然生活拮据,但还是收留了他,悉心照料他的生活,整整十年。袁克定想给他们生活费,他们分文不收。直到袁克定去世,陪伴在侧的还是他们夫妻二人。

  20世纪70年代,张伯驹成了北京的“黑户”,没有户口,没有粮票,只能靠亲友接济度日。潘素却从不怨天尤人,坦然自若。纵然家里破败不堪,他们依然心平气和。

  白天,这对夫妻要接受批评,晚上却依然坚持填词、作画。为了鼓舞自己,潘素那段时期画得最多的便是蜡梅、秋菊。她欣赏它们的气节,凌霜傲骨,不与百花争艳。

  当初他们义无反顾成为夫妻,别人或许从未想过他们能如此幸福地相伴一生。他们竟真的成为彼此的唯一。1982年,张伯驹感冒,潘素好说歹说劝他住院。两天后,感冒转为肺炎,过完八十五岁生日的第二天,张伯驹去世。

  潘素余生都在为此事自责:“伯驹是好好的,只不过得了感冒。几天不见好,才把他送进医院,他不愿意去,是边劝边哄的。我原以为送他进去就能把病治好,哪晓得我把他一送就送进了鬼门关。”

  十年后,潘素追随张伯驹而去。她虽未能给张伯驹留下一儿半女,却相知相守五十年。若没有遇到张伯驹,不知她是否还受困于青楼,做她的清倌人;若没有遇到潘素,不知他是否依然流连于花丛,无处安放真情。

  难得的是,他们遇见了。这世上不是没有真情,只看是否遇上了对的人。最好的婚姻,就是互相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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