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浪子小说 其它 磨铁经典第4辑:飘(全2册)

  

  瑞德站在斯嘉丽面前,有些好笑地俯视着她。刚才让他那般激动的情绪,已经消散。

  “无论如何,这一切关你什么事?”斯嘉丽问,“这是我和阿希礼之间的事,跟你无关。”

  他耸耸肩。

  “就一点,斯嘉丽。我深刻且客观地佩服你的忍耐力。我真不想看到你负担太重,最后精神崩溃。那是塔拉庄园,是一副该由男人挑起的重担。你父亲病了,再也无法帮上你什么忙。还有那几个姑娘和黑奴。如今,你又多了个丈夫,或许还要加上佩蒂帕特小姐。哪怕不需要负担阿希礼·威尔克斯一家,你身上的担子也够重了。”

  “他不是我的负担,他还帮——”

  “噢,天哪,”瑞德不耐烦地打断道,“我们不用再谈这个了吧。他帮不了你什么。他只能靠你,将来也靠你或别的什么人,到死为止。就我个人而言,我真是烦透了他,不想再说啦……你到底需要多少钱?”

  斯嘉丽差点破口大骂。他对自己百般羞辱,将她心中最珍视的东西拖出来践踏,竟还以为她会要他的钱。

  可话到嘴边,她又生生咽了回去。鄙视他的钱,喝令他滚出店去的确痛快,但只有真正富裕和真正无忧的人,才能有这般奢侈的享受。只要她还穷着,就只能被迫忍受眼前的场景。可她什么时候才能有钱?——噢,多么美好而温暖的畅想哪!等有了钱,她就再也不用忍受任何不喜欢的事,也不会失去任何渴望之物。就连要不要礼貌待人,也可以看对方是否讨她欢心。

  “我要叫他们通通见鬼去!”她想,“首当其冲的就是瑞德·巴特勒!”

  这愉快的念头让她绿眸一闪,唇边也带起浅浅的笑容。瑞德也笑了。

  “斯嘉丽,你很美,”他说,“琢磨坏点子时更美。就凭这酒窝,只要你想,我给你买上一打骡子又何妨。”

  前门被推开,柜台伙计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根羽毛管剔牙。斯嘉丽起身,裹好披巾,系紧颌下帽带。她已经打定主意。

  “你今天下午忙吗?能不能跟我走一趟?”她问。

  “去哪儿?”

  “我想请你驾车送我去锯木厂。我答应过弗兰克不独自乘车出城。”

  “下雨也要去?”

  “嗯,趁你还没改变主意,我想现在就把它买下来。”

  瑞德哈哈大笑,伙计在柜台后吓了一跳,好奇地望向他。

  “你难道忘记自己再婚了?肯尼迪太太竟跟被上等人家拒之门外的恶棍巴特勒乘车外出,你能承担这个后果?名誉还要不要了?”

  “名誉是什么鬼东西!我要在你改变主意,或被弗兰克发现之前,买下那间锯木厂。瑞德,别磨蹭啦,这点雨算什么?赶紧走吧。”

  锯木厂!弗兰克每次想起它就唉声叹气,只恨自己干吗跟妻子提起这事。把耳环卖给巴特勒船长(那么多人,怎么偏偏卖给他!)已经够糟,她还买下了锯木厂,都不跟自己丈夫商量一下。可更糟的是,她竟不让他来经营厂子。这可真不妙,似乎她并不信任自己的丈夫或丈夫的能力啊。

  弗兰克跟他认识的所有男人一样,觉得妻子应该顺从丈夫,全听丈夫的,不能自行其是。大多数女人想干什么,他都可以迁就。女人这种有趣的小东西,纵容一下她们小小的心血**不会有什么坏处。生性温和有礼的弗兰克并不愿过多否定妻子。他会乐意满足这个娇小美人儿的傻念头,顶多爱怜地责怪她几句太傻、太浪费。可斯嘉丽决意要做的事,简直太不可思议。

  比如那间锯木厂。斯嘉丽微笑着告知此事,还说打算亲自去经营时,他真是这辈子都没如此震惊过。她原话是这么说的:“我要自己做木材生意。”弗兰克永远忘不了听见这句话时的惊恐。她要去做生意,简直不可思议。亚特兰大还没有女人做生意呢!事实上,弗兰克从未听说哪儿有女人做生意的。在这艰难时世,就算女人不幸被迫赚钱贴补家用,也是默默做些女人的活计,比如像梅里韦瑟太太那样烤馅饼,或如埃尔辛太太和范妮那样画瓷器、做针线活、收房客。再不然就学邦内尔太太,教教音乐什么的。这些太太虽然都在挣钱,但始终本分地待在家里。然而,一个女人选择离开家庭的庇护,冒险闯入粗野的男人世界,跟他们交往、抢生意,受人侮辱和非议……尤其,她并非被迫如此,丈夫完全有能力供养她啊!

  弗兰克希望她只是逗逗自己,跟自己开个玩笑,一个并不合宜的玩笑。但很快,他便发现她说话算话,是真要去经营锯木厂。早晨她比他起得早,起来就驾车去桃树街,晚上他都关店去佩蒂姑妈家吃晚饭了,她才回到家。去锯木厂有好几英里远,一路上要穿过满是被解放的黑奴和垃圾北佬的树林,可除了对此事颇不赞同的彼得大叔,再无旁人护送她。弗兰克全部时间都用来经营店铺了,没法陪她去,可他只要抗议,斯嘉丽就立马反驳:“我要不盯着约翰逊那狡猾的坏蛋,他就会偷木材去卖,把钱装进自己腰包。等我找到一个靠得住的人经营厂子,我就不用去这么勤啦。到时候,我便去城里卖木材。”

  在城里卖木材!那简直糟糕透顶。她的确经常抽出一天不去厂里,而是去兜售木材。每每此时,弗兰克真恨不得躲进店铺黑黢黢的后堂,谁也不见。他妻子居然在卖木材!

  众人风言风语地议论她,没准儿还会牵连他,说他竟允许妻子做如此不合宜之事。每次在柜台前听到顾客们说“刚才我还看到肯尼迪太太在……”,他都尴尬不已。人人都不厌其烦地向他报告斯嘉丽的所作所为。人人都在谈论那处新建旅馆之地发生的事。他们说,汤米·韦尔伯恩正准备从另一个男人那儿买些木材,就见斯嘉丽驾车赶来。她把车停在一群打地基的粗野爱尔兰砖瓦匠跟前,一下来就直截了当地跟汤米说别上当。她说她的木材质量更好,价钱更便宜,还当场算了一大串数字,给他估了个价。闯进一群粗鲁的陌生工人中间已经够糟,她竟还当众展示自己会算账。汤米接受她的报价,把订单给了她后,她没有乖乖地赶紧离开,反而磨磨蹭蹭地留在那儿,跟爱尔兰工头约翰尼·加勒格尔聊天。那家伙是个顽强的小矮子,名声极差。这事全城足足议论了好几个星期。

  但最重要的是,斯嘉丽真靠锯木厂赚到了钱。妻子干如此不适合女人干的事,还干成功了,没有哪个男人会心情舒畅。何况她赚的钱压根没给他用来经营店铺,大部分都寄回了塔拉。此外,她还没完没了地给威尔·本廷写信,告诉他钱应该怎么花。更过分的是,她告诉弗兰克,等塔拉庄园修缮完毕,她打算把这些钱借出去做抵押贷款。

  “天哪!天哪!”弗兰克一想到这事就叹气。女人压根不该知道什么叫“抵押”。

  这些日子以来,斯嘉丽满脑子都是各种计划。但在弗兰克眼中,这些计划似乎一个比一个糟糕。她甚至说想建个酒馆,就建在她被舍曼军队烧掉的那座货栈地皮上。弗兰克虽非绝对的戒酒主义者,却还是强烈反对这个计划,说经营酒馆不是正经生意,会走霉运,几乎跟租房子给人开妓院一样糟糕。但为何这事糟糕,他却跟她解释不清。面对他蹩脚的辩驳,斯嘉丽只甩下一句话——“胡说八道!”

  “酒馆向来好招租,亨利伯父都这么说。”斯嘉丽对弗兰克道,“那些人总是按时交租。听着,弗兰克,我可以用卖不掉的次等木材建一座便宜酒馆,然后高价租出去。有了租金、锯木厂的收益和放贷的钱,我就能再买下几间锯木厂。”

  “亲爱的,你不需要更多锯木厂!”弗兰克吓得大叫,“反而该把手上的这间卖掉。它会把你累垮的。而且,你也知道雇那帮被解放的黑奴干活有多麻烦……”

  “被解放的黑人的确不中用,”斯嘉丽附和道,却完全无视他暗示卖厂的话,“约翰逊先生都说他早晨来上班时,压根搞不清那帮黑人是否到齐。黑人再也不可信。他们干一两天活便停工,直到工资花完才回来。没准儿一夜之间,他们所有人就跑光了。解放黑奴这事,我真是越想越觉得是桩罪过,简直毁了黑人。成千上万的黑人不干活,我们锯木厂雇的那些也是懒得不行、得过且过,根本不值得雇用。你若为他们好,别说稍微打几下,就是多骂上几句,自由人管理局那帮家伙都会像鸭子扑向六月鳃金龟般冲过来。”

  “亲爱的,你没让约翰逊先生打那些——”

  “当然没有,”斯嘉丽不耐烦地应道,“我不是刚刚才说过,我要这么干了,会被北佬抓进监狱吗?”

  “我敢打赌,你爸这辈子也没打过黑人。”弗兰克说。

  “呃,打过一次。有天捕猎回来后,马童没替他把马刷干净。但弗兰克,那时候情况不同。被解放的黑奴完全是另一种人,对他们当中的某些人来说,好好挨顿鞭子其实很有好处。”

  弗兰克不仅对妻子的观点和计划吃惊,也对两人成婚以来,她身上的变化惊讶不已。这已经不是他娶的那个娇柔甜美、富有女性气质的妻子。短暂的追求期内,看到她对待生活时表现出的无知、羞怯和无助,让他觉得她真是自己见过最有女性魅力的姑娘。现在,虽然依旧脸颊粉红,有酒窝和美丽的笑容,她的各种反应却都像个男人:说话干脆坚决、做决定果断迅速,没有半点姑娘家的犹豫不决。一旦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便立刻如男人般,用最简便的方式去获取,而非走女人那种躲躲藏藏、迂回曲折的路线。

  弗兰克从前并非没见过有决断的女人。亚特兰大和南方所有城市一样,也有不少没人敢惹的有钱贵妇。要论有决断,没人比得上矮胖的梅里韦瑟太太;要论专横,文弱的埃尔辛太太最厉害;要论为达目的谁的手腕最高明,当属满头银丝、声音甜美的怀廷太太。但这些太太无论怎么达成目的,她们采取的仍是女人的手段。不管听不听男人的,她们好歹对男人们的意见表现得毕恭毕敬,面上仍礼貌遵循。这点至关重要。斯嘉丽却自行其是,干什么都一副男人做派,所以才会被全城议论。

  “而且,”弗兰克痛苦地想,“说不定我也会被人议论,因为我居然任由她办事如此不像女人。”

  还有那个巴特勒。他经常去佩蒂姑妈家,这真是最令家庭蒙羞之事。弗兰克向来不喜欢那家伙,甚至战前跟他做生意时,他就讨厌他。弗兰克经常后悔,觉得那天真不该带瑞德去十二橡树园,还把他介绍给朋友们。弗兰克鄙视瑞德:一是因为他战时冷血地做投机生意,二是他没参军。只有斯嘉丽一人知道瑞德在邦联军队里服役了八个月。因为瑞德曾佯装害怕地恳求她,别让任何人知道这桩“丢脸事”。弗兰克最鄙视瑞德的一点,是他霸占着南方邦联的金币不还。要知道,海军上将布洛克和其他情况类似的正直之士,都还了联邦国库一大笔钱。但无论弗兰克喜欢与否,瑞德都是佩蒂家的常客。

  瑞德表面是来看望佩蒂小姐,后者自然傻乎乎地信以为真,还装模作样地摆架子。但弗兰克觉得吸引瑞德前来的未必是佩蒂小姐,所以心里很不舒服。小韦德在大多数人面前都怯生生的,却偏偏很喜欢瑞德,还叫他“瑞德叔叔”,也让弗兰克恼火不已。弗兰克记得战争期间,瑞德曾殷勤备至地陪在斯嘉丽身边,引起不少议论。弗兰克想,如今关于他俩的闲话说不定更多。朋友们虽然对斯嘉丽经营锯木厂之类的事直言不讳,却都不敢跟弗兰克提这方面的事。然而,邀请自己和斯嘉丽吃饭和参加宴会的人越来越少,家里的访客也日渐稀疏。大多数邻居斯嘉丽都不喜欢,而她喜欢的那些人,她也因为忙着锯木厂的事,压根顾不上去见。因此,弗兰克虽敏锐地感觉到邻里走动变少了,斯嘉丽对此却一点也不烦恼。

  弗兰克这辈子,无时无刻不被这句话支配:“邻居们会怎么说?”而妻子一次又一次不顾体面的行为,引起的震惊着实让他招架不住。他觉得人人都不赞成斯嘉丽,也瞧不起他任由妻子越来越“不像个女人”。在他看来,斯嘉丽做了太多丈夫不该允许的事。但他若命令她停手,跟她争辩,甚至批评她,又会招来一阵风暴。

  “天哪!天哪!”他无助地想,“她发作起来速度之快,胜过我见过的任何女人。”

  就算最快活的时候,只要他说一句“亲爱的,我若是你,我就不会——”,这温柔调皮、哼着小曲在屋里转悠的妻子立马就能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暴风雨说来就来。

  这种时候,斯嘉丽鼻子上方的两道黑眉会陡然拧出一个尖角,骇得弗兰克明显开始哆嗦。斯嘉丽的脾气堪比鞑靼人,发起怒来活像只野猫,似乎压根不管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管这些话会对别人造成多大伤害。每每此时,屋里都阴云密布。弗兰克一大早就赶去店铺,很晚才回来。佩蒂则像只逃入洞中的兔子,急急忙忙地钻回自己卧室。韦德和彼得大叔退进马车房,厨娘则一直待在厨房里,连唱赞美诗都不敢提高音量。只有嬷嬷能平和泰然地容忍斯嘉丽的脾气。因为,她已经被杰拉尔德·奥哈拉的火暴性子训练了很多年啦。

  斯嘉丽并非故意暴躁,她是真想做弗兰克的好妻子,因为她喜欢他,也感谢他帮忙救下了塔拉。但他总有无数种方法,异常频繁地挑战她的耐心,让她忍无可忍。

  斯嘉丽永远无法尊重任凭摆布的男人。而每有不快,无论对她,还是对别的人,他怯懦、犹豫的态度都会让她忍不住火冒三丈。她本可忽视这些,因为钱方面的问题现下总算已经解决,但总有接连不断的事表明弗兰克自己做不好生意,还要阻止她把生意做好,所以她真是难免不生气。

  正如斯嘉丽所料,她若不催,弗兰克就不去收账。哪怕去了,他也一副半心半意、颇感抱歉的模样。由此,斯嘉丽总算确定:除非亲自去赚决意要赚的钱,否则肯尼迪家永远只能勉强糊口。她终于明白,只要能守着那间脏兮兮的小店懒散度日,弗兰克这辈子就满足了。他似乎意识不到家里这点微薄收入实在算不上什么保障,也不明白时局动**不安之际,赚更多钱有多重要。眼下这世道,只有钱才能应对新的灾难。

  斯嘉丽觉得,在战前的安逸日子里,弗兰克或许还能做个成功的商人,但在老规矩和旧时光都一去不复返的今日,他还顽固不化地遵循老规矩,简直是守旧得令人生厌。严酷的新时代需要锐意进取,而他恰恰缺乏这点。哼,不管他喜不喜欢,反正她有这种精神,也乐意好好发扬一番。他们需要钱,而她正在赚钱。赚钱不易,她觉得弗兰克至少不该干涉自己那些行之有效的计划。

  斯嘉丽缺乏经验,经营一间新锯木厂本就不易,何况,如今的竞争比刚开始时更激烈,所以她晚上回家时,经常疲惫、焦虑又暴躁。这时候,弗兰克若抱歉地咳一声,说“亲爱的,我可不会干这事”或“亲爱的,如果我是你,可不会干那事儿”,她顶多只能强忍怒气不发作,但也经常忍不住。他若没魄力出去赚钱,就别总挑她的错呀。而他唠唠叨叨数落她的那些事,简直愚蠢透顶!如今这年头,她行为举止不像个女人又能怎样?尤其她这家由女人经营的锯木厂,正赚来他们急需的钱。她、这个家、塔拉和弗兰克,谁不亟须用钱?

  弗兰克想要的是休息和安静。他全心投入的那场战争已经毁掉他的健康、花光他的财产,把他变成了一个老头。对此,他无怨无悔。但经过四年的战争,如今他只祈求生活安宁和睦,周围都是亲切关怀的面庞,耳边全是朋友的赞扬。很快,他便发现家宅安宁需要付出代价。这份代价就是无论斯嘉丽想干什么,都由着她。他既然累了,那便以满足她的条件,换来自身安宁吧。有时,看着她在寒冷的暮色中打开前门,冲他展颜一笑,亲吻他的耳朵、鼻子或其他不合适的地方;或者夜里在温暖的被窝中,感觉到她的脑袋昏昏欲睡地偎在自己肩头,他便觉得付出这样的代价也很值得。斯嘉丽顺心顺意时,家庭生活真是快乐又舒心。但他得到的这份安宁内里空空,只能算徒有其表。因为,他付出的代价是放弃婚姻中所有他认为正确之事。

  “女人应该更关注家庭和家人,不该像男人一样到处跑,”弗兰克想,“现在,如果她能有个孩子的话——”

  一想到孩子,弗兰克就忍不住微笑。近来,他经常想到孩子。斯嘉丽虽再明白不过地宣称不想要孩子,但孩子若要来,哪儿需要请?弗兰克知道很多女人都说自己不想要孩子,但那不过是出于愚蠢和恐惧罢了。斯嘉丽若有了孩子,肯定会很爱他,也会跟其他女人一样乐意待在家里带孩子。到时候,她就不得不卖掉锯木厂,他的难题也随之而解。所有女人都需要孩子让自己幸福快乐。弗兰克知道,斯嘉丽并不快乐。虽然对女人缺乏经验,但她有时不快乐,他不至于瞎得看不出来。

  有时夜半醒来,他能听到枕畔压抑的啜泣声。第一次被震动的床惊醒,发现感觉到床因斯嘉丽的抽噎震动不已时,他曾惊恐地询问:“亲爱的,怎么了?”得到的回答却是一声暴喝:“噢,别管我!”

  没错,一个孩子就能让她开心,让她顾不上去想那些本不该她瞎管的事。有时,弗兰克会叹一口气,心想自己捉到了一只如火焰和宝石般绚烂夺目的热带鸟。可对他来说,一只鹪鹩就够了,说不定还更好。

  (1)《圣经·旧约》中亚当和夏娃的长子,杀害了自己的亲弟弟亚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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