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在一个宁静的傍晚,伊丽莎白踏进了家门,简立刻迎上前来,脸上写满了关切:“亲爱的丽琪,你们今天的散步路线是怎样的呢?”随着家人们围坐在餐桌旁,这个问题被反复提及。伊丽莎白只得含糊其词,她的脸颊微微泛红,然而这并未引起大家的怀疑。
夜晚在平静中流逝,那对公开的情侣欢声笑语,而那对尚未公开的恋人则缄默不语。达西一如既往地沉稳内敛,即使幸福就在眼前,他的喜悦也未曾溢于言表。伊丽莎白内心则如翻江倒海,她深知自己是幸福的,但这份幸福却夹杂着种种烦恼。她一直在思量,当她的恋情公开后,家人们会作何感想;她清楚,除了简以外,家中其他人对达西并无好感。她甚至担忧,即使他财富显赫、地位尊贵,家人们也可能对他心生厌恶。
夜深人静时,她向简敞开了心扉。尽管简向来不多疑,但这次却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丽琪,你在开玩笑吧?和达西先生订婚?这怎么可能!”
伊丽莎白坚定地回答:“我说的是真心话,千真万确。他仍然爱我,我们已经订婚了。”
简用疑惑的眼神打量着她,终于,伊丽莎白再次郑重地重申了自己的话。简虽然仍显惊愕,但最终还是表达了祝福,并询问了伊丽莎白对未来的信心。
“丽琪,你真的非常爱他吗?你要知道,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行的。”简关切地问道。
“哦,是的!”伊丽莎白回答道,“等我把一切都告诉你,你就会明白,我对他的感情比我能表达的还要深。”
在接下来的对话中,伊丽莎白向简透露了自己对达西的感情变化,以及她对这段恋情的坚定信心。简在确认妹妹的真心后,也表达了自己的喜悦和祝福。
第二天早晨,本内特太太在窗口嚷道:“真希望那位讨厌的达西先生别再和亲爱的宾利一起来了!他老是往这儿跑干什么?真希望他去打猎或者干点别的什么,别老在这儿添乱。”
伊丽莎白听到母亲的话,不禁笑了起来。她知道母亲对达西的偏见根深蒂固,但这也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选择。
当他们一行人进屋时,宾利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着伊丽莎白,并热情地与她握手。这让她立刻感觉到他已经得知了消息。随后,他大声提议让达西陪伊丽莎白再次出去散步,以免妨碍他和简的相处。本内特太太也附和着提出了让达西和伊丽莎白去奥肯山散步的建议。
在散步过程中,他们决定当天晚上就向本内特先生请求同意他们的婚事。伊丽莎白表示愿意自己去向母亲请求同意,她知道母亲可能会激烈反对也可能会欣喜若狂地支持,但无论如何她都不想让达西听到这些失态的言论。
当晚,本内特先生刚回书房不久,伊丽莎白就看到达西也站起身来跟着他进去了。她心中焦虑万分,不是担心父亲会反对这门亲事,而是害怕这会让他感到痛苦和失望。她一直是他最宠爱的女儿,现在却因为他选择的女婿而让他感到痛苦和忧虑,这让她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悲伤。
然而,当达西面带微笑地从书房出来时,她心中的焦虑才稍稍缓解了一些。他悄悄告诉她父亲在书房等她,她立刻赶了过去。
在书房里,本内特先生神情严肃地踱来踱去,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他看到伊丽莎白后,直接问道:“丽琪,你在干什么?难道你真的要嫁给那个人吗?你不是一直都很讨厌他吗?”
伊丽莎白后悔自己以前对达西的偏见和误解,现在不得不费尽唇舌去解释和辩白。她告诉父亲自己已经爱上了达西先生,并希望他能够理解和支持她的选择。
本内特先生听了女儿的话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丽琪,我已经答应他了。他这种人能够屈尊相就,有求于我,我当然决不敢拒绝。如果你拿定主意要嫁给他,那么我现在就答应你了。不过还是让我劝你再好好想想,我知道你的脾气,丽琪。我知道,除非你对你丈夫真正敬重,除非你觉得你丈夫胜你一筹,否则你是不会感到幸福也不会觉得体面的。你天真活泼、富有才情,如果你的姻缘不能互相般配,你就会陷入极大的危险之中。你就难逃蒙羞受辱、悲惨不幸的下场。孩子别让我经受这种悲伤,眼见你无法尊重你的终身伴侣。你还不懂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伊丽莎白此刻情绪激动,她以诚挚而严肃的态度回答道。她向他解释,她对他的尊敬是逐渐形成的,她深信他对她的感情也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过长时间的考验才逐渐建立起来的。她一一列举了他的优秀品质,最终才打动了她的父亲,使他同意了这门婚事。
“好吧,亲爱的孩子,”他听完她的话后说道,“我没什么可说的了。如果情况确实如此,那么他配得上你。我不会让你嫁给任何不值得的人。”
为了使她的父亲对他有更完美的印象,伊丽莎白又告诉了他达西暗中为莉迪亚所做的一切。他听后大为惊讶。
“这真是个奇迹频发的夜晚!这么说来,一切都是达西做的:他促成了那门婚事,出了钱,还清了那个家伙的债务,还为他弄到了委任书。这倒是省了我一大堆麻烦和一大笔钱。如果这是你舅舅做的,我就得还,而且我也愿意还;但这些陷入爱河的年轻人总是自行其是。我明天就提出还钱给他,他会大吹大擂一番,自夸他是如何爱你,然后这件事也就了结了。”
这时他又想起了前几天伊丽莎白听他读柯林斯先生的来信时那副左右为难的样子,于是就取笑了她一番,然后才让她离开。但她刚要走出去,他又叫住了她:“如果有什么年轻小伙子来向玛丽或基蒂求婚,就让他们进来吧,我现在正闲着没事干呢。”
伊丽莎白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静静地思考了半个小时,才能保持还算镇定的神态回到大家中间。一切事情都发生得太快,她一时还无法真正感到快乐,但这个晚上总算平平静静地过去了;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再让她提心吊胆,一种怡然自得、亲密无间的气氛自然而然地出现了。
晚上,当她的母亲去梳妆室的时候,伊丽莎白也跟着进去,把这个重大的消息告诉了她。这引起了她母亲非同寻常的反应。本内特太太先是呆呆地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女儿说的是什么,尽管她平时对家里能得到好处的事或有人向哪个女儿求婚之类的事情反应并不迟钝。最后,她终于恢复了常态,在椅子上坐立不安,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去,一会儿感到难以置信,一会儿又为自己感到庆幸。
“天哪!上帝保佑!想想看吧!我的老天!达西先生!谁会想到这种事情啊!这是真的吗?啊!我的好宝贝丽琪!你这回可要大富大贵了!你会有多少零花钱、多少珠宝、多少马车啊!简都没法跟你比了——她根本算不上什么了。我多么高兴——多么快活啊!这样一个可爱的人!那么英俊!那么魁梧!哦!我的乖宝贝丽琪!我以前那么讨厌他,请他多多原谅。但愿他不会怪罪我。心肝宝贝丽琪,你在城里会有大宅院!什么东西都那么让人着迷!三个女儿出嫁了!一年一万镑啊!啊!天哪!我会怎么样啊?我都要乐得发疯了。”
这番话足以证明她母亲对这门亲事是毫无疑问地赞成了。伊丽莎白暗自庆幸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听见了母亲这套胡言乱语。过了不久她就走开了。但她回到自己屋里还不到三分钟,她母亲又跟了过来。
“我的好孩子,”她大声说道,“我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别的什么都没了!一年一万镑,很可能还更多呢!简直就像王公大人一样了不起!还有特许结婚证,你必须而且一定要用特许结婚证结婚。不过我的宝贝,告诉我达西先生特别爱吃什么菜,我明天好给他准备。”
这是一个不祥之兆,表明她母亲在那位先生面前可能会出洋相。伊丽莎白心想虽然自己已经确实赢得了他最热烈的感情也得到了自己亲人的同意但还有期望的事情。不过第二天的情况比她原来预料的要顺利得多,因为她母亲对她这位未来的女婿还心存敬畏不敢贸然和他讲话只能够对他献点殷勤或是对他的意见表示尊重而已。
看到父亲设法熟悉、了解达西伊丽莎白心中很是高兴;本内特先生不久也对她说他对达西越来越器重了。
“我对我这三位女婿都非常满意,”他说,“魏肯也许是我最喜欢的但我想我会像喜欢简的丈夫一样喜欢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