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博士，你是怎么做到每次出现在镜头里都是那么吸引人的？”许青莲拿着报纸卷成话筒怼到王艾嘴上：“还有，你是怎么动不动就惹的好看的小姑娘哭哭啼啼、电视台为你的比赛片段专门配乐的？”

　　“还有。”小美人儿也凑上来，真的有点好奇：“你是怎么总搞出来带有史诗感的画面的？注意，这不是我问的，这是张秀云大姐问的，你知道她在管超越文娱，我们中国影视剧特别欠缺这种史诗感的画面，许多场景很大，但不浪漫。你怎么做到的？”

　　王艾的目光越过大小美人儿放在了客厅的电视机上，里边的他侧对镜头目光悠远，近处绿色的草叶、远处紧张的对手、极限处朦胧的球门……特写镜头过后，换成了俯视镜头，他开始运动，风吹着他的球衣紧紧贴在身上若有若无的凸显出他健美的肌肉、身材。

　　然后，镜头落在平视视角上并开始减速，当足球从脚下飞出，镜头的速度已经非常慢了，同时昂扬骄傲的交响乐响起，各种角度镜头来回切换追随着飘忽的足球坚定不移的飞向目标。

　　当侧对门柱的镜头捕捉到足球的一半飞过门线时，音乐就像黎明前的黑暗预示着高潮，而当重新切回各种角度、变为足球入门时，各种乐器同时发出最大的声响，撩拨人的情绪也爆炸开来。

　　“我想，马竞一定很讨厌这个作品。”王艾绕过举着话筒的许青莲和靠着她一脸纯真求知的小美人儿，来到了沙发前，一边坐下一边抓起了两个扭来扭去的毛团子放在手上。

　　许青莲丢下报纸跑过来抱起了另外一个毛线团子，把可爱的面孔对准了王艾的脸：“喵，教教我们嘛，我们要靠这个本事行走江湖的。”

　　王艾翻白眼，靠在沙发头枕上：“你们去问吴京啊，战狼2里边发射导弹那个镜头加配乐就很有史诗感。”

　　“可惜它就那一段，才几秒钟。”小美人儿坐过来抱起了小花抚摸着它因为哺乳有些消瘦却依然光滑的身体。

　　“其实在BJ请他们吃饭那晚上聊过这方面的。”王艾依然仰着头：“他说是没这方面知识储备，你知道中国现代影视很大程度上参考香港电影，而香港电影缺乏宏大叙事，是小市民的故事。”

　　说到这，王艾终于低下头来：“吴刚补充了一个，说以前我们建国时候再影视表达技巧上进行过一番改造，把凡是涉嫌有神论的都去掉了。所谓史诗感镜头，过于突出个人、而且向神灵方向塑造，这不符合我们的无神论主张和人民史观。”

　　许青莲抱着毛线团子贴在了脸上专注的听着，毛线团子却享受的眯上眼。

　　小美人儿下意识抚摸着小花，雷奥妮目光凝练，显然在思考，而康丝则喜爱是摸着她蓬松的发辫。

　　“然后我也补充了一个。”王艾回忆道：“我说有一年我和体育频道和张斌闲聊，我就说你们央视怎么回事儿？把辽宁舰拍的跟个渔船似的，把阅兵拍的团体操似的，威武呢？雄壮的？杀气呢？我觉得拍起来不难啊，无非是换个角度、调个光的事儿。”

　　许青莲歪着头靠着毛线团子：“对啊，我也觉得央视拍的就是没有外媒拍的好看。”

　　“然后张斌告诉我，有一年他们拍什么来着，反正拍的挺有你说的那个味儿的，但是后来叫领导毙了。领导的意思是，不能拍的那么凶，要和平，我们是人畜无害的小白兔嘛。”王艾摊摊手，好笑的道：“然后我就跟他们俩说，咱中国搞摄影摄像的千千万，电影起步也不比外国晚多少，这些年也一直在发展，没道理那么粗浅的技术我们真的不会，最起码不能一个都不会，对吧？那为什么会的没出头、类似的作品看不到呢？只能是有一个杠杠，给压下来了。”

　　“为什么呢？”雷奥妮疑惑不解。

　　“韬光养晦嘛。”王艾嬉笑着道：“中国人不是天生的和平主义者，相反，中国人其实很好战。历史上凡是中国遭到外国入侵、差一点亡国灭种的，全是自己人打的太惨、死的太多导致的。比如辽金蒙古，满清入关，前奏都是中国人往死了打中国人，日本侵华都是，没有连年内战，日本人也没机会。所以在一个核武器保证的大致和平的世界里，中国人要和平，要被教育的和平。长久下来，中国的艺术家们就不会拍那种镜头了，这些年才好转了，准备打仗嘛，没这个指针的变化，战狼2也拍不出来，拍出来也放不出来。”

　　女人们平时不琢磨这些事儿，听的有点入神，康丝反而发问：“那，最开始的问题呢？”

　　许青莲恍然：“对啊，你别东拉西扯，问的是你。”

　　王艾无奈：“你信不信，如果是体育频道负责操作这件事儿，就是把我这个逆转比赛的进球拍个小专题片，一定不是这样英雄主义的而是集体主义的，配乐也不会是这种激发人的血性的而是引导人的人性的？就是把进球、改写比赛、牵引数万、数十万、数百万人心灵的关键举动虚化，而引入我个人的成长、我的训练？这是叙事模式的区别，就是我刚才说的，中国是无神论，是人民史观，不从有神论、英雄史观的角度构建叙事逻辑，那就最终会呈现出两种叙事方向，会制造不同的观众反馈，也形成不同的社会影响。”

　　“如果是体育频道，给你这个球配什么音乐？不是这种激昂的还能是什么？”小美人儿不大服气。

　　“能是什么？”王艾举起两个毛线团子在眼前和它们直勾勾的对视：“就不能是《茉莉花》吗？”

　　“且！”大小美人儿同时一挥手站起身来：“你也配茉莉花，亏你想得出来。”

　　另一边的康丝皱了皱眉，然后试探性的开嗓：“好一朵茉莉花，好一朵茉莉花，满园花开香也香不过它……”

　　带有西班牙民乐唱腔的“茉莉花”一出口，房间里就是一静，恰好电视上重放来了，在唱到第三句时雷奥妮索性关了电视的声音。

　　别说，还挺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