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得到了范亨的指示之后,就急急地赶回了厂里,立刻召开中层以上干部会议,讨论这个债转股的问题。
将省里面开会的意见跟众人说了一遍,崔浩就表态道,“现在形势非常严峻,指望省里拨款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现在省里面不要说两个亿,就是拿两千万出来都是捉襟见肘的。”
“搞债转股的话,咱们是不是就换老板了?以前是国企,现在一搞股份制,岂不是给资本家打工了?”有人表示了疑惑。
崔浩看了那人一眼,很淡然地说道,“要么改制,引入资金搞技术改造,就算是不能重新实现企业的腾飞,至少也能拉一个垫背的下来,如果不改制,那么我们就等着破产吧,反正省里面是指望不上了,他们的麻烦更大。”
众人捏着烟头儿在会议室里面钻了整整一下午,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才散了。
此时已经有大群的职工围.在会议室的外面了,见众人出来,便纷纷打听会议的内容,厂子是不是可以得到省里面的拨款?
崔浩站到了高处,挥了挥手让大.家静下来,然后对众人说道,“眼下工厂有困难,但是省里面也有困难,直接拨款是够呛了。”见众人有些**,便接着说道,“不过范代省长对咱们厂的情况非常关心,提出了债转股的建议,并且给咱们联系了合作企业,限于保密条例,我们不便先透lou细节问题,但是半个月之内,一定会谈出来一个结果。”
有人在下面嚷嚷道,“崔厂长,咱.们上个月的工资还没有发下来呢——”
“你们没发工资,我们也一样,大家再坚持一下,半个.月要是谈不出结果来,不用你们说话,我直接从省政府大楼上跳下来,以死谢罪!”崔浩赌咒道。
厂长都说出了这种话了,大家也就没有什么怨言.好说了,这么大的厂子,上万人的职工,不好管理啊!目前国内的国有企业大范围的都存在业绩下滑现象,倒不仅仅是江南毛纺厂一家了。
崔浩打发了这些职工们之后,立刻吩咐自己的.秘书,“立刻联系范氏投资集团的江南省分部,我们得抓紧时间啊!”
范无病倒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父亲范亨的通知,说是江南毛纺厂要跟自己商谈债转股的有关事宜,于是他立刻指示江南省分部负责人主动接洽江南毛纺厂,即日展开关于债转股方面的谈判。
其实崔浩对于债转股还是有一些抵触情绪的,因为他认为在债转股中,存在一个国有资产流失的问题,而且他对于这个范氏投资集团也感到有些陌生。
虽然说范氏投资集团在全国商界都有极大的影响,但是对于江南毛纺厂这样的较为封闭的国有企业,影响力就有点儿弱了。
国内的企业改制首先就是不公开的,改制是企业内部职工持股,但企业本身是属于国家的,这样就存在全民利益被部分人侵吞的可能。
有句话说的是隔行如隔山,非本行业者对该行业的内部具体状况是不容易了解的,更何况是一个企业的内部情况,外人更是无从得知。因此,很多企业的改制是不公开的,而且是对内部的改制,也就是说只允许职工持股,而不允许外人持股,因此,放弃了公开、公正、公平的原则,形成大家联合侵吞国有资产的情况,成为了利益共同体。
除非利益共同体被某一部分人打破,否则是不为外人所知道的。你无法想像上海的企业家会公开竞标北京的转制企业股份,因为他们很难了解北京转制企业的内幕。在这种情况下,国有资产的流失也就是势在必然了。
或许有人说不是有国资委吗,但是国资委也要受到地方管辖的,连银行的大区制度都无法阻止地方官员从银行进行非法贷款,更何况是国资委?
只要看看四大资产管理公司打包将不良资产卖给外国机构的报道就知道了。外国的企业管理的模式国内已经报道不少了,中国人也学了不少。这些不良资产都是以实物形式存在的,卖给外国人就能盘活,为什么中国人就不行?为什么不能卖给中国人呢,反而要打包出售?
很多外国金融机构在国内都有特权买办代理,连美国法律都藐视,更何况中国不健全的法制?想要在中国瓜分国有资产,确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范氏投资集团在江南省的负责人叫作姜胜水,也是范无病从美国招募回来的职业经理人,对于资本游戏还是玩得很转的,跟崔浩等人一接触,谈了一两天之后就对江南省毛纺厂的事情有了一个很明晰的了解,因此就求见范无病,向他汇报工作。
“江南毛纺厂的最大问题,就是资金问题,另外一个就是管理问题。”姜胜水对范无病侃侃而谈道,“如果省政府可以给江南毛纺厂提供两亿元以上的拨款进行技术改造,那么至少江南毛纺厂就不会陷于如此窘迫的境地。如果江南毛纺厂可以在内部进行改革,剔除冗员,改变现在庞大但无效率的管理机制,那么成本上可以节省百分之三十左右的资金,想要翻身时不难的。”
范无病听了姜胜水的话之后,心里面就多少有底儿了,“还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江南毛纺厂是否真的有他们说的几项新技术?”
“我见到样品了,无论从质量上和成本上,都是处于国际先进水平的,再加上国内的低人工成本,没有道理会赔钱。”姜胜水非常肯定地回答道。
江南毛纺厂的最大问题,其实主要就是企业负担过重了。
大型的国企一般都是大而全,为了给职工提供便利的福利待遇,像江南毛纺厂这样的企业里面,就要担负企业所承办的学校、医院等各种福利性机构的一切开支,这些费用在平时看不出来,但是到了企业遭遇困境的时候,就显得不堪重负了。
姜胜水指着自己搜集到的资料对范无病说道,“如果不解决这些问题,江南毛纺厂的事情还是很难说。”
范无病粗略地看了一下医院方面的支出,立刻有些惊讶地说道,“这么多啊!”
作为一家不到三百名医护人员的厂办医院,一年的支出居然已经超过了一千万元?!这实在是让范无病感到有些惊愕了,难道说江南毛纺厂的人整天都在生病吗?
“去年仅采购新的医疗设备,就花了五百多万元,在厂子出现资金困局的情况下,这么做实在让人有些怀疑其目的究竟如何?”姜胜水指出道。
范无病看了之后有些自嘲地说道,“呵呵,看来这个医院倒是应该先行分离出去了。”
“医院自然是很容易分离出去的,但是学校是非盈利机构,也要分离出去的话,困难比较大一些。”姜胜水对范无病说道,“强行分离的话不是不可以,但是很容易引起反弹,职工们的情绪也是需要充分考虑到的。”
“学校这一块儿,我不建议分离出去,可以考虑适当增加投入,让职工们无后顾之忧。”范无病是从企业子弟出来的,自然知道双职工家庭对于孩子基本上没有什么时间管束,学校的重要性就显得尤为突出了,不把他们的后院给照顾好,大家工作的积极性是会受到严重的打击的。
还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就是学校的投入时相对固定的,不想医院那么没边儿没沿儿,猫腻相对少一些。
“对了,他们厂一共欠了多少债务?”范无病想了起来这件事情,于是就问道。
姜胜水回答道,“差不多四个亿。”
范无病皱着眉头考虑道,“这么多啊!那当初他们怎么说两个亿就能够解决问题?”
“他们的意思是说,两个亿可以完成技改项目,然后用两到三年的时间偿还债务,五年之内争取扭亏为盈,很多债务都是银行的,倒不是急于一时了。”姜胜水解释道。
“商定的股权比例出来了吗?”范无病问道。
“嗯,他们的胃口不是很大,六个亿换取百分之五十的股权。”姜胜水说道。
“这个胃口还不算大吗?”范无病有些诧异地问道。
他们那个破厂子能值多少钱啊?范无病心想毛纺厂的设备肯定是不值什么钱的,至于说人力资源或者可以计入这里面这算一部分成本,但是也不至于那么离谱儿吧?自己不但要给他们还债,还要投入两个亿搞技改,才获得一半儿的股权,实在是有些不平衡了。
姜胜水就回答道,“有些固定资产还是很可观的,纺织厂占地面积不小,而且厂房什么的都是五年前新建的,厂区附近也有一些产业的,杂七杂八加起来,着实不少,如果妥善开发利用一下,还是很有赚头的。”
范无病点了点头道,“好吧,我只提一点意见,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价格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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