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声枪响,平原厂弊案算是落下了帷幕。
这件事情在国内引起的震动是相当大的,一个普通的中型国企,三年的时间中居然能够出现上亿元的贪腐案,涉案人员多大十余人,都是管理层,这件事情足以说明,国企的现状有多么可怕,需要进行体制上的改革是多么的必要。
因此在国内的权威报纸上出现了很多关于平原厂贪腐案的评论,大家都在思考一个问题,如何才能够避免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虽然很多企业通过改制,要求政企分家,释放产能,扩大厂长经理的自主权力,可是在监管之下居然都能够出现这么大的问题,一旦彻底放开之后,国企会走向何方呢?没有人能够回答这个问题。
但是在这其中,也有一篇不署名文章引起了大家的注意,文中对平原厂当时的状况进行了深入分析,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随着企业松绑,不可避免地出现了权力真空,缺乏有效监管的企业要产生贪腐是极其容易的,而工人们的组织工会则越来越被边缘化,在很多地方,工会组织已经退化为红白理事会,不但不能为工人们的利益提供保护,甚至有时候为了自身的利益,还要为企业领导层充当胁迫和出卖工人利益的帮凶。
这篇文章出现以后,顿时招来了激烈的攻击,大部分媒体都攻击这话是在惑乱人心,危言耸听。 作者本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本身就是怀着不可告人之目的地。
“你看,你没事儿写什么文章,自己找骂吧?”范亨拿着报纸,扔在范无病的面前,笑着对他说道。
“媒体这东西,多数情况下都是代言人。 谁给钱他就为谁服务,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不足为奇。 ”范无病原本就没有什么拨乱反正的打算。 只不过是友情提示一下而已,既然大家都说不好,那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有的是钱,你们的企业破产不破产,跟我有毛关系?
“磐石重工这边儿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范亨最关心的。 还是这件事。
自从范无病交待王老大救济磐石重工地工人之后,范亨这边儿受到的压力就小了许多,惊诧之余,范亨当然要打听一下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地,当得知自己儿子又为自己解决了一桩困难之后,心里面还是有点儿感慨的,自己这个市长当的,实在是舒心很多。 大多人最头疼的资金问题,好像在自己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有事儿的时候儿子冲在最前面,真是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了。
“这事儿我总不好自己跳出来吧?两家公司的代表很快就过来了,带来的还有一些培养成熟地管理层人员。 资金问题不需要考虑,现在最主要的,就是等美国那边儿的生产设备到位了,估计也就是在这几天。 ”范无病回答道。
资产重组很简单,就是债权转股权而已,同时再由新股东对磐石重工进行注资,然后全厂进行转产,搞光缆加工,有了美国的的全套生产设备和技术力量支持,也不过就是个把月的时间。 就可以出合格的产品了。 至于研发能力么,这个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是需要慢慢来搞的,毕竟光是现有地光缆生产技术,就够磐石重工的技术人员消化一阵子,更何况预制棒技术与拉丝技术也是需要一定的技术储备来消化的,为此,范无病不惜重金从美国那边儿挖了十来个技术人员过来,算是充作专家了。
“新厂的厂长,你选定了谁来担任?”范亨皱着眉头问道。
关于厂长的人选,还真是一个很令人头痛地问题。 如果任用外人,可能一时之间难以得到磐石重工职工们的认同,会影响工作效率,如果任用本厂的干部,问题也很大,毕竟原先的管理层基本上被一网打尽了,现在时筷子里面拔旗杆,根本挑不出来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这事儿你就不需要担心了。 ”范无病立刻回答道,“既然资产重组了,那磐石重工就不是国企了,现在有了新老板,姓范了!我打算让田正伦出任厂长!”
范无病这个打算除了对田正伦说过之外,还没有透lou给别人,因此范亨听了以后顿时一愣,然后就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用他,你不是头脑发昏了吧?”
范亨的担心自然是有道理的,想让田正伦出任新厂的厂长,首先面对的一个问题,就是磐石重工的职工们在感情上是否可以接受?毕竟一个刚刚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地人,虽然是缓刑了两年,要当他们地厂长,这事儿大部分人都不会服气的。
明着地反对还可以应付过来,如果他们搞点儿消极怠工什么的,那问题可就严重了,你总不能希望新厂的第一任厂长就给工人赶下台吧?那以后的事情就更不好办了。
范无病却是有自己的考虑,摇头说道,“工人们的反应,我根本不用担心,他们只需要确认自己的利益没有被侵犯就不会有问题,如果真的有抵制活动,那肯定也是少部分干部们鼓动起来的,那样正合我的心意,新厂建立,少不得要处理一批人来立威的,如果有人肯自己往枪口上面撞,我也不会手软。 ”
“你这家伙,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对于这个儿子,范亨真是有点儿不知道如何评价了。
范无病立刻一口否认道,“我哪里有那么坏?这不都是话赶话,说到这儿了嘛!”
两天之后,从柳市和横店赶过来的两家公司地负责人,都到了磐石。 住进了磐石重工的宾馆里,为了招待他们,商谈重组磐石重工事宜,磐石市政府特别派出了副市长薛凝来主持对他们的接待工作,以示重视。
事实上,从两地赶过来的,都不是柳市和横店的本地代表。 而是挂名担任两公司总裁的范无病的手下戴维斯,以及其他几名重要手下。
因此范亨在交代薛凝有关注意事项地时候。 就添了这么一句,“对那几个洋鬼子,差不多就可以,没有必要刻意放低姿态,有什么问题不好解决的,你直接跟无病说,他完全可以解决。 ”
薛凝倒是感到非常奇怪。 范市长说话一向非常沉稳,怎么在这件事情上面就如此轻率,好像他家范无病就是洋鬼子克星一般,真是好生奇怪。
虽然心中有些疑惑,薛凝也是多年地副市长,怎么可能开口乱问?只是按照一般的接待程序,跟戴维斯等人进行了接触,但是出乎薛凝的预料。 跟一般的来华外商有些不同,戴维斯等人身上一点儿趾高气扬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对于薛凝非常尊重,遇到需要商量的事情,也是非常谨慎地提出来,如果真的是不方便地事情。 他们绝对不会提二遍。
“这可真是有点儿奇怪了。 ”薛凝满心的好奇,心说自己也接待过不少的来访外商,不论资金大小,也不论国籍何处,戴维斯等人算是最好打交道的一批了。
也不说薛凝感到奇怪,戴维斯等人都是夹着尾巴做人,全是因为范无病一早就听说了范亨让唯一的女副市长薛凝去接待客人,这位薛副市长的为人很不错,而且业务能力很强,磐石市最重要的工作都是她在负责。 可以说分担了范亨的大部分责任。 为人也很低调,从来没有介入过什么权力之争。 出于敬重。 范无病特别警告戴维斯等人不要整什么幺蛾子,凡事都要按照规矩来办,因此戴维斯等人自然是不敢乱来了。
依照他们在国外地待遇标准,或者在柳市和横店那边儿的实际情况,戴维斯等人出行都是名车,入主都是四星以上的宾馆的。
总而言之一句话,范无病对他们的要求就是,除了在谈判桌上可以态度强硬,其他的时候,灰孙子什么样儿你们就得什么样儿。 因此出现这种古怪地情况,倒也不足为奇了。
资方,也就是戴维斯等人代表的范无病,与磐石市政府,还有磐石重工进行了三方会谈,就股权比例的问题进行了详细的分配,好在先期的工作已经做了许多,此时只是再次强调而已,很快就确定了正是的方案,经过签约生效之后,磐石重工就变成了地道的股份制企业了,而且大股东还是外资控股的财团。
会谈虽然顺利,但是事情千头万绪,也足足持续了一周的时间才办妥当,当合同订下来之后,守候在磐石重工宾馆外面的职工们总算是放下了一颗心,起码工作问题解决了。
接下来地事情还是比较复杂一些地,新厂一成立以后,首先要落实的,就是厂长人选问题,但是出乎全厂干部职工们地预料,资方提名的人选,居然就是前些天吵得沸沸扬扬的平原厂弊案中的案犯之一,原先负责总厂技术改造的田正伦。
这样一来,情绪就闹起来了。
“他一个犯人,怎么能当我们的厂长?现在他应该待的地方不是厂长办公室,而是监狱!”
“黑幕啊,这里面一定有黑幕!”
“据说人家朝中有人,贪污点儿钱算什么?没看到同样的案子,有人掉脑袋,有人升厂长吗?这都是什么世道啊!”
大概是有人在背地里面扇阴风点鬼火,事情闹得很厉害,很多工人们被挑拨得闹腾起来,要求资方收回关于田正伦的任命,另换厂长,从原先磐石重工的干部中间选拔贤能,否则必然不予配合。
戴维斯等人没有办法,他们也不理解老板为什么一定要田正伦来当厂长,或者从老板的手下当中随便挑一个出来,都可以胜任这个职务的,为什么为要跟职工们对着干呢?
于是他们就将磐石重工的职工们集体抵制田正伦出任厂长的事情,报告给了范无病。
而范无病,此时正在跟田正伦商讨有关于光缆生产改造的问题,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便冷冷地说了一句,“看看挑头儿的人是谁,给我找出来,闹事儿最欢的几个人,也找出来,违反公司规定,直接开除了事。 ”
“这样恐怕会挑起全面的对立的。 ”戴维斯有点儿不同意,他觉得还是息事宁人比较好一些,投资商嘛,应该以赚钱为主,更何况老板提出来的改造方案无疑是一个很赚钱的项目,让谁来当厂长不是一个样儿,为什么非要找一个有争议的人来当厂长呢?田正伦他毕竟是一个缓刑期间的犯人啊!
“不用担心,你把这个先公布出去就可以了。 ”范无病没有跟戴维斯讲什么废话,而是直接把一份儿文件递给他。
戴维斯看了一下,发现范无病给他的,是一份儿关于磐石重工新厂的工人工资和福利待遇细则,上面非常明确地规定了新厂投入运营之后的工人们的具体工资标准以及奖金标准,白纸黑字,写得非常清楚。
“这个工资标准,要比现在中国大陆的一般工资标准搞出百分之三十以上。 ”戴维斯见了之后顿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哦,老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先给出工人的工资标准,而且是非常优厚的工资标准,老板这是要分化磐石重工的闹事集体啊!试想工人们获得了实际利益,还会在乎自己的厂长是什么人?
老板真是太狡猾了!戴维斯在心中赞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