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亨看了看埋头苦吃的儿子,对他说道,“最近经济形势有点儿不好,热度过高了,估计要调整一下,你们的公司有没有影响?”
从年中的时候,就有种种迹象表明中央在酝酿进行经济结构调整的决定,只是迟迟没有看到具体的措施出台,但是这不等于没有风声从上层流传出来,许多消息灵通的人物,此时都已经有了一些预感,高层不可能放任经济一直这么过热下去。
范亨作为正部级的官员,可以看到的内部参考消息很多,因此他很清楚中央与地方之间的博弈有多么激烈,虽然他现在是身处地方领导的位置上,但是儿子范无病对于他的影响是相当大的,放眼全国来看的话,经济确实是过热了。
范无病听父亲范亨提起了这件事情,便放下了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然后回答道,“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跟高层交流过一些意见,他们也很想了解我对于目前经济形势的看法。 ”
“你是怎么说的?”范亨不会怀疑儿子在吹牛,因为他这个儿子一向就是很受高层看重的,又是经济方面的大鳄,有这个底气跟高层对话,尤其是在经济方面。
范无病说道,“我跟他们说,计算GDP的时候,不要将房地产因素计算在内,则这个问题就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得到缓解。 不过大概这个事情很难办到了,谁也不愿意减弱房地产市场的收入对于GDP地贡献。 这可是要占到一个很大的比例的。 即便是高层,也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得罪一大批地方政府的官员们,这基本上是在阻碍别人为升迁而制造政绩的捷径。 ”
“这又是什么道理?”范亨有些不解儿子的用意。
国内的房地产市场仅仅是刚刚开放,很多政策性法规性地东西都在完善之中,现在可以说是一团儿混沌,基本上,在这件事情上也延续了摸着石头过河的老规矩。 但是高层忽视了一点儿,就是在国外。 房地产市场已经被人家玩了很多年了,里面有很多门道可以讲地。
以国内现在的房地产市场状况而言,只要是在外边儿多少有点儿资本操作经验的有头脑的商人,都会从中找出数十个上百漏洞来。 尽管国内也在这个问题上做了一些限制,但是这些限制对于善于玩弄手段的商人而言,仅仅是在没有丝毫抵抗力的小姑娘身上遮了一块儿布而已,真算得不得什么障碍的。
而最为可怕地就是。 制订规则的人,也许在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把这些个漏洞给堵上,否则像在海南开放房地产市场的时候,就不会出现那么多批条子坐等买家上门送钱的事情。
千里为官只为财,大公无私的人或者有,但是那样的人不适合存在于三千红尘之中。
范无病之所以要提出将房地产收入摒除在GDP数字之外,就是想要斩断地方官员依kao房地产市场的拉升来为自己增加政绩,一旦出现了这种苗头。 并且竞相效仿的话,那国内地房地产市场中出现官商勾结推升房价地价的事情就会此起彼伏,再无宁日。
“你的意见没有被采纳?”范亨听了范无病的解释之后,皱着眉头问道。
虽然他这么问了,但是范亨也清楚,这种事情几乎是不可能通过的。 高层也不是事事都能随心所欲的,在庞大地利益集团面前,除非你愿意从根本上去触动对方的底线,否则就绝对不要奢望对方会将吃到嘴里面的骨头给你吐出来。
范无病摇摇头道,“其实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不好解决的。 ”
“那你还提出这种建议?”范亨觉得儿子的话有点儿自相矛盾。
“呵呵——”范无病笑了笑后说道,“这就是一种恶趣味了,如果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而犯了错误,那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但是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还要被迫去犯错误。 这就让人心里面感到堵得慌了。 头痛的事情让高层们去头痛。 我继续过我的逍遥日子,还可以落一个眼光敏锐思维超前的好名头。 这岂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你这孩子——”范亨听了后顿时为之语塞,没想到自己儿子居然这么喜欢恶作剧。
不过他也清楚,这件事情还真是有心无力了,你不可能阻止那些野心勃勃而丝毫不顾老百姓死活地官员们,跟地产商们勾结在一起,将国家利益一次又一次地出卖,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每一次地制度变革,总会养肥许多人的,哪一次也不可能例外。
如果没有受益者,就不可能有新地政策法规的出现,背后的那一只利益之手,才是推动社会前进的主要动力。
“好了,好了。 你们父子两个一凑到家里,就是讨论国家大事,有没有什么别的话?你们看我,我就从来不把单位的事情带回家。 ”老妈张梅走了进来,对老公和儿子说道。
范无病一摊双手回答道,“这没有办法啊,谁让我们一天接触的都是国家大事呢?对于我们而言,这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而且,老妈也说的也不对,你好像也经常在家谈论教育改革的事情吧?”
“教育改革?”张梅听了之后便有些皱眉。
教育体制改革是在整个社会转型的大背景下展开的,受到经济体制、政治体制改革的明显制约,并在一定程度上落后于经济和政治体制的变革。
一九八五年的时候,有一个中共中央关于教育体制改革的决定,与八十年代中期以后与政治体制改革的目标相一致,改革高等学校管理体制,实行党政分开,试行校长负责制。 全国有二百余所高校进行试点,取得了良好的成效。
但是在经历了四年之后的一场风波之后,高校实行校长负责制的改革被否定,又恢复成了老样子。 而范无病很清楚,再过几年之后颁布的高等教育法,更是明确规定公办高校实行党委领导下的校长负责制,至于中央对高校设立副部级行政级别,则成为高校行政化回潮的一个重要标志。
但是总体而言,教育还是从偏重于政治工具的功能,转变为偏重于人力资源开发的经济功能,以满足公众的需求。
至于现在,旧的纲领性文件已经形同虚设了,而新的纲领性文件还没有面世,教育行业正处在一种胡乱无序的发展状态之中。
自从颁布了义务教育法之后,国内逐步建立了义务教育以区、县、乡为主的管理体制。 但是由于政府教育经费投入严重不足,出现义务教育多元筹资的经费投入格局。 尤其是在九零年之后,城市里的择校现象开始出现,农村形成人民教育人民办的基本框架,依kao农民自己给自己埋单普及教育,普遍出现举债普九和沉重的乡村教育债务。
贫困农村地区义务教育经费得不到保证,普九成效在数字上迅速扩大的同时,辍学现象却暗流涌动。 城市则展开了政府与基础教育择校现象的博弈,义务教育在重点学校制度的框架中透出lou骨的城市化、精英化倾向,优质教育资源迅速向优势阶层集中,基础教育的城乡差距、地区差距、阶层差距逐渐扩大。
张梅也是偶然对这个话题有了感受,才叹了口气,“政府对基础教育的投入实在是太少了,我正准备跟你爸再申请些财政拨款呢。 ”
“每年的教育投入都是有数的,你以为我随便就能给你拨款啊?”范亨听到张梅的话,也是非常头痛的。
虽说磐石的经济状况在迅速好转,而且随着他儿子范无病在磐石境内的多家公司的迅速崛起,也给磐石带来了相当丰厚的税收,只不过,现在磐石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县级市了,而是包括了多个县区的地级市,所辖人口超过了六百万人,面对这么大的一个经济和政治辖区,范亨也不敢将有限的资金给随便乱花,更何况,这些事情总是得上会讨论的,并不是因为自己老婆是教育局长就可以一路绿灯。
“教育要发展,其他行业也要发展,否则就会影响到整个磐石的发展平衡,一旦发展部平衡了,那就会出事情的。 ”范亨语重心长地堆老婆说道。
“行了,行了。 ”范无病笑着摆手道,“你们俩也不用在那里唱双簧了,教育问题固然是很重要的,不过地方经济的发展也很重要,关键还是一个钱的事情,只要有了钱,这些自然就都不是问题了。 我可以做一些投资,支持磐石的普九工作,这不算什么事情,就当是给全家人积阴德了,但是如果磐石的经济发展不上去,这些工作还是白做,培养出来的人才因为本地的经济环境不好,而不愿意回来工作,你不还是给别人做了嫁衣吗?相反,如果磐石的经济好了,环境优越了,外地的大量人才也会流入,那么只会形成良性循环。 ”
“那你准备支持多少钱?”范亨和张梅同时向范无病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