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明学道。
简又然坐了下来,问李明学是不是有什么事?李明学上前把门掩了,说:“罗望宝的事基本查清了,纪委决定对他双规。”
“啊!”简又然似乎并不吃惊,这是他预料中的事情。现在,他等着李明学的下一句话。果真,李明学轻轻道:“那个吴大海还是很坚持原则的。实事求是,好嘛!”
“是啊,我总感到吴大海这个人虽然犯了错误,但在水阳镇,也还是做了大量工作的。可惜了啊!可惜了。”
“吴大海!吴大海!不说了。又然哪,可可化工那边最近有情况吗?那个徐总……”
“有情况。我刚同他们联系过。下周他们的先行人员就到湖东。”
“好!他们来之前,最好要开个会,要求各相关部门一定要全力以赴地做好服务。不能把人家请来了,就给人家难看。这个工作,不行我给中田书记说说,请他来牵头。你也够忙的了。怎么样?”
“就请中田书记负责吧。我还有其它的事。”
“这我想起来了,物流港那边的土地怎么样了?”
“乔局长正在处理。标书都已经搞好了,下月初正式招标。马上就要发布招标公告了。有关的工作,他们会处理的。”
“不能任着他们。这些条条部门,态度恶劣得很。要时时拎着,不能放松。物流港建设一定要快。而且要稳妥。”
“我就怕内部出问题啊。有些情况我还不太熟悉,我建议这事最好中田书记也参与一下,适当的时候,有必要做做个别投标单位的工作。”
“我知道了,可以!”
简又然回到自己办公室,小郑跑进来,说:“罗望宝罗主席被双规了。”
简又然没有说话,只抬头看了眼小郑。小郑又道:“听纪委的人说,刘书记前几天向廉政帐户放了一笔钱。不知是真的还是……”
“这事以后少问。小郑哪,不行,我们去北京一趟?可可化工的事,看来还是要跑啊。李雪一个人在,我不放心……”
“这回我行了。北京都歇好几年没去了。什么时候动身?”
“下周晚一点吧。你做好准备,联系下机票。”
小郑高兴地哼着歌出去了。
简又然这次到北京,主要还是可可化工的事。虽然刚才在李明学面前他说下周他们要来人了。但是,说老实话,他心里没底。他也不好再找闵开文,直接打电话给徐总,也不是太礼貌。他问了李雪好几次,李雪说他们说得很好,说快了,就是不见动静。李雪还说她想简书记了,一个人晚上睡在*上,真地想闻闻简书记的气息呢。这话让简又然感到温暖,也勾起了简又然在这个初夏季节里蓬蓬勃勃的**。
昨天晚上,简又然刚刚从省里回到湖东。这次,他没有打电话给赵妮,而是直接到了部里。欧阳部长不离开江南省了,这是他刚刚探到的消息。这个消息,对简又然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他内心里希望欧阳部长一直呆在江南省,这样,等到他回部里时,在安排上至少有个省级领导能说上话。他一进部办公室,赵妮就冤上了,说简主任真忙哪,连电话也不事先联系了。这里面的意思,只有他们两个人清楚。赵妮是在抱怨简又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上次赵妮到湖东,最后是生了气走的。那天,赵妮坚持要简又然陪她在湖东街上逛逛。这可是了不得的事,一个副书记,陪着个年轻的女人逛街。说不定第二天就能传遍整个湖东,第三天就传到了小苗和省委宣传部。
因为这一点,当时,简又然坚决拒绝了赵妮的要求。赵妮性子上来了,气鼓鼓地打着背包走了。
简又然不想因为这件事而给赵妮以解释,最近他自己也发现,赵妮的小性子越来越厉害了。比起小苗的贤慧,赵妮少了温婉;比起李雪的浓烈,赵妮少了**。仿佛是两座山,真的能相看两不厌吗?也许不能。时间改变了一切,最后都会在彼此的相望中,无言地转身而去……当然,简又然并没有想到转身这一层,对着赵妮的不冷不热的话,简又然说时间急,到总里来也是临时的,马上还要回湖东。赵妮说不得了了,大书记了,比美国总统还匆忙。美国总统也还每周见一次民众,大书记呢?
简又然为赵妮这个比喻感到新奇,也有些好笑。赵妮毕竟还是个没有多少心地的女人,说着说着,就有些眼红。简又然赶紧骂了一句,然后到欧阳部长的办公室。欧阳部长正在,简又然简单地汇报了下在湖东的情况,又坚持请部长到湖东视察。欧阳说他正有这个打算,稍晚一点,他会去的。简又然将《湖东招商引资指南》递给欧阳部长,欧阳部长翻了翻,说:“不错,编得好,印刷得也好。啊,是你主编的啊?不错,工作就要这样做。虽然挂职嘛,但也要融入。不然挂职还有什么意义?啊,好好干。”
“谢谢部长。”简又然等的就是这个结果,他要让欧阳部长知道,他在湖东,也还就像在部里一样,天天忙着工作,天天同湖东人民打交道,天天为湖东经济的发展尽心尽力。而且,他更没有忘了部里的领导。事情干得多,不如位子摆得正。位子摆不正,你事情干得再多也是枉然。
出了欧阳部长的办公室门,简又然又去看了看丁部长。王化成副部长双规后,丁部长就忙了,简又然进来时,他正在和人事处的几个人商量宣传系统职称评定的事情。简又然打了招呼,丁部长说坐。简又然说部长忙,我就不打扰了。丁部长说怎么?当书记了,坐都不能坐了?简又然说我真的想坐,可是看着部长这么忙,我不忍心哪。
丁部长笑道:“就你简又然会说话。”
人事处的几个人,拿着文件走了。简又然问丁部长王部长的事到底怎么回事?丁部长叹了口气,说:“问题很严重哪。省委主要领导亲自过问了。不过,那个杜光辉倒没事,真不容易……”
“是吗?是不容易。”简又然心想这杜光辉这回算是摸对了,不然……晚上,丁部长一再坚持,简又然被灌得头昏眼花,连说话也不成形了。司机问他到哪?简又然这一下倒清醒了,手指点着湖东方向。然后在车上呼呼大睡了。到湖东,还是司机喊醒了他。他看看手机,赵妮在短信中连发了十几个“死熊”。简又然一一地删了,删完后,他抬头看看天空,星光灿烂,银河皎洁,,一颗流星正倏的划过夜空……罗望宝的双规,在湖东震动很大。罗望宝是土生土长的湖东人,而且从工作开始,就一直在湖东。从一个公**委书记一直干到县政协主席,在湖东地面上,罗望宝也是个能呼风唤雨的人。他分管组织工作多年,手下提拔了一大批干部。目前,湖东三分之二的乡镇主要负责人,都与罗望宝有关联。县直的很多一把手,也是在罗望宝手上被“关照”的。现在,罗望宝因为吴大海的事情,被双规了,湖东官场上的不安,如同来势凶猛的病毒性感冒一般,渐渐地让许多人蔫了,往日平静之下的喧闹,现在近乎无声了。
简又然明显地感到了这点。早晨,他刚刚到办公室,小郑就过来,说罗望宝要自杀。简又然吃惊不小,“自杀?”
“是听说的。但是没有成功。”
简又然端着茶杯的手,不经意地颤了下。这些年,他听到过不少高官,出事后自杀的。有的成功了,大部分都没有成功。一个人,从权力的高处,一下子跌进冰冷的铁窗,这滋味不可能是好受的。那是一种直逼心灵的痛楚,是一种抵达内心的羞耻,更是一种让人崩溃的悔恨。可是,一切不可能回头了。那只有往前走。而前路茫茫,人在无由无奈时,自然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一了百了,管它做甚?
罗望宝的自杀,还是让简又然心惊。平时,虽然他与罗望宝接触不多,但都是领导干部,正常的交道还是要打的。他感觉到罗望宝这个人,思想还是比较解放的,思维也很灵活。隐隐地,他觉得罗望宝无论说话,还是做事,都有一缕挥不去的霸气。大概与他分管多年组织工作有关吧,形成了“我说了算”的心态。这样的人,难道说想不通就想不通了?还是一下子想通了?万念俱灰,一死而已?
或许都有,或许都没有。不身临其境,是不可能感知的。
简又然问:“机票订好了吧?”
“订了,周一下午的。我们周一中午出发。简书记就在省城等我们吧。”
“到时再说吧。”
小郑将文件放下后,出去了。简又然端着杯子,出门向走廊上看了看,很安静。刘中田副书记的办公室门开着,似乎没有声音。简又然正准备退回来,刘中田出门了,看见简又然,笑道:“又然书记这是在看风景哪?”
“这有什么风景?中田书记正是个诗人,这么……”
“嗬嗬,这安静就是风景,你我都是风景中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