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眼刘躺在地上,哭丧着脸问道:“夏书记,夏乡长,夏领导,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夏天呵呵一笑,“瞎眼刘,你告诉大家,你的眼睛瞎不瞎啊?”
瞎眼刘道:“我,我的眼睛不瞎,你们才是瞎了眼呢。”
夏天忍俊不禁,“那你再告诉大家,你的算命怎么算得那么准啊?”
瞎眼刘道:“你当领导的明知故问,尽说废话,我两只眼睛看得见,我净捡看得见的说,我能说不准吗?”
夏天笑着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以后还来算命骗人啊?”
瞎眼刘道:“你当领导的揭穿了我,还会有人找我算命吗,有你夏领导和丁棉花家的土崽子,我还敢来南岙街吗?”
夏天道:“你知道就好,你知道就好,我告诉你吧,瞎眼刘,十年前在乡中学召开那次批判大会的时候,你抢馒头吃时跑得最快,我就看出了你的眼睛并没有瞎,之所以那时候不揭穿你,是因为怕你被群众和民兵骂死打死,之所以现在揭穿你,是因为现在政策好了,不会再批斗你了,大家也就一笑了之,所以你回家去吧,老老实实地种你的承包田去吧。”
瞎眼刘道:“夏领导,我是五保户,我是五保户,我用不着下地干活。”
夏天道:“瞎眼刘,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从今天开始,你已经不是五保户了?”
瞎眼刘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八年前就是五保户了,为什么现在不是五保户了?”
夏天道:“瞎眼刘,你今年五十三岁,身体健康,没有残疾,挖规定你要到六十岁才能变成五保户。”
瞎眼刘道:“这不公平,夏领导,我对你有意见,你这是在欺负我。”
夏天道:“当然了,万一你娶了老婆有了孩子,那你这辈子都当不了五保户了。”
瞎眼刘道:“夏领导,你别笑话我,我这辈子肯定娶不了老婆,我也没有劳动能力,政府不照顾我,我就没法活了。”
夏天道:“瞎眼刘啊,这没办法哦,马上就要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了,大家都要勤劳致富,象你这样好吃懒做不劳而获,以后是混不下去喽。”
本来是坐着的瞎眼刘,这时躺在了地上,哭丧着脸说:“夏领导,我没有力气,我不会干农活,我没法活了,你就把我送到法制学习班去吧。”
夏天一边起身一边笑道:“瞎眼刘,你还是乖乖的回家去吧,我不吃你这一套。”
顿了顿,夏天吩咐丁三五,找两个民兵把瞎眼刘送回刘家庄村。
然后,夏天大声道:“乡亲们,大家都散了吧,以后不要再听瞎眼刘胡说八道,都散了,都散了啊。”
笑声中,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
夏天看到了副乡长方兰。
夏天咦了一声,走到方兰面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呢?”
方兰微笑着道:“我在这里等你呗。”
夏天摇了摇头,“不对吧,你现在应该在夏家村做明天现场会的筹备工作吧。”
“你还说,自己当甩手掌柜,一点都不关心现场会的筹备工作。”方兰笑着告诉夏天道:“本来预计来参加现场会的人数是一千人左右,可没想到各村参加现场会的积极性非常高,仅报名的就有两千多人。”
夏天有些惊讶,“这么多人啊。”
方兰又道:“还有呢,黎菁估计各村还会有不少自发前来观摩的群众,既然要管一顿饭,总不能有人吃着有人看着吧。”
夏天点了点头,“那是当然,在我们夏家村,来的都是客,不一定能吃好,但必须得让所有的人都吃饱。”
方兰笑着说:“所以呀,我带着夏家村的十个民兵,来供销社粮管所食品站进行一次大采购,本来要乘牛车回夏家村的,看到你和丁三五在教训瞎眼刘,我觉得挺有趣的,就过来看看喽。”
夏天笑道:“我这是以毒攻毒,对付瞎眼刘这种人,用法制学习班去管教他,那必定是正中下怀,对牛弹琴,无功而返。”
方兰也笑道:“还真是的,我们一直以为瞎眼刘是真的瞎子,就没想着去验证一下,没想到你歪打正着,从此让南岙街上少了一个算命先生。”
夏天陪着方兰回乡政府。
“怎么样?方兰姐,我这个书记兼乡长还行吧?”
“嗯,你这次公开亮相亮得好,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刚才你教训瞎眼刘时说了粗话脏话,这可不对。”
“我刚才说粗话脏话了?我没有啊?”
“你说了,自称老子,还有那句骂人的口头禅。”
“那,那可能是脱口而出吧。”
“脱口而出可不是理由。”
“总而言之,可以说是瑕不掩瑜吧?”
“嗯,这话我同意。”
两个人路过丁三五家门前时,夏天看了一眼那条弄堂,想起昨晚与郭香菱的事,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者有意,听者更为有心。
方兰瞥了夏天一眼,心中疑窦顿生。
因为方兰和郭香菱是好朋友,因为郭香菱和高贵来的事,方兰是一清二楚,郭香菱和高贵来租用丁三五家的房子,方兰不但知道,有一次还跟着郭香菱来过。
夏天看到那条弄堂,情不自禁的一笑,让方兰不得不产生联想。
还有一点,戴小玉和程子涵今天早上去了夏家村,她俩告诉黎菁和方兰,昨晚夏天去罗太良家喝酒,起码是下半夜才回来的,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
戴小玉还说,她早上还特意问过罗太良的老婆顾小北,顾小北说酒大约喝到十点多钟,夏天也没喝醉,是自己走的。
方兰心思比黎菁还要缜密,想到这里,她微笑着问:“小夏,你笑什么呀?”
夏天一怔,但第二反应很快,“噢,刚才路过丁三五家,我想起了读初中的时候,几个同学一起借住在丁三五家的情形。”
方兰哦了一声,忽地说道:“你是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吧?”
夏天大吃一惊,“方兰姐,什么,什么昨天晚上的事啊。”
方兰又微笑着,“昨天晚上的故事呗。”
夏天心虚了,“方兰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方兰笑着说:“没什么意思,我去跟黎菁说,让她帮着参详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