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心想，总经理鲁大山、副总经理袁世华、工会主席邱宝玉去英豪驾校报名练车，副总经理王世文、纪委书记李甘新、总会计师赵大鹏去实强驾较；公司领导都去练车考驾，分公司经理、书记也都忙着练车，重点工程无人监督不行，这几天，我跑重点工地，等他们学完了再去练车考驾，估价处理公车，这件事处理完，不但可以减少安全隐患，还可以为公司减轻不少开支

　　手机铃突然响起，打断了水天昊的思路，他接起电话，“喂”了一声，对方急促的喊道：“董事长，大事不好了，你赶快过来一趟吧。”这是三分公司经理栗尚书的声音。

　　“什么事，快说。”

　　“农民工罢工不干了，还想去市政府上访，我拦都拦不住。”

　　‘怎么回事？”

　　“发工资的期限都过两天了，工资还没有到卡，农民工催讨工资。”

　　“不是提前两天打卡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到卡？”

　　“我问过财务部，听说工资早就到帐了，为啥没有打卡，我也不知道。”

　　“你是干啥吃的，真是个糊涂蛋，事情没弄清楚，怎么做工作？农民工要是去政府上访，我拿你是问。你先给他们说，等我两个小时，调查清楚再做答复。”

　　水天昊气呼呼的挂断电话，打电话叫来财务部贾温情部长：“这个月的工资到帐了没有？”

　　贾温情说：“五天前早就打到银行工资帐户上了，应该到卡了吧。”

　　“应该，应该，你是干啥吃的？农民工都要去政府闹事了，你还说应该。工资打到银行，工作就算完成啦？”

　　贾温情从来没见过董事长发这么大火，也不晓得自己错在哪儿，五天前工资打到银行专用帐户，怎么还没有到卡？心里骂道，这些农民工真是可恶，大半年的工资都能按时到卡，就这个月耽误两天，就去市政府闹事，难道这么大的公司赖他工资不成？农民意识，真是可恶至极。他陪笑道：“以前都能按时到卡，不知道什么原因，这个月过了两天，工资还没有到卡。我去银行问问，到底是什么原因，回来向董事长报告。”

　　“坐我的车赶快去，农民工不干活，聚在工地上等你的消息，今天工资不到卡，要去市政府上访。”

　　贾温情坐水天昊的专车去了建设银行，找到银行大堂经理：“王经理，我们公司农民工工资，五天前打到专用帐户，今天还没有打到卡上，董事长狠狠训我一顿，还说建筑工地的农民工罢工，要去市政府闹事。”

　　“啊！这群可恶的农民工，才耽误两天时间就要去政府闹事，这么嚣张，都是政府惯的毛病。”

　　“先别说这个，工资没到卡是怎么回事？”

　　“这两天系统软件升级，全市都没有发工资，今天开始打卡。全市那么多企事业单位，建行十几万职工等待发工资，打卡总得有个过程吧。”

　　“董事长在办公室等我回话，回去还要陪他去工地解释，请你帮个忙，先给我们三分公司打卡，只要农民工收到电子银行信息就不去政府上访了，不然，政府过问起来，你们也有责任。”

　　“我去向行长汇报，先给你们公司打卡，对不起，这是我们的失误。”

　　“谢谢你，我先走了。”

　　贾温情坐车回到水天昊办公室说明原因，水天昊二话没说，带他去了三分公司工地。

　　农民工收到工资到卡的信息，高兴的去上班。水天昊批评栗尚书经理，关系到农民工的事就是大事，他们别妻离子，抛家舍业，几千公里路上来到建筑工地，靠血汗钱养家糊口，供孩子上学，这些人不容易啊！工资不能按时到卡，家里等着用钱花，将心比心，你说，他们能不着急吗？再说了，有些农民工去私人企业打工，小型工地干活，辛辛苦苦几个月，一分钱要不上，得人家挑楼上吊，诚信都被这些不讲信用的个体户践踏得一文不值。工资不到卡，农民工能不着急？

　　水天昊的一席道理，说得栗尚书经理连连称是。农民工的事就是再小也是大事，由这些小事日积月累，就会堆积成公司的大事，最终失去信誉，以后出现用工慌，农民工都招不来，今年就是很好的例证，当初要不是当机立断，派人去内地和南疆招收农民工，哪有这么好的产值。招不到农民工，就是承包到重点工程，也没办法干呀！

　　全国投入十万亿刺激经济发展，大型基础设施建设陆续动工，加上集资房、经济适应房、兼租房等国家扶贫工程的全面开地，钢筋、水泥等建筑材料大幅上涨，公司储备的一万吨钢筋、十万吨水泥，加上钢铁厂的合同采购廉价钢材十万吨，一年下来，纯赚利润四个多亿，搅拌站除供应本公司需要外，外销五十余万方，纯利润又是上千万，就算按百分之二十的比例拿出来分红，大股东也能分到不少红利。四五千名员工算着红利干活，干劲十足，想创出更高的利润，年底可以多分些红利，高高兴兴过个春节。

　　鲁大山、袁世华、王世文几位领导学完车等待考试，水天昊交待完工作，报名去了万马驾校。水天昊在部队时学过大卡车，多少有些基础，驾驶员小马教他开过专车，前行后退不成问题，就是过桩、移库没有练过。该水天昊练车了，帕拉提教练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教他发动、起步、倒车、移库，刚摸到方向盘，手机一个劲儿的响起来。

　　水天昊怕公司有什么大事，要是不接电话，影响工程施工怎么办，他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帕教练，悄悄哼哈几声，没什么要紧事，挂断电话练车。车还没有倒进库，手机铃又响了，帕教练望着他直皱眉头。水天昊接完电话，不好意思的朝教练笑笑，帕教练望了一眼后视镜：“赶快打方向盘，打慢了进不去，车库碰塌了怎么办？”

　　“公家没有车库，以后都是私家车，碰塌车库也是自家的。”

　　“自家的车库不要钱，私家车碰坏不要钱？眼睛看着前方。”

　　“对不起，我接个手机？”

　　“你是学车还是打电话，怎么比我这个教练电话还多？”

　　“对不起，教练，是工作上的事。”

　　“离开你，地球不转了？”

　　水天昊听着帕教练的民族调，觉得有些好笑，学着他的腔调说：“地球离开我嘛照样转，方向盘离开我嘛它不转。”说完自个儿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学车，还是打电话？一个学徒，电话咋比老总还多？”

　　在帕教练眼里，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学车的肯定不是老总，老总都有专车，用不着自个儿学车。水天昊笑道：“帕教练说话真好听，你这调我咋就学不会？”

　　“好好学车，你学我说话干啥嘛？”

　　水天昊倒了几个来回的库，该轮到其他学员了，按驾校规定，学员休息不得随意离开教练场，这是帕教练事先交待了的，他堂堂一位老总，四十多岁的人了，跟小青年混在一起学驾校，要是当着小青年的面，说几句不好听的话，面子上也过不去啊！

　　水天昊坐在树荫底下，电话一个接一个，好像都是急事，一会儿交待，一会儿安排，像是帐中元帅指挥千军万马。帕教练听不得学员打电话，请他关机，有什么急事，学完再去处理。

　　水天昊怕公司有要事找不到他，不敢关机，也不敢当着教练的面大声接听电话。他练了三天车，教练批评了他三天，数落他学车不专心，四十多岁的人，看他不像拈花惹草的坏男人，哪来的这么多电话。

　　要考试了，帕拉提教练怕他过不了关，当着小青年的面说：“我带过的学徒多得很，晚上学员轮流请我吃饭喝酒，唱歌跳舞，只有你学完车拍走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好像没把我这个民族教练放在眼里。”

　　“你是一个负责任的好教练，我早就想请你吃饭，看你忙不过来。”

　　“实话告诉你，我们这些教练，跟考官熟得很，你要是不过关嘛，多掏五百元，我给考官说，可以让你补考一次，不然的话嘛，拖几个月也考不上。”

　　“谢谢帕教练，明天晚上怎么样？”

　　“这个样子嘛好说，就这么说定了。”

　　帕教练提出请他吃饭，车有车道，水有水渠，教练就靠学员改善伙食，帕教练提出这个要求，也在情理之中。当下物价飞涨，教练一个月不到两千元，还要养家糊口，哪来的闲钱喝酒吃肉？我不是请不起两顿饭，关键是应酬多，没时间请他。既然当面提出来，明天晚上请他吃饭，酒肉管饱，其他几位领导也把教练请来，就算一块儿谢过了。

　　水天昊学车第一天，帕教练拉着小姑娘站在树底下悄声说：“该你请客了，你要是不请我吃饭，就你的这个驾驶员技术，考试肯定不及格。”晚上学完车，吓得小姑娘请他去饭馆吃饭。

　　水天昊没时间学车，只要考试过关，道路驾驶没什么难的，再说了，部队学过大车，只不过十多年没有摸过车。只要考试过关，拿到驾驶证就行。水天昊推掉应酬，打电话叫办公室主任按排饭局，晚上请帕教练吃饭，通知其他领导，请教练过来一块儿吃饭，目的是为了顺利考取驾驶证。

　　“鲁总，菜上齐了。”办公室主任贾利谋报告总经理。

　　“你也坐。”鲁大山挥挥手，贾主任找空位坐定，回头望着水天昊说：“菜上齐了，您先说话吧。”

　　水天昊环顾一周，酒杯往自己跟前落了落：“今天晚上，请各位教练吃个便饭，以前没学过车，不知道教练的艰辛，通过短短的几天接触，发现当教练真不容易。我先向各位教练做个介绍”

　　水天昊介绍过公司领导，鲁总和各位副总各自介绍过教练，水天昊又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喝完杯中酒，举着杯子望着各位教练员。

　　帕拉提教练端起酒杯，望着水天昊，心里暗想，几位大公司的老总坐在他的下手，祝酒词也是他先说的，怪不得电话比我还多；三杯酒下肚，我还没弄明白水天昊到底是什么来头；唉，学了几天车，我还经常训他，真是大人有大量，他竟然不见怪，还请我们这些教练吃饭，真是惭愧

　　“帕教练，请喝酒。”水天昊劝道。

　　“哎，我喝。”帕拉提教练喝完杯中酒，皱着眉头放下酒杯，其他几位教练看他喝完，也都皱着眉头喝了。帕教练坐在这位大徒弟的右座，其他几位教练也都盯着他。

　　总经理向教练敬酒前，请示董事长，帕教练这才弄明白，他这位老徒弟原来是大公司的董事长，这让他很是不好意思，既是陪情又是道谦，而且对自己的训导感到羞愧。

　　鲁总首先向水天昊敬酒，而后又跟几位副总碰杯，最后向自己的教练和其他几位教练敬了酒。王副总、袁副总、李书记、仇主席、赵总监效仿鲁总，给各位领导和教练敬了酒。

　　接连几杯酒下肚，老教练的肚子像烈焰焚烤，翻江倒海，帕拉提教练瞟了一眼水天昊，赶紧喝下一杯凉茶，向站在身后倒酒的服务员指指茶杯，服务员心知肚明，提起茶壶加满茶，又给其他几位教练倒满茶水。帕拉提抓起一块羊排啃起来，王教练、李教练、张教练朝他笑了笑，夹起肉块塞进嘴里。

　　水天昊看帕拉提教练啃完羊排，递给他两张餐巾纸：“帕教练是个直爽人，心直口快，有啥说啥，我喜欢你这种性格。我这个人比较笨，以后考试全仰仗你了，敬帕教练一杯。”

　　“真是不好意思。”帕教练端起酒杯：“董事长嘛，车开得好，考试没问题。我就是想不通，你们这么大的公司，开车没有驾驶员？”

　　水天昊爽朗的大笑两声，学着帕教练的语气说：“驾驶员嘛，有；公车嘛要改制，以后自己开车，驾驶员的不要。”

　　“噢哟！”帕拉提竖起大拇指：“领导自己开车，这个样子的，好。的干部都向你这个样子嘛，老百姓就富了。”

　　“公车改制是大趋势，以后企事业单位包括政府部门也会改制的，学员多，教练才有饱饭吃嘛，哈哈哈，帕教练，请。”水天昊看着帕教练喝完，仰起脖子倒了进去。

　　酒足饭饱后，水天昊派小马送帕教练回家。酒店离家近，他独自散步回去，半路上碰到五六位小伙子酒醉打架，三四位穿着时尚的年轻姑娘劝说拉架，小个子姑娘不小心撞倒在路边哭鼻子。晚上散步的路人远远站的看热闹，谁也不敢上前劝架。水天昊站在不远处，掏出手机，拨通110，等待巡警的到来。没过几分钟，一辆警车闪着警灯，停在年轻人旁边，刚才吵闹打架的小伙子好像酒醒了一般，指着坐在路边哭鼻子的小个子姑娘大喊道：“好啊！你竟敢报警，看我怎么收拾你。”

　　“给我闭嘴，警察叔叔来了，你还想收拾她。”

　　“是他们先动手的，为啥抓我？”

　　“他们是闹着玩着，没有打架，警察同志，不要抓他。”小个子姑娘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警察跟前求情。

　　“都给我上车，去派出所接受调查处理。”

　　水天昊望着警车呼啸而去，长嘘一口气，径直朝自家方向走去。

　　一夜无话。水天昊坐在办公室处理公务，驾校打电话通知，让他过去参加科目一考试，电脑从上千道题库中，随机抽选一百道理论题。水天昊是电脑高手，抽题、答题、统分一气呵成，九十五分，顺利过关。考完理论，帕教练单独教他移库、倒桩、压饼、坡道起步，这是必考课目。帕教练从头至尾的讲一遍，水天昊按红外线考试要求练几遍。帕教练说，“依你目前的开车技术，科目二考试不成问题。但是，红外线监考，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先交五百元，万一考试不过关，我可以找考官说清，让你补考一次，保证顺利关。”

　　水天昊心里清楚，车管所的考官是劳人部杨皓然部长的大学同学，科目考试早就跟他说好了，就是出现万一，用不着他来说情。可是，帕教练是实诚人，两个子女上大学，老母体弱多病，爱人下岗多年，听学车的师弟师妹们说，家庭生活非常困难，要不是当教练，变着法儿从学员身上要点“说情”费，根本供不起两个大学生。

　　水天昊想到这，从上衣兜掏出一千元，拉着帕教练的手说：“年纪大了，学车反应慢，我怕考试过不了关，这是一千元，帕教练先拿着，麻烦你向考官说个情，争取一次过了。”

　　帕拉提望着手中厚厚一沓崭新的钞票，不由得抖动起来，他快速的瞟了一眼四周，赶紧装进上衣口袋：“董事长，我就不可气了，考试保证你顺利过关。”

　　水天昊轻轻拍了拍帕拉提的肩膀：“全靠你了。”

　　公司领导顺利拿到驾照，水天昊顶住各方压力，公车改制顺利完成，职工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实惠，车辆事故减少，公司的做法得到市委政府的肯定，带动了兄弟单位新一轮的公车改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