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翘板吗?”吴衡见资金到位,沉声问道。
苏越摇了摇头:“还得等,必须等张姨那边的消息传过来,只有那边敲定了,我们这边才可以动手了。”
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苏越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下午2点,当苏越接到张玉瑛的电话,听见她那边说已经拿下徐公权因为无力偿还贷款,而被华商银行公开拍卖的21%星光传媒股份时,他立刻就开始行动。
“买进星光传媒,撬开跌停板。”
苏越挂断电话,清亮的声音在交易室里回**。
交易员们心中激动,等的就是这一刻,键盘噼啪作响,10万手、20万手、40万手……巨量大单、数亿资金,开始如同一头巨兽一样冲入沉寂的盘面之中,吞噬那一个月以来,无人可以撼动的近乎150万手跌停封单。
“啊,啊……终于有人翘板了!”
市场中,被困在场内一月之久的持股散户,不禁泪流满面。
31.7元的股价跌到如今7.5元,腰斩了又腰斩,这种亏损,简直惨绝人寰。
“被困了一个月啊,终于出场了,亏了60%不说,还浪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机会,大盘都快上2500点了,哎……还好不是全仓,不然要哭死。”
“我已经哭死了,全仓亏了65%,再大的牛市,也救不回来了。”
“只要是自有资金,本金亏了没啥,很多人因为踩中星光传媒这颗雷,已经爆仓了,而且还有本金亏完,亏借贷资金,倒欠了不少钱的投资者。”
“再也不炒短线了,血的教训啊!”
“上次华工国际上市,也有人这么说,可最后还是忍不住,其实这次星光传媒虽然跌停板很多,但惨烈程度,比起华工国际来,还是要温柔许多的。”
那一次,是杀得整个市场都心寒了,而这一次,除了传媒板块受影响外,整个市场根本不为所动。
在众人讨论中,星光传媒盘面上的卖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锐减。
140万,120万,100万,80万……
万手大单密密麻麻地在即时成交界面上出现,成交额以每秒数千万在跳动,而且没有减缓的任何征兆。
魔都,泽熙工作室。
小五骤然看见这一幕,心脏停跳了两拍,看着交易界面上已挂21万手的卖单,有了成交的机会,急忙回头,正要激动地将这消息告诉老大,却见徐祥以更迅疾的速度冲到他面前,大声道:“撤单,撤单……”
小五呆楞了那么一瞬,只见徐祥已经一手握住鼠标,点下了撤单选项。
21万手的卖单在撤单的操作执行之后,只撤回了差不多16万手,其它的已经成交。
“老大……这是什么意思?”小五有些疑惑的道。
前面天天挂跌停,想出场而不可得,如今真正的翘板资金来了,而老大又放弃了出场的机会,这让他完全摸不着头脑。
星光传媒这一战,他们损失太惨了。
3.7亿本金投入,最高峰盈利接近3个亿,如今不但盈利全无,而且亏损过半,账户市值只有1.6亿不到。
“这资金太猛了,不是平常的翘板资金。”徐祥眼见盘面上跌停封单,在自己说话的空档,已经锐减到40万手以下,急忙道,“150余万手的封单,一口吃尽,对方不可能只是为了进来吃翘板反弹的这点利润,一定还有其它目的,我们不妨再观察一下。”
在巨大的亏损下,更不能乱了心神。
徐祥知道,在苦熬了十几个跌停之后,遇见出场的机会,斩仓减少损失,是人的本能心理,他也的确想这么做。
可当他看见那铺满整个即时成交界面的万手大单和顷刻间流入过5亿的资金。
多年的交易直觉告诉他,这时候……不能卖!
小五尽管心里不理解,但老大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也就只能认真听,并坚决执行了。
当星光传媒盘面上的封单锐减到40万手以下,市场投机的短线资金,瞬间瞅准机会,涌了进来,同苏越抢夺跌停板上筹码。
在抢单、撤单同时跟进下。
余下的跌停封单,没能坚持过5秒,就被全部清空。
累积跌停了一个月,埋葬了五六万散户,市值蒸发200多亿,历经超级过山车的星光传媒,在此刻,终于打开跌停板,释放了场内所有被锁的投资者。
“哎……一败涂地啊!”
粤州,葛洪斌看着终于逃出来的资金,面容苦涩:“亏了70%,真是职业生涯前所未有的大亏损,真不知多久能回血。”
一轮牛市,他连着踩坑华工国际和星光传媒。
今年不但赚钱没赚到,到目前还亏损好几千万,他这顶级游资的战绩,说出去,恐怕别人能笑死。
“不知老巩那边怎么样了,这次连累了他,真是过意不去。”
葛洪斌暗叹了一声,继续自言自语地道:“今年流年不利啊,看来我得休息一段时间,让自己静一静了。”
他知道,做交易,越显得浮躁,犯的错误越多。
以他目前的心态,已经不适合继续在市场中待着了,必须空仓一段时间,才能彻底静下心来,再次瞧清楚市场的真面目。
巩志平在亏损严重之后,也撤出了星光传媒。
重仓参与,基金净值因为这一役,险些亏到清盘线以下,真是让他想起来都觉得害怕,如今……退出星光传媒之后,他不打算再参与任何短线炒作了。
望了一眼已经比一个月前整体水位高了20%的消费板块。
他真是欲哭无泪。
自己一时贪心,重仓介入短线,终于是被市场两头收割了,成了那一棵涨得最为茂盛的韭菜。
在星光传媒开板的这一刻,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同。
但他们无论怎么选择,在这一场200多亿的财富蒸发中,他们都是输家,都是那一个躲在暗处的人,手里镰刀下,被收割下来的韭菜。
苏越站在公司的交易室里。
盯着大屏幕上星光传媒即时变动的盘面,神色依旧平静。
“买进了多少资金?”苏越沉声问。
吴衡看了一眼交易账户显示的数字,回道:“已经买进9.5亿的股票,账户余下资金还剩4.5亿。”
“拉板吧,市场上,没多少筹码了。”苏越淡淡地说道。
吴衡点了点头,依着苏越的吩咐,迅速下达指令,随后……星光传媒的股价,在7.63元附近,被大量资金迅速推升,不过几分钟时间,就成接近4个点的跌幅,直接飙升到5%的涨幅,进而被15万手的封单,封死在8.25元的涨停板上。
从跌停到涨停的逆转。
这时候,先前所有恐慌逃出的散户以及各路游资,终于意识到自己被收割了。
但这些人,也不后悔。
毕竟,星光传媒内部分裂加剧,基本面剧变,已经不是原来那家优秀的行业龙头公司了,后面的估值和走势,怎么变化,谁也说不清。
早一步脱离这个深坑,对于他们来说,无论亏损多少,都是一种解脱。
当星光传媒绝地反转,从跌停到涨停的那一刻,徐公权呆坐在集团董事长办公室,那种愤怒和仇恨,已经到达极致。
自己这边被逼无奈,刚刚放弃银行质押的21%股份。
公司股票就迅速异动,不用别人说,他也知道自己被人算计了。
回想起自己收购‘酷九视频’,清空身上一切现金流,从而被迫质押股份,然后公司危机接连爆发,股价持续暴跌,最后资本抛弃,众叛亲离……这一切,完完全全,就是一场阴谋,而阴谋背后的那双手……
“苏越……”
徐公权狰狞大吼:“我徐某人到底与你何仇何怨,你要如此算计我,谋我公司,害我身败名裂。”
没人能回答他。
反而是在他怒吼声中,董事长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了。
集团董事会成员刘总、路总、黄总,以及金水资本派驻星光传媒的代表范总,尽皆走了进来。
“徐董事长,我们大家一致提议,再度召开股东大会。”领头的路总冷眼看着徐公权,“集团面临生死关头,必须做出正确的决定,选举出更为合适的集团领导人,带领我们破除难关,而你……目前已经不太合适担任集团董事长了。”
徐公权讥讽地看着面前的路总,哈哈大笑:“你以为扳倒我,你就能掌控星光传媒?路总啊,路总……你真是太天真了,你们以为是我不守规矩,没有底线,才把集团搞成现在这个样子,却不知道,你们从一开始,就错判了对手。”
“徐董事长,你还想一意孤行?”
路总旁边的刘总看了眼徐公权,沉声道:“你现在已是众矢之的,若不交出董事长职位,星光传媒不会有未来。”
眼见形势剑拔弩张。
金水资本的范总也劝道:“老徐啊,非是我们要夺你的权,实在是你现在正处在舆论的火山口,星光传媒的股价,跌到什么程度,你也已经看见了,为了避免大家利益再度遭到重大损失,咱们只能这么做。”
“老范,咱们是老朋友了。”
徐公权看着范总,说道:“你考虑到风险,不愿意出资助我,我可以理解,但你真的以为我徐某人商场混了二十几年,看不清楚形势吗?我无论放不放手,结果都不会改变,星光传媒是被人狙击了,而那人……此刻正在市场上,大肆收购股份。”
范总一惊,心中一片骇然。
“徐董事长,你别危言耸听。”四人中,唯一没说话的黄总冷哼了一声,说道,“寰宇基金的周总不过是接手了被你逼走的几位董事和集团高层零星的股份而已,如今寰宇基金的持股,还不到15%,说什么狙击?”
“寰宇基金?”徐公权嗤笑了一声,“你也真会想,好好睁大你的眼睛看看,在二级市场上,疯狂扫**的资金,到底是哪家的?”
黄总被他一喝,下意识地便有些畏惧。
“老徐,你质押给华商银行的股份,被拍卖了?”范总最先明白过来,沉声问道。
徐公权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老范啊,你说不动金水资本的董事会,咱们这一局也就全败了,如今再说这些,没有任何用处。”
“是谁?”范总看着一脸苦涩的徐公权,问道。
“苏越!”徐公权缓缓吐出这两个字,“股东大会召开的时候,你们会看见这个人的,以后也会体会到他的手段。”
说完,徐公权就在四人的愣神中,独自走出董事长办公室。
他虽然耗尽了多年的财富积累,也丢失了质押的21%股份,但他手里现在还有23%的星光传媒股份。
只要按照妻子说的,俯首认输,韬光养晦,就还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苏越将他逼到这个境地,只要他不死,他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至于林妙妙的事,警方对于他的调查,只要那个人还在,他就能平安无事……
正想间,徐公权的面前,就出现了两位一身制服的警察。
“怎么,又要让我配合调查吗?”徐公权冷静下来之后,笑看着两位刑警,“你们谢局长,可真是盯着我不放了?”
当先的那位刑警摇了摇头,说道:“徐董事长误会了,这次咱们不是来请你回去调查的,而是想告知你一件事,你儿子徐少钦在朗晴会所,被人给杀了。”
“你说,你说……什么!”
徐公权脚步踉跄,整个身体陡然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那名刑警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杀人者,我们已经抓到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根本就没逃。”
“是谁,是谁?”徐公权嘶声力竭地道。
“一个在股市上亏红了眼,听说爆仓的散户。”另一名刑警接话道,“听他说,买的就是你们星光传媒的股票,因为亏得太惨,所以挟私报复。”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徐公权觉得天塌地陷,紧紧抓住刑警的手:“是苏越,是苏越啊,那个人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为什么一切都怪在我的身上,股价崩盘……不是因为我……”
刑警们只是陈述事实,根本不懂股票,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
徐公权只觉得全身发冷,心里的那口怒气,冲撞得他心口生疼,双眼一黑,在两位刑警的搀扶下,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