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橘风尘仆仆站在院门口，一脸的愠怒之色！

　　她身材清瘦，五官秀美。

　　扎着两条麻花辫，脸上有几个可爱的小雀斑。

　　白色碎花衬衫，配上一条略显肥大的藏青色直筒裤，把她衬托的更瘦弱。

　　小橘的身材和打扮，颇像《山楂树之恋》中的女主角，但长相要比那女演员更耐看。

　　“小橘回来了啊，今天真是……辛苦你了！”

　　事隔几十年，能重新看到妹妹青春漂亮的小模样，秦东方激动得鼻子发酸。

　　刚想伸手搂搂小橘的脖子，宽慰一下这个风尘满面的委屈少女……

　　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了胳膊。

　　“少给我肉麻！都是你个酒鬼，害的嫂子和丫丫离家出走！”

　　“让我旷工一天，满县城的找她俩娘，都快急死了……”

　　小橘眼圈通红，瞪着秦东方气的咬牙跺脚。

　　“对不起小妹！那你先和嫂子聊着，我出去办点事……”

　　秦东方自知理亏，转身就想出门而去。

　　以免再受到犀利妹妹的毒嘴批判……

　　“小哥！你个混蛋给我站住！”

　　进城苦找了嫂子和侄女一天的小橘，却气急败坏跑过去，伸手拽住了秦东方的衬衫后领。

　　此刻她委屈的红了眼圈，又饿得前心贴后背……

　　心里有一团怒火在燃烧！

　　“怎么和哥说话的，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秦东方伸手从里面关上了院门，表示妥协的同时，也免得把小妹教训哥的家丑外扬出去。

　　薛沁一脸歉意的走过来，把小姑子让进了屋里。

　　“要不是后来在县城遇到了刘晓军，说他看到你们一家三口坐车回来了，我还准备借车费去市里呢！”

　　小橘气鼓鼓坐到了堂屋椅子上，转头冷盯着门外的秦东方，气不打一处来。

　　秦东方赔着笑脸，急忙岔题问了一句：

　　“那个爆炸头小军子啊？你见他的时候，那家伙还在卖祖传秘方骗人吗？”

　　然而，妹妹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呀！竟然会摊上两个这样的哥哥！”

　　“一个是怂货妻管严，一个是喝酒赌博打老婆的二流子……”

　　秦东方脸颊发热，好一阵尴尬，“咳咳，小橘还没吃饭吧？哥去看看家里有啥，先给你弄点好吃的！”

　　薛沁苦笑着摇了摇头，抬腿迈出了矮矮的门槛。

　　一边走一边说道：“家里的米面都吃光了，就剩下几个红薯和杂面窝窝！我去小卖部给小橘买点好吃的……”

　　想到身上还有6块钱。

　　她咬牙决定，请小姑子吃一顿美味的麻花+盐水豆腐干什么的。

　　“哎哟嫂子，快别了！我才吃不惯代销店里的贵东西。”

　　小橘急忙起身，拉着薛沁的胳膊把她请回了屋。

　　然后就去那张破旧方桌前，掀开了上面的馍框，拿出一个金黄色的玉米面窝窝来。

　　“那是凉馍小橘！嫂子给你热热再吃……哎呀，对！妈还拿来几个鸡蛋呢，我给你煮了。”

　　望着为自己奔波了一天的小姑子，薛沁于心不忍。

　　“不用嫂子！我先垫巴垫巴，以免被混蛋小哥气死了，还要当饿死鬼！”

　　小橘清脆爽利的说着，就把薛沁轻轻按到了椅子上，什么饭都不让她去做。

　　然后又转身来到方桌前。

　　用小勺子挖了一点薛沁做的芝麻盐。

　　很小心的倒进了棒子面窝窝的圆形小窝里！

　　就掰一口干巴巴的凉馍，蘸一下焦香的芝麻盐，有滋有味吃了起来……

　　芝麻盐是拿熟花生、芝麻、细盐，用擀面杖研碎了，做出来的一种简易“菜”。

　　挺香挺下饭，但也很咸。

　　秦东方看的心中酸涩，眼圈微红道：“先少吃点小橘，一会哥去给你们弄点肉去！”

　　“呵呵，到现在了你还想着吃肉呢？！”妹妹对他杏眼一翻，噘嘴冷冷道。

　　“再不浪子回头，你连老婆孩子都留不住，连棒子面都吃不上，迟早饿死你个懒货二混子！”

　　秦东方的脸猛一红，简直有点无地自容。

　　就一边低头进了里屋找弹弓，一边尴尬道：“对，浪子回头，哥这次必须回头了！”

　　秦东方一共兄妹四人，他在家中排行老三。

　　哥姐早已经成家，他下边就这一个未婚小妹妹。

　　而且在兄弟姐妹中，就数秦东方和小橘的关系最亲。

　　尤其在父亲去世之后。

　　秦东方更加宠爱这个聪明能干的妹妹，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

　　小橘在古槐树集上的乡镇小纺织厂打工。

　　成天累死累活泡在车间里，月薪不到30块。

　　往往是工资刚结下来，就先被秦东方借走15……

　　此刻他躲在里屋，低头回想着历历往事，内心充满了对家人的愧疚！

　　秦东方先把赢何大狗那块海鸥手表，从裤兜里掏了出来。

　　放进了西屋的老方柜里……

　　这可是他家最值钱的一件奢侈品了！

　　秦东方心里明白，“何老千”的这块表肯定来路不正，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就暂时没戴到自己手腕上。

　　接着又翻出了家里的自制弹弓，装进裤兜出了屋。

　　小橘和母亲一样节俭，从不肯让哥嫂为她乱花钱。

　　但老娘和妹妹也都透着营养不良的脸色，又让他感到心疼不已！

　　秦东方准备上西边的山林中，给妹妹她们打鸟做肉吃，先小小改善一下生活。

　　以前他和哥们喝酒的时候，嘴馋了也经常干下河摸鱼，上山打鸟逮兔子的事……

　　“小橘，先陪你嫂子和丫丫在家玩着，我去给你们弄点肉吃！”

　　秦东方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就在她的撇嘴瞪眼中，转身出了家门……

　　黄昏的阳光终于不再炽热。

　　笔直的光芒线条穿透泛红的土路，一直往前延伸。

　　远处的西岭山顶云蒸霞蔚。

　　下田劳作的人们陆续扛着农具，拎着水壶回村了……

　　“东方哥！你又去摸鱼啊？带上我呗？”

　　“我也好久没吃鱼了叔！一起啊？”

　　“哥！我会游泳！还可麻利了……”

　　几个十来岁就辍学务农的孩子，在回家路上冲秦东方咧嘴笑着，目露热望道。

　　但秦东方还没来得及答应。

　　几个毛头小男孩就被家长拧住耳朵，或是朝屁股上踢了一脚……

　　大人们与秦东方擦肩而过时，有的面露尴尬朝他点点头。

　　但更多人则无视秦东方的存在，低头扯着孩子走了过去。

　　接着，秦东方身后就传来了压抑喝骂声。

　　“谁让你乱认哥的？那种没出息的人你也敢沾边，傻了吧？！”

　　“你长大了要是敢像秦老三那样，当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我抽死你！”

　　“……”

　　秦东方驻足转头，一阵窘迫。

　　对了！

　　刚才那几个小屁孩说捉鱼？

　　下河抓鱼倒是比打鸟的路程近，自己也更有把握啊！

　　毕竟云阳村离西岭山还有一段距离，等自己打完鸟回去，小妹她们早饿翻眼了。

　　而且秦东方好久没摸过弹弓，现在的准头也未必能行。

　　皱眉思忖了一下。

　　他就转头沿着乡间小道一路向北，朝着蜿蜒百里的惠济河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