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东方骑车带着丫丫，离开古槐树乡卫生院。

　　父女俩进入了茫茫夜色中……

　　见他想抄近路从西北方向回家，而不经过南边的古槐树集，丫丫眉头微皱。

　　“粑粑，你听集上细不细有银在喊！”

　　小家伙坐在自行车大梁上，双手扶着前方的横把，转头侧耳道。

　　秦东方放慢车速一听……

　　“老马家羊肉包热嘞！”

　　“麻糖棍喽~”

　　“……好吧，我们走集上过。”

　　秦东方皱眉无语，调转了车头。

　　“嘻嘻，我就细随便问问……粑粑镇好！”

　　丫丫越来越觉得，现在的二流子老爸变得太懂事，太招人喜欢了。

　　一点就透。

　　善解人意的很呐！

　　“可咱刚吃过晚饭不久啊闺女，你小肚肚又饿了？”

　　秦东方骑车爬上一个土坡，来到古槐树街上问。

　　“没七太饱，你们做哒酱豆团太辣呀！鹅且，介不细麻麻没在吗……”

　　趁着薛沁不在身边，丫丫就算吃饱了，也想宰爸爸一个美味羊肉包啊！

　　长长的街道没有一盏路灯。

　　在街边推车挑筐摆摊的人，都带着一个铁皮玻璃罩的手提灯。

　　一盏盏昏黄温馨的灯光连起来，倒也照亮了坑洼不平的乡道，映出丫丫娇羞可爱的瘦脸庞。

　　不远处的露天影院和录像厅中，传来港片特有的音效——

　　“告诉你们，我们华夏人不是东亚病夫！”

　　“呀嘿——库库嘭……”

　　这一听就是《精武门》了。

　　“不要呀流氓！别，你快松开我……啊……”

　　这个秦东方不知道是啥片了。

　　卖包子的老太太身穿土布蓝衣裤，左手提灯，右胳膊挽个竹篮。

　　有小孩在桥头喊住她，老太太就含笑把篮子放到路边。

　　蹲下身来，小心掀开那层白色的小保温被一角。

　　“你要几个包子啊乖？”

　　老太太笑容亲切，和丫丫一样嘴巴甜。

　　收钱的时候，她又会对顾客习惯性的客套一句“拿着钱吧乖乖，别给了！”

　　“不用不用……”

　　俩小孩和一对年轻买主，都受到她同样的礼遇。

　　马家做的羊肉包嫩白嫩白的，皮儿薄馅多，算是当地的传统老字号。

　　秦东方和丫丫骑车赶到时。

　　老太太还在灯光之下，低头从篮子里掏着包子，眼也不抬的对顾客假客气：“拿着钱吧乖乖！”

　　“咳！”

　　对方却是个七旬老汉。

　　而且还是老太太的大伯哥！

　　她抬头一看，顿时窘红了脸……

　　丫丫刚被秦东方抱下自行车大梁。

　　就接过爸爸给的钱，兴奋跑过去喊道：

　　“奶奶奶奶，我也买一个包包！”

　　她的小手里，紧握着一张贝绿色2角钞票，背面印有武汉长江大桥。

　　“哎哟小乖乖，这俊俏模样，这甜嘴儿！”

　　老太太摸了摸丫丫的小脑袋，一脸喜爱。

　　又从篮子里取出一个热气腾腾，软白软白的羊肉包子，小心递给丫丫。

　　“拿着钱吧小乖乖！”

　　“不~用，谢谢奶奶！”

　　连丫丫都知道，集上个别生意人一贯的假客气了……

　　毕竟大家乡里乡亲，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们这样做小买卖更显得亲切，有人情味儿。

　　但如果真耿直到不给人家包子钱，老太太敢追到你家去。

　　丫丫上次跟奶奶赶大会的时候，亲自尝试过的……

　　“呼！呼~”

　　丫丫双手捧着白面羊肉包，轻咬一口，吹着热气，激动得小脸儿泛红。

　　“粑粑，你想不想尝尝呀？”

　　她回到秦东方的自行车跟前，象征性举了举手中的肉包包。

　　“不了，您两位都是假大方的女人！”

　　秦东方撇嘴逗女儿的同时，不忘捎上卖包子的老太太。

　　对方听了抬头瞅着他，皱眉愣神片刻。

　　才露出尴尬笑容问：“你是……云阳村的吧乖？”

　　秦东方：“……”

　　你这个乖真是万能词了。

　　“是嘞老太太！”秦东方含笑点头。

　　“啧啧，还记得你小时候，向我儿子要肚皮的事不？现在都当爹了啊乖，还骑上新洋车了呢！人这辈子，过的可真快……”

　　秦东方八九岁的时候，就和老太太一家打过不愉快的交道。

　　那天母亲让小东方去山上放羊，他偷懒耍滑。

　　直接就近爬到马家的树上，掰了一堆嫩绿的树枝树叶喂羊……

　　老马家的俩儿子不依，气势汹汹让秦东方赔他们树！

　　秦东方就掀开自己的烂背心，让人家赔肚皮！

　　因为他爬树的时候，肚子刮破一点皮……

　　当时马家老太太就撇嘴点评说，云阳村这孩子长大了……可不是省油的灯！

　　在她的喃喃赞叹中，秦东方含笑与之告别。

　　慢悠悠推着车子，带女儿离开集上往家走。

　　丫丫跟在爸爸身边。

　　贪婪地用双手捧着羊肉包，吃的美味又幸福！

　　路边灯光把父女俩一大一小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好吃吗丫丫？”

　　“太太太……好七了呀！”

　　“那你真舍得让爸爸尝一口不？”秦东方故意刺激小气鬼。

　　“当……当严写得啦！不过，我害有个好办法。”

　　丫丫下意识离爸爸远了一步，捂着肉包包转头微笑道。

　　“哦？啥办法？”

　　“丫丫七，粑粑看我的样几，你就机到有多好七了！”

　　话落低头猛咬了一口羊肉包。

　　闭眼摇头“唔嘛嘛”的嚼着，表情陶醉至极！

　　秦东方：“……”

　　用细白面和粉条、碎羊肉、小葱做成的热包子，鲜香四溢。

　　还处理的没一点膻味儿。

　　好吃到让丫丫不小心咬了小舌头呢！

　　秦东方摇头叹息：“唉，你这件小棉袄啊，四面漏风。”

　　女儿有点不好意思了。

　　“粑粑你七……”

　　“不了不了。”

　　丫丫坐上自行车之后，却面露隐忧琢磨道：

　　“回家我要先多霍水水，严后……要不今晚和粑粑睡吧！”

　　骑车前行的秦东方微微一愣：“为啥呀？”

　　“不能让麻麻闻到我偷七过肉包包了，不严该批评咱俩乱花钱了呀！”

　　秦东方：“呃……考虑事情真周全。”

　　继而喃喃感叹：“将来哪个家伙若有幸娶到我女儿，肯定是他家祖坟上喷火了！”

　　“丫丫不要别银娶，长大了嫁给粑粑呀！”

　　秦东方听了心头一颤。

　　又猛然一柔……

　　差点老泪纵横！

　　“但爸爸今晚不能搂着你睡呢丫丫，我得去悄悄抓黄皮子大王！这是咱俩的秘密哦。”

　　秦东方骑行在回家路上，满含歉意的低下头来，用脸颊轻轻摩擦着女儿的小黄毛说。

　　“哦……辣好吧！粑粑你好好干活，赚钱给我们买肉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