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花与少女与守护之盾(六)
徐慎行和樱小路朝日正走在白铃山那条通往白铃神社的小道上。
前头带路的樱小路朝日好几次回头看了看徐慎行,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了。
看着欲言又止的樱小路朝日,徐慎行也终于叹了口气,最后主动出声问道。
“你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吗?”
“那个……我记得您跟徐峰先生说是要潜入学院才对……”
“没错啊,我们这不是没被任何发现的潜入了进来吗?”
“不不不,才不是这样吧?”樱小路朝日欲哭无泪:“明明您一靠近学院就被其他学生的保镖发现了,然后在撂倒那些保镖的同时又被学校本身的保安们察觉到了,于是您干脆撂倒了学院所有的警卫这才翻墙进来的吧!”
“……不被学院的学生教师发现就没关系!不惊动任何人潜入和撂倒所有碍事的人再潜入又有什么区别!”
“所以说这才不叫潜入啦!”
“没关系,我已经让灵鬼们对那些家伙做了失忆(物理)处理,就算他们醒过来也不会记得什么的!”
“重点不是这个啦!……嘛,不过能够让我见到真正意义上的摔♂跤,我也很感激就是了。”
“恩,看来我也得反省一下自己的潜入方式了。”
“咦咦咦,为啥?!”
两人吵吵闹闹地来到了白铃神社。
虽说是神社,但实际上因为樱小路朝日和她原本侍奉的神明就住在这里,所以除了外面的拉绳铃铛、赛钱箱和稍微里面一点的神龛之外,神社内部却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徐慎行甚至还在一张椅子上看到了女孩子的内衣。
“您在看什么啦!”羞怒的少女慌忙上去把那件对她来说显然要大了不少的内衣给收了起来。
“命大人真是的……东西总是乱丢。”
樱小路朝日一边收拾一边抱怨,想要装出浑不在意的样子,表情却变得落寞了起来。
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安慰对方的徐慎行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四下里看了一圈,发现可能是因为山间灰尘比较多的关系,樱小路才离开了神社一周左右,屋里却已经积了不少灰尘了。
灰尘上没有任何被人动过的痕迹,也就是说这一周应该没有任何人进来过。
“朝日,你故意没有收拾掉前一位神明的东西,是觉得她还会回来吗?”
“……”
樱小路正在收拾东西的手停了下来,瘦弱的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看来自己猜中了。
但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
徐慎行曾经因为误食(?)了灵鬼们做的炒饭,精神受到了相当大的冲击,并因此接收到了樱小路朝日身上那来自八云命留下的神念。
所以他很清楚,八云命并不是失踪,而是彻底消失了:她向月读命送还了自己的存在——而且在过程中似乎波及到了一个无辜的普通人——换取到了强大的神力,用来封印朝日身上和枯井中的妖魂,令樱小路朝日能够过上正常的生活,并在生命的最后向自己的继任者许下了愿望,希望能够让樱小路朝日在以后的日子里过得幸福快乐。
就像是樱小路朝日真正的母亲那样。
“如果你觉得实在没办法接受对方已经不在这里的事实,就算把那些东西留着也无所谓的。”最后徐慎行还是没有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诉给樱小路朝日:“我对日常生活条件的要求并不高。”
总的来说只要有盐和水就能活下去。
“不,没事。”少女摇摇头,勉强自己露出一个笑容:“我也知道继续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说着她,重新收拾起了那些东西。
只不过这次,她在收拾的同时,还会如数家珍地将那些东西过去的事一一告诉给徐慎行听。
“这个虫兜是我小时候和命大人出去抓锹形虫的时她帮我做的,不过命大人很不擅长手工活,做得丑丑的,我当时还为了这个跟她闹了别扭,结果第二天命大人一早就花着脸给我带了一只锹形虫,后来我才知道她一宿没睡,就为了帮我抓那只虫子……”
“这个带十字架的廉价小手链是我以前看了恐怖片吓得睡不着的时候,命大人从镇上买回来的……她那个时候跟我说是来自高天原的神灵加持的宝物,有了这个就什么都不用怕了,我还傻傻的信了,总是把这个戴在身上,直到我十二岁时命大人喝多了说出真相才拿了下来。”
“这个鱼竿是以前命大人闹别扭说要吃伊势龙虾,可因为镇上太远,加上阴阳寮拨给这边的预算不多,所以我只能去海边试着钓,虽然最后还是没有钓到龙虾,但意外钓上了鲷鱼,命大人也很高兴的说。”
“这个娃娃是山脚下原本的小镇将要搬迁,举办最后的庙会时,命大人和我一起去射击摊位时我最喜欢的一个奖品,结果花光的零花钱的我什么都没打到,但命大人却悄悄帮我弄倒了这个娃娃,虽然有些对不起摊主,不过那个时候的我真的很开心。”
“这瓶清酒是凰华学院在白铃山周围建造起来的时候,因为大藏财团同意让我免费上学,命大人一高兴用原本存下来的学费买的,说是要一直保存着,直到我出嫁为止……呜……”
女孩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努力不让眼眶里的泪水掉下来。
“我觉得,这种时候哭出来说不定会好受一点。”
徐慎行静静坐在一旁听着少女讲述自己与那位已经消逝的神明大人过去的一点一滴,看着少女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声音里的鼻音也越来越浓重,最后也只能这样建议道。
“命大人说过……巫女可以哭的地方,就只有厕所,和神明大人的怀里。”
朝日小声地说道。
徐慎行再度叹了口气,一把将少女搂进怀里:“那就没关系了,现在的我多少也算个神明啊……”
“不用忍耐也可以了吗?”
“恩,当然的。”
“呜啊啊啊啊——————”
少女的泪水,在徐慎行的怀里决堤了,眼泪打湿了徐慎行的胸襟,但他却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只是不断轻抚着少女的脑袋:“命大人,为什么要留下我一个人!我好想念你啊啊啊——!”
樱小路朝日,就像是要把压抑在心里的不安和悲伤全部都发泄出来一样,痛哭了一个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