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拎着行李箱出差去了,临行前一再叮嘱大家,不管家里或者工厂发生任何事,都一定要用各种方式和他联系上。他保证手机24小时开机,万一手机出问题,用微信什么的也一定能找到他。
早晨秦山和傅闻青一起到了工厂。
大哥在工厂里和自己一起工作快一个星期,忽然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了,坐在厂长办公室里,秦山还真有点不习惯。
傅闻青初来乍到,纵然她性格开朗、适应能力比很多女生都强,身处工厂这种陌生的环境里也没法谈笑自如了,更做不到像在其他地方那样,很快就和周围的人熟络起来。毕竟这儿的人特别排外,她忽视不了大家伙将她当作“外乡人”的异样眼光。
好在秦江还没走时就让她认识了何姨,那胖老太心里怎么想不知道,至少也得给大秦厂长面子,当有人刁难傅闻青时,站出来帮她说几句话。
当大家意识到傅闻青与何姨相熟,她有那位元老级“老佛爷”罩着,就不太敢对她过分刁难了。有些人为了巴结上头,甚至主动来与傅闻青搞好关系了。
秦江走前,敲定股份制改革正式施行,与富睿咨询管理公司签订了立项协议。那边行动很快,立即就指定了专职项目对接人,并派驻他们进了秦桥工艺品厂。
同时来的还有张铭鹏律师。逢鹏律师事务所远在宁市,尽管接手过不少公司改制的法律合作项目,乡镇企业改制倒还是第一次,所以律所领导对于秦桥工艺品厂的案子高度重视,无论考察还是正式合作都由所长张铭鹏亲自出马,力求这次全新的尝试不仅要成功,还不留下任何遗憾。他们是打算在将来,把这个案例当成律所打通与乡镇企业合作之路的金字招牌呢。
傅闻青才刚上班,就忙得快喘不过气来了,大量资料需要整理并提供出来,各类报表占据了其中很大一部分。
还好许多事不需要她亲自动手,只交代一下何姨,何姨就能指派她手下的出纳会计等三人去办理。从那时开始,财务部的文件柜几乎翻了个底朝天,何姨索性紧闭办公室大门,闲人一概免进。
哥哥不在,秦山不得不独立与各方代表一起商讨订立股份制章程的各项紧要事务,所以一连两天,他从早到晚都在开会。
开会时,傅闻青必须留在他身边。二人配合相当默契,秦山基本上不用开口,无论需要什么,傅闻青都能很快送到他手上。
最艰难的,自然是文件阅读。每一份文件,傅闻青都会小声地给他从头读到尾,二人再商榷内容是否合理。看起来难度高到简直不可能完成的事,在他们的一举一动中进行得是那样流畅自然,似乎这种工作方式并没有超乎常情。
两个年轻人你来我往,看得一旁的人大感赏心悦目,竟很容易就会忘记与他们交流的工厂负责人身有残疾,眼睛是看不见的。
谁都能看出来,这位小秦代厂长和傅小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呢。
筹备工作进行两天,会议室里的人都挺有成就感的。两天时间,富睿的代表们已经整理出了厚厚一叠资料,回去就可以着手为工厂拟定改制文书了。之后张律师会转战去富睿,负责解答流程中的一切法律问题。
再过一天,搜集资料的工作就将结束,傅闻青和秦山拼尽全力打配合后,也能放下压力缓一缓了。
第三天早晨,两个人在练功房里完成芭蕾舞训练,傅闻青开车和秦山一起赶去工厂,行至距离厂门八百米处就察觉到情况不太对劲——秦桥工艺品厂的方向,在冒黑烟!
“糟糕!工厂是不是着火了?”傅闻青紧张地喊了出来,同时放慢了车速。
“什么?工厂着火?”秦山一听后脑勺就一阵发凉,要不是系着安全带,能冲动地推门从车上跳下去。
“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呢,秦山你别激动,咱们先过去看看啊。”傅闻青给秦山那过大的动作吓到,急忙又安抚他。
压下车窗,往工厂厂区靠得更近一些,鼎沸的人声就从窗缝中钻了进来。有许多人在吵嚷喊叫,听不清叫的是什么,但可以预见,今日秦桥工艺品厂有大事发生。
傅闻青的视力有1.5,等工厂大门遥遥在望了,她一眼就望见了黑压压的人头之上,用木杆子挑起来的巨大一条横幅,横幅是白布底,黑色墨水写的毛笔大字,单从气势上看就够瘆人的。
横幅上的内容,傅闻青读了更是怒火中烧,连脑子都像给点着了,若不是秦山坐在旁边,她记得发生天大的事也得先照顾好他,只怕早已停车冲下去自己去把横幅扯掉了。
横幅上写的是什么?
——秦福兆的两个儿子狼心狗肺侵夺亲族财产,不顾家人死活。
秦桥工艺品厂明明是当年秦福兆独资承包,又奋斗二十载,历经千辛万苦地让工厂有了如今这规模,并收获了一定效益,这家工厂怎么就成亲族财产了呢?秦江和秦山,又不顾谁的死活了?那些亲戚干出这样恶劣的行径,他们才是狼心狗肺,他们不配做秦江秦山的家人!
秦山还是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急得坐立不安的,不停催促傅闻青:“闻青,工厂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的着火了吗?怎么没听见救火车的声音?有没有人打119?要不你打,快呀!”
前一秒傅闻青差点气炸肺,但见到秦山如此焦虑,后一秒她立即就冷静了下来。
此时意气用事,唯一的可能就是令冲突进一步升级,形势更加恶化,所以和与那些人硬碰硬相反,她该做的不是上前论理,而是让大事化小。
并且显而易见,那些人根本就不可能讲道理,他们是受人煽动,故意制造事端,想这么横冲直撞地吓唬秦江兄弟,强逼他们为了息事宁人,就答应他们提出的无理条件,所以又何必白费力气去向他们解释工艺品厂是秦江家的,从法律上说和他们不存在任何关系,他们无权做这种抗议?
工艺品厂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经营和生产,那些人就上门来大闹特闹,这样下去可不行,厂子给他们闹腾,很快就又会陷入更加艰难的处境。
可是遇上这样的祸事,秦山和傅闻青又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