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大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堵在厂门口妨碍工厂的正常生产秩序?”秦山语气严厉地质问秦高明,他那气势,颇有秦福兆年轻时的风范,怎么看也不是初出茅庐、可以叫人随便欺负的愣头青。
秦高明给震得一愣,嚣张的气焰矮了一些。他毕竟也还当秦山是堂弟,不许旁边的人伤到他,但是对秦山一没好脸色,二没好声气。
“哼~小山,你这个‘为什么’问得挺神啊,难道我们对你家的不满,你哥秦江没解释给你听吗?”秦高明吞着冷笑说。
秦山点头:“以前的事我当然知道,你们希望能分得工厂的一些股份,大家共同做股东。”
秦高明:“那你摸着良心说,我们提出这样的要求,应该不应该?过不过分?“
持续许久的喧闹,在秦山出现后平息下来,很快厂门口就安静得像一个人也没有了,所有人都在静静地等秦山回答。
秦山做了一个深呼吸,平定焦灼的情绪后说:“高明哥的这个应该不应该,得看怎么理解。如果从工厂的长远发展来说,集合更多人的力量更能帮我们扩大生产规模,让工厂的经营爬升到新高度,那自然是应该的。”
有些人不管秦山说这番话的初衷,只要听见他说应该就很满意。
可秦高明不满意,脸更青了,以逼迫的口吻又问:“那么换个角度呢?你又怎么讲?”
秦山:“换个角度?我要理解得不错,你是指亲戚关系吧?如果从私人关系上分析,秦桥工艺品厂,只要你们这些人没在里面工作,就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啊?这个小子好没良心,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就是就是,还亲戚呢!他瞎了以后咱们还拎东西去看过他,结果他一点感谢的意思都没有哇!”
“他说没关系就没关系?他姓秦咱们也姓秦,他要是那么不要脸咱们又要什么脸?和他理论到底!”
……
……
噪杂声四起,秦山一句话,又点燃了刚刚才平和下去的气氛,众怒的火焰烧得似乎比之前更加旺盛了。
秦高明看出秦山话没说完,就等他继续呢,谁知叫那些人七嘴八舌打断了,很有些不耐烦,索性从旁边一位的手里夺过高音喇叭,对着喊一嗓子,发现开关关了,拨开开关,朝着天喊:“你们先别吵,听秦山把话说完好吧?今天我们来不是要为难他们,而是要争取自己的权益的,所以你们这么闹法除了白来一趟什么也得不到,说不定还得出事!”
秦高明年纪大,他爸秦福临在村里又挺有地位,当年差一点就当上了村长,是秦福临自己不乐意揽那么多麻烦事才拒绝的。所以秦高明说话比较管用,他喊出来,喧天的抗议声就又下去了不少。
秦山默默地站着,等秦高明把那些人都压制下去,才又说:“咱们生活在法制社会里,不管干什么事都必须知法守法,你们同意吧?”
秦高明白眼一翻老脸一横,“尽讲这些没用的大道理做什么?今天咱们来讲的不是法律,而是咱老秦家不管哪一脉都是发自同一颗种子,来自同一条根,那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怎么能你们家闷声发财二十年,其他家就只能吃苦受累,一丁点好处也没有呢?”
秦山冷然一笑,据理反驳:“第一,我们家可没有闷声发财。秦桥工艺品厂这二十年来是怎么一步步发展起来的,全村人都有目共睹,我爸还活着的时候,你们谁也不敢来找他讨股权对吧?”
“啊这……”料不到秦山敢公然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小心思掀出来,犯上的胆子着实是够大的,秦高明怒不可遏,却又张口结舌,想凭老大哥的地位驳斥他也无话可说。
秦山是用三言两语,揭开了此事最根本的事实。
他又说:“第二,你们各家,这二十年来谁家是穷得揭不开锅的?假如真是那样,我爸和我哥绝不可能坐视不理,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为你们解决生计问题啊。你们问问村长和村支书吧,自从爸承包了厂子,解决了村里多少贫困户的生活困难?从就业到收手工制品,我们家可是连一块钱也没多拿,但是有不少人都因为我家工厂而盖了楼房呢!”
“哎呀~你说这做啥?有意思嘛?”秦高明给众人恭维是德高望重才被推到前面,万没想到他起的真实作用是当炮灰,越来越觉得老脸没地方搁了,今天回去,不给他爹骂到断气才怪呢……
想想自家盖的那二层欧式小楼吧,当初还是二叔找人帮忙设计的图纸,材料也是他托人从原产地直接买的最优质的。因为家里确实不缺钱,建房资金上二叔没出手,可等乔迁时,人家甩手就是一个一万块钱的大红包,同时还送了一面玉屏风,价值也不下三四万呢。
秦高明自知理亏,急得青筋直冒,脖子一梗,使劲咽一口唾沫,不得不强辩:“小山,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能这么无礼呀,对你大堂哥也敢胡说八道?你不知道我现在代表的不是我自己,而是整个秦氏家族吗?你就拿我们日子还算过得去的一家两家说事儿,够鸡贼的啊!”
话不投机,眼看堂兄弟二人就要大吵起来了。
傅闻青已经挣扎着下车,拼命挤到了秦山旁边。
她认为这时自己必须得插话了,忙往二人中间一横,理直气壮地说:“高明大哥,现在我在工厂帮忙,一直在处理股份制改革的事,想帮大江哥他们说几句公道话。不管您代表了谁,说他们不顾你们死活,要一家独大也是不对的。他们正在联系相关部门给工厂进行股份制改革,很快大家就都能进来做股东了。关键时刻你们不全力支持,却硬要和我们对着干,这不也是在为难你们自己,耽误你们自己的时间吗?”
傅闻青没有出面,场面还能控制,可她一跳出来,就连秦高明也不买账了,脸色铁青地就将矛头指向了她,点着秦山的鼻子叫骂:“小山,你话说得头头是道,事做得是猪狗不如啊!工厂本来就应该是我们大家的,你家独占几十年,捞够了钱,现在好不容易舍得交出来了,却关起门来偷偷琢磨花招来坑骗我们,我们这些人谁也参与不进去,却找个外人,就是这个野丫头来拿主意,你这么做是当我们这些大老粗没见过世面啥也不懂,还是干脆就把我们当死人了呀?”
就秦高明这一通怒吼,秦山和傅闻青立即就明白,今天这场祸事是因何而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