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王伯,你还记得那两条护院狗出事前后都吃了些什么吗?”方小舟找到了曾府的王伯,问。
王伯看着方小舟,想起自己失去的那两条狼狗,心情一下晦暗起来。
王伯自父辈时起就在曾府做护院,王伯的其中一个儿子也在曾府干活,一家三代可谓都对曾府忠心耿耿。王伯是曾府帮看家宅安险的护院主管,同时也做些曾府的杂活。
为了照看屋宅安全,王伯购置了四条狼狗。王伯爱狗,而用于护院的这些狼狗驯养有素,尽忠职守,让王伯颇为骄傲,而他本人平日里也是亲近狗多过于亲近人,王伯跟方小舟关系比起其他人显得要亲近,也是因为方小舟是厨房的工人,在厨房说的话有点份量,平日里的膳食,不仅是对他多有照顾,对狼狗也一视同仁,加上方小舟本身也是爱狗的人,所以两人算是合得来。在方小舟发现两条狼狗不见了之后,王伯虽然口头上依照曾士祺所吩咐的,告诉她是在外出遛狗的时候,跟别人家的狗起了冲突,被打死了,但看到方小舟伤心的神色,王伯心中对于自己扯的谎隐隐懊恼的。
好好的两条狼狗,怎么会突然就吃了什么有毒的食物呢?
王伯想起了那天清晨被犬吠声吵醒后,走出院子后,看到两条狼狗躺在地上,周围都是呕吐物,还咽咽呜呜的呻吟。
“这,大黑?二黑?”发生什么事了?
王伯一下慌得跪在地上,束手无策,先是抱起了大黑,再摸了摸二黑的肚子。而他养的另两条狼狗,大黄跟二黄,则不安地喘着粗气,在一边站着不停地走来走去,焦躁地吼吼地叫。
“怎么这么吵啊?”
跟王伯睡一个屋子的人也被吵醒了,走出来一看,吃了一惊:“哟,王伯,大黑跟二黑是怎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哇。”王伯心疼得老泪纵横,“这,这该怎么办?”
“看这样子,怕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中毒了吧?”
“中毒?”王伯吓了一跳,“不,不可能的。”
四条狼狗的膳食一直都是他跟厨房张罗的,鉴于护院有功,每个月厨房都会专门选购给狼狗吃的粗肉,还有餐后的剩菜剩饭都是他找厨房的人定量喂给的,王伯记得,出事之前,就前一天晚上他去找厨房的人要食物,那刘师傅还笑着说今晚曾府的人不仅工人有口福,连狗也能吃顿丰盛的,因为昨晚曾士祺少爷又宴请了不少客人,厨房做的菜式品种丰盛,没吃完的菜肴很多,所以剩下的也很多,喂给四条狼狗也绰绰有余。
他拿着刘师傅给他的食物,招呼了大黑二黑跟大黄二黄,把食物都分在了狗盆子里了,看着它们吃得干干净净,自己还乐呵呵的,哪里想到现在会出事了呢?
在吃完那顿饭之后,他就没再喂过东西给他们了,跟往常一样,就留了一盆子水,结果过了一夜,今天天没亮就被吵醒了,要大黑二黑真是食物中毒,那不就是说,昨天刘师傅做的菜肴有问题吗?
可明明没听说曾老爷曾少爷他们有人出事了呀?
王伯不太相信。
这个时候,佣人香香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个水盆,看他们的架势,也吓了一跳:“呀,王伯,你的狗怎么了?”
“啊,香香,大黑二黑它们……”王伯悲痛地摸着两条气息渐渐弱下去的狼狗,“说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毒……”
“啊,真的?”香香似是吓到了,停下了脚步,“哎,王伯,那你还不快叫兽医给它们看看?”
“兽,兽医?”王伯似乎才回过神来,“对对,去找兽医。”
王伯慌忙站了起来,叫了住同屋的男人一声:“三华子,你给我帮忙,帮我搬一下二黑!”
“好咧,没问题。”
王伯与三华子将大黑二黑般上了板车,正要拉出院子的时候,却撞见了曾士祺少爷。
“王伯,一大早你的狗就在吵,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曾士祺一脸倦意,却依然笑着问他们。
“士祺少爷,是这样,我养的狗,大黑二黑它们,好像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所以,我们正赶着拉它们去见兽医呢,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得赶紧救它们。”王伯说着,指了指板车上的两条狗,哀求。
曾士祺看清楚了两条狗的模样,愣了,而后脸色一沉。
“士祺少爷,您要有什么吩咐,等我去见了兽医再说,成吗?”
“当然成,王伯你快去快回。”曾士祺一招手,王伯就驱车赶紧出了曾府。
但最终,大黑二黑还是无可挽回的死去了。
兽医看过大黑二黑的状况,说确实是食物中毒不假,但具体中的是什么毒,他辨别不出来,而两条狗距离毒发的时间过长,在送到兽医面前之前,就已经断气了。
等王伯在郊外安葬好大黑二黑的尸体,回到曾府时,已经是晚上了。
曾士祺少爷听说了大黑二黑的事,确知死因是食物中毒后,让账房拿了一些银票给王伯,说是弥补王伯的损失,也是大黑二黑这些年来努力工作的抚恤,唯一的要求是让王伯对于大黑二黑的死别声张。
“为什么?”
“王伯,你想想,大黑二黑是曾府的护院狼狗,如果说是中毒死去的,外面的人怕不是谣言四起,说我们曾府的食物有问题。”曾士祺一脸抱歉,却不忘解释,“我今天得知此事后,也查过了府上的食材,还有最近两日喂给大黑二黑的肉食,但均不见异常,你说,是不是很奇怪?”
王伯愣了。
确实,他虽然怀疑,或许是昨夜的膳食导致大黑二黑食物中毒的,只是,都是吃一样的食物,为什么大黑二黑出事了,而大黄二黄却没事呢?
并且如果膳食是有问题的话,昨夜吃同一锅出品的菜肴的曾府的人应该也会像他的两条狗一样,有毒发迹象才是,但大家,包括他自己,都活得好好的,难道,真不是他怀疑的那样?
“如果传出去,曾府的食物有问题的话,王伯,你是过来人,不用我说,也知道这事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吧?”曾士祺小心翼翼地提醒:“我们曾家的商业应酬上多是在筵席上完成的,若传出大黑二黑是因为吃了曾府厨房制作出来的食物而中毒,那么,肯定会有人对曾府指指点点,进而怀疑我们的厨房……”
“不用说了,士祺少爷,我明白。”王伯摆手,叹息。
“王伯你明白就好。”曾士祺勉强笑了笑,“就是可惜了你从小养大的两条狗,哪天要是有空,我让人再挑两条小狗崽给王伯吧!”
“不用不用。”王伯连连招手,“要是我想养狗,我自个儿给老爷说去。”
“没事,你什么时候想再养,什么时候跟我说。”
所以,即便心里哀痛,但死去的毕竟不过是两条狼狗,曾府上下并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有王伯在心里哀悼了一段日子,时间长了,那悲痛也就渐渐淡去了,现在听方小舟重提大黑二黑的事,令王伯的心又再度疼痛起来。
“士祺少爷也知道大黑二黑是被毒死的?”方小舟愣了。
王伯点点头。
“他……”方小舟心里有个警鸣声响了起来。
曾士祺是陆风的朋友,才在前一日宴请过陆风与陈汝是,并且那一日,是陆风毒发身亡的日子,他当时知道了这件事情还是不知道这件事情?
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情,还让王伯把大黑二黑中毒的事情隐瞒下来,是出于什么居心?
即便当时不知道,但当张探长调查陆风的死找到曾府的时候,他还要隐瞒大黑二黑的事的话,是单纯不想跟案件扯上关系,还是另外有什么别的见不得人的事情?
该不会是?
方小舟下意识地摇着头。
不可能。
即便膳食有问题,那么,能对膳食动手脚的人,也就只有她自己跟刘师傅。况且,大家都吃了跟陆风还有大黑二黑同样的食物,怎么偏偏就他们出事了呢?
这当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玄机呢?
要是,能知道那天夜里厨房烹制的菜肴就好了。
或许就能知道为什么吃过相同食物的人们都没事,而唯独是陆风跟大黑二黑中毒的原因。
而且,赵桐说的话,也让她很在意。
是刘师傅在她的调料里做了手脚,借用她的手下了毒呢?还是有别的人在利用她干这种缺德的事?
“小舟,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忽然回来问大黑二黑的事情?”王伯不解。
“王伯,你还记得,大概两个多月前,我被逐出了曾府,回来拿调料盒的时候,你不是说,刘师傅不肯给我吗?”方小舟问。
“啊!记得。”王伯点点头,“是半夏说的。”
“啊?”方小舟愣了,“王伯,你说什么?”
“我按你说的,去厨房要你的调料盒,不过嘛,那时候遇见了半夏,半夏刚好去厨房,就替我去找了,出来后她跟我说,刘师傅不让你拿走那调料盒,叫我把你赶走。”
有一瞬间,方小舟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里的所有血液都凝固了。
是半夏吗?
是半夏不让自己拿回调料盒的。
那么,是半夏在她的调料盒里做了手脚?下毒的,是半夏?给士芳少爷的甜品里加入花生酱过敏差点没命的,难道也是半夏?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