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基德曼的父亲基特才是巫妖城城主的继承人。基特为人宽厚,但性子却有些古怪,对于那些强行控制生灵的巫术并不感兴趣,相反,他对于那些冷僻的罕见的古怪巫术,却有着浓厚的兴趣。
占卜术,就是基特从古老的巫术预言术中所研究出来的一种奇特巫术,跟一般巫术需要控制生灵不同,占卜术所需要操控的,是奇妙的命运。
从预言术改进得来的占卜术,虽然无法做到像预言术一样完全控制一个人或者一件事情的运势,但基特的改进,却让占卜术能够洞察到运势的微妙之处,从而达成一些看似无法做到的事情。
例如整个法斯诺大陆和地下世界的封印,便是在这种占卜术的洞穿力之下,而发现了其中的破绽,这些就连以往自称为神的绝世强者也无法解开的封印,却在只有灵兽士实力的基特手中找出了解除之道。
可是,里默多的强大和凶残,远不是毫无心机的基特所能够相比的。
于是,阴险贪婪却又强大无比的里默多从上一任巫妖城城主的手中,夺取了巫妖城城主之位,而唯一知道真相的基特,则在里默多的压迫和折磨下,郁郁而终。唯一留下的,只有一部尚未完善的占卜术。
无人指点的基德曼,潜心研究此术,因为他很清楚,凭借自己的天赋,根本别想在那些强力巫术上胜过里默多,更不用说里默多在修炼巫术中,还拥有大量人物物力可供其挥霍。
为报父仇的基德曼,为了不引起里默多的注意,自废巫力,落魄到这些下三滥的酒吧之中。但他却依旧没有放弃复仇的心。
丧失了巫力的他,从酒鬼一族的血脉中得到了启示,竟然凭借酒精中所蕴含的能量,而习得了占卜术。
为了操练占卜术,也是为了换取更多的酒钱,基德曼开始在肮脏的地下酒吧开始了他落魄的旅程,每天给那些酒客和妓女们占卜,当然也少不了帮酒吧老板出谋划策,甚至在极为窘迫的时候,也会用奇妙的占卜术来赌博押注,或许少量的酒钱。
困窘的生活,让基德曼几乎看不到丝毫的希望,尤其是用酒精中的能量取代巫力,更是让他这一生都无法离开酒精,尤其是那些度数高的酒精。以为自己一生无望的基德曼,开始纵情酒色,然而,放纵的生活却没有影响到他巫术的进展,反而因为心中少去了执着,占卜术的精进远超想象。
直到有一天,他的占卜术大成后,他算出了里默多命运中的若干个薄弱之点。
这些薄弱之点便是里默多命运的转折点,只要一个微弱的外力,就足以改变其命运的转折点。就像是巫圣跟里默多的初次相逢,若是有人挑拨,两人之间只需要爆发一场大战,里默多便会实力大损,到时候,血傀儡城的城主便会出面击杀里默多。
然而可惜的是,基德曼根本无法借用此机会,其他的薄弱之点也多半如此。但有一个薄弱之点,却可以被基德曼所掌握。
“这个薄弱之点,就是我,对吗?”雷斌面无表情地说道。
“对,就是这样!为了你,我在这里等了整整十年。我知道,你会来找我,我知道,你所遭遇的事情只有我能够帮你……”
“那就别这么多废话了,赶快说吧,怎么才能够让我的两位哥哥重新恢复意识,甚至重新拥有他们的肉体?”雷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看似冷静的面容下,是无法压抑的炽热,他内心的震撼和期盼,远不逊于基德曼。
但是,雷斌明白,越是这样自己就越应该小心。哥哥的命运,让雷斌不得不慎重。
“杀死里默多,他们的肉体就可以自由。”基德曼避开了雷斌的第一个问题,直接回答了容易简单却非常难以办到的第二个问题。
雷斌沉默着,没有接话,只是注视着对方,他知道,基德曼既然肯在这里等待自己十年,心里一定比自己还要着急,只要自己能够沉得住气,对方一定会为了这十年的付出而尽心尽力地帮自己想办法,让哥哥恢复意识的。
果然,基德曼在雷斌的注视下叹了口气,对一旁看似较为好说话的甲余道:“朋友,帮忙弄几桶上好的美酒过来,哦,记住,度数一定要高,不然的话,会影响占卜结果。”
甲余不敢怠慢,跑到柜台后面,翻找起来,很快,几桶高度数的烈酒便被搬了出来。而这是,丽莎等众女,已经在基德曼的指挥下,把那些碍事的桌椅搬到了一旁,并把酒吧中央的破旧地板打扫得近乎一尘不染。
基德曼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包用油纸抱着的粉末,甚至还找了几件古旧之物,看上去诡异却神秘,散发着一种奇特的能量,就连原本面色平静的雷斌,也忍不住稍稍色变,多看了几眼那些古怪的事物。
“把上衣脱了。”基德曼用毋容置疑的口气对雷斌说道,开始占卜术的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刚刚颓废的模样,原本普通的面容也变得高贵而神秘,尤其是那双谈不上多大的眼睛,散发着神奇的光芒,把酒吧映照得仿佛笼罩了一层朦胧的月光。
雷斌没有迟疑,便脱去了外衣,露出了那匀称白皙的胸膛和脊背。重生之珠的融入,让雷斌身上没有丝毫的伤口,看得基德曼也是微微一愣。
很快,基德曼便在众女惊呼声中,掏出了一柄古旧的青铜小弯刀,在雷斌的胸膛脊背上写写画画起来。青铜笑道所过之处,皮肉翻卷,鲜血直流,但雷斌却面不改色,而基德曼更是满脸认真严肃,在这种氛围的压抑下,众女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问,一个个睁大双眼,看着眼前这莫名其妙的血肉图案。
紧跟着,基德曼抄起一桶高度数的烈酒,猛地拍开桶口的塞子,便把这烈酒直接泼在了雷斌胸膛和脊背的伤口上,嘶嘶地冒起一阵白烟。原本皮肉翻卷的伤口,在酒水的浸泡下,迅速结疤,很快便恢复了以往的白皙。
就在众女莫名其妙之时,刚刚被青铜小弯刀划过的地方,竟然泛起一阵黑色光芒,很快,一道道如墨般的黑色线条就沿着刚刚血肉翻卷之处流通延伸,很快,这些黑色线条便诡异而神奇地连接成一副图案,那图案没有刚刚的血腥恐怖,相反,却又一种异样的美感,让人一看就觉得图案古朴而又神奇,仿佛是上天的杰作一般。
基德曼没有停歇,而是把甲余刚刚找来的那些烈酒一桶桶地倒在地上,很快,整个酒吧便被烈酒浸泡,浓浓的酒精味熏得众女眼泪直流,就连甲余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捂住了鼻子,显然被呛得难以忍受。
这一次,基德曼还是用那柄青铜小弯刀,不过,却是在酒水横流的地上刻画起来。
每当青铜弯刀划过那酒水横流的地面,便会留下一道乳白色的光芒,朦胧得犹如凝聚的月光,跟雷斌身上那深邃的墨黑形成异常强烈和明显的对比。
雷斌注意到,基德曼手中的那柄青铜小弯刀,每次在地面上划过,都似乎短了一截,仿佛那些朦胧的白光是消耗青铜弯刀的材质化成的一般,很快,地上的古朴图案便完成了一小半,仅仅是这一小半,雷斌就察觉到这图案的模样竟然跟自己身上的一样。
而那柄青铜小弯刀,也被消耗了将近三分之一左右。
他真的能帮自己唤醒两位哥哥那残破的灵魂吗?他真的能够帮自己找寻到击败里默多的方法吗?难道他知道如何让自己恢复实力?还是他能够看穿自己日后的命运?就在雷斌心中各种念头纷纷云集交杂的时候,地上的图案也已经完成。
整个酒吧,充斥着熏人欲醉的酒香,地面上更是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黄褐色雾气,将那朦胧白光组成的图案衬托得隐约而神奇,给人一种奇妙之感。
基德曼苦笑地收起了那柄只剩下刀把的青铜小弯刀,紧跟着,却用那柄青铜刀把划破了自己的手腕,鲜艳的动脉血犹如喷泉一般,直扑地上那朦胧的黄褐色酒雾,整个朦胧的图案顿时一亮,化作一面神奇而特殊的水面。
透过那水面,众人可以看到一个个诡异的符号在上面一闪而过,这些符号虽然雷斌他们看不懂,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诡异符号所显现出来的气息,竟然跟雷斌有五六分相似,这让众女和甲余心中感到惊讶之余,也有些欣喜,显然是认定基德曼拥有不亚于传言中的占卜能力。
然而,这些诡异符号的气息在雷斌眼中,就显得有些可怖了。他发现这些符号不仅有自己身上的气息,甚至还有自己上辈子身为杀手张强的气息,总的来说,岂止是五六分相似,简直就是八九分的相似。
很快,那些纷纷云集的符号从那明亮的特殊水面上消失无踪,而基德曼的脸色也变得惨白而灰暗,一旁的甲余见状,赶忙抢步过来为他灌了几口烈酒,接着又用上好的灵药止住了他手腕上的伤口。
就这么片刻功夫,酒吧地面上洒落的那几桶烈酒,竟然不翼而飞,整个地面变得犹如当初一般干燥,若不是空气中还荡漾着那股若有若无的酒香,刚刚那一切真的让人疑惑,仿佛是梦中的经历一般。
“杀城主,盗信物,遁西北。”基德曼长叹了口气,神情中说不出的沮丧。
“什么!”众女愕然,以如今雷斌经脉破碎的样子,别说杀巫妖城城主里默多了,就算是普通的巫妖,雷斌也绝不是其对手。若不是有伦巴达的保护,恐怕雷斌早已经在巫妖城吃了无数的亏了,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更不用提杀巫妖城城主里默多了。
就算是伦巴达在残魂怨魄那里收集了不少魂魄,组建了一支数量庞大的残魂大军,但恐怕照样不是里默多的对手,毕竟,到了里默多这样的境界,已经不再是数量可以决定胜负了。
“你去杀里默多,绝对不会成功,甚至还会受重伤。但是,你体内有黄金叶片,在关键时刻,自然会保你一命。而且你还会因祸得福,恢复了那断裂破碎的经脉。盗信物,是指盗取巫圣的兽皇信物,是为了让你两位哥哥的魂魄苏醒,但这样一来,你就同时得罪了巫妖城城主和巫圣,最后只能够远遁西北,获取那一线生机。”
基德曼似乎感受到了众女和雷斌身上散发的杀气,不敢怠慢,赶忙讲解了那占卜出来的九字的含义,然后继续说道:“至于里默多,恐怕要等你实力尽复,甚至超越了这个空间的力量后,才能够击败乃至于灭杀。”
说完这话,基德曼不等其他人插口询问,便掏出了一副地图,递到了雷斌面前,叹息道:“这个是巫妖城城主府邸的图纸,恐怕这是我唯一能够帮你的了。”说罢,基德曼双眼中的神采便渐渐呆滞起来,丽莎抢步上前探了探他的脖颈,不仅失去了脉搏,就连肌肤也已经是一片冰冷。
“怎么可能,他明明才刚刚死去,怎么尸体就已经冰冷僵硬?”丽莎有些不敢置信。
“这恐怕就是巫妖族的秘术了,这种能够把未来占卜到如此精细程度的占卜术,多半就是用生命为代价的终极占卜术了。”炎柳苦笑着解释道。
离开了地下酒吧,所有人的心情都显得有些沉重。尤其是海伦和娜雅,她们对于巫圣的强大,可是早有耳闻,同样,里默多的实力绝不在巫圣之下,这怎么能让她们放心雷斌安然前去行刺呢?
原本以为找到了酒色卜师,就等于为雷斌找到了希望和前进的目标,但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希望竟然会如此渺茫,这目标竟然犹如镜中月水中花一般难以触摸,而雷斌的脸色和那坚定的眼神,显然是选择了基德曼留下的这条曲折而艰辛的道路。
用生命去博取一个希望,值得吗?所有人都在心中默默地问道。而雷斌,却已经开始记忆那张年代久远而微微泛黄的地图,开始计划行刺和盗取兽皇信物的行动计划。
跟地表世界每月都会有月圆之夜不同,地底世界在每个月都会有一夜格外漆黑黯淡,若不是街头还有些灯笼和火把,整个街道都会陷入不见五指的黑暗。
就在这个漆黑的黯淡之夜,一个幽灵般的身影在巫妖城城主府外游荡,没有丝毫声音,也看不到丝毫人影,唯一能够让人察觉到的,只有背后那微微的冰冷和寒气。
经脉破碎,体内灵力自然无法运转,但这也有一个天大的好处,便是体内的灵力不会外溢,那些凭借能量来感知其他高手的强者,早已经习惯了使用自己的感知,而不是双眼,自然难以发现脚步如风的雷斌。
翻过了城主府高高的院墙,雷斌很容易便发现了藏匿在林间的五名树妖。
这几个暗哨的实力固然不错,但长期平安无事的守卫工作,已经让他们产生了几分懈怠,自然不会去极力克制他们的心跳、呼吸,乃至于气息,雷斌只是稍稍听了片刻,便确定了他们的位置,还有他们所负责关注的方位。
从怀里取出了一根枯枝,雷斌用极为特殊的手法将那枯枝抛到了不远处的树杈上,巧妙的用力手法,加上不易觉察的角度,让那枯枝就像是自然跌落的一般。
果然,几名树妖立刻被枯枝所扰,纷纷扭头看去,而雷斌则趁着他们分心的片刻,蹿入了他们视线的死角,轻轻地一个翻滚,就像是叶片落地一般轻盈地前行了七八米。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那几个巫妖注视着雷斌刚刚滚过的地方,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警戒。
“不愧是巫妖城城主里默多的手下,果然都是精兵强将,普普通通一个暗哨,就这么难缠。”雷斌感受着背后的目光,嘴角挂起一丝苦笑:“幸好,我还留有后手。”
这时侯,刚刚跌落枯枝的位置上,闪出一个轻盈而优美的白色身影,在这漆黑的夜晚看上去像是白忽忽的一团,很难分辨是什么东西。
五名暗哨不约而同地提高了警惕,手中的警哨和武器,都被攥得紧紧的,仿佛稍有不对就会爆发一般。
轻盈的白色身影在树梢上缓慢地走了几步,似乎不小心似的,又碰掉了一片树叶。
“妈的,原来是只野猫。”暗暗松了口气的一个树妖暗哨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心狠手辣的他右手一甩,手中那柄长而锋利的木矛便直冲着树梢上的白猫飞了过去。
“喵——”那白猫惊叫了一声,吓得赶忙往后退了几步,刚巧躲过了这柄锋利而迅捷的长矛,顾不得向那树妖发泄自己的不满,白猫匆忙地在树梢上跳跃着,很快便没了踪影。
那树妖不满地嘟囔了几句,刚刚那白猫在树枝上跳跃的速度让他颇为郁闷,每次停顿和跳跃的节奏都卡在了他出手的瞬间,每当他想要射出长矛的时候,那白猫总是会跳到另一个树杈上,而当自己要放弃的时候,那白猫居然又在树杈上停顿起来。
那白猫,正是雷斌放出体外的飞雪。仗着如今飞雪在祖龙遗种的辅助下,成为了九级灵兽,几乎完全成熟的它,实力远超这些暗中潜伏的暗哨,自然不会让他们发现自己的真正实力。
早在数十米外的雷斌冷笑着,虽然他经脉爆裂,无法使用体内灵力,几乎丧失了全部的战斗力,但是对于战斗的敏锐嗅觉和丰富经验,却不是这些树妖所能够媲美的。
趴在地面上等待了片刻,雷斌便借助飞雪的视线察觉到了前方更加紧密的暗哨,只要绕过这些暗哨,自己便进入了巫妖城城主府的建筑群,到时候,自己先绕过最前面的城主府,然后跃过藏宝阁,穿过一小片练武场,就是那巫圣所在的贵宾客房。
依照巫圣的性格,多半会把兽皇信物留在守卫森严的巫妖城城主府内,然后再派上几名忠心耿耿的守卫斗士看护,即便这样,凭借她奇妙莫测的巫术,还会给这件兽皇信物下上一个预警的印记,一旦发生移动,自己便会立刻察觉,并亲自赶赴到位。
起初,雷斌倒不认为兽皇信物会在巫妖城,毕竟,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留在女巫王国最为保险。但想到地底世界跟兽城的微妙关系,想到现在法斯诺大陆上纠缠不清的复杂局面,兽皇信物如此珍贵之物,还是待在身边最为妥当。
正所谓财不露白,巫圣显然不愿意里默多知道自己拥有兽皇信物,只有在这种条件下,她才不会随身携带这件体积不小的物品,而是派人看守。即便有人想要打这件物品的主意,巫圣凭借极高的修为也能够在短时间内赶到,把被守卫斗士缠住的想要盗取兽皇信物的家伙打入地狱。
“喵……”等了片刻,始终无法寸进的雷斌,再次暗暗通知了飞雪,既然有了刚刚树妖掷飞矛的一幕,雷斌面前那些暗哨对飞雪的出现自然不会感到诧异,只是觉得这只野猫运气不错,竟然能够在树妖掷出的长矛下安然无恙,不禁多看了几眼。
借着漆黑夜色的掩护,雷斌趁着那些暗哨分神,赶忙抖开了随身携带的一块黑布,夜色掩映下,飞雪从容地在那块黑布前跃过,继续往远处跑去。
一动一静的结合,让所有人都忽略了这块略微有些不对头的黑色,而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飞雪和周围其他的方位,用调虎离山这种计策来转移暗哨的目光,这种拙劣的小手段怎能瞒得过这些巫妖侍从的精英们?
但谁也没有想到,生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的暗哨,却被飞雪和雷斌配合演义的灯下黑所蒙蔽,不明所以地继续察看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刺客,却不知道雷斌已经在黑布的遮掩下,来到了城主府的建筑群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