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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又是因为枪

活命 春光辉耀 7489 2024-10-16 19:58

  

  1、大家都知道的秘密

  我们从姑奶家又搬回了老白坡。

  只要是见到我的老少爷儿们,都说我又变了一个人。我倒没有觉得。可能是我的个子比以前又高了,也可能是我比以前又瘦削了一些。

  搬回老白坡的第二天,我先去拜访了巩群生。吃罢晌午饭,我到他家时,他正在牛屋喂牛。猛然地看见我气宇轩昂地走进屋,他一时怔住了。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反客为主,热情地说:“群生叔,隔了年把子,可不认识我了?我回来了,从俺姑奶家搬回来了。离开家这些时,群生叔啊,我最想的一个人就是你啊!”

  巩群生端着草筛子,僵在原地。只是机械地说:“娃子,你回来了?回来好,回来好啊!”

  我从他手中接过草筛子,蹲下身子,帮他筛草、捡草。一边不经意地说:“群生叔,在俺姑奶家这一年多我没有白住啊!姑奶、表伯、表叔他们一再劝解俺妈俺俩。多想想族家的好处。我也一再地想,以前,庄儿上人总是说你跟平哥您俩,把俺爹和二叔他俩敲了黑枪,我越想越不对劲,我盘算过来,盘算过去,咱是近族家呀!平哥也不是远人,您俩咋能治那昧良心事儿啊!我相信决不是平哥您俩干的。庄儿上人只所以这样说,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想破坏咱族家的关系。他们是想孤立我,让我无依无靠。如今,我又回来了。以后,我就指望你哩呀,群生叔!”

  巩群生有点不太相信我的话。他只是随声附和着,“嘿嘿”笑着。我也对他笑着。伸手不打笑面人。我笑着对他说出的这番话,已经显示出我“低头为败”的意思。我在他面前低了头,他还能有什么疑虑?

  我一边和巩群生有一撘没一撘地拉着家常,一边寻视着他的屋子。往牛槽里泼牛料时,我发现料缸里的水少了,于是,我抄起勾担就去挑水。他拉住我,说啥不叫我去。但我表现得非常坚决,很是真诚。他不得不让步。庄儿上有人看见我给巩群生挑水,都用诧异的目光去看我。

  以后的日子,我有事没事就上巩群生家去,只要是我能看到的活计,就立即帮他干。铡草、垫牛铺、打扫院子、挑水,不论轻活重活,粗活细活,总是干在前边,还毫无怨言。而巩群生好像并不领情,由着我的意儿。凑着空子,我就说一些我实在太弱,没有势力,没有依靠,全仗他给我撑腰的话。遇着稀屎平,我总是先喊他“平哥”,然后再说话。我不管庄儿上人咋说我,我只管照着我的想法去作。不暂时麻痹着巩群生他们,不这样委屈求全,我在老白坡仍然难以生存。不在恶势力面前暂且低头,想活下去,只能是梦想,甚至于比白日做梦还要困难。

  在庄儿上,我仍然像客居在亲戚家时一样,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这种礼貌待人的方式,让庄儿上人对我刮目相看。在任何人面前,我都显得无比谦恭。这过份的谦卑,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听从他们的指教和差遣。当然,这种发自于内心的谦虚和恭敬,并非是奴颜婢膝的低三下四,而是与人平等的真诚相待。

  三个月以后,我便在庄儿上打探出来,如果想买枪,就必需有人牵头。特别是那些吸大烟的,他们看似一个个像痨病鬼,但他们似乎比别人更有办法。在姨夫穆子兴的斡旋下,我花了四十五块现洋,买了一把崭新的五子连手枪。和俺爹当初买的那把枪不同的是,这一把的颜色略微暗一些,枪身也较之以前那把枪又小了一些。

  在寨北门口,俺姨夫把这把枪递给我。我满心欢喜地回到家,掏出来向俺妈炫耀。奇怪的是,她竟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就是说一声似是而非的“好”,或者动手摸一摸,我心里也会踏实些。

  当年我第一眼看见俺爹那把枪的念头,又猛地在我心头闪了一下,随即便消失了。

  俺妈终究是不放心,她问我:“娃儿啊,你就扯天带在身上,走一步带一步,寸步不离?”

  “妈,在买枪之前我已经谋划好了,我若是每天都带在身上,也多有不便。不是个好办法。我也不想这样做。整天放在家里,说不定有时家里会没有人,万一再被谁偷走了咋办?我已经跟东院成林哥商量好了,叫他替我保管着,不管咋说,不叫亏着他。”

  俺妈释然地说:“中。娃儿,中!成林这个人是个可以托付的人!”

  很多人认为,只要是秘密,就很难被人发现。结果,我错了。我错在和很多人的认为上一样。所谓的秘密,是少数人不对多数人言明,而多数人又知道的少数人的事情,又从不对少数人说。就这么简单。我买枪后又找成林哥替我保管枪这件事就是如此。我认为谁也不知道。因为我们这几个当局的人会严守秘密。其实,整个庄儿的人都知道了。不过,从没有人对我说过。

  2、追枪

  日子就这样过着。我在耐心等待着,寻找着复仇的机会。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他们让我的亲人死在枪下,我也叫他们死在枪下。”这是我二叔说的。他说了,没有做到。而我决不会让二叔的在天之灵失望。

  巩群生走了,上密阳县国民政府的自卫队当兵去了。

  稀屎平在去年已经成了亲,如今,已经有一个儿子了。

  我报仇雪恨的日子,好像还遥遥无期。

  这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如今,我家已经没了地,没了牲口,只有靠打短工渡日。昨天,在寨里见了赵老二,他说他有三亩谷子得割,问我干不干?割三亩谷子给一斗秫秫,我咋不干?老早起来吃吃饭,就找赵老二去了。还不到中午,我就给他割完了。他高兴地咧着嘴说:“年轻人干活就是利闪哪!”

  我欢欢喜喜回到家,俺妈也刚给人家织布回来。

  干了一晌活,又累又渴,我从水缸里舀了半瓢水,刚送到嘴边,成林哥气喘吁吁地跑进屋中,我看他脸色都变白了,连水也顾不上喝了。

  我问:“成林哥,出啥事儿了?”

  “老弟,您哥我该死呀!你的枪……”他说不下去了。

  我镇静地说:“成林哥,别着急,你慢慢说。”

  一吃过早饭,成林就出去了。刚才他一进家,他女人孙氏就问:“你擦枪能擦一晌?”

  “擦啥枪啊?谁擦枪哩呀?”成林听了孙氏的话,有点丈二和尚摸不住头脑。

  孙氏说:“今儿早起吃过饭,你刚走没多往儿,屠留申来了,他说,嫂子啊,俺成林哥叫我来拿枪哩!他说叫擦擦枪哩!我也没多想,就叫枪给他了。”

  成林听孙氏如此这般一说,联想到半晌间听人说,屠留申和老保官的儿子小龙,二人一起上可怜岗找小龙他大哥大龙去了。早几个月前,大龙就跟着王泰的杆儿当趟将去了。这几天,罗汉山王泰驾的杆儿正盘在可怜岗上。这俩货,十成十日他奶奶是拿着枪当趟将去了。

  为此,成林哥不得不连忙来找我。想要回枪,只有一个办法,上可怜岗去,找屠留申把枪追回来。

  我对俺妈和成林哥说:“您在家等着吧,我去找屠留申!”说完,便急忙走出屋子,匆匆奔向可怜岗。

  可怜岗在咱庄西北方向,有五六里地远。岗上一片荒凉。不知是哪年哪代,人们遗落在岗上一对比真实绵羊还大一倍的石头羊。故此,也有人说这儿是石羊岗。岗坡上沟汊纵横,峡谷曲折,沟深坡陡,荒草丛生。往岗上去的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

  我循着弯弯曲曲的路径,拨开齐腰深的荒草,慌不择路地狂奔到岗脊上。四下观望,哪里有杆匪的影子?

  杆匪们能上哪儿去呢?

  我到附近的一个小村庄上去打听,人们说,顺着岗往北了。我一路追,一路问,追到山前的石漫滩时,日头就快落了。往前走,不知道是吉是凶;往后退,真的放不下那棵枪。这可咋办咧?

  正在我进退维谷之时,一个熟悉的人影映入我的眼帘。他是咱一个庄儿的,我的同族长庆哥。我搬离老白坡之前,他就下河北讨生活去了,一直到我又搬回老白坡,他也没有回来。今天突然见到他,觉得格外的惊喜。

  一看到我,他也很是惊奇,问道:“长华,你搁这儿治啥哩呀?”

  我把追枪的事儿,起根到秧对长庆哥说了一遍。

  长庆哥听完我的话,脸色立即刷下来了,严厉地质问我:“长华,我问你,是你的枪主贵,还是你的命主贵?”

  不等我回答,长庆哥接着说:“杆儿上那土匪们杀人跟杀个鸡子一样,你撵着杆儿要枪哩!你啥也不是,你是拿着命打扎子哩!走吧,跟我一路回家吧!”

  长庆哥虽然说话难听,这就是忠言逆耳吧?他是一片好心,我咋能够不听咧?事情既然到了这步田地,我也只好听他的,和他一起回家。

  在路上,长庆哥语重心长地说:“长华,你是个聪明人,啥事儿都是一点就透。好多大道理不说你也能懂,常言说,识人劝,吃饱饭。光棍儿不吃眼前亏。啥事儿都放不凉。有好些事儿,不能只指望自己单打独斗,那不中啊!”

  我仍然对屠留申他们骗走我的枪而耿耿于怀,便问:“长庆哥,就由着他们叫我的枪诳跑算了?”

  长庆哥说:“枪不能叫他们白拿走,不管咋说,那是你出钱买的呀!这事儿不能给他们算了倒。你回家后,在族家找几个能说会道,出头露面的人,叫小龙家,屠留申家的人,都喊到您家,坐一坨儿磕拍磕拍这个事儿。最后,叫他们咬个牙印儿,啥事不都慢慢平息了?老弟,没有放不倒的树,没有过不去的桥。有些事儿一时难办,那只是暂时打那车了,找人抽一把,帮一下忙,多大的坎儿呀?都能过去。”

  我把长庆哥的话牢牢记在心头。

  回到家后,我便依长庆哥告诉我的方法,在族家找了几个公认的能办事的,有代表性的人,喊上成林哥,又叫上了小龙他爹老保官,以及屠留申他大哥屠留成。众人聚到我家,商量咋摆平骗枪的事儿。不管咋着,这事儿得挽个卷儿,也算是有个交待。如果老和尚帽子平卜塔,扔那儿了,族家的脸面也过不去。

  众人商量过来商量过去,从喝罢汤一直说到大半夜,总算拿出了最后方案。我的枪是四十五块现洋买的,小龙家赔我十五块现洋,屠留申家十五块现洋。说起来成林哥是保管枪的,他没有尽到责任,也拿出十五块现洋。正好是四十五块现洋。但是,不能打死和尚要和尚,事儿是死的,人是活的。屠留申本来就是干浪搅和皮,老屠家那一摊子都知道啥样儿。穷瞒不的,富遮不的。他家里任啥没有,就干把儿他兄妹几个,一捶头子从东墙能打到西墙。别说十五块现洋,就是一个铜钱他家也整不出来。这样的话咧?你长华就不能再逼着老屠家往外拿钱了,你就吃这十五块钱的亏。你琢磨琢磨,这儿着若中,就照这儿着行。不中的话,再想想法儿。

  我想,也只有这样了。老屠家真的是庄儿上有名的穷干浪。大家伙为我把事儿办到这一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于是,我便点头同意。

  人们一个个离开我家,屠留成最后一个走出门儿。走了不远儿,他又拐回来了。他紧紧握住我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老表,”我说:“我既要对待起大家伙对我的抬举,也要对待起你,啥话也不要说了。”

  “不!”屠留成松开我的手,一下子跪在我面前,说:“表弟呀,千错万错,是我的错呀!屠留申叫枪弄走了,怨我这个当哥的平日没有**好。你用耳把子搧我吧,我连屁都不放。你用臭唾沫吐我吧,我擦都不擦。我是替俺兄弟受罚的呀!表弟,你情记住了,我屠留成知恩图报,早晚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恩情。”

  我把屠留成搀扶起来,又把他让进屋。我们开始推心置腹地谈话,从俺爹护寨,一直说到被巩群生他们打黑枪,说了很多很多,直到东方既白,老天大明,他才回家。

  按照昨晚说的,一吃罢早饭,老保官和成林哥,同着昨晚在我家说事儿的五先生叔,把钱如数送了过来。同着管闲事人,也算是个证见。

  3、吃枪份

  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天了,没想到,巩群生从密阳县自卫队一回来,就又掀起了轩然大波。

  巩群生听说我的枪被小龙和屠留申合伙骗走后,小龙家还赔给我钱。他便因此去找老保官。

  一见老保官,巩群生大发雷霆之怒,他说:“保官哥呀保官哥,你真是个好人呀!真是好说话儿哩很呀!人家摆个圈儿,你就往里跳。赔钱,赔钱,老屠家穷,赔不起。成林明里赔了钱,暗里长华早就给他送去了。”

  老保官息事宁人地说:“都怪咱小孩们手主贱,不听话儿,才惹出这一章子事儿。啥也不说,怨我平时没管教好,怨不得别人哪!出几个钱儿,出几外钱儿罢。财去人安乐,不算个啥儿,咱心里没闲事了。”

  巩群生却死抓住不放,说:“保官哥呀保官哥,你咋恁死心开眼儿啊?你告他去!你弄十五块现洋就恁容易?再说了,你真能丢起这人?民不告,官不究。你一去告他,十五块现洋就又回到你手中了。你去吧,叫笔墨纸砚找来,这个状纸我替你写。写好后,状纸又不用你往上递,我回到县上后,往县党部一递,你情等着了,你那十五块现洋原物交价,物归原主,还回到你手里!”

  老保官摇着头推脱说:“兄弟呀,俗话说,饿死不作贼,屈死不告状。咱这一告状,咱成啥人了?坏不起那个良心哪!”

  巩群生气得暴跳如雷,把老保官家的八仙桌拍得山响。他拍着胸脯子说:“老哥呀老哥,你咋就榆木疙瘩不开窍咧?我是一心二心为你好,你要过来钱了,我还能花你一分一厘?按你说的,咱一告状,咱就成了老白坡的孬孙了?你不告,屈死你谁知道?再说,大龙小龙他们又没回来,回来了叫枪给他,他还能捉住你的钱不给?长华这娃儿是明显地欺负你呀!”

  老保官架不住巩群生的软硬兼施,考虑到自身利益,告就告吧,反正自己也费不了多大事儿,不就是找笔墨纸砚吗?状纸又不用自己亲自跑到密阳县去递。就是打官司,爬堂台,有巩群生顶住哩!怕啥?想到此,老保官不再犹豫,他马上找来了笔墨纸砚,由巩群生起草了一张状纸。

  状纸写毕,巩群生向老保官读了一遍。大意是说,姚集乡殷家河保老白坡巩长华,伙同刁民巩成林,私藏枪支,并给土匪使用,在家坐享其成,坐地分赃,等着吃枪份。像他们如此纵匪行凶,扰乱地方治安,实是可恶。万望县党部严惩此类通匪之刁民,以敬效尤,确保一方黎民平安。云云。

  当天,巩群生便回了密阳县自卫队。

  第二天午后,庄儿上突然来了一群荷枪实弹的警察。一听说局子里来了人,老白坡人个个自危,都害怕得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犯了啥事儿。

  在保长的指点下,局子里的人先抓住了成林哥。我一想这事肯定跟我有关,就要往一边躲,但是已经晚了。我也被人家给捆绑起来。尽管俺妈在后边又哭又喊,局子里的人并不撘理她。他们以通匪、吃枪份的罪名,把我和成林哥关进了密阳县大牢。

  那时,除了作土匪是第一大罪之外,再一个就是通匪——勾结土匪。所谓的吃枪份儿,就是只向作土匪的人提供枪支、器械,等土匪抢劫到东西后,和枪支的主人分成赃物。

  我和成林哥被分别关押起来,说是关在一起怕串供。在牢房里,我翻来覆去地想,叫我们坐监这件事,除了巩群生,还有谁能作得出来?头一天他还在家,他上密阳县走了,局子里便来了人。我不怨天,不怨地,不是老天爷不睁眼,是我自己疏忽大意了。仇还没有报,反倒进了大牢,又连带着成林哥受这牢狱之苦。弄不好,还有被拉到县城南河坡被枪敲的危险。我最担心的是俺妈,怕她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眼时可咋办咧?只有活一天算一天?活下去为啥这样难啊?

  在大牢里的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一天过去了,又一天过去了,已经两月有余。县党部再也没有人来问我们的事情。是不是把我们的事儿给忘了?每天例行的是和别的犯人一起到监室外放风。我想过逃跑,也只是这样想想而已。就是逃去了,之后又该咋办?该不该逃出去呢?逃出去了,是不是正好证明自己那莫需有的罪名?不逃出去,想遇上一个梦中的青天,恐怕没那么侥幸的事。还要坐多长时间的监?没人知道,每个犯人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说不定哪一天,就被拉到南河坡给敲了。即使不是犯人,好好在家活着的每一个人,谁又能知道自己的命运呢?

  4、释放的囚犯

  快进入冬天了,我和许多犯人一样,还穿着单薄的衣服,早上出来放风时,寒意逼得我们瑟瑟发抖。好些人都盼望着家里能送来厚一些的衣服,以抵御马上就要来到的寒冬。

  当然,盼望自己的案子早一天了结,这是被押囚犯的最大心愿。

  这天,我正随着囚徒们缓缓地散步,忽然听到有人喊我的名字,这不是看监人的声音。他们的声音经常是恶狠狠,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味儿。而这个声音是那么地亲切,充满了柔柔的温情。

  仔细寻找,叫我的人在隔着一个囚犯的那边,他是咱河西的巩朝澜。他是个有学问人,按辈份,我得叫他叔。因为是河东河西的,又是一笔写不出二字的族家,彼此都还认识。以前,听人说他在南阳作书办。不知道他上密阳县来有啥事儿。

  我走到他身边,他不解地问我:“长华,你一个一二十岁的小孩儿,能犯啥法呀?到底是咋了,也被圈这儿了?”

  我把实情一五一十地对朝澜叔说了一遍,他唏嘘不已地听着。听完,他悄悄告诉我,他是县党部委员薛子正的亲戚,是子正叫他从南阳来的。听说,子正快升任新一届县长了。估计过了年儿,委任状就下来了。目前,朝澜叔先在县党部作些杂事儿,等子正一上任,他就有新的活了。

  朝澜叔说:“娃子,你的事儿肯定是有人捣鬼,告的是黑状,也没啥证据。不过,有你朝澜叔我在国民政府作事,你情放心了,三两天你就能回家。这个事儿对谁也不要说起啊!”

  我感激地点着头。

  第二天,我被看监的叫了出来,说是放我回家。

  事情竟然就这么简单。

  我走出监狱,朝澜叔在门口处站着,我快步走过去,向他致谢。

  朝澜叔说:“娃子,啥也不要说了,赶紧回家吧,早点跟家人见见面,他们也不再牵挂了。”

  我问:“朝澜叔,那成林哥咋整咧?”

  朝澜叔说:“你是个小孩儿,啥话都好说。他是个大人,事情也就比较麻烦了。只能等凑着机会再说了。不过,只要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叫成林扒出来。如今的人犯越来越多,再说,自从你们被抓来后,再也没有人递状纸告你们,县里也没有啥证据,只有先关住,谁也不敢随便放人。你先回吧!”

  这简直是一场又一场令人窒息的噩梦。复仇对我来说,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想。能活下去,也就很不错,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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