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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集1

故乡明月 康康 11244 2024-10-16 19:59

  

  昼。有德家。屋外。

  有德拦着耀华:“兄弟!过去我和有军有许多事情对不起你,请你能够原谅。今天这事儿不怪腊梅,是,是……”

  耀华忿忿地:“是什么,是什么!啊?”他狠狠地推过有德扬长而去。

  有德望着耀华的背影尴尬地站在那里。

  腊梅走了出来,对有德:“别理他!他的思想不是当下能转过弯儿的。”

  屋内突然传来有军撕心裂肺的呼喊声:“腊梅呀!是我害了你啊!”

  人们皆驻足谛听。

  屋内又传出李有军:“我该死!我该死!”的呼号声,以及“嗵,嗵,嗵”的撞击声。

  人们紧张不安地:“听,李有军在屋内干什么哪!”

  众皆不约而同地向屋内跑去。

  昼。有德家。一屋里。炕上。

  炕台的砖楞上血浆飞溅。

  有军的头上、脸上满是血浆。他奄奄一息地倒在炕上。

  众皆“啊”的一声。

  香香:“有德!快,快。快开车送医院!”

  有德扭身就往出跑。

  香香、腊梅和怀祥抬着有军跳下炕。

  昼。田野。乡间公路上。

  有德开着蹦蹦飞速奔跑。

  车厢里,腊梅和香香坐在有军的两边。有军的头枕在腊梅的腿上。血将腊梅的裤子洇成了红色。

  腊梅忍不住数落地:“你呀,你呀!想死就不回来嘛,在人家的屋里寻死觅活的,这不是要人家落晦气吗?啊?”

  有军晕晕糊糊的一声不吭。

  香香同情地:“唉!活到这份儿上,也的确是难啊!”

  腊梅:“他自寻的!”

  怀祥:“现在啥都别说了。先看病。到医院病看好了再说,啊!”

  有军说话了。微弱的声音:“不,不。我不去医院。”

  腊梅:“你不去医院去哪里?”

  有军:“家。把我送回咱,咱家里。”

  腊梅:“什么咱,咱家里!谁跟你‘咱’呀!”

  有军不语。

  香香瞥一眼腊梅,偷笑。

  腊梅:“你那彩蛾哪里去了?咋不叫她跟你一块回来呀!”

  香香掩嘴笑着戳点腊梅,悄声地:“你呀,你呀!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这不是往他心尖上戳刀子吗?”

  腊梅:“我就是要叫他疼,不疼怎么能觉醒呢!”

  有军不语。

  香香和腊梅对笑。

  怀祥陷入沉思……

  昼。耀华鸡场宿舍里。内间。

  耀华气呼呼地倒在**,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耀华妈走了进来:“耀华!你这是咋哩,啊?”

  耀华翻身坐起:“妈!你来干什么?”

  耀华妈:“听说了吗?有军回来了,不知为啥在有德家寻死觅活的,把头都磕出个大窟窿,血流的满屋都是。”

  耀华不解地:“妈!他寻死觅活管咱什么事呀,看把你慌的!”

  耀华妈:“嗨!你还不明白呀,听人说腊梅跟着送医院去了。还把那个有军抱在怀里。嗨呀!气死人了!”

  耀华:“啊!你听谁说的?”

  耀华妈:“嗨!无论谁说的不打紧。你快去医院看看,看看腊梅是不是真在那里。”

  耀华气呼呼地:“好,我这就去。”他穿上衣服欲出屋,忽又犹豫地(心声):“去,去了又能怎样呢?”于是他又脱了衣服坐下来。

  耀华妈:“你快去呀,怎么又不去了呢?”

  耀华:“去了又能怎样呢?她那性格你还不知道?她要干的事情你谁能拦得住?”

  耀华妈:“那,那你就这么由着她去丢人现眼?还不让村里人笑掉大牙啦?你说,你说,她已经是咱杜家的人咧,还跟人家前夫拉拉扯扯的这像什么话呀!啊?”

  耀华:“可我这要去了,人家还要那么一意孤行,你说,你说,我这不是更丢人吗?”

  耀华妈:“哎哟哟!我把你个窝囊废呀,连个媳妇都管不住。”

  耀华痛苦地:“妈!人家就那硬折不弯的性子,你能把人家怎么样呢?你说,我不这么忍着行吗?难道因为这个事儿,还,还能……”

  耀华妈无奈地:“唉,唉!没出息,没出息!”悻悻离去。

  耀华心里像憋着一团火,却无法排解,气而无奈地一拳砸下去,桌上的玻璃板裂纹四射。耀华憋气地(心声):“唉!咱咋就娶了这么个‘一根筋’呢!当年要不是这个地主成份呀,同学中的无论哪一个都会比她理智贤淑的多!这,哼!咋是这么个怪人!人家李有军当年是怎样对待你的,如今你还有心去招呼他!嗨!简直不可理喻,不可理喻。”

  昼。耀华家。屋里。

  耀华爹在闷头抽烟。

  耀华妈气呼呼地走进屋来。她一把夺过老头嘴里的烟:“还抽,还抽。看这满屋里烟雾弥漫,你就不觉得呛吗?”

  耀华爹:“你呀,一辈子咋总是这么炸炸呼呼的,就不能冷静一点?”

  耀华妈:“冷静!冷静!媳妇都跟着人家跑啦,你还要我怎么冷静呀,啊?”

  耀华爹:“嗨!你都胡说些啥呀,不嫌人笑话!”

  耀华妈:“哼!巷里人早把你杜家先人都笑倒咧!堂堂男子汉管不住自家的婆娘,眼睁睁地让自家婆娘去伺候人家前次的男人,这还不够丢人现眼呀,人家怎么能不笑话死呢?啊!”

  耀华爹:“你吵,你吵。你再大点声!别叫巷里人听不见着。”

  耀华妈不吭声了。

  耀华爹思索地:“你当我心里好受啊?终究这是一件一般人做不到的事情。可她就这样做了啊!是的,按理说有孩子,前夫出了这样的问题,关心关心也很正常。可是一般人只会在心里同情,暗暗的通过孩子或者其它形式给以帮助,没有人会像她这样明火执杖理直气壮地去服侍。也不管她现任丈夫的感受,不顾人家家人的感受,实实在在的就这样做了。这是为什么呢?是她根本就没把咱杜家人放在眼里,还是什么呢?性格?心性?境界?”老头在屋里踱着步子琢磨着。

  耀华妈:“你不会让耀华到医院去把她拉回来,狠狠地揍上一顿,看她还敢这么胡来么!啊?”

  耀华爹摇摇头:“唉!她心里怎么想的你知道吗?那是思想问题,不是你能打转的。”

  耀华妈流泪了:“可你就忍心让咱们一家就这么叫人拿屁股笑咱吗?你就能咽下这口窝囊气吗?啊?”

  耀华爹摇摇头:“唉!不可理喻,不可理喻啊!”

  小桂花背着书包回来了:“奶奶!饿死我了!”

  耀华妈乜一眼桂花,不理。

  桂花愣。

  耀华爹:“怎么?放星期了?”

  桂花愣愣地点点头:“哎。”她跑到爷爷面前:“爷爷!奶奶怎么啦?”

  耀华妈悻悻地:“问你妈去!”说着站起来爬上炕去。

  桂花不解地望着爷爷。

  耀华爹对老伴:“快去做饭吧!一会儿孩子就都回来了。”

  耀华妈:“我做不了。哪有闲工夫见天伺候她们这些野种呀!”

  耀华爹不防,大惊失声地:“啊!你……”他扭头望一眼桂花,桂花正眼泪花花地强忍着没有哭出声来。

  耀华爹:“我娃不哭,不哭。啊!爷爷给我女儿做你最爱吃的‘鳖跳崖’。啊!”

  桂花忍不住“哇”的一声,哭着朝屋外跑去。

  耀华爹急追:“桂花!桂花!你给我回来!”

  昼。乡医院。病房里。

  李有军躺在病**,头上包着纱布。床边是液架、液瓶。

  腊梅对香香和怀祥:“你们都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招呼。啊。”

  香香犹豫地:“你,你在这里耀华能答应吗?他会不会和你再闹事呀!”

  腊梅:“别管他!怕鬼还能不走夜路啦!”

  怀祥:“那,晚上让有德在这里招呼上几天,以后的事情咱们回头再商量。啊。”

  腊梅:“商量啥!怀祥哥!医院的事你们就别操心啦,我会处理好的。合作社的事情你们给咱多操点心。啊!”

  怀祥:“行,行。眼下只要你把招呼有军和耀华的关系处理好就行啦。别的事暂时先别操心。啊。”

  腊梅:“现在咱们的鸡舍不是已经动工了吗,我顾不上你就和香香嫂、常胜商量下,看看饲料厂怎么建。资金周转不过来,咱们可以筑民房用,先买台大型粉碎机和搅拌机不就开张啦?关键是得选一个有文化的技术员,要去学习饲料的各种成份配比和混合方法。我去过人家饲料加工厂,看过人家操作,程序都非常精细的。得选一个心细、有耐性的人去学。”

  香香:“这你放心。最后定点的事情还能不通过你这个总经理吗?”

  怀祥:“是的,有事我们就会来找你商量的。”

  腊梅:“哥!有你这个大村长操心、撑腰,我韩腊梅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呀!你们尽管定好啦。”

  怀祥:“好,好,好。那我们就走啦。啊。”

  香香对腊梅悄声地:“这里安置好,先回去一趟,可别让你那个醋坛子再闹到医院里来,啊。”

  腊梅:“没事的。他要再敢来胡闹,我就和他拚了哩。”

  怀祥:“别胡说。”转对香香:“走,咱们回去做做耀华的工作。”

  腊梅:“你们别去,晚上我回去跟他说。”

  香香诡谲地:“嫂子上次教你的那个法儿还是用得着的。”

  腊梅:“去你的!烂嘴!”

  香香乜一眼腊梅:“比你还差远哩。”

  腊梅笑笑:“嘻!总没个正经的!”

  怀祥对香香:“走,走,走。家里还有好多事情哩。”

  二人离去。

  昼。耀华家。屋内。

  耀华爹从门外返回,对老伴气冲冲地:“你,你怎么讲话哩?啊?”

  耀华妈也后悔不迭地:“唉!是咱耀华那个窝囊劲儿把我气糊涂咧,这一生气就,就,就啥都忘啦!”

  耀华爹:“你,你知道你这话多刺伤人吗?孩子会记一辈子的!媳妇要知道了,该多么的伤心呀,啊!”

  耀华妈:“你,你不是追孩子去了吗,就没追回来?”

  耀华爹:“嗨!我老腿硬胯的,如何追得上她呀!”

  耀华妈焦急不安地:“这,这可怎么办哪,啊?”

  耀华爹:“人家当初要嫁咱耀华时,没嫌咱成份高,咱们是谢天谢地求之不得的呀!带个女儿,你满口应承要当亲孙女一样对待,可今天你……”

  耀华妈:“我平时哪点对她不好呀!啥时候没把她当亲孙女对待呀!刚才那是气头上一时冲动……唉!这后妈不好当,后婆婆也不好当啊!”

  耀华爹:“唉!你呀,你呀!嘴上总是没个把门的。”

  耀华妈:“可这错了已经错了,我也后悔不迭的呀,你这还嘟嘟囔囔的要咋吗?啊?”

  耀华爹:“唉!还犟!还犟!”

  耀华妈赌气地:“你这是要逼我死呀,咋哩?啊!”

  耀华爹:“唉!唉!……”

  耀华妈:“好,好。我这就死给你看!”说着就往出跑。

  耀华爹急拦:“哎呀呀!你能别再给我添乱吗,啊?”

  耀华妈一屁股蹲地上哭嚎着:“哎呀呀!我该怎么办哪!啊……”

  耀华爹不住地叹息:“唉!唉!”

  昼。耀华鸡场宿舍里。内间。炕上。

  耀华躺在炕上抽烟。烟灰缸里的烟蒂已经堆得冒了尖,可他还在抽。满屋里乌烟瘴气。他一会儿躺,一会儿坐,心情极度烦乱。

  小桂花走了进来:“爸!我妈呢?”

  耀华倔倔地:“不知道。她去哪里我怎么能知道呀!”

  桂花:“爸爸!你们今天这是怎么啦?”

  耀华:“你去问你妈。”

  桂花:“我妈在哪里,我到哪里去问呀?”

  耀华:“在医院。到医院去问吧。”

  桂花疑疑惑惑地望着耀华:“怎么,我妈妈?我妈妈怎么会在医院呢?”

  耀华火爆爆地:“你去呀!去了不就什么都知道啦!”

  桂花哭了。扭身就往出跑。边跑边喊:“妈妈!……”

  昼。耀华鸡场大门外。路上。

  桂花哭着跑着喊着:“妈妈!”

  怀祥和香香迎面走来。

  香香:“桂花!你怎么啦?啊?”

  桂花:“我爸说我妈得病住医院啦。”

  香香:“没,没有的事。是你有军叔叔受伤啦在医院,妈妈在那里招呼病人哩。”

  桂花:“那,爸爸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呀?”

  香香笑:“你爸爸想你妈妈了,当然要发火呀!”

  怀祥急拦:“你,别胡说。”转对桂花:“到医院告诉妈妈,就说叫她抽空回来和爸爸说说话,爸爸就不会发脾气了。啊。”

  桂花:“哎,哎。”

  香香:“快去吧。啊。”

  桂花撒腿跑了起来。

  香香急喊:“慢点。跑什么呀!”

  桂花还在跑。

  昼。耀华鸡场宿舍里。内、外间。

  耀华不安地望着窗外。他有点懊悔(心声):“给孩子发什么脾气呀!唉!这要到了医院,孩子又会怎么讲呢?这,这,孩子要如实讲了,腊梅又会怎么想呢?她一定会为我这个不亲的爹对孩子这种态度感到伤心的!不,我得把她追回来!”

  耀华急急欲出屋。

  怀祥和香香走了进来。

  香香:“哎哟!你这是熏野狐狸呀,咋的?”说着就“咔,咔,咔”的咳嗽着退了出去。

  怀祥紧忙打开窗户。

  耀华招呼怀祥:“坐,坐。”

  怀祥:“你这是干什么去呀?”

  耀华:“我去把桂花追回来。”

  香香站在外间:“你肯定牛吼似的对孩子发脾气了,对吧?”

  耀华:“唉!唉!心情烦乱,怎么能有好声嗓呢!”

  怀祥坐在外间的沙发上:“算了,别去啦。就让她去吧。我想,孩子去了对他李有军也是个刺激,一定会促使他对过去的所做所为进行反思的。”

  耀华不语。过了好一会他才说:“我怕对腊梅的伤害更严重。”

  怀祥:“明知这样不好,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呢,啊?”

  耀华也坐了下来:“你说腊梅她,她做的这是个什么事儿啊,啊!那年她给有军妈看病,一直把老婆服侍到死,还送到地里,我虽然心里不高兴,可还勉强能接受得了。今天她又要去伺候李有军,这我可实在是难以接受啊。李有军文化革命是怎样对待我的,你心里总清楚吧,啊?我与他李有军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年他要我死,今天我怎么能容忍我的老婆去伺候我的仇人呢?啊!实话说,我还恨不得他立马就死了哩!”

  香香又走进屋来:“不管你怎么恨有军,可你要知道有军还是天赐的父亲。就是腊梅内心再恨有军,可她还得考虑她儿子的感受呀!人家这不是心疼有军,这是心疼她儿子哩。懂吗?”

  耀华:“可她光知道心疼她儿子,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呢?啊!”

  怀祥:“耀华!你也是个文化人,总应当知道人常说的,冤仇宜解不宜结的道理吧?啊!我想腊梅绝不仅仅是为了她的儿子。”

  耀华:“是的,我知道她还有过去和有军是夫妻的那一份感情,对吧?”

  怀祥:“不,这是她的天性。对人关爱的一种天性。她对谁都有同情心。她见来福老汉可怜,就给他垫钱帮他养鸡。她,嗨!这是她善良的人性!你说她不恨他吗?不恨他怎么能跟他离了嫁给你呢?”

  耀华:“哼!太没血性了!”

  怀祥:“不,腊梅和我谈过有军。他深知有军,说他的本质并不那么坏,是那个非常的年月,非常的环境污染了他,使他变得狂野,肆无忌惮灭绝人性。你想,他今天为什么要自虐自己寻死觅活呢?不就是面对腊梅的行为感到对不起人家,对不起你杜耀华,内心愧疚吗?”

  耀华瞪着疑惑的眼睛:“啊?”

  昼。田野。路上。

  小桂花边跑边喘着气地喊着:“妈妈!妈妈!……”

  昼。耀华鸡场宿舍里。外间。

  怀祥:“有军之所以能这样,这就是觉醒,这就是进步嘛!”

  耀华仍然不服地:“哼!那种人还知道羞愧呀!那是只冻僵的蛇,缓过气来照样还是要伤人的。”

  香香:“兄弟!你是个文化人儿,村长的话,我这个大老粗都听明白了开窍了,可你怎么还是一盆糨子,糨子一盆呀!啊!”

  耀华低头不语。

  香香:“哼!你呀真不如我那憨妹子心胸开阔。叫她嫁给你呀,算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换了我,今天非跟你打离婚不可哩。”

  怀祥对香香:“你呀,真是瞎酵母不发好面。这要叫腊梅听见了,真的闹起离婚来,我看你怎么办!”

  香香:“哼!他要真敢再动我妹子一指头,我就还非教她离婚不可哩!”

  怀祥推香香:“去,去。快到你那雏鸡场看看去。小心两个小女子把你的鸡雏偷着卖光了。”

  香香:“哼!她敢!”踅转身忍不住偷笑一声走了。

  怀祥:“我们走了。你好好想想,腊梅回来,千万别再胡闹了,啊。”

  耀华不语。

  怀祥走了,他也没去送。

  昼。乡医院。病房里。

  液瓶、液架。腊梅在调整液滴速度,对有军:“这样行吗?”

  有军声音微弱地:“行,行。”

  腊梅埋怨地:“你看,这不是自寻哩么!刚刚受了那么一伤,从医院出来了,你这又自己把自己整医院来了。你说,这倒图个啥吗?啊?”

  有军有气无力地:“我,我,我真的不想活了。唉!可惜两次都没有死成。这,这,这又连累你……”

  腊梅:“你,你说,除了我世上现在还有谁能来伺候你呀,啊?”

  有军不语。

  腊梅:“实话对你说,我不是心疼你,我是心疼我儿子天赐哩。因为你耽误了我儿子的前程,我,我于心不忍呀!懂吗?”

  有军:“知道,知道。我是个大坏蛋。你知道吗?禽流感流行那会儿,放狗糟害你鸡群的就是我。不过实话说,我不是对你,是对耀华的。”

  腊梅:“算了,别说咧。我们是一家人,对他还不是对我吗?”

  有军:“我,我对不起你。你压根儿就不应当来伺候我。”

  腊梅:“哼!都到这阵儿了还嘴硬!你说,我要不来,还有谁能伺候你?”

  有军:“我,我就不要人伺候。我就想让他疼死饿死,越快越好。”

  腊梅:“这就是你的本事吗?不嫌羞,亏你还说得口!当年做造反派头头的那股劲儿哪去了?”

  有军羞愧地:“别,别。我求求你,别再提那段生活了!好吗?”

  桂花满头大汗地走了进来。

  腊梅:“桂花!你怎么跑来了?”

  有军忽然来了精神地:“桂,桂花来了?”

  桂花:“叔叔!你怎么啦?”

  有军深受刺激地:“啊!叔叔?叔叔?……叔叔没事儿。啊。”他苦笑着眼里滚下两串泪珠儿。

  腊梅对桂花:“学校放假了?”

  桂花:“明天是星期天呀!”

  腊梅:“谁告诉你我在这里呢?”

  桂花眼里噙着泪:“我放学回到家,爷爷让奶奶去做饭。奶奶说,‘我哪有闲工夫见天伺候她们这些野种呀!’”

  腊梅和有军同时地:“啊!……”

  二人均陷入深深的苦痛之中。

  桂花:“妈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在学校也有人骂我是‘野种’。”

  腊梅:“别听他们胡说!世上哪个不是野种!你告诉我,你怎么能找到这里来?”

  桂花:“我去找爸爸,爸爸说你在医院里。起初我还以为是你病了哩,后来听村长大伯和香香大妈说,是叔叔负伤了,你在这里伺候叔叔,我就跑来了。”

  腊梅:“你爸爸还说什么了?”

  桂花:“没有。就是光发脾气。村长大伯说,叫你抽空回来和爸爸说说话,爸爸就不会发脾气了。”

  腊梅沉思地:“啊!……”

  有军:“我说你快回去吧。孩子在学校困一个礼拜了,快回去给孩子做点好饭,让她解解馋。”

  腊梅正在琢磨怎么办,有德走了进来。

  腊梅喜出望外地:“哎哟!我正打算叫护士来招呼一会儿,你就来了。”

  有德:“你快回去吃上点吧。”

  腊梅:“好,好。我就正想走哩。”

  有德:“这里有我,今天你就别来了。啊。”

  腊梅:“行。那你就多操点心。啊。”

  腊梅欲离。有军忽然地:“哎,哎。你等等。”

  腊梅:“咋哩?”

  有军:“刚才我模模糊糊听怀祥哥说,你们合作社想建饲料加工厂没地方?”

  腊梅:“是啊。咋哩?”

  有军:“你,你没看咱那屋里,行吗?”

  腊梅欣喜地:“啊!对。你那屋里现在没人住,还有那新建的楼房空空****的,在那里粉碎、搅拌……好啊!我这回去就跟怀祥哥说。啊。”

  有德:“这样,租赁费就够有军生活了。”

  腊梅:“对,对。租赁费我们可以出的高一点。”

  有军:“去,去。快去吧。”

  腊梅:“谢谢你,李有军!谢谢你对我们合作社的支持。啊!”

  有军的眼里又滚出两串泪珠:“唉!你还谢我呀!快去,快去吧。”

  腊梅拉着桂花离去。

  昼。怀祥家。屋里。

  饭桌旁。淑贤在收拾饭桌。

  怀祥坐一旁抽烟,思索地:“唉!这个李有军怎么安置啊?”

  淑贤:“是啊,人家腊梅总不能老这么伺候他呀!”

  怀祥:“看样子有军是难以自理了。”

  淑贤:“这住医院人家招呼他几天可以,以后的日子长着哩,即使腊梅愿意伺候,耀华能答应吗?还不把耀华憋屈死啦!”

  怀祥:“是啊,是啊。现在俩口子的感情已经出现了裂痕,时间久了怕……”

  淑贤:“唉!这个李有军还不如死了好哩!”

  怀祥不语。

  腊梅和桂花走了进来。

  怀祥:“啊!腊梅!回来了。”

  腊梅一脸喜气地:“嗨哟!你们都吃过饭了呀!”

  淑贤:“怎么?你俩还没吃,我在这里给你重做点?”

  腊梅:“别,别,别。我这回去,炉火一捅就是饭嘛,方便着哩。”

  怀祥对桂花:“嗨!还是我小桂花本事大,啊。这一去就把你妈叫回来啦。啊。”

  桂花不好意思地笑。

  腊梅:“怀祥哥!咱们办饲料加工厂不是没房子吗?李有军说,他家没人住,愿把房子借给咱们用。”

  怀祥喜出望外地:“哎!对,对。那里好,那里好。只是,那个二层小洋楼已经让法院查封了。”

  腊梅:“管他封不封的。空着还是空着,咱先用着,他啥时要咱啥时给他腾,还不行吗?”

  怀祥思索地:“下面生产上面住人。就是没库房。”

  腊梅:“咋没库房呀!他娘住的南房,彩蛾住的西房,不都在那里闲着吗?”

  怀祥:“人家家里的东西都往哪里放呀?有军回来住哪里?”

  腊梅:“这,刚才走路上我都想好啦。把他家的东西全圈到一角。至于有军,我想他单独住这里还不是等死!我来这里伺候他,耀华还不闹翻天啦?”

  怀祥:“那怎么办?”

  腊梅:“我在鸡场那头给他腾间房,或者专门给他搭一间,我的一切活动都在他耀华的眼皮低下,他,他就心里再憋屈,也说不上个子丑寅卯来。你说对吗?”

  怀祥摇摇头:“嗨!想让耀华容得下有军,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腊梅:“是的。我要招呼有军,耀华本来就很反感,这再叫他住到鸡场,耀华是不好接受的。可是不这样又能怎么办呢?”

  怀祥低头不语。

  淑贤:“我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叫天赐出钱给有军雇个保姆。”

  腊梅:“那怎么行呀!孩子刚参加工作,还要娶媳妇,他哪有这个条件呀!”

  怀祥:“是啊,他要看病,还要吃饭,仅那点租金是顾不过来的。”他思索地:“要不,把他的屋子做价给咱合作社,合作社给他出钱雇人?”

  腊梅:“那,我天赐要回到村里来,不是连个立足的地方也没有了吗?”

  怀祥:“啊!是,是。不能这样做。”

  腊梅:“怀祥哥!你就别再犹豫了,就照我说的办。耀华一家肯定是要闹事的,可我不怕。一个人连这么点慈悲心肠都没有,那还怎么团结人啊!啊?他们挡不住我,时间长了我想他们是会接受的。”

  怀祥:“好。那就让你受委屈啦。”

  腊梅:“没事儿。不怕,这点委屈算个啥!”

  桂花:“妈妈!回呀,我饿啦。”

  淑贤着急地:“那,大妈这有烙的饼子,你先吃一个。”边说边取。

  桂花躲避地:“不,不。我不要,我不要。”

  腊梅:“她不要就算啦。”她一把拉上桂花:“走,咱们回。”

  腊梅离去。

  淑贤相送。

  怀祥还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昼。耀华鸡场宿舍里。内间。

  耀华独自坐在桌前喝酒。

  耀华妈走了进来:“啊!你咋喝起酒来了?”

  耀华不语,自顾喝自己的。

  耀华妈:“你看你,你看你,这屋里又是烟味又是酒味。嗨!呛死人了。”

  耀华哭:“妈!儿子心里难受啊!娶了这么个媳妇,人家根本就没把咱放在眼里呀!”

  耀华妈:“娃呀!别说了。娘也想通了,你就由她去吧。反正她已经是咱的媳妇了,还给咱生了那么个大小子,如今她能咋样呢?只要她不怕人笑话,你就放开缰绳,让她野去吧。啊。”

  耀华:“妈!她要是去伺候别人,我连狗臭屁都不放一个。可她偏偏伺候的是她的前夫,我的大仇敌啊!你说,我怎么能容得下呢!”

  耀华妈:“妈知道,知道你心里苦。可是咱胜不过人家,你能怎样呢?娃呀!忍了吧,不忍不行啊!”

  耀华:“不,不。我咽不下这口气啊。”说着就哭了。

  耀华妈:“你咽不下要咋哩!没办法呀!你这样,不是自己折磨自己吗?啊!算咧,我不给你说了。桂花呢?”

  耀华:“我不知道。大概是去了医院吧。”

  耀华妈:“那,孩子回来你告诉她,我把饭做熟了,在家等她吃哩,啊。”欲出屋。

  腊梅领着桂花走了进来。

  耀华妈对桂花:“哎哟!我女儿回来了。快,回家,奶奶给你饭做好了,快回家吃吧。”

  桂花望腊梅一眼。

  腊梅:“快去吧,跟奶奶回家吃饭去。”

  桂花不自然地随奶奶走了出去。

  耀华醉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眼角还挂着泪。

  腊梅望一眼耀华:“起来,起来。睡**去。”

  耀华哼一声,把脸扭过去:“不,不。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咽不下这口气……”

  腊梅望着耀华沉思了一会儿,关起窗户,抱着耀华的后腰把他拖到**放倒,为其盖上被子。她去收拾桌上的酒瓶、酒杯,发现桌上的纸条。她拿起看——

  (画外音):

  “腊梅:看来你跟有军还有很深的感情。你们是藕断丝连。假如你不愿舍弃有军,我给你方便,咱们的缘份就算到头了。祝你幸福。耀华。即日。”

  腊梅望一眼**的耀华,狠狠地撕碎纸条摔地上,扭头凝视着窗外,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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