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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弯刀见红1

  

  冉志高把黄冬儿带到了省城成都,租了一套宁静的院子。冉志高本来想请一个老妈子伺候黄冬儿,但被黄冬儿拒绝了,她把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

  冉志高和黄冬儿彼此之间谈文化谈时政,一同看戏听曲,出入俨然幸福的一对,但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谈起过爱情,而且是分房而住。他们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朋友更合适。

  黄冬儿心中只有向风,虽然冉志高是一个优秀的男人,但她的心中也没有他的位置。

  冉志高只希望慢慢融化黄冬儿的心,他最羡慕的是旋风,能够躺在她的床边,能够得到她的抚摸。

  但很快,冉志高就把爱情之火深深地埋藏在心里,因为日本开始侵略中国,黄冬儿从报纸上看到,日本已经占领了东北三省,攻占上海,攻占南京,继续向西侵略,重庆已经被定为首都,全国人民奋起抗战。

  这天晚上,冉志高回家之后,黄冬儿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冉志高站在厨房门口,笑了笑说:“我买了一些菜回来,你不要做了!”

  黄冬儿洗了手出来,冉志高已经在桌子上摆满了菜,桌上还放着一瓶酒,冉志高正蹲在旋风的面前,把一些熟肉摆放在盘子里端给旋风吃。

  旋风的左后腿中了枪,虽然已经康复,但腿已经腐了,不过他的眼神依然如钢锥一般锐利,冰冷。

  它对冉志高不亲近,也不讨厌,总保持着几迟远的距离。

  “冬儿,请坐。”冉志高彬彬有礼地为黄冬儿拉开椅子,倒了一杯红酒,放在黄冬儿的面前。

  黄冬儿很少看到冉志高喝酒,她知道冉志高一定对自己有什么要说的,但她没有问。

  两人默默地喝了点酒,冉志高柔声道:“冬儿,我已经写了一份解除我们婚约的协议书,我请了两个民间保镖,护送你回凤凰县城!”

  黄冬儿心中微微一震,低声说了句:“谢谢!”

  冉志高沉默了片刻,慢慢地道:“冬儿,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黄冬儿抬起头,望着冉志高深邃的眼睛,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究竟什么地方不如向风?”冉志高问。

  黄冬儿微微一笑:“你和向风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其实你比向风优秀,你比向风有文化,有抱负,有内涵,你是国军军官,而向风只是一个猎人……但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我只有一个身体,我只能嫁一个男人,而向风比你先撞进我的心里,就这么简单……”

  “如果你先遇到的是我,是不是也会如爱向风一般深爱我呢?”冉志高盯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的心。

  “会。”黄冬儿说。

  “这就是命运,可惜了。”冉志高微微叹息了一声,把杯子之中的酒一饮而尽。

  黄冬儿又给他倒了一杯:“你不回凤凰县城了吗?”

  冉志高昂了昂头:“再过几天,我们的部队就要奔赴前线抗战了,我们是男人,更是军人,保家卫国,是我们的责任!日寇一天不灭,我们就当在前线抗战到底,誓死不还!”

  “志高,你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我敬你一杯!”黄冬儿端起酒杯,两人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黄冬儿还要给冉志高倒酒,但却被冉志高用手挡住了:“冬儿,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如果消灭了日本鬼子,能够凯旋回家,我希望你和向风请我喝个痛快!”

  黄冬儿的心深深一震。

  他们都不知道黄家已经遭受灭门,冉天明并没有把消息告诉儿子……

  第二天,冉志高请了两个保镖,护送黄冬儿回家,冉志高把她送了一程又一程,最后黄冬儿回头看时,冉志高还站在山岗上,给她敬了一个刚劲有力的军礼!

  风餐路宿,好不容易到了秀山县,黄冬儿和两个保镖歇息了一个晚上,早上出发,天黑就能到达。不过前几天大雨,山体滑坡,阻挡了去路,耽搁了几个小时。

  黄冬儿归心似箭,根本就没想到土匪的事情,而两个保镖自恃武艺高强,有枪在手,又想尽快把黄冬儿安全护送到凤凰城完结心事。一个保镖在前面赶马车,另一个保镖骑在马上,双手各握一把驳壳枪,警戒着。

  他们没想到,此刻正有七八个土匪藏在路边的草丛之中。

  这些土匪是飞虎峰的红虎与秦少虎。这秦少虎虽然被向风一刀煽掉,生理功能是没有了,但心理功能还在,而且愈发变态,他和红虎年纪相当,狼狈为奸,专门下山找姑娘来折磨发泄。

  一看到马车,秦少虎乐得脸上开了花:“马车里一定有女人,管她是老的少的,只要是女人都行。”

  “少爷放心,干掉两个人还不容易?一定给你弄个女人来。”红虎让四个兄弟到前面拦截,自己用步枪瞄准后面马背上的保镖,扣动扳机,一声枪响,后面的保镖中弹落马。

  黄冬儿听到枪声,低声惊叫了一声:“土匪!”

  一直趴在她身边的旋风猛地站了起来,耳朵竖立。而前面负责赶车的保镖显然经历过太多这样的场面,丝毫不慌,一手拔出驳壳枪,一手赶马,并对黄冬儿道:“姑娘别怕!我们冲过去!”

  但前面路边冲出五个土匪,四个拦在路中,一个站在路边指手划足,尖声吆喝:“挡住,挡住……”

  这个保镖抬手就打中了一个土匪,但他同时也被土匪打中了两枪,不过车还是冲了过去,撞开了路中间的两个土匪。

  与其同时,旋风从车厢里如闪电一般一跃而下,嗖地一声扑向路边指挥之人。

  那人正是秦少虎,一手提着驳壳枪。

  他只看见一团黑影从车厢里掠了下来,根本没有看清楚究竟是什么。他还正在叫喊,就看到两排如尖刀一般的獠牙,撕开了他的喉咙,喉咙之中的鲜血如箭一般窜了出来……

  红虎带着兄弟们赶了出来,本来是要去追赶马车的,但陡然看见秦少虎倒在路边,跑过去一看,不看则罢,一看吓得魂飞魄散,秦少虎的脖子被撕破了,几条肉被拉了出来,血流遍地,瞪着一双眼睛,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显然是活不成了,恐怖异常。

  红虎一呆:这下完蛋了,少爷死了,老子怎么回去给老大交差?几个小土匪也吓得脸色苍白。

  远远的,一条黑色的狼狗正一腐一拐地追向前面的马车。

  “那是狼还是狗?”红虎问了句。

  “是狼吧!狗怎么可能有这么厉害?”一个小土匪看了看红虎;“四爷,我们还要不要追上去?那个赶车的人中了枪,跑不远……”

  “追……”红虎一咬牙。

  “少爷怎么办?”一个小土匪又问。

  “留三个人看守,两个人跟我追,追上去再说。”红虎道。

  红虎带领两个土匪很快就追上了马车,赶车的人趴在车上,显然已经死了,而手中的驳壳枪却没有见了,车上也没有人,但有一些女人的衣物和钱财。

  红虎把那些钱财包在一起,系在腰带上,忽然拔出驳壳枪,对准两个土匪就开火,两个土匪顿时脑袋开花,一命呜呼。

  红虎一声冷笑:“兄弟们,对不住了,少爷死了,回去秦飞虎也不会放过我,只能杀了你们,远走高飞了……”

  原来,那个保镖在临死前拉住了马车,黄冬儿惊慌失措地跳下车,一眼看到旋风正跑了过来,心中微微平静了一些,她刚才是看到旋风咬破一个人的喉咙的,只是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拿了保镖的驳壳枪,也顾不了其它东西,招呼旋风就往山林里跑,一路跌跌撞撞,天也黑了,不知道跑了多远,反正后面没有人追赶,才稍微放心了些。

  黄冬儿迷路了,转了许久,在月光下,她忽然发现,眼前的地方自己居然有些熟悉,很快,她就想起来了,这里是母亲的老家王家沟,六姨曾经带她和姐姐给母亲,外公外婆扫过墓,而且沟头还有几间瓦房。

  那里也应该算自己的家。

  先到那里歇息一下,黄冬儿心中塌实了许多。刚走到山沟前,更是一喜,因为她看到瓦房里居然有灯光。

  一定是六姨在里面。

  黄冬儿扑到门前,拍着门,一边喊:“六姨,我是冬儿!”

  “冬儿?”门猛地拉开了,一个女人闪出,一把将黄冬儿搂在怀里,放声大哭:“冬儿,你怎么回来的?”

  “冉家大少爷派人送我回来的,遭遇了土匪,好不容易才逃到了这里!”黄冬儿喜极而泣;“六姨,您怎么在这里呢?”

  “冬儿……”六姨搂着她,浑身发抖,颤声道:“冉家大少爷没有对你说些什么吗?”

  “没有啊!”黄冬儿奇怪地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老爷死了,黄家完了。”六姨伤心地道。

  “什么?”黄冬儿眼前一黑,昏迷过去。六姨连掐了几下她的人中,她才幽幽醒过来。

  六姨把凤凰寨被剿灭,黄家遭受灭顶之灾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了黄冬儿,黄冬儿泪如雨下,心如刀割,她感觉,是自己害了凤凰寨,也连累了家人。

  “还好你没有回到凤凰县城,这是上天的保佑!好人自有好报!”六姨擦干净了眼泪;“你一定饿了吧!我给你做饭。”

  “我姐呢?”黄冬儿想起黄夏。

  六姨黯然:“不知道她的下落,但她一定还活着。”

  “向风呢?”黄冬儿最担心的还是向风。

  “凤凰县城门口贴着悬赏告示,说他是土匪,说明他还活着,只是不知道他究竟在那里!”六姨明白她的心思,忙安慰她;“放心,你迟早能找到向风的!”

  六姨给黄冬儿煮了一碗面条,一直静静地趴在黄冬儿身边的旋风站了起来,低低地吠了一声,黄冬儿惊讶地道:“有人来了。”

  六姨透过门缝,果然见一个人正向这边走来。

  六姨示意黄冬儿躲到卧室中去,不要出声。黄冬儿拍了拍旋风的背,闪到卧室之中去了,旋风也悄无声息地跟了进去。

  “哗啦!”一声,门被踢开了,一个人闯了进来,手中提着一把驳壳枪,用枪对准六姨,低声喝问:“家人还有什么人?”

  “没人了。”六姨平静地道。

  闯进来的人一眼就看到卧室的门是虚掩住的,一步冲过来,推开门,借着灯光,他看到卧室的**空****的,没人。实际上,黄冬儿躲在门后,这个人推开门,无法看到黄冬儿,但黄冬儿却看清楚了这个人,正是抢劫自己的土匪之一。

  因为他的腰上挂着自己的衣服,衣服里显然包裹着东西。

  这个人正是红虎,他不敢回飞虎峰里,只想远走高飞,却在山里迷路了,稀里糊涂居然撞到了这里。

  红虎关上门,一眼看到桌子上的一大碗面,也不客气地坐下来,狼吞虎咽,一边大吃,一边道:“老子是飞虎峰上的土匪,饿了,吃了你的面就走人。”

  六姨听他这么说,只希望他吃了快走。却想不到红虎吃着面,一双贼眼在六姨身上扫描了几下,顿时动了邪念,毕竟六姨岁数不大,身才又好,虽然穿的衣服素净,但有一股动人的女人气质。

  红虎把碗一推,站了起来,用手胡乱抹了一下嘴巴,怪笑道:“娘子,老子今天不走了,陪我睡一觉,否则,我一枪打死你。”

  六姨大惊失色,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卧室之中的黄冬儿,她抓起一根木棒,厉声喝道:“你吃了饭快滚,否则,我和你拼命?”

  “拼命?你拿什么拼?”红虎咧开嘴巴大笑,正准备动手,却听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别动,举起手来。”

  红虎没有举手,但他转过身去,就看见黄冬儿双手握着驳壳枪,对着他。她的身边,是一条狼狗,一双如锥子一般冰冷的眼睛。

  红虎吓了一大跳:这不正是白天被自己打劫逃脱的女人吗?还有这匹撕破了秦少虎喉咙的狼狗?

  “你是飞虎峰上的土匪?”黄冬儿从小看姐姐练习枪法,对驳壳枪多少有些了解,而跟冉志高之后,冉志高更教过她枪法,所以才敢以枪对付红虎。

  “我是四爷。”红虎心中暗叫倒霉:怎么就栽在两个女人手中呢?不行,老子要把她枪夺过来,这个女人漂亮……

  “冬儿,开抢打死这个畜生!”六姨在旁边抽泣道。

  黄冬儿的手动了动,并没有扣动扳机,红虎暗想:可能这个女人根本就不会开枪,吓唬老子的,嘿嘿嘿……他一边**笑,忽然就冲向黄冬儿。

  “砰!”黄冬儿的枪口喷射出一窜火舌。

  红虎一声惨叫,扑倒在地,艰难地说了句:“这娘们……会开枪……”

  “六姨,这个就是抢劫我的土匪,保护我的两个保镖都被他们打死了。”黄冬儿惊魂未定,毕竟,她是第一次开枪杀人。

  “这个万恶的土匪,该死,我在门外挖个坑把他埋了,没人知道。”六姨很快镇定了下来,黄冬儿很快也恢复了平静。

  冉天明接到儿子一封电报:儿已出征,为国一战,不惜马革裹尸还。与冬儿婚姻解除,已送冬儿回凤凰,望父善待!

  冉天明来找海县长,海县长赞不绝口:“亲家,志高乃人中之龙,胸怀大志,正逢乱世,都说乱世出英雄,志高此战必然成功,当凯旋归来,高官厚禄,光宗耀祖。”

  冉天明正色道:“日寇入侵,志高为国出征,就是战死沙场,也是我冉家荣光……我说的是电报后面……”

  海县长淡淡一笑:“志高已经与黄家闺女解除婚约,这是好事,志高凯旋归来,已经是英雄人物,想要娶什么样的美女都是易如反掌,这个亲家不必担心。”

  冉天明为难地道:“黄家闺女回来了,该如何对待?黄家已经被我们剿灭,不过有大量的黄家壮丁被编为凤凰县城壮丁团,这些人表面是服气,倘若有一个头领登高一呼,他们就容易动心,说不定就会造反!这总是心头之患。”

  海县长哼了一声:“黄家和土匪勾结,黄家闺女品行不端,本来就配不上志高,她回凤凰也不能让她玷污了凤凰,这事只需要给飞虎峰的人打个招呼,让他们杀了黄冬儿,万事大吉。”

  冉天明沉吟不决:“就怕志高回来问起无法回答!”

  海县长面露杀机:“当决不断,必然后乱,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亲家,你还犹豫什么?”

  冉天明终于点了点头。

  海县长忽然眼前一亮:“亲家,反正是要派人到飞虎峰去一趟的,我有一个计策,正好借机赚点钱。”

  冉天明忙道:“亲家请讲。”

  海县长正色道:“听说日本人已经打过了武汉,直逼重庆,我们这里虽然是山野小城,也不得不留条后路啊!万一日本人打来了,也得有钱逃命呀!”

  冉天明疑惑地道:“这里山高林密,日本人能打来吗?”

  海县长道:“日本人能打东三省,能打上海,能打南京……也就有可能打到凤凰……”

  冉天明点了点头:“是啊!”

  海县长立刻道:“所以,我们就得多做打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多放些钱在口袋里,以备不时之需。”

  冉天明有些糊涂:“亲家请讲。”

  海县长脸上泛起得意之色:“我们联合飞虎峰剿一次匪,让他们准备几个替死鬼,事成之后,扔几条破枪就可以打发他们了,重点是,我们发动凤凰县城的乡绅们捐款剿匪,你带头多捐,你一捐,他们谁敢不捐,事成之后,你我分成……”

  冉天明哈哈一笑:“好。”

  凤凰山中,刘勇问向风:“老大,今天晚上我们睡什么地方?”原来,向风自从拉起队伍为匪以来,虽然有凤凰寨天险,可以作为固定据点。但向风考虑到凤凰寨一旦被围,难有退路。所以,向风在凤凰山之中选择了七八个地方作为据点,有山洞,有悬崖,每天歇息不同的地方。用他的话说,连只兔子也有三个洞,更何况人呢?

  这样的好处就是没有人能够摸清楚凤凰帮的歇息之处,无论是官府的人或者其他的土匪,想要进攻凤凰帮都不那么容易。

  向风也明白,凤凰帮和官府已经是水火不容。飞虎峰的土匪口里虽然称自己为老大,但心中究竟怎么想的,谁能够说得清楚呢?山林之中,他不能相信别人,只能相信自己。

  “要兄弟们到青竹沟山洞歇息,刘勇,你和玉凤带路,我押后。”向风想了想,话刚刚落,向金奎跑了过来道:“老大,飞虎峰的秦少虎在绑肉票的时候死了……”

  向风不以为然:“这个龟儿子,俅用没有,连个肉票都绑不了,还当什么土匪,简直是给我们土匪丢脸……”

  人群之中顿时一片哄笑声。

  “但你知道这个龟儿子是怎么死的吗?听说是被一条狗咬死的!”向金奎奇怪地道。

  “啥?”向风浑身一震。

  人群之中顿时一片静寂。

  “被狗咬死的?”向风忙问了一句。

  “是啊!这么凶的狗,就只有你以前的旋风嘛!”向金奎说。

  “兄弟们就地扎营休息,刘勇,金奎跟我走,铁柱,向猛,你们负责队伍的安全。”向风大步往山林外就走。

  刘勇追了上来:“老大,要不要多带几个兄弟?”

  向风道:“不用。”

  刘金奎前面带路,他本来负责在路上望风的,无意之中看到了几个小土匪,一打听,就知道了这么回事情,于是就给向风报告。

  向风也想到了旋风,但旋风不是跟黄冬儿到了省城吗?难道她回来了?如果不是黄冬儿回来了,什么狗有这么厉害?能够咬死人呢?

  很快就到了秦少虎横尸的地方,现场只有两个小土匪看守,有一个回飞虎峰报信去了。向风仔细地查看了秦少虎的伤口,心中暗喜,但不动声色。又沿着小土匪指的方向,往前几里,就发现了被废弃在路边的马车。马车里显然被洗劫过,散乱着一些物品和几本书籍。

  “听说红虎跟了来,但后来就没有人看见了?会不会红虎胁迫车上的人逃走了呢?”向金奎问。

  向风却道:“红虎来追肉票是假,秦少虎死了,红虎担心秦飞虎饶不过他,早就逃之夭夭了,这车上的肉票一定还活着,而且,这里距离凤凰县城并不远,我估计她已经进了凤凰县城。”

  刘勇忙道:“明天我到县城去打听一下情况!倘若是嫂子回来了,我们就闯进冉家,把嫂子抢回来。”

  向风哼了一声:“抢什么抢,倘若是冬儿和旋风回来了,不用抢,她也是老子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向风带了刘勇,向金奎和七八个弟兄,准备到县城附近打听一点消息,顺便捞点什么好处。

  才到半路,最前面的刘勇就发出了隐蔽的手势,十几个人立刻躲入树林之中,埋伏了起来。

  向风站在一棵树后面,慢慢探出头一看:只见一支队伍浩浩****而来,前面是警察,后面是壮丁团,少说也有一百多人,最前面的警察还举着一面旗帜:剿灭土匪……

  这正是海县长策划的剿匪行动,张白眼带领警察大队,冉豹带领冉家壮丁团。本来海县长已经派南云中的人把消息送给了飞虎峰的秦少虎,秦少虎还没来及把消息传递给向风。

  “老大,官府的人是来打我们的!一次出动这么多人,心真够黑的。”刘勇在他身边低声说。

  向风点了点头。

  “老大,倘若官府的人找到铁柱,以铁柱的个性,一定要拼个你死我活?怎么办?”向金奎担心地道。

  向风一声冷笑:“官府的人最想抓的人是老子,老子把他们引入山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埋伏在草丛之中的兄弟们全部打开步枪的保险,推弹上膛。

  向风冷静地看了看四周:“把官府的人往树林中引,他们进得越多,死得也越多,开枪!”

  “砰砰!”一阵枪响,壮丁团和警察队之中有好几个人中弹倒地。

  “有埋伏。”张白眼扑倒在地,拔出驳壳枪就打,壮丁团也立刻循声还击,顿时枪声大作,震天动地。

  “张队长,我们的人死了四个。”警察冉二狗慌忙跑来报告说。

  张白眼大吃一惊:“不是说好的演戏吗?怎么他们居然真的开抢打死人了?”冉二狗还想说什么,向风的步枪就瞄准了他的脑袋,子弹从冉二狗的脑袋中间穿过,腾起一片血雾。

  张白眼顿时浑身哆嗦,连声喊:“打,狠狠地打。”

  冉豹匍匐爬到张白眼身边,张白眼惊恐失色:“这怎么回事情?”

  冉豹面不改色:“不死几个人,就不是剿匪,你听,他们的枪声不多,人也就不多,打……”

  张白眼惊魂稍定:“原来是这么回事情呀?也该先给老子说清楚,吓得一身冷汗。”

  “官府的人听着,老子是凤凰帮的老大向风,不怕死的就来!”向风一边怒吼,一边又端起枪,瞄准了一个壮丁,一枪毙命。

  “向风?”冉豹和张白眼顿时叫了起来,张白眼那是害怕之极,他可不想和向风交手,原来这不是演戏!而冉豹短暂的吃惊之后,更多的则是狂喜,向风是什么人?是海县长,冉署长的眼中钉,肉中刺,如果剿灭了他,不仅仅可以得到大笔赏金,更能一夜扬名。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兄弟们,向风的人不多,给老子打,活捉向风赏大洋一千,打死赏大洋五百!”冉豹一声吼,壮丁团和警察队都欢呼嚎叫着猛烈开火,一边挺进。

  向风已经带领大家一边打一边撤退,看见后面警察和壮丁团猛追上来,刘勇感叹道:“老大,钱多真好,你是不是也悬个赏,打死海县长赏大洋两百,兄弟我晚上摸进城砍他脑袋……”

  向风瞪了他一眼,笑道:“想得美,这两百大洋老子自己赚!”

  向风断后,一枪一命,弹不虚发。

  向风他们撤退到一个山顶上,后面的追兵越来越远,他们被向风连连打死了七八个,不敢追得太近。

  向风示意大家占据有利位置,埋伏好等待官府的人,忽然,天空之中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向风抬头,却听几个兄弟叫了起来:“天上有一只大鸟……要掉下来了……要掉下来了……”

  向风听弟弟说过,天上飞的并不全是鸟,还有钢铁做的飞机,很显然,这个家伙就是飞机了。

  头顶的飞机呼啸着,一头就扎进山林之中,轰!一声巨响……

  “大鸟真掉下来了!”

  “在那边,青竹沟那边……”

  “掉在我们的地盘上了!”

  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居然忘记了后面还有大批的追兵。

  向风说了声:“兄弟们,天上掉下来的是飞机,咱们去看看,不跟官府的龟儿子们耍了,大家走……”

  这一下,他们消失得很快,转眼之间,追上来的张白眼和冉豹连个影子也找不到了……

  青竹沟是一片的竹海,茫茫苍苍,那架飞机就跌落在一条水沟边,已经散架,大的四五块,小的无数块。向风和刘勇他们围着飞机残骸议论纷纷。向金奎用弯刀敲击着机翼,一边说:“是铁的,这么大个铁家伙,是怎么飞起来的?”

  大家的目光一起落在向风身上,向风瞪了他们一眼:“莫看老子,老子也晓不得,不过老幺晓得,可惜老幺不在这里……”

  “这里有个太阳!”刘勇用手指了指断成一截的机身,大家又围拢过去,七嘴八舌,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里面有没有人呢?”向金奎忽然问。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起落在向风的身上。

  向风这次得意地道:“有人。”

  “你又没有看见里面有人,你怎么知道有人?”大家都不信,纷纷质疑。

  向风指着零乱的驾驶室的坐椅:“这个家伙是不是给人坐的?”

  “是。”大家一起回答。

  “还有……”向风更得意地用手指着里面的几滴血迹:“这是人的血迹,说明里面一定有人。”

  “可是人呢?活没见影,死没见尸?”刘勇道,一语惊醒了梦中人,向风看了看地形,忽然道:“金奎,你带几个人往水沟的西面找一下,刘勇,你跟我来,我们往东,找到了先喊,喊不答应就开枪告诉我们……”

  大家分头寻找,刘勇一边左顾右盼,一边问向风:“老大,这么大片竹林,找一个人,是不是和大海里捞一根针一样呢?”

  向风不以为然:“我一个人就能找到?”

  刘勇惊奇地道:“你怎么找?”

  向风得意地道:“雁过留声,虎过落毛,人过了自然要留下脚印,再说了,这个人受过伤,走不出方圆三里远……”

  向风的眼睛忽然落在一个土坎下,堆积着厚厚的竹叶,一个洞口前,竹叶更是挡住了半个洞口,很显然,这是人用手把竹叶刨到洞口的。

  向风用手一指:“人就在里面。”

  刘勇想跃到洞口,但被向风一推,喝道:“站到洞口边!”两人各站在一边,向风用弯刀把洞口的竹叶刨开,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有一个穿着奇形怪状衣服的人,手里拿着一把手枪,对着外面。

  “什么人,出来?”向风厉声喝道;“再不出来,老子放一把火烧了你!”

  “我是好人,不要放火。”里面传出一个说官话的人,说得很慢,表达的意思很清楚。

  向风之所以能听懂官话是因为他经常和南云中打交道,而且凤凰的方言和官话很接近,容易听懂。

  “老子不放火,你爬出来。”向风给刘勇一个眼色。

  果然,里面一个人慢慢爬了出来,他穿着厚厚的衣服,头上还戴着皮帽子,左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玲珑的手枪,右手握着一个圆圆的铁家伙,像极了山里的大土豆。他的人很矮,只到向风的脖子处,但看起来很强壮,脸上的肉很紧实,眼睛虽小,但眼神并不慌张。

  他先看了看刘勇,然后打量向风,目光在向风的弯刀上停留了一下,又看了一眼向风的赤脚,然后把右手之中的铁家伙挂在腰上,手枪也放回套子之中,露出笑脸:“朋友,你是什么?”

  “老子向风。”向风回答道。

  “老子?”这个人有些茫然。

  “老子就是我向风。”向风用右手大拇指对准自己的鼻子说。

  这个人又笑了笑:“我明白了,老子就是你,你也是向风,我叫柳升!我们是朋友……”

  原来,这个人是日本航空大队侦察机飞行员柳升一郎,日军在武汉到宜昌之间遭受到中国部队的顽强狙击,进展很不顺利。而日军华中集团军高层就想另外开辟一条进攻路线,从湘西经过凤凰,直逼重庆。柳升一郎接到侦察命令之后开着侦察机沿着预定的路线拍照,却想不到飞机因机械故障,坠落于凤凰山中。

  柳升一郎是军校高才生,为了报效国家,早已经熟练掌握了中国语言,现在就派上了用场。柳升一郎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军人,心理素质过硬,他观察向风和刘勇,从两人的语言和穿着上看,因该是山里的土著居民,他们,自然不可能知道日本侵略中国的事情。所以,柳升一郎就放心了,他要好好利用这两个人,逃出此地,把自己侦察到的情报送回日本军部。

  “朋友,我们是好朋友。”柳升一郎拿出香烟,分给向风和刘勇一支,向风也拿出竹筒,拔了塞子,自己先喝了一口,然后递给柳升一郎。

  向风以为柳升一郎是中国人,只是觉得他的姓名有点古怪而已。

  “是酒?好烈。”柳升一郎赞不绝口。

  “是朋友当然要喝酒了。”向风说。

  “好酒。”柳升一郎又喝了一口,把竹筒还给向风,还说了一句:“谢谢朋友。”

  “朋友,你是怎么从天上掉下来的?”刘勇好奇地问。

  “飞机故障。”柳升一郎比划了一番:“朋友,你们如果把我送到湘西,我们队伍会给你们很多很多钱感谢!”

  “很多很多是多少?”刘勇问。

  “就是你想要多少,就能给你们多少。”柳升一郎狡黠地笑了笑,刘勇跟着一起笑,然后向风也跟着笑:“朋友,你受伤了?刘勇,你背他走。”

  “我就是腰扭伤,不重,你抚我!”柳升一郎把手搭在刘勇的肩膀上,但刘勇看他的手上到处是刮伤,血迹斑斑。

  柳升一郎起初只见向风和刘勇两人,心中暗自高兴,以为对付两个山里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很容易,却不想随即就看到十几个同样提着步枪,腰挂弯刀的山里人,心中微微感觉不妙,等到了凤凰帮宿营处,忍不住问刘勇:“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凤凰帮……这个凤凰山就是我们的地盘!”刘勇老老实实地说,并比划了一番。柳升一郎懂了,心中平静下来,原来这些人是土匪,土匪更好对付,即使被他们发现了,自己拉响手雷,也能炸死几个,但那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会做出的选择。

  当天夜里,凤凰帮上下对待柳升一郎如贵客一般。

  第二天一大早,向风醒了,大多的兄弟们都还在睡觉,他和柳升一郎相隔不远,一扭头,就看见柳升一郎坐了起来:“老大……这么早起来了呀?”

  他也跟着凤凰帮的兄弟这么称呼向风,而且他也明白,凤凰帮之中,向风是头目,只要自己很向风拉好关系,说服了向风,自己就能安全脱身。

  “兄弟,你不多睡一会吗?”向风笑了笑。

  “哎呀老大,我怎么睡得了,我想早些回湘西呢!”柳升一郎眼睛溜溜一转;“老大什么时候送我回去?我可要好好感谢你呀!”

  向风平静地道:“你的伤没好,路途遥远,行动不便,还是多休息几天。”

  “好!”柳升一郎迟疑了一下,只能这么说了。

  向风在水沟边洗脸,刚好刘勇也来到身边,向风回头看了看,后面没人,才低声对刘勇道:“这个家伙来历不明,一双眼睛不老实,你要暗地里给老子注意点。”

  “注意这个从天上掉下来的家伙?”刘勇迟疑了一下;“他不已经是我们兄弟了吗?”

  “放屁!老子从他的眼睛之中看出狼的狡诈凶残之气!还有这个家伙的手常常放在腰上的铁家伙旁边,那一定是个厉害的东西,他在提防老子,肯定不会是我们兄弟……”向风低声骂道。

  刘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因为昨天遭遇官府的部队,向风担心官府的部队没有退回去,派了几路探子出去打探消息,自己也亲自出去侦察,没有发现情况。只是天上居然有几架飞机飞过……

  回到宿营地,居然看见了白虎,正和刘勇,柳升一郎说笑。白虎一见向风,立刻跳了起来:“老大,秦帮主派我来送信的。”

  向风解下竹筒,喝了一口酒,再把竹筒递给白虎:“什么信?”

  白虎道:“这次官府剿匪不是真的,只是做做样子,他们来了放放枪就会走,我们配合一下,还能得到一些好处……”

  向风看了白虎一眼:“原来你们飞虎帮和官府早有勾结?”

  白虎惊讶地道:“一直都是这样的,难道老大你不知道吗?”

  向风一声冷笑:“不知道,昨天老子已经杀了十几个官府的人……”

  白虎吃了一惊:“老大,你破坏规矩了,官府的人动起真来,我们占不了上风。”

  向风哈哈大笑:“规矩?规矩是狠的人定的,老子凤凰帮的规矩就是和官府的人干到底,他们来一个杀一个,来一群杀一群,杀到他们不敢来为止,这就是老子的规矩!”

  白虎不语。

  向风又道:“秦飞虎让你来送信的?”

  白虎有些无奈:“我们接到消息,还没来及给你们送信,官府的人就出动了,这次他们出动得也够快的!和你们打了起来。”

  向风哼了一声:“老子不怕和官府的人打,就怕没有人打!不过,你作为朋友,这份好心,老子谢了,算老子向风欠你一个人情。”

  白虎点了点头:“老大,你多保重,我要回去了。”

  向风大笑:“我送你一程。”

  向风送白虎走了一程之后,转头回去,只见一棵树后面闪出刘勇,正警惕地四下张望。

  向风道:“这里没人,有什么话只管说。”

  刘勇一怔:“你怎么知道我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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