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白看到来人,脸上有些僵硬。
刘燕燕一脸平静地看着坐在李美花身后的裴舒白,对裴舒白的出现毫不意外,早有准备。
她自信地介绍过自己,从履历到学历,从应答到交流,无懈可击。
“你是由英红基金会赞助的?”几番交流,李美花频频点头,看到简历上这一条,更是眼前一亮。
“是。”刘燕燕捕捉到李美花的神情,微笑着道,“我是山里长大的女孩子,有幸得了英红基金会的赞助,饮水思源,决定在毕业以后报答帮助过我的人,也通过这个工作帮助更多的人。”
“真不错。”李美花当面称赞起来,又道,“我想问一句啊,既然如此,你认识鹿游吧?”
“嗯。鹿游伯伯从我小学的时候就在资助我,像是我的亲人一般;景初哥哥这些年也一直很照顾我的。”
李美花一笑,道:“那你怎么还来投简历呢?随便让他们谁递给我就行了。”
刘燕燕礼貌地笑着,道:“我自己小地方出来的人,自小就知道我们这样的人想要出头不容易,得到公平竞争的机会也不容易,自然不愿意走那特权阶级的路子,没得让别人失了公平竞争的机会。”她还是没忍住瞟了眼裴舒白,眼神里的意思压都压不住,不外乎是暗示裴舒白出身好,成功都是走了捷径。不过到底这还是在面试场上,刘燕燕没太过分,只接着道:
“再说了,李经理您才是人事部的领导,您阅人无数,您的意见最为重要。有了您的认可,我才知道自己是真行,不是走后门呀。”
一席话表示了对李美花的充分重视,直将李美花哄得心花怒放,捂嘴笑了半天,打算当场就将刘燕燕留用。
“你这孩子实在,我喜欢。这样,等你毕业...”
“不知裴总经理的意见如何?”刘燕燕突然开口,将李美花说了一半的话打断了。
“哦,是。”难得李美花不以为忤,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刘燕燕。裴舒白一直没说过话,此时被提醒,才想起身后还有个总经理,转过身期待地望着裴舒白,问道:“大小姐觉得如何?”
裴舒白没有回答,而是捏起了刘燕燕的简历,逐字逐句地看。
其实,这份简历在刘燕燕进来时就看过了,看的时候刘燕燕还会分心瞟过来,刘燕燕肯定知道这是在装模作样。
果然,刘燕燕放在膝盖上的手抓紧,透露出一丝紧张。
本来,若是刘燕燕不发问,李美花已经将她录取了。可刘燕燕莫名其妙地自己节外生枝,自己作死,她便陪刘燕燕玩一玩。
“你想进海外拓展部?”足够的沉默后,裴舒白发起第一问。
“是的。”刘燕燕坐直了身子,冠冕堂皇的理由找了一堆,但裴舒白知道,她无非就是想待在景初身边而已。
“海外拓展部有公布招人的职位吗?”裴舒白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看向了刘燕燕。
刘燕燕没想到裴舒白居然挑这个问题,一时愣住,反应过来,已经落了下乘,只好描补道:“我听景初哥哥说,最近工作忙得很,我就想着这海外拓展部不是就他一个人吗,这么重要的部门,应该给他多添一个兵。”
“这该是公司方面考虑的问题。”裴舒白的火药味渐浓,发起第三问,“拓展部经理没说要人。部门没这个需求,你一个求职者,又怎么能自己给自己设置招聘岗位呢?”
刘燕燕听了,知道自己情急下说错了话,急得额头通红。
李美花在两人之间看了一圈,虽然不明所以,但也感觉出来裴舒白不喜欢刘燕燕,连忙打圆场:“大小姐,都是认识的,别这么严肃,吓着小姑娘。”又对刘燕燕笑了笑,称呼都变了:“燕燕,确实这个海外拓展部没有安排人的需求,要不你看看,科技部,想去吗?正好,你鹿伯伯也在那里。”
经历了前两个姑娘,李美花简直太喜欢刘燕燕了,职位调剂也不是不行。
“可我还是想去海外拓展部。”刘燕燕眼眶发红,却头铁的很,“景初哥哥会需要我的。”
裴舒白表面平静,心里其实疑惑得飞起,压根搞不懂刘燕燕在搞什么。本来李梅花都要同意,她无视人家,愣是要来挑衅自己,现在又发出强硬的要求,她凭什么呢?
答案很快出现。刘燕燕见裴舒白没领会她的意思,依然迟钝地不松口,也不管刚才在李美花面前树立的“不走特权”人设了,硬邦邦道:“鹿伯伯说,我要是进了海外拓展部,才能会得到更大的发挥,他看了心情好,其他事情也就都好说了。况且!”刘燕燕又增加了天秤一端的砝码:
“有我在海外拓展部,和尹教授的对接也不需要景初哥哥操心维持,做起推广来,一定事半功倍!”
原来如此。
裴舒白心里叹出一百个气。这下好了,原本鹿游回来、尹院士加盟的条件上,又添了个捆绑销售的刘燕燕。难怪她底气这么足,左右就是拿准了不管她怎么胡闹,裴舒白都得留下她。
“李经理,这件事情我没什么意见,你决定就好。”裴舒白打算遵守和李美花的约定,将最终决定权交给李美花,“但既然是要往拓展部增加人,最好还是征询下部门经理的意见。”
这种麻烦事儿,就交给带来麻烦的男人解决罢。
刘燕燕回去了,等景初的结果。后面的面试波澜不惊,大家表现都很正常,李美花最近自我培训的成果显现出来,加上已经有三个人的经验在前,裴舒白看多了一阵子,便觉得李美花能够独当一面,提早告退了。
出了办公大楼,裴舒白接到来自小涂的电话,挂掉电话,她只感到疲惫。她慢悠悠地走出厂区,在春日的夕阳之下踱步,来到厂区门口的桥上,默默地抱住了桥墩。
赧水西来,金色的光线融进了川流不息的河水里,在她的脚下收束又离去。春寒料峭,不一会儿,裴舒白的脸便冻得发麻。
“怎么约在这里?”
与声音同时到达的,是来自后背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