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从马兰到大河沿,整整坐了一天解放牌大卡车,也许是因为往“家”走,心情愉快的缘故,人们并不觉得累,跳下车来有说有笑地到处遛达。或许是因为今日大河沿的景象与往日不同,去年从北京来时这里是寒冬,现在回北京又经过这里却赶上初夏时节,红柳长满了青翠的新叶,兵站和火车站的钻天杨也绿油油的,种的花草有些开了。看到这一切,人们开始把一片黄褐色的大漠抛到脑后去。
“走,到站前逛逛去!”一经提议,人们似乎已在大漠上与世隔绝了很久,便呼呼啦啦地去逛站前一条街了。
高岭和夏临渝等几个人觉得嗓子有些干渴,想留在兵站里喝点水休息一下,没有加入逛街的队伍。他们走进客房,已经有几个人在大通铺上围坐着打扑克。因为都是穿军装的,除了能分辨出干部和战士外,看不出谁是哪个部分的。
在打扑克的人群旁,有一个中士军衔的战士看见高岭他们进来,热情地打招呼。
“来,坐!”中士看看他们几个人,高岭是上尉,旁边还有中尉、少尉,夏临渝和另外几个人则佩带“全封闭”领章,四周黄边,中间一条黄杠上嵌着“八一”红五角星,便说:“我猜你们一定是三部的!”
高岭他们只是笑笑,既未表示肯定也未表示否定。
“夏临渝是你们那里的吧?”中士问。
高岭看看身旁的夏临渝,夏临渝摇摇头,于是高岭也摇摇头:
“不认识!三部有好几个科室,我们哪儿能都认识呢?”
“唔——”中士似乎感到惋惜,“我是这个兵站的,这两天有三部的人来,我就打听,总想认识认识那位神奇的夏临渝!”
“嗳,瞧你说的,夏临渝有什么神奇的,他也是普通人嘛!”高岭纠正道。
“不!了不起呀!”中士坚持说。
“不!不!他也不过是普通一兵,和你一样,有什么了不起嘛!”夏临渝也认真纠正说。
“你见过他?你认识他?”中士奇怪地问。
“不!”夏临渝摇摇头。
“那你就太不谦虚啦!只要你听说过他的事迹,你就应该虚心向人家学习!”中士十分严肃地说。
高岭觉得眼前的小战士很可爱,好奇地想探测探测他究竟听说过什么,便说:
“那你都听说过什么呢?”
“嘿,可多啦!”中士见有人向他打听,感到自己还是个先知者很荣幸,便来了精神,欣然给大家讲:“夏临渝为了给同志们找水,走到了从来没有人去过的大漠深处,还到了神秘莫测的罗布泊。刚好那几天风特别大,九级、十级大风连刮了好几天,甚至达到了十一二级,刮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连根子很深的骆驼刺都像杀鸡拔毛般地给拔掉了!可是,对夏临渝,风不能接近,沙不能沾身——你们见过雨点般的飞箭会劈里啪啦地落在高人脚下的情景吗?那狂风到了夏临渝跟前就绕过去,沙石到了他的身边也劈里啪啦地掉在周围……”
高岭看看夏临渝,大家都笑起来。
“怎么,你们不信?”中士没有笑,还是那样煞有介事地说:“你们没听说过吧?古时候,罗布泊那儿有个楼兰王国,就是被这样的风沙给毁灭了的!”
“你说的还不完全!”高岭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本来夏临渝是个凡夫,风沙已经埋没,正当他咕容咕容往外爬时,只见一把巨扇一扇,刷刷刷沙子全被扇跑了,接着,一张黄色的东西从天上徐徐降落,变成一个透明的纱罩把他罩住,于是,任凭多大的风沙也不能埋没。”高岭说到这儿故弄玄虚地问:“你说怎么回事儿?”问完,瞧那中士瞪大眼睛等待下文,反而不说下去了。
“莫不是哪位神仙助他?”中士惊奇地问,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我不信!我不信真会有神仙!”
“那你讲的风不能近他身,沙不能沾他身,那不也成了神仙?”
“或许夏临渝有什么神功呢?”
“告诉你吧!夏临渝是我的朋友,他是个很普通的人,他只不过根据风向、地势和其它环境条件,尽可能地利用有利条件而避开不利因素,从而达到保存自己的目的。”高岭郑重其事地解释说,然后看看夏临渝:“是吧?”
夏临渝点点头。
中士惊异地看看高岭,瞅瞅夏临渝,突然伸过手来和高、夏握手:
“你们都是夏临渝的朋友?你们真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