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黑暗罩住了这方圆千百公里的戈壁大漠,大大小小的帐篷和戈壁大漠完全熔融为一个整体,只有那几处鼾声在这沉寂的黑暗中呼叫:这里有生命,有人!
人们分别走进了各自不同的梦乡。有欢乐的梦,也有忧伤的梦,有温馨的梦,还有惊心的梦。要是做了一个美好的梦,或做了一个惊奇的梦,次日早晨就会向周围的人讲一讲,可是,有的梦,就不能对别人讲,相反的,却要深深埋藏在自己的心底里。
做梦娶媳妇,也并非罕事。这不,邢家大门上贴着一对“囍”字,门口边鞭炮劈劈啪啪地响过一阵,新郎官和新娘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接着便被送入洞房。这新郎官是邢和义,他不知是过于激动呢,还是过于兴奋,心嘣嘣跳得厉害。他手颤抖着去揭新娘子那红盖头……揭开了,啊,正是她,多么俊美可爱啊!他张开双臂扑过去,新娘子却倏忽化成红蝴蝶飞去,他喊叫着去追,啪嚓被门槛子绊倒——
邢和义被“摔”醒,再也睡不着了。他追忆新娘子那俊美形象:白嫩的脸蛋,黑亮的眼睛,红润的嘴唇,长长的辫子……是她,正是华静竹!可是,几个月来,她跟那个书呆子夏临渝挺近乎。学英语?她真的只是跟夏临渝学英语吗?不行,得让他们疏远,我邢和义哪一点不如那个呆头呆脑的,就争不过那呆头呆脑的家伙?
无独有偶。在另一个帐篷里,一个姑娘正漫游在甜美的梦境之中。她独自在大漠上走着,想着心事,下意识地踢着石子……忽然,一只手钩住了她的肩头,她的心在说:他来了,我朝思暮想的人来了!于是,她顺着那一钩而贴到小伙子的身边。两个人就这么依偎着在大漠上漫步走去……两个人从目前工作谈到身边同志,从国家大事谈到个人理想,越谈话越多,越谈越兴奋,她突然扭转身来双手钩住小伙子的脖颈说:
“我们一块儿去实现宏伟的理想,我们结婚吧!”
她话音未落,就听见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呸!白淑荣你好不知羞耻,竟敢抢我的未婚夫!”
那女人吼叫着冲过来,猛地推了她一把,她向旁边一趔趄便摔倒在沙石滩上——
白淑荣被“摔”醒,再也睡不着了。那女人的声音好耳熟!她想起来,在女人推她的一瞬间,仿佛看见那女人的面孔——是华静竹!是她,是华静竹和我争夺夏临渝!不!夏临渝是我的!不行,不能让她老去勾搭应当属于我的夏临渝!她的心在说:我白淑荣还不了解华静竹?她老实稳重、温文尔雅。就利用她的这种性格,和她争个高低!我白淑荣就不信非得小伙子追姑娘不可,为什么不能倒过来,我要主动进攻!
夏临渝和他的英语“学生”华静竹的关系,在一些人的眼里是正的,在另一些人的眼里是倒的,因为人们看问题的角度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