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O一
除夕,临渝和静竹兄妹俩提着鸡、鱼和点心走进家门,同时响亮地喊一声:
“妈!”
“唉!”妈妈兴冲冲从屋里走出来迎接,一见只有临渝和静竹回来,不禁一愣,问:“淑荣呢?”
“妈,小妹去西安了。”静竹答。
“喔!来,快进屋!”妈妈挑起棉门帘,兄妹俩进了屋。
啊!变了样!
屋子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屋门换上了新的印花门帘,被垛蒙上了新的花布罩,炕上铺上了新的方格床单,窗格子中间一快玻璃擦得锃亮,还贴了一个小窗花儿。
“静竹,来!”夏临渝一边从提兜和挎包里往外拿东西,一边喊。
“哥,什么事?”正在和妈妈亲热的静竹走过来。
“我们把这几幅对联和福字贴到门上去!”夏临渝从提兜里拿出两沓子折叠着的红纸说。
“哥,你还买这玩艺儿啦?”
“不,是我自己写的!”
“哥,你等等,我让妈打一点儿浆糊来!”
“不用,我带来了。”夏临渝说,“你拿对联,我搬凳子,走吧!”
“哥,你想得可真周到!”静竹高兴地拿着对联和浆糊瓶跟哥哥出来。
兄妹俩在大门、房门、东屋门和西屋门上都贴上了大红的对联和福字。
“静竹,来,这儿还有两张年画,东、西屋各贴一张!”
“啊?我怎么没注意到你还拿来了画呢?”静竹看着漂亮的年画欢喜地笑着。
“小妹,刚才来的时候,你回家心切,光是高兴了,哪里注意我拿些什么东西来?”
在兄妹俩忙着贴对联年画这工夫,妈妈已经把年菜都摆到桌上了。她看着这哥儿俩忙忙活活的样儿,乐得眉开眼笑,端着饭盆走进来招呼道:
“来,吃饭啦!”
静竹回转身,走到炕桌边看看,高兴得像孩子似的说:
“妈,这一会儿,您就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呀?”
“呵呵,我早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来了,下锅就熟!”妈妈乐得闭不拢嘴地说。“快,到堂屋去洗洗手!”
三口人欢欢喜喜吃年饭。
“来,闺女,吃鱼!”妈妈夹了一块鱼肉送到静竹碗里说,“今儿个你淑荣妹妹没来,新年那次她在,闹闹哄哄蛮有意思的!她什么时候回来呀?”
“妈,小妹在西安办完事,就直接到新疆去了。”静竹回答。俊俏的脸忽然失去了笑容,感情中带着惆怅慢吞吞说:“妈,过完春节,没有几天,我们也要到新疆去了!”
“噢,没关系,用不了多久,你们还要回来的嘛!”妈妈仍然乐呵呵地说,“渝儿,跟你妹妹俩多吃点儿!你们平常吃不上这么可口的饭菜吧?”
“那是啊!我们每天在食堂里吃饭,不过稀里糊涂填饱肚子而已,哪儿比得上妈妈做的饭菜呀!再说,也没有这么多样啊!”夏临渝说着,夹一箸子这个夹一箸子那个,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然后,夹一块肉送到静竹碗里:“小妹,吃肉!”
“嗯——我不吃肉!”静竹哼着说。
“这块肉是瘦的嘛!一定要吃!我看着你吃!”
妈妈看着这兄妹俩呵呵呵地乐着,乐得满面生辉。笑着说:
“日后,你们俩结了婚,我在家专门给你们做饭带孩子!”
“妈——”静竹撒娇地哼着,轻轻推了妈妈一把,心怦怦地跳着,脸上飞起了红云,俊俏的脸蛋儿更加美了。她瞥了哥哥一眼,在目光相接的一瞬间,甜甜地笑了。
夏临渝受到感染,也舒心地笑了。
饭后,静竹帮助妈妈刷锅洗碗,夏临渝则擦桌子。很快就收拾利索了。
夏临渝干完活,洗过手用毛巾擦着,说:
“小妹,我们到院里去放焰火爆竹,好不好?”
“怎么,你还带焰花爆竹来啦?”静竹喜形于色地说:“太好了,我最爱看焰花!我叫妈妈也去看!”
夏临渝提着挎包,叼着一根点燃的香烟,静竹挽着妈妈的胳臂,三人来到院子里。夏临渝拿了一个小花罐似的纸筒放在地上,把烟卷猛吸了两口拿在手里,慢慢点着了那纸筒上的捻儿,霎时哧哧哧地喷射出五颜六色的火花,像一把巨大的不断地开谢的花束,光彩照亮了三张笑脸,照亮了房屋和庭院。
“太美了!太美了!”静竹乐得像孩子一样拍着手跳着。
这枚“大地开花”刚刚停熄,夏临渝又准备好了第二个小花罐似的纸筒。他那燃着的烟卷头刚刚点上捻儿,乒的一声,一颗绿色的小球喷射到半空。夏临渝没想到药捻这么短,一点就着,吓了个腚蹾,逗得静竹咯咯直笑。接着,乒乒乓乓地,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小球一个跟一个地喷射到半空去,这些“光弹”到空中像炒豆似的劈劈啪啪地爆炸开来,开成一朵朵艳丽的**。
静竹拍着手格格格地笑着。银铃般的笑声震动了妈妈的心,妈妈也呵呵地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引起哥哥的心弦共振,他也开心地笑了。
放了几个焰火爆竹,三口人高高兴兴回到屋里包饺子。到午夜,夏临渝又到院里放了一挂鞭。他回到屋里时,妈妈已经煮好了压岁饺子,三口人围在一起欢天喜地吃饺子。接着又玩扑克,说着,笑着,直到困得不行了才上炕睡觉。
夏临渝一个人躺在西屋的炕上,刚才三口人欢欢乐乐的情景还在眼前,静竹的银铃般的笑声还回响在耳畔……突然,他的脑际闪现出另一种情景:去年的除夕夜,妈妈和秀梅母女俩冷冷清清地吃年饭,饭后早早就上炕睡觉了。秀梅躺在被窝里思念着远在新疆的丈夫,她那明亮秀丽的眼睛像两股清泉涌出了泪水,心中默念着:哥,小妹在想你,你知道吗?我多么希望你在我的身边,得到你的亲吻,得到你的爱抚……哥,快回来吧,想死你了!
夏临渝辗转反侧,这条硬汉子眼眶湿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