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折腾得够呛,李明启一觉醒来,差不多到了下午三点。
打开手机,秘书台通知他,何其乐找过他,他赶紧打电话过去,何其乐却已经上班了,说他正在开会,便匆匆地挂了电话。
简单的洗漱完毕,李明启离开宾馆去找吃的。肚子很饿,却没什么胃口。在路边店吃了一碗炒河粉,算是把早餐和中餐一起对付了。走在陌生城市的街道上,李明启只觉得懒洋洋的打不起精神,一摸额头,竟有些发烫。他驻足张望着,就近找了家药店,估摸着买了点药便回了宾馆。吃下之后,头有点晕,一边看电视,一边歪在**睡着了。
一觉醒来,又到了晚上九点,只觉得头昏脑涨,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这才知道自己可能真的病了。
拿过手机,上面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老婆冯老师的,一个是何其乐的。
他先回了何其乐的电话。
何其乐告诉他,他看了发过来的那篇文章,老实说,不怎么样,路子完全不对。
受了何其乐的批评,李明启反而很高兴,觉得何其乐对他不客气,实话实说,那才叫朋友。再说了,何其乐说不行可比陆海风说不行好多了,他于是“嘿嘿”地笑着,让何其乐继续往下说。何其乐说,今天下午和省高级人民法院的领导一起开会,海风书记就反腐败问题又发表了一些意见,很有见地,也说明反腐败问题是他这段时间一直考虑的重点问题。现在回想起来,上次海风书记在下面做调研,也是以这个为中心的。我们写文章,就围绕着这个写。
何其乐的声音在手机里面轻飘飘的,李明启听清了他的每一句话,却没有一个字进到脑子里,更别说针对何其乐的话发表看法,只是间歇性地“嗯嗯嗯”表示在听。何其乐很快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问他怎么啦,是不是病了?李明启忙说是的。何其乐要他注意一点,说既然你病了就不和你多说了,我发了篇文章过来,你先看看,如果觉得还可以,可以让你先拿出救救急。李明启赶紧谢了,问何其乐是不是他的大作。何其乐说,就算是。李明启说,那有什么不行的?大秘的大作,肯定对海风书记的口味。
李明启长叹了一声,说:“兄弟这样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激才好。”
何其乐说:“感激不感激的先别说,先看文章。”
李明启说:“好,我这就去看。”
李明启搁了何其乐的电话,接着又打通了家里的电话,正是冯老师接的,问他下午干吗不接电话。李明启说他没听见,病了,睡到刚才才醒来。这时正好有点鼻子痒,便稍加夸张地打了个喷嚏。
冯老师说:“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怎么突然之间病了?”
出门在外,两口子每天都通通电话,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冯老师这话放在平时不觉得,李明启这会儿身体不舒服,人有点烦躁,听冯老师的话倒像怀疑自己在撒谎似的,弄得心里很不爽,他没有精神替自己辩解,只说早晨可能受了一点凉,感冒了。
冯老师问:“你上医院没有?搞药吃没有?谁跟你一起出的差?要不要我打电话给他,托人家好好照顾你?”
李明启心里烦得什么似的,又不好发作,只好先咳嗽了几声,又装着气若游丝的样子,说:“我上了医院,打了针吃了药,这次我是一个人出来的,自己会照顾好自己,你别担心,可能休息一个晚上就好了。”
冯老师终于不再说什么了,让他好好休息。
李明启忙说好好好,问了几句儿子的情况,赶紧挂了电话。
一整天就吃了一碗炒河粉,却一点都不饿。李明启依在床头坐着,拿着遥控器开了电视,一个一个地换台,什么也看不进去。有一会儿,他对自己为什么会栖身在这里有点奇怪,摇摇脑袋,好像从里面可以摇出答案。他的鼻子又是一阵发痒,不禁“啊嚏”一声打了个喷嚏,惊天动地,弄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只好赶紧从**跳下来,冲到卫生间去收拾。镜子里露出来的那张脸,神情萎顿,眼睛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李明启放水洗了一把脸,使劲闭上眼睛,再睁开,以便把自己弄得精神一点。他有点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卧室。
李明启先用座机通知总台开通了长途电话,然后打了安琪的电话。电话通了却没有人接,一看手机上的显示,才知道刚才打的是座机,晚上九十点钟了,公司哪里还有人?再说,她自己不是说已经辞职了吗?于是改打她的手机,谁知道却是关机。
在李明启的印象中,安琪是从来不关机的,即使晚上睡觉也只是把手机调到振动,这会儿怎么关机了呢?李明启进而想起,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了。自从他出来以后,每次都是他主动打电话给她,她说起话来,也是爱理不理的,让他觉得很没趣,倒好像他是个无赖,非缠着她不可似的。李明启不会真生气,只当她还在耍小性子。现在病了,想和她聊聊天,听几句安慰话,却找不到人。
李明启感到脑袋一阵一阵地发涨,知道感冒病毒正肆虐着自己的身体,他用手指头在两边的太阳穴上使劲地按了按,吃了一次药,又喝了一肚子水,在**躺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好一点了,想了想,便离开了宾馆。
李明启到底惦记着何其乐发过来的文章,上街找网去了。
有了昨天晚上的经验,李明启直接去了街边那间名叫“流星雨”的小网。
没想到“流星雨”网里也是满的。
李明启不明白网生意怎么会那么好,看来得为自己的手提电脑办个无线上网卡,否则还真是不方便。李明启正转身准备离开,不想这时有个人站起来,“嘿”的一声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鼻头中央一颗芝麻大小的痣,正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姑娘。
李明启见她正望着自己,连忙走了过去,笑着说:“这么巧呀?”
小姑娘说:“这几天我每个晚上都在这儿,只要你来就能碰上我,所以,也不算巧。怎么,是不是又想用一下电脑?”
李明启说:“方便吗?我只需要几分钟。”
小姑娘说:“没什么不方便的,你尽管用。”边说边起身把位子让给了李明启。
李明启打开自己的邮箱,很快把何其乐发给他的那篇文章下载到了U盘上,他说了谢谢,起身把位子让给小姑娘。
小姑娘在他弄电脑的时候一直站在他身后,这时却不急着去坐那张椅子,她用手扶着椅子背,仰着脸望着从椅子上退出来的李明启。
李明启被望得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笑,问:“有什么问题吗?”
小姑娘也一笑,把头一扁,将视线离开了李明启的脸,又摇了摇头,说:“没什么问题,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李明启说:“那你猜猜我是干什么的?”
小姑娘再次摇了摇头,说:“我猜不到,是不是老师?”
李明启说:“你为什么不猜是老板而猜是老师呢?”
小姑娘说:“你不像老板。其实你也不是很像老师,我猜不出你是干什么的,只是乱猜。能告诉我你是干什么的吗?”
李明启说:“你为什么想知道我是干什么的?我们俩又不是很熟,你表现出对我的职业感兴趣,我会认为你其实是对我本人感兴趣,小姑娘,你不觉得这样很危险吗?”
小姑娘眉毛一扬,眼睛睁得大大的,还不由自主地“哇”了一声,但她马上又笑了,说:“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仍然仰起脸正视着李明启,不等他回答,接着说:“你是半个坏人。”
李明启也笑了,一笑便带发了咳嗽,急忙转过脸去忙乎了一阵,伸到口袋里去掏面巾纸,却没掏着。他的胳膊被碰了一下,原来是那小姑娘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了面巾纸,递给了他。李明启接了,扭着头把鼻子嘴巴清理了,这才转过脸来,看了看小姑娘,笑了,又摇了摇头。
小姑娘说:“你为什么笑?你为什么摇头?你想说你不是坏人,还是在想我是什么人?”
李明启说:“我像是坏人吗?”
小姑娘说:“差不多。”
李明启说:“什么叫差不多?”
这回轮到小姑娘笑了,她学他的样儿,也摇了摇头。
有点意思。
李明启一开始并没有想过她是什么人,为什么整夜呆在这么一个小小的网里。第一次见面没说几句话,这次说的话却有点奇奇怪怪的。她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李明启很容易把她当成一个厌学逃学的高三学生,或者参加了高考没考上,大人又管不住的那种。她穿着一身耐克休闲服,只是不知道是正牌的还是仿冒的。如果是正牌的,证明她家里的条件还不错,她在外面贪玩可能是因为父母亲关系不好,她在家里没有温暖感、归宿感和安全感,也可能是因为大人忙着挣钱干事业,忽略了她、冷落了她,只好在网上找朋友找乐趣。但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大会泡这种小网,一是因为家里可能就有电脑,二是上得起那种高档奢华的网。毕竟,这里只有二十来台机子,客人参差不齐,好像什么人都有,一个女孩子在这种地方过夜,还是存在很大的安全隐患。如果她穿的耐克休闲服是仿冒的,待在这种地方倒是解释得通,问题是她干吗要待在这里呢?她是什么人?她玩游戏一点也不投入,一边玩还一边东张西望,而且,不管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几乎都是她主动和李明启打的招呼。她说话明显地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现在十八九岁的女孩子,谁会主动和陌生人说话?她们大都酷酷的,要么低头看地要么抬头看天,习惯了对周围的世界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尤其是那些喜欢上网的孩子,似乎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可眼前这个小姑娘,一点也不怯生,说的话还让人挺费捉摸,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明启懒得猜,请她告诉他她是什么人。她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什么人哩。
他们站在那里说话已经惹得周围的人不高兴了,有个半大不大的小伙子还扭头望了他们好几眼,眼光凶凶的,好像泛着绿光。“
网旁边有家福建沙县小吃店,李明启进网之前就注意到还没打烊,他想过去吃点东西,试着邀请小姑娘一起过去坐坐,她想都没想,很爽快地同意了。
李明启问她想吃点什么,她要了一份天麻乌鸡炖盅、一碗馄饨和一笼小笼包,李明启要了一笼蒸饺,他在调料里面特意多放了一些辣椒和醋。小姑娘看了直摇头,说他好像有点感冒了,最好少吃辛辣的东西,应该多吃点流质的东西。
李明启并没有听她的劝,只是越发觉得这小姑娘有点特别,她是干什么的?她真的只有十八九岁吗?
小姑娘这会儿的注意力似乎全部集中在吃的东西上,好像比李明启还饿似的。李明启才吃了两个饺子,却没了胃口,他放下筷子,干脆望着对面的小姑娘。
小姑娘头也不抬,但趁着吃东西喝汤的间隙,对李明启说:“喂喂喂,这样看着一个姑娘吃东西,不是很礼貌?”
李明启说:“我这是在恭维你哩。你没听人说过吗?对一个人最大的关心与恭维,就是在他胡吃海喝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欣赏他。哇,像你这么能吃的小姑娘真的不多了。”
小姑娘嘴里正好塞进了一个小笼包,笑笑,却没有顾得上回答。
李明启说:“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似的?”
小姑娘已经把刚才的小笼包咽了下去,又埋头喝了一口汤,这才说:“你是不是开始对我感兴趣了?按照你的逻辑,一个男生如果对一个女生感兴趣,是不是意味着一种危险也开始了呢?”
“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危险?”李明启把背靠在椅子背上朝后一仰,望着对面的小姑娘一笑,说。
“告诉你,我曾经是个女,就是酒里陪男人喝酒的那种。先把酒喝下去,再跑到卫生间抠喉咙,直到把酒呕出来,然后再去喝,喝了又去抠,循环往复,以至无穷。我那时靠卖酒提成为生。我见过各种各样的男人。怎么样,你现在害怕了吗?”小姑娘一边对前面的食物风卷残云,一边从从容容地说。
“在这之前呢?”
“多久之前?幼儿园、小学、中学,还是大学?对,我上过大学,只是……喂,我干吗要告诉你?你是记者呀?”
“如果我真是记者呢?”
“嘿,还别说,凭你刨根问底的样子,你没准还真是记者。如果你是记者,我就跟你说出我的故事,你真的是记者吗?”
“是。”
“我不信。你给我看你的记者证。”
“可以。不过,不在我身上,在宾馆里。”
“为什么在宾馆里?你不是本地人吗?”
“我是不是本地人你不知道呀?可见你也不是本地人。”
“你反应挺快的。我不是本地人,没上学了,也不做女了。你刚才说的不错,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喂,我干吗对你说这些?你真是记者吗?”
“除了让你看记者证,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再说了,我干吗要骗你?”
“接下来你该采取激将法了,说,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跟我上宾馆呀。”
“我没说,这可是你说的。”
“我只是把你想的说出来了,对?不过,你还别说,这样邀请我跟你上房间,真是一个不错的借口。”
“我……”
“我是无所谓的啦。”
“你无所谓难道我有所谓?”
“你那儿有套子吗?说好了,没有套子我是不做的啦。”
“有套子我也不做,你没看到吗?我病了。”
“那我们说好了,我跟你去宾馆,只是想跟你讲讲我的故事。怎么样,我们要不要拉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嘻嘻。”
……
黄逸飞第一次感受到了男人累断腰是怎么一回事。
黄逸飞已经连续三天没理朝政了。他的所谓朝政其实就是公司的事务,第一天上午还有公司的几个电话打过来,黄逸飞让他们看着办,后来一烦,干脆把手机关了,从此就没有下过床。
人不吃不喝当然是不行的,何况每天还有几次超过一场篮球比赛的体力支出。黄逸飞上场的时候尚能生龙活虎,只要一射完,便马上变成了一条死蛇。但死而不僵,他会很快被唤醒,像一座小小的火山似的重新喷发。
安琪也起了变化,她原来并没有太把男人当一回事,没想到在自己被弄得一次又一次的**迭起后,会对一个男人疼爱有加。她能明显地感觉到黄逸飞的体味让她的神经亢奋无比,牙根直痒痒,恨不得随便逮着他身体的某个地方,把细细的牙齿深深地刺进他的肉里去。起变化的还有她的骨头,她明白了**入骨是怎么一回事,骨头像含在嘴里的巧克力一样被融化是怎么一回事,骨头变轻了人可以脚不沾地在房间里穿行又是怎么一回事。对于一次又一次让自己死去活来的男人,她真的是又爱又恨,只要她一搂抱着他,或者他的一只手随便地搭拉在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她就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在欢欣雀跃,要么冷得直起鸡皮疙瘩,要么热得黑汗水流直想找个地方慢慢融化了这不知道拿它怎么办才好的肉身,她真的觉得自己成了仙,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
与黄逸飞不舍昼夜的肉搏大战,还让安琪母爱泛滥,她不用吹灰之力便把黄逸飞幻想成了自己的孩子,是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自己可以不吃不喝不睡觉,却决不能让黄逸飞也这样。相反,她还就要让他吃好喝好睡好。
烹饪不仅是一种兴趣,更成为了一种需要。为了黄逸飞,安琪更是愿意钻研和琢磨。书、电视和网络,都是老师。尤其是网络,可真是一个好东西,你想了解的知识应有尽有。安琪查看了有关网站,把增进男女“性福”生活的药膳食谱专门拿一个小本子记了下来,好在市场上什么都有,能够很方便地让她照本宣科。
情况往往是这样,当黄逸飞因为辛勤工作而酣然入睡的时侯,安琪便会悄然起床,迈着轻快的步子来到市场,自掏腰包采购各种助性的食物。她的厨艺日益精进,连美食家黄逸飞都会一边喝着汤或一边咀嚼着菜,一边向她投来嘉许和惊叹的目光。
在这种情况之下,李明启被轻而易举地忘到了爪哇岛。安琪的手机早就关掉了,黄逸飞、从他家到菜市场的道路,成了她全部的世界。
他们这样一起过了一个星期,直到安琪花光了自己口袋里的最后一块钱。
这个时候他们早已经“老婆”“老公”的互相称呼了。
公司的同事都知道安琪早就辞职了,所以,当她和黄逸飞相携着走进公司的大门时,便多少有点惊讶。不过,这个社会的口号是“一切皆有可能”,他们用一秒钟便理解和接受了安琪泡上了他们老板这样一件事实。
黄逸飞和安琪想了解公司的现状,却没有那么容易。首先是人员,有些已经走了,有些正准备走,剩下来准备与公司共存亡的,是那些既不能替公司挣钱,也不知道去哪里的主儿,他们都是黄逸飞以前做业务时留下来的副产品除了给回扣,还得照顾关系户给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一两个就业岗位,不干事照样拿钱;其次是资金,财务部长秦老太太是黄逸飞的远房亲戚,一个在大型集体企业做过财务副科长的注册会计师,退休后就一直跟着黄逸飞干,人古板而忠诚,她告诉黄逸飞,公司还有三万多块钱的流动资金,其中包括一万八千六百元的应收款,那是帮一家酒楼做广告牌,验收之日该收的,不过,听说他们对活儿不满意,正准备找碴儿赖账;第三是业务,手头的业务全部做完了,本来有六七单业务在谈,因为跟黄逸飞联系不上,一半被别的公司抢走了,另外一半被已经走掉的业务经理带走了。
黄逸飞坐在大班椅上,用手指头把安琪勾了过来,那时她正坐在沙发上用两只手撑着下巴望着黄逸飞发呆。黄逸飞让安琪坐在他的大腿上,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撩弄着她耳后根边上的一缕头发,又用那只手顺势把她的耳朵扯了扯,说:“你看到了也听到了,这就是公司的状况,如果没有钱进来,大概还可以维持半个月。我的车已经跑了十几万公里,估计还抵四五万块钱。房子做的按揭,每个月要交五六千。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哦,你可能也知道,我还有个女儿,还要负担她的抚养费,怎么样,现在,你还想跟我当老婆吗?宝贝儿,现在打退堂鼓还来得及。”
安琪并不回答,她在黄逸飞怀里慢慢地挪动着身子,到差不多正对着他了,便伸出两只手抱住了黄逸飞的头,她把自己的脸贴上去,用嘴唇寻找他的嘴唇,很快把自己的舌头塞到了他的口腔里。黄逸飞一边笑着一边试着把她推开,哪里做得到?只好由着她胡来,希望她快点搞完。
安琪得寸进尺,她的手像一条活泼的鱼似的从他的衣服里抄进去,在他的胸肌处游弋。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俨然已经进入角色,“我要。”她说。
黄逸飞就是再宠她也不会再容她继续胡来了,他一边把她推开一边强行站了起来,他搂着她免得她摔到地板上,又在她脸上嘬了一下,说:“你别闹了,公司够乱的了,你还嫌不够呀?想想怎么办。”
“我要。我就想在这儿要。”
“别胡闹。公司的人随时可以进来哩。”黄逸飞边说边躲着安琪,一把拉开了办公室的门。
没有什么人可以叫来商量,公司里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做出伏案工作的样子,十有八九是在纸上乱写乱画。那些开着电脑的,十有八九也是在QQ聊天或玩游戏。黄逸飞正眼都不看他们,径直跑到财务部,再次核实了一下公司可供调动的资金。秦老太太忧心忡忡而又满怀期待地望着他,好像只要他一张口就会说出令人振奋的消息。黄逸飞做视而不见状,保持着老板在下属面前应有的深沉。他让她开了一张一万元的现金支票。
黄逸飞目不斜视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安琪见他进来,故意把头一偏,鼻子里“哼”的一声,把嘴翘得老高,不理他。
黄逸飞就喜欢安琪这副小女人的娇嗔样儿,把门一关,扑过去抱着她的脖子就啃,终于把她弄痒了弄笑了。
等两个人闹够了,黄逸飞再次坐到了大班椅上,安琪修长的腿一撩,斜跨着坐在大班台上。黄逸飞叹了一口气,在她的鼻子上拧了一下。安琪不客气地扬起巴掌,朝黄逸飞劈过来,快靠近他的脸时收住了劲儿,只在他的脸颊上刮了一下。黄逸飞伸手把安琪的手按住,望着她,一笑,说:“怎么办,公司可能要关门了?”
安琪把自己的脸靠过去,在黄逸飞的脸上蹭了蹭,又就势一滑,滑到了他怀里。她吊着他的脖子,嘻嘻一笑,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这种男人的事情你不要问我,问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已拿定了主意,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黄逸飞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你说我是鸡还是狗?”
安琪说:“你不是鸡也不是狗,你是鸭子,咕哇咕哇叫的水鸭子。”
黄逸飞说:“你还开心,过两天等揭不开锅了,看你还开心得起来。”
安琪说:“天无绝人之路,老公,我对你很有信心。”
黄逸飞说:“什么信心?相信我可以把你卖个好价钱是?”
安琪说:“哇,你这个没有良心的家伙,你真做得出来。你真要卖我,我就跟你来个一哭二闹三上吊,让你一辈子不得安身。”
黄逸飞说:“逗你玩的,小傻瓜?我怎么会卖你?我就是卖自己也舍不得卖你呀。”
安琪说:“你想把自己卖给谁?卖给你那个富婆……前妻呀?”
黄逸飞说:“别提她,你提她我跟你急,嗯,你等等,我怎么把她给忘了?我们……也许还真的应该去找她,对呀,去找她。”
安琪说:“你怎么回事?一提你那前妻,怎么就像中了邪似的?”
黄逸飞说:“不是中邪,是中彩,彩票的彩。你不知道,我对经营这个鸡巴广告公司早就厌烦透了。现在我快走投无路了,只能改弦易张,这叫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对,我得去找她,我的事,她管也得管,不管也得管。”
安琪说:“你找她借钱呀?”
黄逸飞说:“我找她借什么钱?一个大老爷们找女流之辈借钱,那也太丢面子了?你放心,我不找她借钱。”
安琪说:“你找她借钱我又没意见,我不觉得丢面子哟。不过,既然你不找她借钱,那你找她干什么?”
黄逸飞说:“这事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走,我们回家。”
安琪说:“回家去干吗?你想搞我了是不是?嗯,是不是?”
黄逸飞说:“是是是,你这八辈子欠操的小贱人,你等着,看我怎么搞死你。”
黄逸飞也就说说而已。两个人回家以后没有去卧室,而是去了地下室。黄逸飞买别墅时,地下室没有算面积,算开发商送的。
黄逸飞的家装是那种欧洲田园风格,在客厅里做了一个壁炉,地下室的入口很巧妙地隐藏在壁炉的后面。安琪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居然没发现家里还有个地下室。
地下室没有装修,保持着毛坯房的样子。黄逸飞一进地下室便啪啪地把所有的灯都打开了。安琪眼睛一亮,还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画展的展厅。
仔细一看又不像,那些画并不是直接挂在墙上的,而是贴在木板上的。那些木板横着竖着朝墙放着,有的上面贴着一幅画,有的上面贴着两三幅。屋子中间是一张大大的画案,上面胡乱地堆放着一些笔墨纸张,桌子旁边有一只青花瓷的大画缸,里面插着已经装裱好的画。离画缸稍远的地方,有两三只浇花用的水壶,像是随便扔在那儿的。此外,墙角处散落着电熨斗呀紫外线灯呀以及其他的瓶瓶罐罐,其中有只脸盆,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都已经长了长长的白毛,散发出一股奇怪的气味。
安琪奇怪地望着黄逸飞。
黄逸飞倚靠着画案,脑袋像立式摇头电风扇似的转着,像个小财主打量着屋后的一亩三分地似的打量着房子里的一切,见安琪望着自己,这才接了她的目光。他先把两只手压在安琪的双肩上,偏下头,望着她的两只眼睛看了好一会,这才说:“除了我自己,还从来没有人到这里来过,知道为什么吗?”
安琪摇了摇摇头。
黄逸飞说:“因为我在把你当老婆搞。”他的左手仍然按在她的右肩上,右手则抬了起来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半圆,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珠子,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安琪从来没见黄逸飞这样严肃认真过,她再次打量了一下周围,说:“我看像是你的画室?”
黄逸飞嘴一撇,笑了,说:“如果是画室,我干吗搞得神秘兮兮的?这不是画室,告诉你,这是人民币制造车间。不不不,我不做假钞,做假钞可是要坐牢的。我做假画,比做假钞强多了,一张假画,可以换来一皮箱真钞,还没有人管你。”
安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问:“有那么神奇吗?”
“有那么神奇吗?”黄逸飞学着安琪的腔调说,他把左手也从安琪的肩上拿下来,双手在空中一挥,说:“,老婆,你想要谁的画?齐白石?徐悲鸿?还是张大千?”
“他们的画谁的值钱?”安琪说。
“他们的画谁的都值钱,按照现在的行情,随便谁的一张真画,没有几十万上百万,根本拿不下来。”黄逸飞说。
“你说的可是真画哟。”安琪说。
黄逸飞又是撇嘴一笑,他躬下腰,把那些装裱好的立轴从画缸里抱出来,往画案上一摊,说:“你打开看看,能分出真画假画吗?”
安琪说:“我当然不行,可是……老公,我说真话会不会打击你?”
黄逸飞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怕这些假画蒙不了那些买家。你放心,如果不能以假乱真,我敢开几十万上百万的价吗?你不想想这别墅是怎么来的。你以为真是开那个破广告公司挣的呀?”
安琪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她信手打开了前面的一幅画,问:“谁的?”
黄逸飞一看,仿的是张大千的泼彩山水,这恰恰是他最满意的一幅,光是题跋便劲拔飘逸,外柔内刚,独具风采。
黄逸飞忍不住侃侃而谈,说:“张大千是现代画坛的天才、奇才、怪才,其创作集文人画、作家画、宫廷画和民间艺术为一体,人物、山水、花鸟、鱼虫、走兽,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他的画在早、中年时期,主要以临古仿古居多,花费了大半生的精力和时间,从清朝一直上溯到隋唐,对各时代的代表画家逐一钻研,潜心临摹。到晚年,更是自创泼墨泼彩法,在继承唐代王洽的泼墨画法的基础上,糅入西欧绘画的色光关系,而又保持中国画的传统特色,半抽象半具象,具有一种恣意纵横、墨彩交辉的诗画意境。你仔细看看,这幅画有没有我刚才说的这种神韵?”
安琪哪里看得出来?但她不想扫黄逸飞的兴,马上吊着黄逸飞的脖子,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老公你好棒哟。”
黄逸飞说:“更重要的是,张大千本身就是作伪的高手,有人说,张大千的艺术历程,就是由深入临摹古人,自行创意,以及伪造古画三种互为动力的元素激**而成的。现今,由他伪造的古画已真假难辨,甚至被当作古画精品收藏在世界最著名的博物馆中。张大千能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能做?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为什么做不到?”
安琪说:“老公你真的很棒,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事到如今,黄逸飞并不想向安琪隐瞒什么,他伸手在她脸蛋儿上捏了捏,不无得意地说:“你是说我怎么能把他们的假画做到以假乱真?这么跟你,对于一个正规的美术学院的毕业生来说,临摹是最起码的基本功,何况我还在高等学校里教过书育过人?不是吹牛皮,如果光从绘画技法上来讲,老公我想作谁的画就可以作谁的画。再说了,买画的没几个懂画,他们买画的目的也各有不同,要蒙他们其实不难。但是,要做就要做得专业,而要做得专业,工夫却在画外。”黄逸飞说到这里扫了墙角处的什物一眼,回头朝安琪一笑,继续说:“我并不是忍不住,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要跟我做老婆,就有权利知道你老公的生财之道。下面我说的话比前面说的更专业,你要仔细听好了,因为有些事,以后要靠你来做帮手哩。”
安琪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黄逸飞说:“齐白石也好,徐悲鸿也好,张大千也好,都已经死了几十年了,而我画的画却是新的,这就有个作旧的问题。我们先说纸张,画国画用的是宣纸,是以植物纤维为原料经过许多道工艺处理制成的,植物纤维在氧、紫外线、湿气等等自然因素的作用下,会发黄变脆,极细小的灰尘粒子也会向纸张纤维中渗透,时间越长,这种渗透作用效果越明显,所以,新画和老画在成色上就不一样。那么第一步,就要想办法让纸张看起来很旧很老。办法很多,第一,可以用三氯化铁作旧,就是用百分之一的三氯化铁溶液把纸浸透或在纸上喷洒数遍,过六七天,纸张的颜色会发黄,再过一段时间,黄中泛灰,看上去就有旧纸的感觉。还有一种办法,就是拿紫外线灯去照纸,让纸张老化的过程人为地缩短。如果嫌麻烦,还有一种更简单的办法,就是用茶叶水染,你听说过茶叶水煮蛋,听说过茶叶水染纸没有?没有?可见很多东西可以一专多用。除了茶叶水,别的类似颜色的水也可以,比如说烟丝水、乌梅水、稻草水、麦草水等等,还有,把酱油用水调淡了,也行。你是不知道,当我到拍卖会上装模做样地看预展,听到别人说这幅画有味道那幅画有味道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笑。什么味?酱油味、五谷杂粮味。”
安琪很认真地说:“老公,我发现你漏掉了一种东西。”
黄逸飞说:“什么?”
安琪说:“尿。”
黄逸飞说:“尿?还屁哩。有辱斯文嘛。真要用尿来染纸,那会是什么味?骚味,不妥嘛。”
安琪说:“那你得陪着我,不要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干这些活儿,否则,我就在你的画上尿尿。”
黄逸飞笑了,他想,真要惹了她,她没准真会干这种没有觉悟的事。
安琪从画缸里又拿出了一幅画,轴头是瓷的,打开一看,装裱的绫子是旧的,上面还有霉迹,围在里面的画不仅是旧的,画上还有折痕。她把画拿起来,对着光照了照,又把鼻子凑上去嗅了嗅,这才转过头望着黄逸飞,说:“老公,你不会说这幅画也是假的?我看这画可能有几百年了呢。”
黄逸飞说:“最假的就是这幅画了,我都不敢拿出来。主要是画得不好,这画不是我画的,是买的,五十块钱一幅的行画。你别看上面的仕女画得很细,其实没什么功力,学过几年的学生都画得出来,做一个灯箱,把原画衬在里面,上面罩着一张宣纸,照着描就行。不过,这幅画做旧却费了不少工夫,我先告诉你这折痕是怎么做的。先把画按我刚才讲的办法,在成色上弄旧,再把画裱托一下,然后用火把画烤焦或者用熨斗烫焦,再然后用手搓卷,裂纹自然就出现了。这时要注意力度的把握,太轻,折痕出不来,太重,又会弄得太零碎。再说这屋漏痕和霉点。以前人们住的房子没有现在这么高级,有可能漏雨,一沾在画上,就是这种效果,这当然也是做出来的,把画挂在墙上,模拟一下漏雨的场景就行了。只是,淋下来的不是雨,而是那些有色有味的茶叶水之类的东西。再说这霉迹,更简单,先把字画弄得略带潮湿,放到温度较高的地方,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长霉,形成霉斑。做屋漏痕和霉斑的时候,注意不能让它们破坏了整个画面,行话叫品相,品相不好,就卖不了高价。这同女孩子的长相几乎可以决定女孩子的命运是一个道理。”
安琪想打断黄逸飞,被黄逸飞扬手制止了,他说:“你先别急,等我把话说完,人们常说诗书画印,一幅画里,就能蕴涵这几样东西,诗书不说了,那是要功力的,现在说印,以前鉴定书画的真伪,印是一个很重要的方面,现在随着电脑刻章的普及,这个方法不灵了。但新章含油多,色泽显得十分鲜艳,也就需要做旧,怎么做?也是先把印用火烤一烤,让其中的油脂大部分挥发掉,然后再往画上盖,盖后再略在上面撒上一些灰尘,就可以显出旧感,另外,如果画的年代十分久远,也可以在印泥中直接掺点墨,这样钤出来的印章,红中带黑,仿佛经过了岁月的沧桑,效果也不错。这样做了还不算,如果拿张白纸盖在印上,再用指甲在上面擦擦,印泥就会拓在纸上,那可就漏馅了。怎么办?钤完印后先晾几天,再拿纸反复拓,让印泥渗到纸里去,直到再也不脱色为止。”
安琪边摇头边啧舌,说:“想不到做假画也不容易。”
黄逸飞说:“这才刚刚开始呢,做假画难,卖假画更难。做假画讲究的是技术,卖假画是从别人口袋里掏钱,讲究的可不光是斗智斗勇,还要有一些诈骗犯的手段和伎俩。当然,如果你不想卖高价,那又另当别论。现在北京、天津、南京、西安,到处都有做假画的,流水作业,已经产业化,卖的就是假画的价,真要卖出天价,最好的办法就是跟拍卖公司联手。里面的猫腻就更多了。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急着去找我那……前妻了?”
安琪点了点头,说:“她会同意吗?”
黄逸飞叹了一口气,说:“我已经找过她了,她不同意。”
安琪说:“她为什么不同意?是不是因为她的公司做大了,怕卖假画坏了她的名声?”
黄逸飞说;“应该不是。我并不想坏她公司的名声,那可是损人不利己的事。相反,我还要竭尽全力维护她公司的名声。”
安琪说:“你别说漂亮话,你用她公司的名义去拍卖假画,又怎么能维护她的名声呢?”
黄逸飞说:“这你就不懂了,拍卖假画学问大了。简单地跟你,即便是大的拍卖公司,保真的拍品能够有百分之七十就已经相当不错了。我做拍卖会,真品率则要求超过百分之九十五,假画只能有几张,而且,必须坚持两项基本原则,第一,质量上乘,不能滥竽充数,即使请国家级的专家来鉴定,也不敢随便开口说是假画;第二,必须按真画的价格成交,不能轻易降价,一降价,窗户纸就破了。所以,一场拍卖会只要能卖出一张假画,我就赚了,赚肿了。回过头来说,如果一场拍卖会能有百分之九十五的真品,还怕吸引不来买家?”
安琪问:“一场拍卖会,拍品有多少?总得一两百张?那么多的真品从哪里来?”
黄逸飞伸手拍了拍安琪的脸蛋,说:“问得好。一半征集一半借。征集的东西严格把关,宁缺勿滥,只要有一点点怀疑,马上毙掉。借就容易了,可以找同学,也可以找老师,甚至还可以找文物商店借找博物馆借,博物馆的东西货真价实,但不允许买卖,这也好办,安排几个托儿,不管多高的价,都把它买回来,多安排几个托儿,场上气氛还热闹得很。有了这些硬通货作陪衬,有了场上的那种火药味,咱那几幅假画还怕卖不出去?”
安琪说:“可是,几十万上百万的东西,卖掉以后真的没有人来找吗?”
黄逸飞说:“记住一句话,世人买假不买真。这里面的意味,你要花很长时间才能体会得出来。开始我就说过,买画的人动机各异,有的是为了送人,送画的人,可能只关心那画值多少钱,收画的人不一定懂画,既不敢轻易示人,也不敢随便悬挂,这种人最让我喜欢了。还有的人买画是为了投资,在我还里花五十万买的,如果在北京、上海或者香港、台湾能七八十万出手,已经有了超过百分之二十的利润,他还会来找我的碴?再找我买画倒是有可能。还有的人,身价几千万几个亿,即使发现真买了假画,也不会吭气,因为在他眼里,几十万上百万,跟别人眼里的几十百把块是一样的,他要说出来,反而丢面子,别人不仅不会同情他,还会背地里把他当傻瓜。”
琪说:“这些道理你跟你那富婆前妻说过没有?”
黄逸飞说:“她知道,可就是不愿意再跟我合作。”
安琪略为沉思了一会儿,突然诡秘一笑,说:“我知道她为什么不同意了,她可能还爱着你。”
黄逸飞说:“她爱我?你放心,她就是爱一堆臭狗屎,也决不可能再爱我。”
安琪说:“老公我爱你,你就是一堆臭狗屎我也爱你。”边说边抱住了黄逸飞的腰,又用一只手从他后背抄过去,摸着了他的头,把它慢慢地往下按,等到两张脸凑到了一块儿,安琪不费劲儿就把黄逸飞的嘴唇掀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