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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英告诉孟东燃,高铁建站的事有可能真要黄。
“这个老滑头,嘴上一套背后一套。还不知他拿了黑狮子多少好处!”
孟东燃心里打个冷战,梅英这样骂人从来没有过,况且她说的老滑头,不会是别人。敢这样说罗副省长,可见梅英心里有多窝火。黑狮子自然是吴江市委书记贺丽英,梅英老拿黑狮子比喻她。其实两个女人在私下里很要好,但一面对工作,就你是你我是我,分得特清。去年为争一个项目,两人一度话都不说。后来项目尘埃落定,贺丽英主动到桐江,跟梅英赔罪,说不该下黑手。可是一到关键时候,就什么也忘了,该下的黑手照样下。
“还有办法补救吗?”孟东燃有点内疚地问过去。
“你觉得呢?”梅英没直接回答,反问了一句。孟东燃就显得难堪了。最近不知怎么回事,他跟梅英之间老出现这种卡壳,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以前那种痛痛快快的对话方式多好啊。未等他回答,梅英又说:“必须想办法,这次我们绝不能输给吴江,不能!”
看着梅英咬牙切齿的样,孟东燃精神一振。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去部里活动,拿到部里这一票。”他说。
“你以为铁道部是你家啊?”梅英略带着讥讽说。
“不是省里已经改变主意了么,不去部里还能怎么着?”孟东燃不服气地说道。
“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吗?”梅英问。
孟东燃摇头,他跟罗副省长见面机会不多,当上副市长后,还没有机会单独跟罗帅武汇报过工作。他对罗帅武的了解,仅仅限于一些传闻,缺乏最感性的东西。
两人正谈着,黄国民进来了。黄国民现在是市政府秘书长,潘向明出事,赵乃锌升任市委书记,等于是把孟东燃这拨人全给提拨重用。黄国民之前最大的理想是当发改委主任,接孟东燃班,没想班子调整中,政府秘书长一职实在找不出合适人选。刘泽江倒是可以,可他做事太黏,缺乏魄力,梅英对这种缺少力度的男人不大感兴趣,最后,黄国民就被推到了前台。他在这位子上表现不错,很快又升为市长助理,论级别,现在跟孟东燃一样了。
“国民你来得正好,有件事难住了我和东燃,你帮我们分析分析,找找原因。”梅英热情地招呼黄国民。黄国民看了眼孟东燃,做个鬼脸出来。孟东燃不明白这鬼脸的意思,没敢乱说话,心里却扑扑的,好像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黄国民手里。
“是高铁西站的事吧,看把两位市长愁的。”黄国民嬉笑着脸说。
“给我正经点,啥时候了还嘻嘻哈哈!”梅英抢白了黄国民一句。黄国民规规矩矩坐下,三个人商谈起来。梅英的难处不在于到哪儿去活动,部里也好,省里也好,该找的人都找过,该跑的路子也都跑到。铁道部意见很明确,高铁建站,除铁道部明确规定的几大站外,其他小站,也就是铁道部规划外扩建部分,操作模式都是由当地政府先提出来,自行规划,自行选址,然后向铁道部报批。建设费用也由当地政府出,铁道部只负责指导。而吴江跟桐江紧挨着,两家只能建一个站。两家在这项目上都下足了功夫,梅英甚至把不该动用的关系都动用了,没想最后还是让罗副省长给否决了。她必须搞清楚,自己输在哪儿,不搞清楚盲目去跑,不是她梅英的风格。
听了梅英的疑惑,黄国民说:“问题肯定出在章老水身上,这个不用怀疑。”
“章老水?”梅英和孟东燃同时望住黄国民,感觉他的话有点匪夷所思。
黄国民不紧不慢,说:“当初我们从吴江那边翻牌,就是因为我们动作快。在吴江还没反应过来前,我们这边就开始搬迁,开始大规模动作。上面也是看中了这点,相信我们有决心、有信心把桐江西站建好,这才推翻了前面的决定。”黄国民边说边看梅英脸。梅英像是被他打开了思维,脸上表情比刚才活泛许多,带着鼓励的口气说:“继续讲。”
孟东燃却有些不安,好啊,黄国民,弄半天你是把责任往我身上推,怪不得一进来就冲我扮鬼脸。
黄国民接着道:“昨天你们去省里,我也没闲着,偷偷去了趟吴江,找老谢。据老谢说,他们书记这次就是抓住三道湾移民闹事、不断上访的事,在罗副省长那里大加渲染,才让罗副省长改变决定的。”
“这个黑狮子!”不等黄国民说完,梅英的骂声就出来了。昨晚她厚着脸皮,学小姐一样没脸没皮地黏在罗副省长身边,企图拿这个让罗副省长动心,把那句话收回。无奈罗副省长主意已决,反复跟她声明,谈别的事都行,独独车站这事,不能提。害得她白白灌了一肚子酒,到现在胃里还翻江倒海呢。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骂完,梅英就盯住了孟东燃,盯得孟东燃毛骨悚然。
“孟副市长,这个理由你信不?”
孟东燃没好气地看了黄国民一眼,起身道:“应该是这样吧,总得有一个原因,是不是?”
“这话什么意思?国民说的不对?”梅英紧追着问。
孟东燃只好缴械投降,事实上这层他早就想到了,只是碍着此项工作由他负责,章老水那边的冲突又因他而起,才没敢点破。这阵不得不老老实实说:“解铃还得系铃人,我马上去找章老水。”
“东燃啊,你让我怎么说你。那新五条,当时我跟你怎么说的,你就是固执,非要答应,这不,乱子出来了吧?”梅英旧话重提,又想教训孟东燃。孟东燃心思已经飞到章老水那边了。关于新五条,是这次三道湾村民上访的焦点,也是西区搬迁中遇到的新问题。只不过,这点上他跟梅英的认识不同,他是站在村民和章老水这边的,而梅英在坚决捍卫政府的利益。
什么时候政府的利益能跟老百姓的利益在一个点上,双方不发生冲突,不发生矛盾呢?这个问题总是在困扰着孟东燃,现在越发解不开,也让他处理问题的方式方法发生了一些变化。可能梅英更大的不满来自这里吧。
梅英还在发着牢骚,办公室门“哐”地被推开,进来的是副秘书长罗世玉。梅英被这不速之客打断,显得有些恼怒,口气极不好地说:“怎么回事,土匪啊你?”
罗世玉脸白了几下,没敢跟梅英解释,急赤白脸地跟孟东燃说:“孟市长,出现意外了,那个章……”
“章什么章?”梅英越发恼火,她最见不得的就是下属慌张,更见不得这些人没轻没重往她办公室闯,什么体统嘛!
黄国民走过去,安慰似的跟罗世玉说:“啥事慢慢讲,那么慌张做什么?”
“不是啊秘书长,章岳不见了,四下找不到。”罗世玉拉起了哭腔。
“什么?”孟东燃一下就奔到了罗世玉跟前。
章岳是昨天晚上一点失踪的,罗世玉他们隐瞒了孟东燃,并没第一时间跟孟东燃汇报。当然,一开始他们也没想到章岳是“逃”了。孟东燃去省城后,罗世玉跟信访局长曾怀智专门就如何看好伤者跟下属做了强调,并采取了人盯人的战术。两人知道,孟东燃这方面很谨慎,之前桐江发生过上访人员在领导眼皮底下割腕自杀的事,差点把分管副市长齐广田的大好前程给毁掉。打那以后,桐江市委、市政府领导对待上访的态度变了。尤其孟东燃,多次会上强调,要善待上访人员,要把上访者反映的事当成大事、紧事,认真研究解决;暂时解决不了的,一定要明确解决期限,要给上访者吃上定心丸。同时,孟东燃还特别强调,要采取有力措施,保障上访者的人身安全,严防各类恶性事件的发生……遗憾的是,他刚离开桐江一天,上访者章岳就失踪了。
孟东燃冲罗世玉和曾怀智发了一通火,劈头盖脸,骂得两人抬不起头来。等火发完,他才问详细情况。
罗世玉说,他们对章岳采取了特殊看护,专门从信访局和三江县政府调来两名女同志,轮番看着她。昨天半夜,大约一点半左右,章岳突然喊头痛,双手死死抓住脑袋,在**滚来滚去。信访局女干部小肖跑去叫大夫,三江县抽来的小林给她摆了条毛巾,要她热敷。章岳打开小林的手,骂着让小林去叫大夫,说她活不成了。小林见她头上直冒汗,脸色发青,嘴唇咬出血来。吓得慌了手脚,就给小肖打电话,催她快点。二十分钟后,小肖带着值班医生来了,医生看了看情况,也不好判断,只说先打止痛针。章岳骂医生,说他是刽子手,见死不救。后来又骂护士,说她们想谋害她,给她用违禁药品。接着就倒在**,大喊要死了,样子非常狼狈。
“后来呢?”孟东燃听着不耐烦,他想听最要害的。
“后来医生怀疑她脑部有淤血,带她去做CT,结果,就让她从CT室给溜了。”
“全是饭桶!”孟东燃气不打一处来。几个部门,十多号人,加上医院那么多工作人员,连个人都看不住,还能做什么?同时又气章岳,这不知好歹的女子,净给他添乱!
“必须把她找到,这人是个是非。”孟东燃情绪激动地说。
“市长,该找的地方我们都找了,到现在没有一点消息……”信访局长曾怀智非常内疚地说。
“她是老鼠,能钻了地洞?对了,她的伤到底重不重,千万别再给我整出个意外。”
“据医生讲,她的伤势并不严重,而且公安方面也证实,当时械斗中,那几个小混混并没打她,是她趁乱撕开自己衣服,又把别人的血抹在自己头上。”
“真有这事?”孟东燃有几分惊讶,转而就摇头。这种事章岳做得出来,自己让她蒙骗了。
就在这时,孟东燃的手机响了一声,拿起一看,是短信。等看完,孟东燃脸上就不知是喜还是怒了。
短信是章岳发来的,不过她又换了手机号。这女人!她幸灾乐祸地跟孟东燃说:孟大市长,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那小儿科,是玩不过我的。我现在在去北京的火车上,有本事你就派人来抓我,最好你自己来,不然,我把强拆暴迁的事全都给你抖出去,抖到中南海。
孟东燃那个气哟,真想找个地方狂吼几声。抱着手机发了半天愣,突然就将电话拨过去,还没容他教训章岳,章岳奚落他的声音就到了:“孟大市长,你手下真是饭桶,连个女人也看不住,你辞了他们吧。”
“你混蛋,给我马上回来!”孟东燃咆哮道,吓得罗世玉跟曾怀智连打几个冷战。等弄清不是冲他们发火,两人才可怜巴巴望住他,等他下文。
“你让我回来我就回来啊,你又不是我爸,哥也不算。”
“那好,我这就找你爸去!”孟东燃边说边往外走,走几步又回来,他看到从外面走来的章老水,章老水后面还跟着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
“去啊,我爸找不到我,会跟你急,你就等着焦头烂额吧。”章岳在电话那边哈哈大笑,简直就把他当猴耍。孟东燃快要气疯,这小丫头片子,折腾起人来真是恶毒!还没容他发火,章老水的粗嗓子就到了。
“我闺女呢,孟市长,我闺女呢?”
“是老章啊,快请进,我刚从省里回来,正跟他们交待事情呢。”
“从北京回来也不中,我来看我的闺女,你们把她关什么地方了?”
“关?”孟东燃佯装糊涂,脸上硬挤出几丝笑,“老章你说什么呢,章岳不是在医院治疗么,放心,我们给她找了最好的医生。”
“哼!”章老水一屁股坐到沙发上,目光避开孟东燃,冲信访局长曾怀智说,“你把我女儿弄哪儿去了,我女儿犯了什么法?”
“老章你好好说,好好说嘛。”曾怀智显得心虚。
“没法好好说,今天见不到女儿,我跟你们没完!”另两个男人也气乎乎说:“对,不把我家小岳交出来,我们就不走!市长咋了,我们上访有什么错,市长就有权力抓人啊?”说完,屁股沉沉地搁在了沙发上,摆出一个龙门阵。孟东燃哭笑不得,想解释,又没那份心情,就想开溜。这种时候,溜是上策。章老水及时地识破了他的阴谋,一下将他堵在门里:“孟市长,我是跟你交待过的,女儿交给你,见不着人,我得跟你要。”
孟东燃只好搪塞:“怎么见不到人呢,不是在医院治疗么,走,到医院看看去。”
“看个头!”章老水突然恶狠狠地站起来,“把我当猴耍啊,我章老水也是喝过海水的人,哪个敢不把我当人,我章老水就跟他较上劲儿干!”
“老章别动怒,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嘛。”孟东燃只好硬着头皮给章老水做工作。没办法,当市长的,有时候真是很可怜,上面不能开罪,下面同样不能开罪。惹急了下面,给你闯出祸来,上面大怒,你的乌纱帽就别戴了。嘴上讨好章老水,眼神却在不停地示意罗世玉,让他别站着,得想法子让他先走啊。
罗世玉总算是反应过来,又是给章老水倒水又是忙着敬烟,热火劲就像居委会大妈。没想章老水不吃这一套,二次发起了火:“孟市长你说,你让我们搬,我们听你的。你让我们把土地让出来,我们也听你的。我章老水哪点不配合你了?自从西区建设开始,三道湾村哪一点让市里为难了,还不都冲你孟市长面子。可结果呢,地收了,卖了,房子也扒了,到现在市里一项政策也不落实,就知道出尔反尔,变着法子耍我们,你让我怎么跟村里交待?那可是一村人啊我的孟大市长,你们就忍心……”章老水说着说着,竟哽咽起来。孟东燃一下就走不开了,就像一根鱼刺卡嗓子眼里,半天吐不出来。他承认,三道湾村民,为桐江西区开发做出了牺牲,也做出了巨大让步。是他没把工作做好,让村民们受罪了……高铁选站刚开始,梅英和赵乃锌就提出,要抢先一步,将桐江西边三江县和桐坝区交界那一块大批土地征收过来,借高铁建站之机,打造出一个崭新的桐江新城,美其名曰“桐江西新城”。其实这一招并不新鲜,放眼高铁建设,在地方自行选址这一块,哪里不是有意在偏远地区?目的实在是明确不过。在地方政府眼里,高铁早已不是一条轨道不是一座站,而是一次史上绝无仅有的重大机遇。利用这一机遇,在废墟上建起一座新城,这是多么壮观的一件事。对迟迟不见复苏的地方经济,这又是如何的一支兴奋剂。
于是几次会议之后,市委、政府很快形成决议,将桐江西站定在三道湾,抢在别的市做出行动前,先制造出一番热闹景象。孟东燃前脚负责三道湾的搬迁,后脚,市里相关部门就开始运筹帷幄。不出两个月,桐江新西城的宏伟蓝图就摆在书记市长的办公桌上了。真诱人啊,按初步规划,桐江西客站片区总规划面积62平方千米,建设规模约60平方千米,人口规模初步规划为55万人。西客站片区中心区规划面积30平方千米,建设规模30平方千米。其中西客站核心区约占10平方千米,占总面积的六分之一。
这是一个巨大工程,耗资数百个亿不说,单是建设工期,起码要在十年以上。十年以上啊——但这宏伟目标如今又让章老水给挡住了!
孟东燃是第二天上午十点乘飞机离开桐江的。他如实向章老水说了章岳情况。得悉女儿又往北京跑,章老水一反常态,撇下搬迁话头,一把抓住孟东燃的手说:“这妖孽,她在害我啊。孟市长,求求你,快去把她找回来,快去啊。”孟东燃没想到章老水反应如此强烈,多少带着不解问:“怎么成害你了,她不是帮你讨回公道么?”
“她的话你也敢信?这惹事鬼,不把她这条命搭上,不甘心啊。天,我咋就生了这么一个孽障!”章老水捶胸顿足,表情吓坏了孟东燃。
“没事吧老章,你可别吓我,都说女儿是爹的小棉袄呢。她去北京是告我,我这心里还扑扑的呢。”
“孟市长,快别这么说了,这丫头我知道,她是给我闯祸呢!求求你,快帮我把她找回来啊。”章老水完全变了个人,刚才还在办公室跟孟东燃大闹,忽然间就又转过来求着孟东燃。
孟东燃愕然。有关章岳的事,他是听说一些,这女子是在北京读的大学,学法律。毕业后本来考上了研究生,读半年忽然又就了业。先是在一家媒体,后来又到一家网站。前些年她在北京打拼,要说也还成功。谁知突然有一天,背着包回来了。这之后,她就没消闲过,三天折腾这儿,两天折腾那儿。忽而当律师,忽而又在媒体,有那么一阵子,居然不明不白失了踪,急得章老水头发都白了。女大不中留,留了更不好养。章岳母亲死得早,是章老水又当爹又当娘,将她培育成人。章老水一心想让女儿有出息,看女儿整天不着调,忽然像个富婆,大把大把地烧钱,忽然又丢魂落魄,几天关在家里不出门。这是什么日子嘛,这跟他想让女儿过的日子完全是两样嘛。再后来,章老水听说一些闲言碎语,更是急得不行,苦口婆心求女儿,好好工作吧,要不就正正经经找个人家,嫁了。你猜章岳跟他怎么说?她说:“爸,我们这一代人跟你们不一样,你们任劳任怨,一辈子都为别人活着。我们不,我们崇尚自由,享受生活。”见章老水皱眉头,她又扮个鬼脸说,“爸你就放宽心吧,我会活出一个样子来给你看。”说完没多久,就又不见,说是为桐江一上访多年的妇女到北京告状去了……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传奇,孟东燃虽然不知道章岳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追求的又是怎样一种生活,但就他跟章岳打过的几次交道看,这女子不简单。外表看着清纯、单薄,内心却复杂得很。这阵听章老水如此为女儿担忧,就觉有些不可思议。
章老水一把拉起他,往外走。到了楼道深处,含着泪花说:“孟市长啊,到这地步,我也不瞒你了。这次上访是她出的主意,新五条也是她帮我想出的。唉,我糊涂啊,怎么能信她……”
“她到底怎么了?”孟东燃突然警觉起来。章老水又捶了一下胸,“嚯”地蹲地上说:“还能干什么,她跟政府作对作上瘾了啊。你快去,拦住她。三道湾的问题我相信你孟市长,不要让她到北京乱说,也不要让她给别人当枪使啊。”
“当枪使?”孟东燃心里重重响了一声,他还是头次听到这种话,本能地,脑子里就跳出几张面孔,莫非……
这边还没个决定,梅英那边指示又到了,让他做好准备,火速上北京,找铁道部,做最后努力。
本来说好梅英跟他一道去的,结果快要出发时,赵乃锌的指示又到了,让孟东燃一个人去,具体事宜去了找桐江驻京办老墨。梅英不能离开,市里还有其它重要工作。
梅英不服气地说:“什么重要工作,他们现在是全线退缩,想放弃!”
这句话让孟东燃狂热的心一下凉了半截。桐江西站,一开始轰轰烈烈,大家争先恐后,怎么到现在,越来越变味了?
天很蓝。登上飞机的一瞬,孟东燃发现,好久没看到这样的蓝天了。他冲蓝蓝的天空笑了笑,算是为自己此行送个祝福吧。不管怎样,他是停不下,也不能停,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得前去挣扎。一个人不能总在退缩中求生存,官场上以退为进的例子很多,但以进为进的例子也不少。孟东燃还是相信一句话,前程是干出来的,不是平衡出来的,也不是妥协出来的。况且,他对新城的理解跟别人不大一样,别人看重的是政绩,是建设新城带来的轰动效应。他看重的却是桐江美好的未来。是的,新城在他心里,是另番样子。
有人说,如今谋什么也千万别为人民谋福祉,这话太假,没人信,还不如老老实实说是为自己谋乌纱、谋官位。孟东燃对此不敢苟同。官员看重乌纱不假,但不是所有的乌纱都戴在不作为的人头上,一大批官员,还在呕心沥血,励精图治。要不然,社会不会发展这么快,前进的步子也不会这么有力。
是的,前进,前进才是所有人努力的方向。不进则退,这永远是真理。个人如此,企业如此,地方更是如此!
罢了,不想了,乱事太多,他得趁这工夫,好好理一下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