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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待工作很快提上日程,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尽管南乌双方正式工作仪程还没定下来,田家耕这边却已很忙。
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田家耕先在脑子里把南州跟乌岭两边的领导过了一遍,这是接待工作的常识,对方来什么领导,南州就得什么样的领导出面接待。比如那边市长来,这边万庆河就成主角,那边要是书记,高原就不能避而不见。如果是乌化集团最高领导白慈光亲临南州,那就是大事,这边四大班子都得出面。这点比较特殊,乌岭那个市是在乌化集团基础上建起的,早十年前,乌岭只是南州一个县,当时叫乌水县,后来乌化集团崛起,成为全国稀有金属第一大产地,被誉为中国“铬城”,党和国家领导人频频来乌水,总设计师邓小平的步子也到了,还欣然提笔题下“有色金属之都”几个颇富象征意义的大字。乌水的经济地位还有在全国的战略地位一下提高,随后乌水撤县建市,紧接着又从南州分出去,升为地级市。但这个地级市跟别的地级市不同,虽然行政级别一样,很多事却受制于集团公司,尤其经济发展,更是依赖于乌化集团,所以乌化集团的领导就比市里的领导高半个甚至一个级别。白慈光这个角色,就成了事实上乌岭的老大。加之乌化集团是中央直属企业,白慈光本人又在省里或中央具有一定影响力,南州这边对他,也格外尊重。
这些都属于基本常识,换上谁做接待办主任,都能想得到,安排也会合理,不可能出错。问题还有另一面,要你去细心琢磨。官场虽然是这么对应的,可实际生活中存在谁跟谁比较亲近比较谈得来谁又跟谁不大待见这种复杂情况,比如说乌岭市长骆川就跟书记高原很要好,两人是大学同学,两年前又在中央党校一起培训过,骆川又偏偏喜欢关键而跟这边常务副市长柳明不大融洽,这些情况你要是吃不透,到时安排起来一定出乱。苏景文就吃过这亏。
有次骆川从省城回来,半道上突然想跟高原说说话喝场酒,就把电话直接打到苏景文这里,苏景文当时还想显摆一下,没跟政府这边打招呼,自作主张在梅园安排了一桌,关键当然也去了,那天据说是喝得很兴奋,正喝着关键手机响了,是政府这边打过去的,通知关键到八楼会议室开会,临时研究一个问题。关键要参加会议,骆川偏又不让走,还说书记坐在这里,你怕个啥,难道南州还有比书记大的,这又不是乌岭。一句话说得谁也难受。乌岭那边是书记跟市长不大和睦,老闹别扭,骆川为此还撂过几次挑子,给市委那边施加压力,白慈光经常替他们当裁判,裁不下去,省里还要出面做工作。但在南州不存在这问题,书记高原和市长万庆河配合一向很好,从没因一件事红过脸,更不存在背后小动作或暗拳暗腿什么的。这在当下官场,算是一奇迹,很少有市长书记把关系搞到他们这份上的。高原老说这是缘分,让他遇到了老万。万庆河谦虚说高书记啥方面都比我强,值得我尊敬爱戴。别人一开始认为他们两个在演戏,时间一久,就知道他们的尊重、理解还有互相支持是真的,就连省委也感到惊讶,当时并不是有意配对的,没想居然就配出一对黄金搭档来,委实骄傲。那天高原冲骆川说:“就让关市长离开一会吧,估计那边真有急事。”骆川那天喝得有点大,近乎失控地说:“什么急事啊,还不是诚心找茬,坏我们的雅兴。”高原就不说什么了,静静地看着关键,希望他能做出正确选择。关键那天也喝了不少,仗着有骆川在,也没把开会当回事,满不在乎地道:“开什么会,上午都闲着,啥事也没,刚一出来,电话就追来了。”
就这一句,高原脸上就很不开心,要不是碍着骆川面,怕是当下就能发火。不过那天酒局很快就结束,高原出去了一下,进来后电话就叫响,当着骆川面接了,说实在对不住,今天怎么这么不凑巧,省政协来人了,我得应付一下。说完又冲关键叮嘱:“我把骆市长交给你,灌不醉拿你是问。”关键拍着胸脯说:“放心吧书记,我就是豁出这一百多斤,也要让骆市长尽兴。”
高原一走,骆川意识到不对劲,暗下脸冲关键说:“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没感觉今天有点异常么?”关键到这时还醒不过来,若不是骆川坚持,怕是那天他真要醉倒在酒店里。
这事后来还是惹出一些麻烦,骆川那些话不知怎么传到了万庆河耳朵里,若不是万庆河跟高原关系牢固,怕是还会延伸出一些矛盾。万庆河径直找到高原这里,解释说并不知道骆市长来,也不是成心扫书记您的场子。高原说庆河你想多了,这个老苏,办事总是这样稀里糊涂。两人都没提关键,但两人都把心病结到关键这里了。
来什么人,谁做主东,谁做陪同,这在接待中都是学问,必须事先有所考虑,免得到时忙中出错,闹出笑话。
这是其一。其二,接待表面是代表市里,要维护一个市的形象,暗,却是很具体的牵扯到哪位领导,甚至牵扯到领导要谈的某件事。随着事情的不同,接待档次还有规格都有不同。因为市一级的官场基本没有私人宴请,也没有私人酒会,一切都是公开名义下进行的。这公开有两层意思,一是公费,不管多私人多隐秘的酒局饭局,都不会让领导自掏腰包,那样领导就不像领导。另一层就是你瞒不过众人眼,南州就洗脚盆大一块地方,来谁,跟谁在一起,包括喝什么酒,喝几瓶,中间有没有女同志陪,别人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根本“私人”不了,索性就不“私”,大大方方地“公”!至于酒桌上说什么,要解决什么问题,如何才能把它解决掉,这就是相当“私”的问题。作为接待办主任,或是主要陪酒人,你必须替领导创造机会,营造气氛。就跟酿酒一样,要把所有的微生菌,空气湿度,温度还有各种添加剂香料什么的调配到最好的那个点上,这样酿出的酒才甘甜醇美,余味悠长。
其三:接待工作虽然千头万绪,来了要吃住,参观,交流,要召开各种会议,要听对方介绍经验,要向对方介绍南州发展优势还有发展空间,还要拿出一大堆项目供对方选择,轮到谈判时还要跟对方讨价还价。每一个环节里接待办都有事做,比如宾馆怎么安排,车辆怎么排序,谁坐几号车,会议安排在哪,开会时座位怎么排,会议室该布置成什么样,谈判桌上该摆什么花等等,真可谓事无巨细,整个流程都要从他们手里过,但这些都不是核心,最最核心的,还是酒局。
一想到酒局,田家耕的眉头就锁在了一起。
不是每个酒局都要拼酒的,拼酒是酒局里最不讲究的一种喝酒方式,当然也是最原始最粗放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一种方式,这种场子只要有量你就能应付。可更多的酒局,核心不在酒上,酒只是引子,是润滑剂,甚至说是一把用水做成的钥匙。
但这个润滑剂怎么才能起到润滑作用,就成了大学问,田家耕忧虑的,正是对方来了酒局该怎么设,一场接一场的酒到底该怎么喝?
田家耕很快拿出一个方案,每次有大型接待任务,他都要埋头几天,先整出一个方案来。这方案有时呈给书记高原或市长万庆河,两位领导兴致好时,也会替他润色,把把关什么的,遇到特别交待的,田家耕会郑重地记下来,将它作为方案的重点部分,再单独制定一个方案,以备关键时用。这些,都是当县长之前养下的习惯。那时当招商局长,市里又将招商引资当成头等大事,但凡外地来的客商,都是爷,都得他这个招商局长接待好侍候好。田家耕又很谦虚,事事必要请教当时的接待办主任,很多经验还有个中隐秘,都是原接待办主任教会他的。当然,接待也不能事事汇报,那样领导就会认为你没水平没能力,不能胜任。该自己做主时,必须当机立断,准确无误地做出抉择来。
比如这次,田家耕就不打算把方案给呈给谁,没法呈,南乌双方合作只要一展开,南州这边所有的神经都会动,方案不可能做得面面俱到,只能是提纲性的,而提纲性的东西领导大都不会满意,所以只能放起来,权当一份备忘录。他让汪科长把方案打印两份,一份放他这,一份汪科长拿着。汪科长三十五岁,现在是田家耕得力助手。之前是一个乡的副乡长,此人在接待方面是个天才,察眼观色迎来送往既机灵又到位,多大的场面都能不留死角。尤其侍候领导,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还能不显山不露水,让领导十分受用,拍马溜须堪称到了最高境界。见他是个人才,田家耕跟罗骏业一商量,找市长把他要到了接待处。现在干得非常滋润,好像英雄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个别时候,还能替田家耕想出绝妙的点子来。田家耕非常器重他,已经把他当作接班人培养了。
“主任,酒店啥的都检查过了,该强调的也都强调到位,明后天再检查一次,应该没问题。”汪科长说。
按照田家耕的吩咐,汪科长这几天带着接待办几位女将分头去酒店宾馆查卫生查死角,给酒店提前打招呼。以前这项工作不用多费力,政府这边接待宾馆就两家,都在田家耕手上握着,一个电话过去,什么也能做好。现在两家一合,田家耕就有些吃不准,特别是梅园等重要场合,真是放不下心。
“梅园怎么样,他们动作没?”田家耕问。
“动了,我们认真查看过,几幢小楼目前已暂停营业,就为这次接待做准备。二号餐厅卫生情况不好,厨师又刚换过,我们提了意见,其他都还过得去。”
“什么叫过得去,做不好就整改,这是书记发了话的。”田家耕不满地蹙起了眉头,他不喜欢听这种模棱两可的话。
汪科长马上纠正自己的话说:“是我用词不当,严格说其他方面比我们想像的要好。”
“这还行。”田家耕长叹一声,放下心地说:“只要梅园不出问题,其它就出不了问题。”说完又问:“南华这边接触了吗,江总还有申总他们怎么说?”
汪科长迟疑了下,道:“南华申总找过我,流露出一些意思,这次接待他们想做大东。”
“什么叫大东?”田家耕抬头问。
“就是主要由他们张罗吧,没细说,但意思就这。”汪科长道。
田家耕轻轻摇了下头,拿过笔记本,在上面写了句什么,又放下,想跟汪科长说什么,没说,低头思考去了。汪科长站了一会,说那我先走了,办公室还来人呢。
汪科长走后,田家耕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南华集团这边。
南华集团是南州最大的民营企业,全省都叫得响。老板江南华,四十多岁,最早是一企业会计,后来跟人合伙倒化肥还有水产,一不小心发了家。然后创办了南华生资公司,由生资做起,慢慢向其他产业延伸。后来发展成南华实业,除传统的生产资料和紧俏物资外,又涉足房地产,迅速成为南州最大的地产商。三年前南华又染手建材业,投资一个多亿建设南华新型保温材料生产线,凭借一种新型环保建筑材料成功上市。南州东城区原为乡镇企业基地,后来乡镇企业一个个倒闭,东城区几乎成为废墟,关键时刻江南华出现了,入驻东城区,神话般地打造出一个南华帝国,东城区一下金光四射,成为南州最牛也最风光的一张牌,但凡领导来南州,别处都可以不看,独独南华帝国少不了。
南华集团这些年迎来的中央或省里领导,多得数不清,留下的墨宝还有题词,可以把整个南州城装扮起来,为此南华又投资数百万元,建了一个专门的展览室,可谓金壁辉煌,光彩夺目。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越是赢得鲜花或掌声的地方,藏的污垢就越多。或者说越是宽阔的海面下,埋藏的暗礁就越多。田家耕虽然不知道南华的底,有一种感觉却十分强烈,南华早已千疮百孔,这座靠神话或传奇打造出来的金字塔,早已摇摇欲坠。万庆河曾经多次说过的包袱,就是指南华!
而且他早就有一种预感,南乌经济圈的形成,或者说南乌经济一体化,南州这边首当其冲的任务就是要把南华这个包袱甩出去。
那么,让南华参与到接待中来,就是一种必须!
作为接待办主任,他必须想领导所想,急领导所急,不动声色地把领导意图贯彻到具体工作当中。
想到这层,田家耕抓起电话,试着给江南华拨过去。江南华这人很傲慢,典型的暴发户嘴脸,市里除两面一把手,别人压根不放眼里。有次田家耕因急事必须找到他,打了半天电话,人家理都不理,最后还是迫于无奈,求到市长万庆河那里,结果万庆河一拨,电话立马通了,不出十分钟,人就到了万庆河面前。从那以后,田家耕很少再给江南华打电话,哪怕十万火急的事,也只是通知到南华集团办公室。
本质上,田家耕还是不喜欢这些土老板,觉得自己没有理由在这些人面前低三下四。可这次,他不敢乱清高,必须以大局为重。
电话响半天,奇迹般地通了,听出是田家耕的声音,江南华笑呵呵说:“是大管家啊,怎么想起我来了?”
田家耕有丝不快,江南华称呼别人从不按规矩来,自己想称什么就称什么,比如称罗骏业为“罗衙内”,有时喝了酒干脆称“骡子”,明显带着讥讽,其中原因是他看不惯罗骏业。当初江南华向市里推荐一名姓贺的领导当秘书长,没推荐成,罗骏业倒是歪打正着,占了这位子,江南华很不高兴,打那以后逢见罗骏业,必要挖苦一顿,尤其酒场上。
“是我,田家耕。”田家耕不卑不亢说。
“听出来了,大管家有何指示?”电话虽是接了,话里却明显带着不敬。
“也没啥急事,就是想跟江总碰碰头,过段时间可能乌岭那边要来人。”
“这事啊。”江南华扯起了大嗓门,“我在外地,这么着吧,你找我的助理申孜,如果需要我们掏钱就直说,没关系的,大管家千万甭客气。”
这话让田家耕太不舒服,可是没办法,人家财大气粗,习惯了这种说话方式。再者,市里也确实有这毛病,每次有大的接待,就变着法子让企业家掏腰包,久了,就让人家觉得欠了他的,气粗,话也大起来。
田家耕没再多言,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申孜是江南华助理兼南华集团副总经理,相比江南华,这人田家耕更不爱见。一个爱捣弄是非的女人,看着漂亮,但心眼一点也不漂亮。
正郁闷着,门外一阵响,申孜在汪科长陪同下花枝招展走进来,进门就说:“我说耳朵怎么这么烧呢,原来是田秘书长告我状了。”
“我告状?”田家耕楞神地盯住申孜,没反应过这话。不过申孜非常正经的打扮和跟打扮不相适应的夸张神态还是惊了他的眼。申孜莞尔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来,申孜的牙特有型,整齐漂亮,那种瓷白是很少见到的。有不少人说还是大学生的时候,申孜就是凭这洁白且颇有韵味的一口牙齿,让身价过亿的南州富豪江南华动了心。当然这是笑话,没听说哪个男人会因了女人一口洁白无瑕的牙齿一掷千金。申孜到底凭什么迷倒江南华,至今仍是一个迷。
“我正要找秘书长汇报工作呢,我们江总电话就来了,说秘书长批评我呢。”申孜仍旧笑着,看上去又老练又油条,不时地还要带出一些妖冶女人的风情来。
田家耕扭过目光,干笑两声,算是回答。
“乌岭那边来的领导定下没?”申孜往前几步,凑田家耕桌前,呵着香喷喷的热气问。
田家耕别扭地动了动身子,道:“这个你得问领导去,我一个炊事员哪管得了这些。”
“炊事员,好玩。秘书长如果是炊事员,那我就是烧火丫头。”申孜笑得越发野,浑身都动了起来,尤其胸前那两团,简直是在舞蹈。对了,申孜还有一个特点,胸特大,而且无比坚挺。据说钱小亨的美女助理曾恬不服气,扬言要跟申孜比胸,看谁胸器过硬,结果申孜呵呵笑了笑,说还是别比了吧,我怕你你跳楼自杀。这话居然真震住了曾恬。两个女人一直在暗中用力,都想坐交际花头把交椅,目前看,还是申孜略胜曾恬一筹。申孜一边笑一边抚了下头发,她头发乌黑,长长地披在肩上,但又不是清汤寡水那种,自然地打着几个波浪,飘逸、浪漫,充斥着动感,关键是散发出一种令人晕眩的香味。
这女人用的香水绝对价值不菲,田家耕也算见过世面,对女人的香水还有化妆品至少有点研究,因为有时给女领导送点小礼什么的,需要这方面的知识。依他的判断,南州没哪个女人用得起这种香水,当然,也没哪个女人能散发出这么奢侈的香味。
田家耕没心思开玩笑,一本正经道:“听汪科长说,这次接待你们南华有点想法?”
“哪是有点,想法简直太多了,我刚才还跟汪科长汇报呢。”申孜说着打开包,拿出一大撂材料,双手呈给田家耕:“如果秘书长给我们这次机会,我一定足额完成任务。”
“什么叫足额?”田家耕兴趣索然地问了句,翻了翻材料,没怎么看,顺手放到了另一边。
申孜脸色动了动,意识到自己可能有点轻浮,忙收起脸上的笑,正儿八经道:“南乌经济合作,我们南华首当其冲,当然希望市里能特殊照顾一点,当然,我们老板的意思,也是想替市里减轻负担,这来来往往的,花费也不是小数目,该我们企业出钱的,我们理当争先恐后出。”
“这点钱市里还是花得起,申总就不必费心了。”田家耕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申孜。
申孜感觉被剥了面子,热情一下没了,回过头来,可怜巴巴望住汪科长。
她在领导面前,很少有这样被动的时候。多的场合,主动权都在她这边。申孜老以为,自己走到哪,哪里就有热情就有**。她曾大言不惭地说,在南州,还没谁能把她的笑颜挡回去,除非她不愿意露笑。
这阵,申孜的笑突然凝固在了脸上。
汪科长打圆场说:“企业有这份热情我们当然欢迎,不过接待的事也不由我们接待办说了算,这点还望申总理解。”
“理解理解,当然理解。”申孜顺破下驴,收紧的笑原又浮现出来。就在这时,田家耕桌头电话响了,接起一听,是市长万庆河打来的:“老田吗,南华的申总是不是在你那儿?”
“在。”
“哦,还真让我猜到了,你让她接电话。”
田家耕看了眼申孜,有点不乐意地将电话递给她。申孜在电话里跟万庆河说笑起来,那份轻松样让田家耕跟汪科长好不自在,两人说笑了差不多十分钟,才将电话递给田家耕,非常得意地说:“好啊,晚上市长设宴,我口福不浅耶。”
万庆河通知田家耕,下班后到宾馆,吃顿便饭,顺便说说下一步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