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浪子小说 都市 许开祯经典官场合集

2

许开祯经典官场合集 许开祯 9413 2024-10-16 21:26

  

  当晚,高庆源的确给黎汉河他们准备了一出。不是在酒局上,酒局一直由书记王瑞森把持,气氛还算热烈。黎汉河一旦放下架子,就随和得什么人都能跟他接触了,不但接触,还能跟他开玩笑。他自己更是,一张嘴几乎没闲过,跟这个打趣几句,跟那个逗几句笑,把气氛搞得又轻松又热闹。中间他还跟服务员贫嘴呢,有个服务员太过紧张,添水时不小心把热水洒了出来,溅到他手上。书记王瑞森当场变脸,训起小姑娘来。黎汉河接过水壶,笑着道:“别把人家小姑娘吓坏,不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的。来,我示范一下,以后照我的样子添水,保准溅不到任何人身上。”说着,真就给一桌人添起了水。

  他的动作不但规范且极其流畅,一桌人全傻了眼,等意识到不能让首长给他们服务,站起来抢水壶时,黎汉河已把这一桌所有的杯子重新续满。

  王瑞森又一次讨到没趣,红着脸道:“首长身上,太有我们学习的东西了。”黎汉河没理王瑞森,转身将水壶交给发呆的服务员:“好好干,学无止境,什么事都这样。下次来,你继续为我服务,我要亲自验收,看你业务有长劲没。”

  一番话把小姑娘感动的,不知怎么谢他。黎汉河鼓励似地说:“做啥事都不要紧张,紧张是敌人,我们要把这个敌人干掉,明白不?”顺手做出一个干掉敌人的姿势。他的幽默风趣还有替人解围的艺术,赢得一大片掌声。

  酒局上,独独表现得中规中矩的,要数高庆源。一来酒局由王瑞森掌控,高庆源不敢太抢风头。二来他也是动了心思,不吃透黎汉河心思前,还是装出一幅规矩样,免得祸从口出。

  酒局当中,王瑞森已经感觉到来自黎汉河的不友好,他是故意给他难堪呢,刚才帮服务员那一出,明显就是冲着他,联想到握手那细节,王瑞森心暗了,看来这次他是不招黎汉河待见的。未等酒局结束,他便说:“接下来的节目就交给老高吧,老高是夜猫子,精力好,艺术细胞也足。首长来一趟不容易,今晚就让首长放松放松。”

  黎汉河装作什么也不明白,痛快地说:“好啊,有菜尽管上,今晚我没想着休息。佟安,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可不能扫掉二位大员的兴。”一句话把高庆源乐的,当下就安排众人往工业园区。高庆源为黎汉河一行准备的是一台联欢舞会,这样的形式要说已经很老套,如果早十年,怕是省里来的领导会心潮澎湃。但你别小看高庆源,再老的形式,他也能搞出新意。况且这主意是茹娟出的,茹娟早已备好美女,有三个是专程从北京某电影学院“请”过来的。上车时,黎汉河悄悄拉过佟安说:“你带他们去,我先回宾馆,不要惊动大家。”佟安便明白,首长是有意将随从人员支开,自己有事去处理,便热情张罗着让一行上车。高庆源酒多了,有点失态,非要请黎汉河一同去,佟安拦挡不住,狠狠拽他一把,高庆源才从失态中醒过神。

  黎汉河这晚确实有事。回到宾馆,客人已候在大厅。大腹便便西装革履的是光正集团董事局主席杨恩光,边上是总经理谢非卿女士和她的助理。黎汉河跟他们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脚步先他们而上楼。

  三位会意,起身跟了过去。

  到房间,打过招呼,黎汉河请三位坐。杨恩光先奉上一样东西,说是见面礼。是一块砚台,从成色还有样式看,很有些年头了。杨恩光笑道:“听非卿说首长的字越来越有风骨,这次来,实在没带的,正好有朋友送我这个,放我那儿可惜了,就让首长习墨吧。”

  “辛苦杨老总。”黎汉河淡淡说了句,目光投向谢非卿,还有她美丽年轻的女助理。好像记得,助理姓安,叫安静。这孩子长的倒真是安静,文文静静的样子招人喜欢。谢非卿本来已坐端,又被黎汉河看的发慌,目光示意助理。安静起身,想从随身携带的箱子里拿出什么。

  黎汉河制止道:“喝茶,这茶可是我为三位专门准备的,平日我还舍不得呢。”

  “我们真有口福,每次来都能品到香茗,还能增长见识。上次首长赠我的茶,至今还没舍得品呢。”谢非卿娓娓而道,目光里跳跃着火苗。

  几个人就茶闲谈了几句,黎汉河转过话题:“好啦,这次请三位来,还是那项目,我想三位也是做足了准备吧?”

  杨恩光马上起身道:“非常感谢首长能惦着这个项目,自去年到现在,我们可是让这项目折腾坏了。”

  “折腾?”黎汉河眉头一拧,望住杨恩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人说话老是犯错误,请首长批评。我的意思是,这项目难为住首长了,给首长添了不少乱。”

  “这话不用讲了,江中那边情况你们都知道,工作难做啊。这项目太敏感,闻之者惊。能不能再次挪到三江,现在我还没有把握呢。”

  黎汉河说的是实情,该项目三江受阻后,黎汉河本想告一段落,忘掉此事。可是他想忘,别人不让他忘。反反复复的,逼着他。黎汉河清楚,对方是想让他将此项目挪到江中去。黎汉河表面上应着,也装模作样让谢非卿他们跟江中做了对接。结果不用多说,这项目根本不可能落户江中。这里面原因很复杂,当然最复杂的还是黎汉河对待此项目的态度。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绿了,原以为黎汉河叫他们来,是告诉他们好消息。尤其谢非卿,为这项目,她从香港到内地,已经颠簸了不下五十次,见过的官员,足有二百多。送出去的礼物还有现金以及楼房车子,快赶上她经商以来送礼的总和了。项目的事非但敲不定,反而越来越渺茫。

  “首长……”谢非卿欠欠身,两眼迷茫地唤出一声。

  “都别急,这不叫你们来共同商量嘛。凡事总得努力不是,只要大家鼓足劲,希望总是会有的嘛。”黎汉河说的很暧昧。

  三人脸上同时放出光芒,谢非卿抢先说:“只要首长支持,再辛苦我们也愿意。”

  黎汉河突然不语,双目微合,身子倒在了沙发上。这边三位立马又紧张,三个人你望望我我看看看你,六神无主的样子非常可爱。半天,黎汉河动了动身子,叹出一声。

  “非卿啊,以后别说我不支持。”

  谢非卿忽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大错,忙起身要检讨,黎汉河挥挥手:“多此一举的事还是不做了,说吧,上次让你们选地,你们看中哪一块?”

  谢非卿不敢说话了,用目光向杨恩光求救。上次选地是谢非卿带着若干人来的,杨恩光这是第一次到三江,不过他还是说:“中心地带的地我们也不敢选,经过考察,我们想把项目建在浅水湾。”

  “浅水湾?”黎汉河惊了一下。

  这帮人真是神通广大啊,黎汉河这才刚刚有开发浅水湾的想法,具体步骤还没落实呢,他们就闻风而动。怪不得来得这么急,催得这么紧,原来是想踩着他黎汉河的节拍!

  黎汉河心里哼了一声,脑子里又浮出两张面孔来。

  杨恩光没有发现黎汉河神情的变化,或是察觉到了,故意装糊涂。

  很多事你必须装糊涂,不在意首长的反应不行,太在意,你就什么话也不敢说,只能眼睁睁看着项目泡汤。而光正这次要上的项目,绝不能泡汤,泡不起啊。泡了,他杨恩光还有在座的谢非卿,都得卷起铺盖滚蛋!

  “浅水湾那是片闲地,粗略算了下,可以开发的大约一千多亩,我们也不敢胃口太大,首长就先给我们五百亩,一半不到。等项目有产出,大家都看到受益,二期拿地理由就充足点。”

  杨恩光捅开了话头,谢非卿这边就好开口了。挺胸收腹,坐直了身子,接过杨恩光话,将董事会还有她个人意见一并说了出来。

  黎汉河貌似在养神,其实听得很仔细。

  等谢非卿讲完,闷了会,睁开眼睛说:“规划挺详细,考虑也周到,只是胃口大了些。”

  谢非卿刚要解释,黎汉河说:“好吧,既然你们打定了主意,那就一同努力。我可把丑话说前头,这事波折太多,前后折腾有两年了吧,这次同样不会一帆风顺,要做好思想准备。”

  三个人同时点头称是。

  这晚他们谈了很多,中间黎汉河还跟杨恩光问了两个人,一个叫晋成功,北京的,以前是记者,权威媒体机构的。后来说是干新闻太辛苦,出来自己打拼了,在京城里玩的是云飞水起,非常了得。黎汉河管这人叫晋老板,该项目最初就是他牵线给黎汉河的。此人跟黎汉河一样,也是有家庭背景的。当然他的资源不是他们的父亲,而是兄长晋平安。

  黎汉河刚才脑子里冒出的,就是晋家兄弟两张脸。

  黎汉河是在看望晋平安时遇到晋成功的,遇到了,就躲不开。

  北京那地方就这样,出出进进,总会遇到一些面孔。不用介绍你就知道,他们是显赫的,有特殊且复杂的背景。有些人你必须联络,必须融进他们里面,跟他们打得火热。有些人你觉得不重要,但他觉得你重要。于是,你就被裹挟着、引诱着,不由自主掉进一个坑。

  这坑什么都玩,什么都玩得起。大家都是出手阔绰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论钱,几个亿甚至几十个亿对他们来说是毛毛雨。论官,位子低了你都不好意思跟他们开口。

  有个笑话,说某地方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找到了这个圈子,在某会所开了一包间,饭桌上人家问他,下一步想到哪儿高就?地方官吭吭巴巴半天,说了一个市委书记的梦想。结果把人家弄的,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人家也算给面子,甩出一撂钱,说这顿饭我结了,以后这种芝麻大的事,不要到这地方来说,机票很贵呢。说完甩手走了。

  类似情况,黎汉河也遇到过。他在那个圈子里说话行事,特别谨慎。人家把事情说到他这里,他就得十二分地慎重。

  黎汉河问了问那人的情况,他是有些时间没跟那人见面了,有些面不是随便能见的,见一次麻烦多一次。他不是万能的,这点他很清醒。今天所以问起,就是想通过杨恩光,给那人一个交待,他黎汉河在尽心尽力。

  问完那人,黎汉河话语突然一转,问起了自己兄长。

  “你实话告诉我,他跟你们光正,真的没有关系?”

  这话把杨恩光吓住了。谢非卿一听问这个,佯装去洗手间,暗中挤个眼神给安静,安静规矩地跟着她离开,这边暂时成了黎汉河跟杨恩光两个人。

  “恩光啊,有些话我想还是实说了好,免得我将来被动,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不?”

  杨恩光心头又是一震,他知道黎汉河想搞清什么,但他更清楚,这事万万承认不得,不管黎汉河掌握了什么,他都不能乱说话。否则,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杨恩光虽是光正集团董事长,可他太清楚自己这个董事长有多大分量。这是一片什么怪草都能长出来的土地,更多的时候,你不是你,你只是替身,一双白手套而已,是在替别人完成他们想完成的使命。看似管理严谨的光正集团,其实有着更多鲜为人知的秘密,每一个秘密,都是一剂毒药,会毒死很多人的。杨恩光说穿了,就是那个替他们守住秘密的人。而谢非卿的职责又跟他不同,她是秘密的筹划者、制造者。或者,是一味香料,专门投向该投的地方。

  谢非卿曾经自嘲,说她是一只飞蛾,一只美丽的飞蛾,这辈子,只能跟火打交道。

  是的,只能跟火打交道。

  杨恩光连连否认。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黎汉河不再追问。还用得着再问?在山上,黎汉河见过的神秘客人,就是自己的亲兄长,一个在风里浪里打拼数十载的男人。黎汉河所以对此项目还表现出“热心”,一半原因,是为了哥哥。他跟哥哥不同一个姓,早期出于多种原因,父亲让哥哥楚界随了母姓,所以这个世界上,就多了一个叫胡楚界的人。但血浓于水,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只要有人提到胡楚界三个字,黎汉河的心,就被一种奇怪的东西灌满了,所有不能改变的东西,立场或原则,因了这三个字,都会改变。

  自从踏入政界,手里有了权力,黎汉河就不容许别人伤害他,更不容许别人在他身上打任何主意。

  黎汉河是在替父亲守着一条红线。

  不过,黎汉河近来发现,哥哥胡楚界步子有些乱,不该涉足的领域,他将脚插了进去,不但插进去,还上了瘾,要踩出一片天地。山上那个夜晚,黎汉河婉转地提醒过哥哥,也劝诫过他,让他不要越位,像他们这样的家庭,不可以越位的,更不可以乱来。可从哥哥的反应看,他根本听不进去。

  他什么时候走火入魔了呢,黎汉河很苦恼。

  胡楚界本来是位商人,当初父亲给他们兄弟明确指了两条道,一个经商,一个从政。按父亲的话说,他要两个儿子把整个世界都拿下来。父亲同时又告诫:“所以给你们取名汉河楚界,就是让你们永远不要交叉,井水不犯河水。”

  现在哥哥是用另样的方式强拉他上一条不愿上的船,逼他犯规啊。

  他吃定了我!黎汉河恨恨道了一声。

  胡楚界甚至拿已经不在人世的父母要挟他,意思是当初父亲让黎汉河从政而执意让他经商,明显是给黎汉河铺了条金路,只给他铺了条石子路。

  “我不找你我找谁,难道让我到九泉之下找父亲去?”

  听听,这话他都说了出来。黎汉河真是没有办法,别的关系他都可以不考虑,但是哥哥这边……矛盾、纠结,一向做事有主见从来不迟疑的黎汉河,这次真犯了难。到底要不要帮他,怎么帮,这项目弄不好,会引火自焚啊。甚至会把他们兄弟拉入一个巨大的坑!

  但他最终还是狠狠摇摇头,将全部退路堵死。

  黎汉河终于明白,现在难住他的根本不是项目,说穿了,这样一个项目,他不办就不办,顶多让对方认为他不给面子,不同心罢了。反正黎汉河也没打算跟他们同道。让对方主动拒开,反倒是一件好事。难住他的,是这项目给他带来的另一样**。不是钱,如果他黎汉河谈钱,那就太过滑稽。黎汉河是想借这个项目搞清楚一些事,更想看清楚这项目背后,到底藏着多少人。

  政治上有很多事是讲不清的,黎汉河目前不想跟谁为敌,但也没刻意想着跟谁结成啥同盟。但这些年,所谓的同盟还有圈子非常盛行。他已接到不少来自这方面的呼唤与**,都想拉他入局,成为其中一员。能拒的黎汉河都拒开了,实在拒不了的,也只是呵呵一笑,跟人家维持着表面的联系,实质性的,一概不介入。

  但这次不同。这个项目还有最初给他介绍项目的人,看似来头不大,但背后却有非常神秘的一股力量。庞大且复杂,关键时候着实能运作事。黎汉河不想得罪这一块,他已受过人家一次算计,就是他从北京大部再回江北的那个过程中,对方跟他来了一场结结实实的博弈,险些就将他的步子打乱。有了这次教训,黎汉河对他们,就开始露出温情,或者暧昧。总之没有形成反目。反目不好,对他这个位子上的人,结一道怨,就是多一道阻力,这道理黎汉河明白。但是黎汉河也因此而多出一个疑问,对方何来如此大的能量,竟然能跟他形成抗衡,甚至力道还要大过他?

  但凡对一件事有了谜,黎汉河就想把它搞清楚。基于这个缘由,他才答应下来将项目再次接收到江北来。但此接受并不表明黎汉河真正是想把项目运作到地,两码事。

  官场上的事有几样讲究,答应了就去做,做得非常结实。这是一种。答应了却不去做,只当说说,送个口头人情。这也算是一种。答应了,也想办法在给你运作,但就是不落地,一直把你吊着,让你搞不清我这边到底是何心机。这又是一种。

  黎汉河显然是第三种。凭他的实力还有决心,如果真想让该项目落地江北,风险是大,但也能办。真的能办。但那样就太无趣,不是他黎汉河的风格。他怎么能将对方好不容易抛出的一个绣球一下就揽进怀里呢?这项目说穿了风险不在项目本身,而在项目背后。对方是借项目给他一张船票,请他上船。他呢,既不能明确拒开,又不想登上那条船,但也不能让对方猜透他心思。

  不上船却要看清船里面的东西,这才是黎汉河对待此项目的真正心机。

  这是一个由项目引出的巨大的政治游戏,黎汉河目前还想跟对方玩下去。他虽不知道这样玩下去对他有什么好,但他知道,不玩下去,他的阻障立马就来了。

  还有一条,黎汉河是想真的搞清楚对方。他有一种预感,对方是有某种使命的,他也是有某种使命的,这两种使命,早晚会发生剧烈碰撞。

  接着玩下去,而且要玩得逼真,玩得让谁都看不出破绽!

  做出这个决断后,黎汉河变得简单,又回到他以前的样子。他告诉杨恩光,接下来重点去做市长高庆源的工作。

  “必须把他攻下来,这次绝不能失手。再失手,这项目以后就别提了。”

  “有这么严重?”杨恩光好像有点不大相信。

  黎汉河毫不犹豫地说:“比这还严重!”他对杨恩光的态度十分不满。这些企业老板,总是拿事不当事,以为钱能摆平一切,只要把钱花出去,世界就是他们的。可他们哪里知道,这个世界上远有比钱更重要的。

  刚愎自用!黎汉河恨恨瞪了杨恩光几眼。杨恩光脸色暗了,他不是不怕黎汉河,平日打的交道少,还不太了解黎汉河性格,以为黎汉河跟那些经常找他要这要那的官员没啥两样。路上谢非卿再三提醒,见了首长一定要注意说话方式,切不可无礼,更不可放肆。没想,他还是犯戒了。

  杨恩光还真不是无礼,是平日跟那些官员油腔滑调、讨价还价,养成了坏习惯,关键时刻收不住自己的嘴。一看黎汉河发了火,杨恩光紧忙检讨,连着向黎汉河说了一堆自己的不是。

  黎汉河听的有些烦,摆摆手道:“好啦,请你来不是听这些的,我时间不多,想必杨董事长也不是跑来做检讨的吧?”

  “首长批评的对,首长这番教诲,让恩光醍醐灌顶啊。日后,还望首长能经常这样教诲我,恩光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黎汉河不好发作,这些人,太软了不行,太硬,又怕把他们逼到另一条路上去。目前,他还是让杨恩光配合他演这出戏。

  于是忍着道:“该怎么做,想必你比我有数。这方面,杨总你可是老手。”

  这话一语双关,杨恩光有点招架不住了。好在这时候,洗手间磨磨蹭蹭的谢非卿出来了,一听黎汉河跟杨恩光在谈论高庆源,接话道:“首长说的对,高市长交给我吧,再硬的骨头也得我们去啃是不?相信高市长这次不会太出难题的,首长这面子他要是不给,估计他这个市长,也当腻了。”

  黎汉河冲谢非卿笑笑,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杨恩光不仅迟钝而且有低级的自大,跟国内某些暴发户有同样的可憎之处。谢非卿不,任何时候,她都能保持清醒。她的风度,她的修养、智慧,还有女人的温顺与谦恭,是化解一切矛盾最好的钥匙。尤其面对棘手问题时的冷静与理性,更被黎汉河称道。

  她是一位奇女子,黎汉河曾经这么夸过她。但是现在黎汉河忽然觉得,这出游戏里,可能真正会给他带来压力或者逼他显出原型的,怕还就是这个谢非卿。

  “非卿啊,你可是责任重大。三江的情况你比谁都了解,要做到万无一失,但也不能太怕,有些事,怕不是办法,关键要理清思路,想好对策。好啦,不给你们施加压力了,免得还未动作就把你们吓倒。对了,跟你们说一声,这次来,我会单独请高市长吃个饭,算是为你们打前战。”

  “请他吃饭?”谢非卿这次是真被黎汉河吓住了,自认识黎汉河,从未听他主动请谁吃饭,更别说区区下面一个市长,怕是京都,能让黎汉河设宴款待的,也不多见。

  首长这又是唱哪一出呢,谢非卿感觉现在的黎汉河越来越难琢磨了,以前好像没这么复杂,不过她是不敢细问的。跟黎汉河打交道这两年,谢非卿最真实的感受,就是千万别去揣摩他的心思,他说什么你都不能多问,只管照意思去办就是。

  谢非卿猛然记起这次来时北京拜访过的一位官员,职位不比黎汉河低,说话份量远比黎汉河要重,年纪也要比黎汉河长几岁。共同的特点,就是心思重、秘不可测,而且不容别人偷窥。

  “你是来赚钱的,安心赚你的钱便是。钱之外,什么也不要去问,这世界,不是哪个人都敢去乱猜的。”那位官员提醒她道。

  谢非卿似乎不是一个多事的人,以前她在香港或新加坡等地经商,简单得很,也快活得很。就是在美国投资,也根本用不着你掉头发。自从身不由己来到内地,跟黎汉河他们打上交道,才发现,以前自己就是一张纸,简单到什么也不用去写。生意人只管生意上的事,这是准则。但现在她变得复杂,变得深刻,变得有时候自己都搞不懂自己。生意绝不只是生意,在内地,生意就是最大的政治,政治又是最最华丽的一场生意。

  是的,她跟黎汉河他们接触,是把政治当成生意,借助权力办成自己的事。而黎汉河他们恰恰相反,是利用他们来玩政治、玩对手。生意人要的是利润,政治家要的永远是利益!

  “吃惊?这有啥奇怪的,礼尚往来嘛。”见谢非卿走神,黎汉河笑着打趣一句。

  谢非卿赶忙说:“每次跟首长都是匆匆相见,匆匆别离,时间对我真是刻薄。非卿真想让上帝恩赐那么一天,静心聆听首长教诲。”

  “啥时候又信奉起上帝来了,这不好,我可是布尔什维克呦。”黎汉河哈哈笑着,替自己解围也替谢非卿解围。玩笑过后,又接刚才话说,“对了,到时你们就不陪了,可别说我小气哟。”

  “哪敢,首长怎么安排我们怎么来,绝不给首长添乱。”谢非卿恢复淡定,话题原又回到项目上。谢非卿从箱子里拿出一大撂文件,双手捧给黎汉河,这是她花大代价在北京请一批专家还有专门研究国内投资政策的“高人”重新修订的方案。前几次她笨,项目报告还有环保评估都围着核心产品展开,结果项目还没上,就已弄得草木皆兵人人喊打。这一次她听从“专家”建议,弄出一个十分符合国情省情的报告来,而且把所有敏感的东西都换了包装,包括产品名称。

  包装!谢非卿算是深刻领会到这两个字的重要了。

  “这么多啊,这得熬费掉我多少个晚上。身体累垮了,你谢总可得负责。”黎汉河随手翻了几页,又跟谢非卿开起了玩笑。

  “不敢,不敢,我也十二分的不好意思呢,等项目的事有个眉目,我请首长到外面散心去。”

  “我可没那个福哟。”黎汉河盯着项目报告上出现的几个新名词,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一笑,似乎让谢非卿杨恩光他们看到了希望。

  要谈的事总算谈完,时间已经很晚,杨恩光和谢非卿不敢再打扰,能占用首长几个小时,对他们来说已很奢侈,这在以前,真是不敢想。谢非卿见黎汉河,最短的一次,秘书佟安只给了她五分钟,屁股还没放椅子上,时间就到。不等她告辞,佟安已把新的客人带了进来。

  在首长办公室,关系是按时间定的,谢非卿蓦又想起这么一句,兀自笑笑。

  今晚她真是愉快,作为光正集团中国区总经理,还有该项目的实际负责人,她也让董事长杨恩光看到了她进步的一面,务实的一面。

  二人起身告辞,黎汉河也没挽留,热情将他们送到门口,还冲杨恩光说:“我这个省长,可是欢迎你们大财团常来江北哟。”把杨恩光感动的,一个劲说:“光正哪是什么大财团,甭给首长丢脸就是,首长请留步,打扰了您这么久,心里不安啊。”

  送走客人,黎汉河回到房间,忽然发现杨恩光跟谢非卿是走了,年轻的女助理安静仍然留在洗手间,更奇怪的是佟安到现在都不闪个面。

  “搞什么搞,乱七八糟!”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简体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