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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慕容曦气愤地说:“李天柱也太霸道了,当时为什么没有人管这件事?难道说真的是无法无天了吗?”
李天梁叹气说:“嗨,那个时候,不好说吧!当时,林慧英去派出所告过李天柱,没有用呀!派出所民警说没有证据,不好给李天柱定罪。”
说到这里,李天梁猛吸了一口气,把烟蒂狠狠地捺在了地上:“同志,说实话,这事儿一开始我是向着林慧英的,天理嘛!可是,这林慧英不应该不分青红皂白,不仅杀了李天柱夫妻,还杀了我的母亲!她,简直是恶魔!”
坐在门外晒谷坪的一个妇女愤怒地大声应和道:“是呀!
林慧英杀李天柱,情有可原。可是,林慧英杀了我们李家的老奶奶,就太不应该了!过去,都说一命抵一命,即使是不让林慧英为李天柱夫妻两口抵命,俺们李家的老奶奶这条命,她林慧英总得抵了吧?”
几个妇女都附和着,语气严厉地道:“对,这次一定要让林慧英抵命!”
慕容曦望望那几个妇女,又转回头来问李天梁:“李天柱的女儿呢?她现在做什么?”
李天梁道:“他的女儿叫李玉洁,现在滨海大学读书。”
说完,李天梁便转过脸在门外晒谷坪寻找李玉洁,发现李玉洁没在人群里,他就问那几个中年妇女:“玉洁呢?”
一个中年妇女道:“刚才追那个小伙子去了!”
听了中年妇女的话,郑岩回想起了村头的那一幕……郑岩沉思了一忽儿,开口问道:“李老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当时林慧英既然把枪顶在了你脑袋上,那她为什么不杀你?”
李天梁哼了一声道:“那呀,还算她有点人性!”
大家都惊讶地望着他,等着他讲下去。
李天梁弹了弹烟灰:“林慧英的男人李青峰在煤矿工作,经常不在家。有一年的一天,林慧英得了急性阑尾炎,是我蹬着三轮车,赶了几十里的夜路把林慧英送进乡卫生院的。没有我,她那个时候就死了!”
门外的那中年妇女走进来坐在条石门槛上,随声附和道:“是呢,我们天梁叔是个大好人!如果林慧英杀了天梁叔,那她才是坏了良心呢!”
郑岩又思忖了下,然后站起来对大家说:“乡亲们,你们也不要去市公安局闹了。案子呢,已经转到了我们市检察院。
你们放心,一定会给你们一个说法的。”
说着,郑岩就伸出手跟李天梁握手:“老同志,谢谢你今天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多的情况。你说的这些问题,我们一定会重视的。你再想一想,有没有没有想到的,如果有,欢迎你到市检察院来,把事儿给我们说清楚。”说着他对慕容曦说:“把我们的联系方式留给乡亲们!”
回去的车上,叶文婕感触很深地说:“郑主任,有人说农民没有文化,没有是非观念,我看农民清楚得很。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不添油加醋,更不添枝加叶,你看人家李天梁说得多么客观。”
郑岩也感叹地说:“是呀!这就促使我们必须把事情搞清楚。糊糊涂涂地办案子,他们心里都不会服呀!”
驾车的林乔生说:“我第一次听到林慧英杀了李天柱一家人后,觉得林慧英这个人非常可憎。现在,听了李天梁的介绍,反而同情起林慧英了!”
慕容曦连连点头:“我也是!这是在农村,一个妇女被人欺负了,怎么见人啊?”
郑岩望着远处的残阳,重重吸了一口气道:“林慧英是值得同情,可是法律并不讲情面呀!她千不该万不该,一下子走了极端,杀了李天柱一家人。灭门惨案啊!手段、性质都是极其恶劣的,如果不严惩,难以维护法律的尊严!”
慕容曦望着车窗外水库上被太阳余晖照耀得波光粼粼的水面,颇为惋惜地感叹:“林慧英……你怎么不相信法律呢?”
此刻,坐在李家庄后山山顶上的王林兵和李玉洁都望着远去的警车。落日的余晖照耀着警车的玻璃,反射出灿烂的金光。
坐在旁边的李玉洁挽着他的胳膊,头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吹着山风,静默地享受着二人世界。可是她突然听到王林兵抽泣地吸着鼻子,她抬头惊讶地发现他哭了,满脸是泪!
“兵,你这是怎么了?你快告诉我,怎么回事呀?”李玉洁急切地问道。她又回想起他在村口跟伯伯李天梁对话时的那奇怪的神情,隐约觉得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王林兵吸了一下鼻子说:“我不知道怎么说……昨天,我爸爸告诉我,我亲生母亲是个杀人犯!”
李玉洁瞪圆了眼睛,眼里全是惊讶:“什么?你的亲生母亲?杀人犯?!”
王林兵轻轻点点头,神色很是悲伤:“是!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妈妈杀了你们村的一个恶棍。”
李玉洁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地上,她愕然又木然,一时间不知所措,过了十几秒钟她才算回过神来,两手都是颤抖发麻的:“你……你是林慧英的儿子?”
王林兵不明白李玉洁为什么如此表现,他低沉的声音缓缓道:“对,我的母亲就是林慧英……对了,你怎么知道这个案子?难道……”
他突地顿住了,然后像是中了魔怔一样惊恐地直摇头,“不,不会的,不可能的……你,你真是李天柱的女儿?怎么会这样……”
李玉洁突然“嗖”地站起来,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她呼天抢地地大哭大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呀?你妈妈为什么要杀害我的父母?”
王林兵也僵立在那儿,魂魄出窍一般,一直不断地摇头说:“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李玉洁仰望着苍天,跪在那儿,双手抱着头突然匍匐在地上,随即嚎啕大哭:“老天爷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为什么……”
好久之后,她终于回过神来,泪眼婆娑地望向身旁,却发现王林兵不知何时已经走了。她睁着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赶紧跑下山,她的心仿佛已经痛得不存在了,太多的悲伤使得她腿软得几乎走不了路,她感到一种将要永失我爱的巨大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