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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后,李培明躺在**想养精蓄锐,为逃跑做准备,但一直没睡着。要逃跑的计划在他脑海里转来转去,他在想着各种细节,各种可能,比如可能半夜会遇到邻居或村民起来上厕所,路过别人的禾场时也有可能会被狗发现,还有,带些什么干粮和物件呢,带多少呢,怎么去到镇上呢,去镇上后往哪里逃呢……
他思考了成千上万种可能,却依然理不出个头绪来,于是他起来观察屋外面的动静。他一边从门缝往外仔细观看,一边看手机上的时间。
罗玉红吃过晚饭后,就在哄娃,娃不肯吃奶粉,她就只能奶睡娃,一直喂了一个多小时,小家伙的小嘴巴还在努努努。
等完全哄睡娃后,她才有空收拾衣物。
李培明时不时从堂屋走进卧室来催她:“哎呀,我说你快点,这马上就天亮了,老娘们就是磨磨蹭蹭的……快点快点!”
说着他就过来帮忙,胡乱将自己的几件带着汗渍发黄变形了的白衬衫白T 恤卷成一团,强行塞进罗玉红正收拾的一个大红帆布袋子里,导致那个袋子鼓鼓囊囊的,再也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罗玉红气得很,趁他不注意又把他塞的那几件衣服扒拉出来,再塞下些婴儿奶粉尿布啥的。她在想万一真逃走,别的不重要,娃的口粮最重要!
等收拾好东西,李培明左一包右一袋地拎着扛着,不断催促罗玉红抱起熟睡的娃快些锁门跟自己走。
就在李培明走出门外四五米等她锁门时,她突然停住手,故作惊讶地道:“哎呀,我把钱落屋里了!”
李培明闻言气得火冒三丈,却不好发作,只得火急火燎地扔下手里的包袱,速速过来接过娃娃,气急败坏地训斥道:“你个败家娘们,关键时刻给老子掉链子嗦?!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回屋拿去!”
罗玉红回到屋里,从衣服兜里拿出钱。她并没马上出去,而是一边四处翻找,一边用李培明能够听得到的声音说:“去哪儿了呢,刚才还在这儿的呀,咋就不见了呢……”
李培明抱着娃娃在屋外转圈圈,又气又急,直想给这磨蹭的婆娘扇几个大耳光!
见罗玉红还没出来,李培明气得踹开了大门,他气得都忘记要轻手轻脚了,他抱着娃儿进到堂屋里,对着罗玉红破口大骂,“你个死婆娘,要你有什么用,关键时刻你给老子来这一出……快死出来,还磨蹭老子跟你没完!”
罗玉红则完全没心思理会脾气不好的丈夫对自己的各种侮辱,这么多年她受到的伤害已经够多的了,似乎都有点麻木了。此刻,她时不时偷偷走近窗户关注一下屋外的情况,心想,门外快点响起些别的声音才好啊!
正当李培明急不可耐地进来卧室拖拽罗玉红出门时,门外响起了汽车刹车的声音,接着就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朝堂屋而来,然后映入眼帘的就是几个黑影。
说时迟那时快,惊得心里“咚”的一声响,后背瞬间全是冷汗的李培明,他马上将手里的娃娃往饭桌上一放,人就朝堂屋后方跑去……
后屋是厨房和厕所,出门是一座山,沿山有用条石砌一条小道和排水沟。这下借着微微光亮,李培明像旋风一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后山窜去。
林乔生一马当先,平时喜欢健身跑步、更拜师练过咏春的他怎么能缺席这种英雄抓坏蛋的好戏?只见他像是一头豹子一般朝着堂屋后方追去,身后还跟着三个警察。
一路狂追,林乔生终于在后山的陡坡上将李培明抓住,因为这坡太陡,李培明跑丢了鞋,光脚被山上的荆棘刺到了,他哎哟一声便趴在地上走不了路,这是林乔生刚好赶到,一把摁住了他的脖子,将他压在身下。李培明顾不上痛,一个一个翻身侧踢,将林乔生踢倒。林乔生也不是吃素的,他速速爬起,翻身就骑在了李培明身上,上去就一拳抡向李培明的眼睛。视线模糊的李培明,吃力地挥动粗拳。
李培明边胡乱挥动双手,边狠狠道:“你小子,来阴的!”
林乔生冷笑道:“嘿嘿,听说,你也是练家子,没有见识过林氏抱拳吧?”
李培明根据声音,朝着林乔生的方向挥拳,却打在山坡旁的一棵松树上,疼得李培明龇牙咧嘴,直朝拳头哈气。
林乔生嫌李培明罗嗦,便一拳将他打倒,然后用脚踩住他的后背,气喘吁吁地等着支援。
民警们和郑岩速速赶过来。
李培明趴在地上拼命挣扎,双脚乱踢乱扫,无奈不敌林乔生。他大喊:“臭小子,放开我,你凭什么抓我?!”
林乔生踩着他蹲下来冷笑道:“凭什么?就凭你涉嫌杀人!”
李培明情绪更为激动地边挣扎边大喊大叫:“我没杀人,我没杀人,赵红银不是我杀的!”
说完李培明突然安静下来,随即脑子里一片空白,几秒钟后他才清醒了,心里后怕得紧,因为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林乔生一喜,用严厉的语气说:“你怎么知道赵红银被人杀了?你妻子说你们五月五号离开的滨海市,赵红银遇害是在十号,你怎么知道的?!还敢抵赖,带走!”
几个民警便上前铐住李培明双手,把他从坡地上拎起来,押着他往警车的方向走去。
罗玉红这时急忙抱着娃娃跑近前来带着哭腔对郑岩说:“检察官同志,我家男人他真的没有杀人,是他弟弟杀的,培明只是帮他,给了钱让他逃跑!”
黑暗中郑岩双眼亮闪闪的,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有力:“案件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现在我们会带他回滨海市协助调查。另外,你也安顿一下孩子,跟我们回去。还有,多谢你及时通知老钱。”
罗玉红这时哭了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哭着说:“我男人就是太护着他弟弟了。他弟弟就是个混账!把我家害惨了!”
经过这一番折腾,郑岩看了看手表,此时已是凌晨五点二十分了,远处的天空已经有了微微的亮光,群山都被雾笼罩着,路边的草叶上满是晶莹的露珠。
看着李培明被押上警车,郑岩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终于是见到曙光了,不容易啊!”
林乔生也开心地笑了,但瞬间他却又一脸愁闷,说:“主任,现在赵红银被害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了,咱们赶紧去通知老人吧。”
郑岩点点头,皱着眉头说:“嗯,走,这就去!”
两人便一起走向赵红银家。
路上,郑岩对林乔声说:“大林,你刚才实在太冒险了,你应该等我们,赵所长他们可带着家伙呢!你赤手空拳,太大意了!”
林乔生笑笑说:“主任,我知道他练过,我也好久没有练过了,正好试试!”
二人来到赵红银的家,赵母已经起床,正在厨房灶台摸索着往灶里塞干柴,她打算煮点粥做早饭。
郑岩、林乔生走进厨房,看到黑瘦佝偻的老人摸索着点火,摸索着找灶口,两人的眼眶都湿润了,觉得老人家实在太不容易了。
老人听到脚步声和呼吸声,便停下手,似乎觉察出了什么说:“是昨天来的两位同志吧?是不是我家银娃子出什么事了,这几天外面人总是叨唠。”
郑岩上前一步,在灶台一根木棍上坐下来,望着老人说:“大娘,赵红银在滨海市被人杀害了,我们就是为了这事来的。
大娘,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抓住凶手的!”
老人手中的干木柴突然掉落在地上,她两只干枯的手就这么僵在了空中,突然她跌坐在灶前,呼天抢地地哭起来,“我的儿啊,我的崽啊,我的银娃子啊,你怎么这么造孽,怎么忍心就这么丢下你老娘就走走了啊……”
郑岩急忙上前拉住老人的手,又蹲下身紧紧地抱住老人。
早上九点,郑岩、林乔生上车押着李培明和罗玉红启程回滨海市。回程跟赵明道别时,郑岩千叮万嘱,“赵所,拜托安顿好赵红银的老母亲!”
赵明用力地握着郑岩的手道:“我待会就去通知老钱,让村里做好妥善安排,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