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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

野滩镇 贺绪林 2451 2024-10-16 21:34

  

  司马亮很快重审了这件案子,在铁证面前严智仁不得不低头认罪。审讯结果报到专署,事关王县长的命案,专署又报到了省府。张司令得到过严智仁不少好处,本想帮他说说话,却见事情已闹到了省府,避之唯恐不及,哪里还敢开口。省府的批文很快就下来了:就地枪决严智仁和乔大年。

  严智仁和乔大年在县城西门外的荒草滩伏了法,全县都在传扬着大锤智擒严、乔二魔的传奇故事。传得远了也就走了样了,大锤不是大锤了,成了手执利剑为民除害的英雄侠客。

  司马亮没有食言,报上呈文,一为大锤请功,二让大锤出任渭北县保安大队长。批文下来了,嘉奖大锤的功劳,并给了一笔奖金,但没有说让大锤任渭北县保安大队长。渭北县保安大队长一职空缺,由县长司马亮兼任。

  大锤的心情很郁闷。他很在乎保安大队长这个位子。自卫大队长算个啥官?是司马亮封的,上面根本不承认。保安大队长才算是政府的官员。上面传来消息,保安大队要改编成保安团,到那时大队长就成了团长了。当上团长可就真正光宗耀祖了。他认为渭北县保安大队长这个位子非他莫属。可上峰却偏偏不让他坐那把交椅,他心里感到十分憋屈,整天窝在秋月的屋里喝闷酒。秋月瞧在眼里,急在心上,劝他回野滩镇散散心。时值送子菩萨庙会,野滩镇请了个戏班来热闹。大锤也想娘和麦草了,便回到了野滩镇。

  野滩镇一年一度的送子菩萨庙会是十分热闹的,此地民众把送子菩萨又称为“送子娘娘”,家家户户都盼着人丁兴旺,因此对送子娘娘顶礼膜拜。每逢庙会,几十里外的乡亲都来赶庙会,给送子娘娘上香。

  野滩镇充满了欢乐的节日气氛,大街小巷的店铺摆满了糖果糕点、苹果、梨、大枣……街上行人摩肩接踵,人人脸上溢满着笑。周豁子除了,严智仁毙了,没有哪个再敢来祸害野滩镇了,人们放心地来赶庙会,不必提着心吊着胆。戏楼下边更是人声鼎沸,中间是黑压压看戏的人群,四周摆满了各种小摊和小吃,扶老携幼的,呼朋唤友的,扯着嗓子叫卖的,乱哄哄的声音营造着一种喜庆气氛。长线辣子西凤酒,羊肉泡馍秦腔戏,秦人好的就是这调调。但凡有喜庆之事必请戏班前来助兴。野滩镇自然不能例外。

  送子娘娘庙在戏楼的对面,庙里庙外挤满了善男信女,人人手端木盘,盘内置放着香火、黄裱、蜡烛和供品。庙内大殿有十几个和尚盘腿而坐,双掌合十,高声诵经。钟鸣罄响,木鱼笃笃,香烟缭绕。善男信女们也都模仿和尚,席地而坐,却诵不了和尚们的经,便齐诵“南无阿弥陀佛”。

  大锤来到庙前,本想进庙上炷香,却见庙里庙外拥挤得水泄不通,迟疑片刻,脚一拐,来到了旁边不远处的关帝庙。

  野滩镇的男人们尚武,对武圣关云长关老爷最为崇拜。因此,野滩镇的关帝庙修盖得很气派,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是此地数一数二的宏伟建筑。可今日儿关帝庙的香火很是冷清,远不如毗邻送子娘娘的香火旺盛。这也难怪,今日儿是送子娘娘的庙会嘛。

  大锤进了庙门,庙内竟空无一人。神龛上的关云长正襟危坐,一身绿袍,丹凤眼、卧蚕眉,五绺长髯飘洒胸前,一手握拳置在右膝之上,一手按着腰间佩剑的剑柄,威风凛凛,气宇不凡。左边关平按剑侍立,右边周仓手扶青龙偃月刀,越发给关老爷添了几分威风。

  大锤最敬仰崇拜的神灵就是关云长关老爷。打小他就听说书人讲过关老爷的故事,温酒斩华雄、过五关斩六将、千里走单骑、水淹七军擒于禁……关老爷文武双全,忠义盖世,无人能及,神人的形象早就在大锤心中生了根。他认为做人就要以关老爷为榜样,讲忠孝、讲信义。

  大锤给关老爷上了三炷香,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出了庙门,戏楼那边锣鼓弦索响得正紧火,把他的脚步吸引了过去。

  大锤来到戏楼下,一阵锣鼓弦索声把鼎沸的人声压下去了。大幕徐徐拉开了,头场戏是《龙凤呈祥》,加演《斩单童》。

  《斩单童》是出好戏,扮演单童的黑嗓音不错,唱得够味。大锤爱看这出戏。他把头上的礼帽往低拉了拉。野滩镇的熟人太多了,他不想让谁打扰他看戏。

  台上的黑唱得气冲牛斗:

  呼喊一声绑帐外

  不由豪杰泪下来

  小唐儿被某把胆吓坏

  马踏五营谁敢来……

  一出唱罢,台下一片喝彩之声。大锤也喊了一声:“嫽!唱得嫽!”心中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

  正戏开演了。大锤挤出了人群。他在摊上买些娘爱吃的东西,又割了几斤肉,便回家去。

  大锤娘眼睛看不见,麦草腆着大肚子,她们都没去看戏。婆媳俩坐在院子拉闲话。听见脚步声,麦草转过头来,惊喜地叫道:“你回来咧!”

  “是大锤么?”大锤娘问。

  “娘,是我。”大锤快步走上前拿出热腾腾的油糕和甑糕让娘吃,又递给麦草一个油糕:“你也吃吧。”

  这是从没有过的事。麦草急忙接住油糕,咬了一口,一脸的欢笑。

  吃了油糕、甑糕,大锤娘问儿子:“听麦草说,她也怀上了?”

  大锤明白娘说的“她”是指秋月,心里一喜,以往娘都是把秋月叫“小妖精”,这回是“她”。这说明娘认可了秋月这个媳妇。上次回家他把秋月怀孕的事给麦草说了,麦草又说给了娘。现在娘问,他便说道:“怀上了。”

  “几个月了?”

  “七个月了,比麦草晚一个月。”

  “谁照顾她哩?”

  “我要给她请个人,她不让,说自个能照顾自个。”

  “你把她带回来吧。我已经跟你麦囤嫂打过招呼了,让她这段时间过来勤点。她回到家也好有个照应。再说了,你整天在外,她一个窝在屋里闷得慌,回来我们娘仨说说笑笑,日子也好打发。”

  大锤娘说的“麦囤嫂”是麦囤的媳妇,她会接生,方圆十村八堡的人都来请她。大锤没想到娘想的这么周到,心里顿觉热乎乎的,急忙答道:“娘,我明日格就把她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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