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吴二片和花大姐被拦住,警察的面孔很陌生。
“我们是本村的,王警尉批准出的村,挂条子啦,不信你查查登记簿底根子。”吴二片说。
“你们去干什么?”警察盘问。
“拉鹰。”花大姐举起鹰在警察面前晃了晃,说。
警察对鹰眼晕(惧怕发晕)朝后躲,用枪代手比划,说:“拿一边儿去!
别叨瞎我的眼睛。”
“这回相信了吧,放我们进去。”吴二片说。
“进去?进哪儿去?你说了算我是说算?”警察牛皮哄哄,耍起满洲国警察的威风来,想好好活着别去招惹警察。三江百姓编句嗑儿:城里的警察,乡下的狗。厉害、凶恶着呢!
“当然你说了算……”吴二片急忙服软口吻说。
警察牛皮晃腚(高傲、神气)鼻子发出哼哼的声音,还没有放人入村的意思。吴二片往门岗屋子里望,想找熟悉的自卫团的人让他们证明,或跟刁难人的警察说说情,可是,屋子好像没人。自卫团的人眯(躲)在屋子不出来,他们谁也不爱管闲事。
这时,一个抽着鼻子,扭皮搭撒(走路扭扭搭搭)的人地走过来,吴二片不认识寇大鼻涕,警察先打招呼:“寇所长。”
“咋回事儿呀?”寇大鼻涕问。
“报告寇所长,他们说是本村的,要进来。”警察说。
寇大鼻涕拧下鼻子,而后将沾在手指上清液抬腿抹在皮靴底儿上,清清嗓子,问:“你们是本村的?”
“我们是赵家……”吴二片说。
“喔,赵炮头家的,去……噢,拉鹰。”寇大鼻涕瞅着花大姐手里的鹰,懂行地说,“黑背青鹰,不错。”他命令警察,“放他俩进去。”
“是!”警察放人。
往赵家大院走,吴二片心里纳闷,说:“头晌咱们出村时还不是这伙秧歌,下晌就换啦。”
花大姐未吭声。上午离家时,马马喳喳听赵永和说警防所长要调走,并没在意,肯定就是这么回事。
“鼻涕拉瞎的还当所长……”吴二片嘟哝道,心想警察咋都这形象,看着都恶心。
拉鹰提前回来,吴二片迈进屋。
刘德海惊喜道:“这么快?”
“嗯,拉到只青鹰,三年龙。”吴二片说,刘德海没多少狩猎知识,对鹰几乎一窍不通。他就知道吴二片他们去拉鹰,顺利拉回一只鹰。他说:“你俩真行,手到鹰来,比到鸡架里抓只鸡都方便。”
“我可不行,花管家行。”
“她还有这把刷子。”
“不是一把,正经有几把!”吴二片介绍道,“她爹有名的鹰把头,从小跟他爹上山围鹰……成了一名鹰把式。”
“女鹰把式,比较稀奇。”
“我是见识到她的本事,你不是说抓鹰像到鸡架抓鸡一样,瞅她捕鹰比抓到鸡还容易,终归是会逮。”
刘德海朝窗口外望,说:“花管家在院里弄木头杆子。”
“搭鹰架,架鹰。”吴二片说。
刘德海收回目光,说:“训化一只打猎的鹰,跟训化抓狗的鹰不一样。”
“那是肯定。”吴二片说,从猎人的角度理解,让一只去鹰捕捉狼虫虎豹容易,去捕捉狗,尤其伙伴一样的猎犬难度有多大可想而知,他说,“不太好训。”
“嗯,她没说采取什么办法?”
“没有。”
刘德海根本想不出来如何训练鹰才能去抓狗,抓一只主人确定的狗。
他说:“周庆喜训狗,找藏在山林里的人相对容易做到。”
“训鹰从犬口中夺兔可以做到,让鹰去抓猎狗不知道能否做到。”吴二片推断不出来,他说,“花管家训化不成,恐怕就没人训出捉猎狗的鹰。老刘,周庆喜是自卫团长,汉奸走狗,干吗不安排除掉他呢?”
刘德海表情复杂。
“恕我直言,在周庆喜问题上,你一直乌拉巴涂(不清楚)。”吴二片话讲得率直,他说,“好像确定不了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周庆喜是黑是白不是一目了然吗?”
“老吴,不是看不清黑白。”
“那是什么?”
“你来赵家大院时间比我早,对赵家的事情了解的比我多。你应该清楚赵永和跟周庆喜的关系,比表面上我们看到的复杂吧?”
“那倒是。”
在周庆喜的问题上,赵永和态度不明朗,是块乌玻璃。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外人不知的东西。两个人闹掰(分道扬镳)是事实,周庆喜投靠日伪,赵永和积极抗日,两人之间裂开不是缝隙,而是一条万丈鸿沟,难以填平。
他们的恨有些别样。刘德海锄奸的计划中,周庆喜上了黑名单,始终未下手,有碍于赵永和。
“永远不动周庆喜了?”
“那倒不是,早晚吧。”刘德海态度明确,他说:“老吴,孙大杆去联系天狗,我们要有大行动,你去碉堡……”他布置一番任务。
“哎,我去。”吴二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