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边缘的雪地没有河道平坦,爬犁颠簸起来。让人担心这样颠簸下去爬犁会散架。梅冬手里的火焰也快熄灭了,梅冬正准备续上一块帆布。小凸抓住细绳,示意赛豹掉头拐入密林躲避。
小凸是这样筹划的:先进入密林,利用树木的掩护掉头向北面,这才是回家的方向。狼群随后跟进,大概发现了爬犁的意图。交替向前。把爬犁又驱赶着朝东南方向拐了回去。小凸见难以实现北行的企图,吃喝赛豹停车。爬犁在密林中一块稀疏的空地中停下。狼群也停下来,分散蹲下,小心窥视着猎物的最新举动。
“宿营!点火!”小凸挥着标枪对梅冬说。队伍需要休整一下,补充能量,思考脱险的计策。
小凸把爬犁推到几棵稠密的桦树前面,这一面狼群无法偷袭,可以当作后盾。梅冬也行动起来,用最快速度砍下几根枯干的树枝,依托背后的几棵桦树和爬犁,点起舞火。
髯火燃烧起来。狼群里产生一种不安的情绪。这种情绪慢慢演化成为焦虑,以及对独狼的不满。它们在附近随意穿梭、游走,没了章法。只有独狼没有妄动,它蹲在距离小凸的营地最近的一棵落叶松下面。独狼不动声色,并不能稳定狼群的情绪。独狼对几个同伴很不满。 自从它的地位被另一匹公狼夺取,这个由它苦心经营的群体一天比一天松垮,连基本的从容都丢弃了,更不要说智慧。
独狼示意另外四匹狼停止杂乱的行走,行走没有了章法就是露怯。同伴不重视独狼的建议。这些天,它们一个比一个浮躁,恨不能马上享受到美味。
狼群暂时失去统一的意志,变成一盘散沙。
小凸利用这段间歇。在附近砍下更多的树枝。那些粗大的树枝摆放在爬犁这边,依托几棵桦树形成一道严实的篱障。另一部分就放在葺火旁边,直接做备用的燃料。小凸还选几根笔直的树枝,削成锋利的标枪。现在,小凸总共拥有五只标枪,标枪是抵挡狼群进攻的利器。独狼远远看见标枪,臀部的伤口便隐隐作痛。独狼提醒自己,这次行动应该更加谨慎,不能再被那个锋利的东西刺伤。
梅冬忙着烤馒头,不时地抬头偷看隐藏在林中的狼,它们或者全部显露,或者露出一个头,一条尾巴。梅冬今天算开眼了。谁能一次看见五匹狼,又这么近?赛豹跟赛虎靠在一起取暖。赛虎还在发烧,需要同伴的体温。组绳还套在赛豹肩上,小凸不希望赛豹冒险出击。赛豹是他的主力,拉爬犁、警戒、震慑狼群。不能轻易放它出去送死。
狼群善于在运动中与猎物周旋。在追逐中取胜。现在小凸以静制动,算是误打在狼群的软肋上。
独狼仍旧用自己的行为影响其他同伴。它不蹲了,改成卧在雪地上。独狼在告诉它们,猎物不会在这个林子长住下去,他们迟早还要继续旅行,新的机会马上就有。独狼的做法对狼群还是产生了暗示,另外几匹狼也陆续安静下来。
小凸这边开始享受食物,烤馒头的香味在密林中弥漫。狼群又有小小的**。粮食的味道对肉食动物没有**力。不过在没有肉的情况下,麦香也是一种难以抵挡的香。
独狼还是不动。对手的小吃小喝,不能动摇它对一顿正规大餐的期待。或者。独狼的期待远比一顿大餐还重要。它要一场胜利,赢回尊严和地位,与食物有关,意义却远远大于食物。
狼群又消停了。
赛豹的胃口很好,一气吃掉几个馒头。赛虎只嚼了一个馒头,吃相跟平时风格不同,非常文雅。
梅冬问小凸,“什么时候能脱身啊?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我没想到我的结局是狼的点心,从来没这么想过。”
小凸说:“还不是结局呢。要是不行了,给狼做一回点心,也算救助野生动物了。”
小凸也知道,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只能暂时应付局面。大家应该为下一步脱身做些准备。准备什么呢?准备火。只要有火,狼就不敢靠近爬犁。小凸挥刀把帐篷割成大大小小几块。小凸要梅冬打开摄影师的背包,果然有意外收获。背包里面居然有十几块固体酒柿。小凸把酒精块碾碎混在帆布条里,一层一层缠在桦木棒上,这就算做成火炬。梅冬照着小凸的做法,又做了五支火炬。这种火炬,更容易点燃,燃烧效果也更猛烈。
接下来,小凸要出去探路了。小凸打算从林中穿过向东走。那是两江镇的方向。狼群封死了向北的路。小凸就想探出一条能向东走的路,再辗转北上,避免被狼群赶进南面的山区。
小凸点燃火炬,操起一杆标枪,出去探路。梅冬不敢一个人留下,也要跟着去。
小凸说:“你得留下来给葺火添柴。舞火燃烧,狼群就不敢靠近。护林员看见烟火,也能来救我们。”
梅冬说:“我爸平时不来这里看林子。”
小凸说:“还有别的护林员呢。你看好舞火,我马上回来。我俩现在都别耍小孩脾气。现在,我俩都不是小孩了。”
梅冬不再理论,操起标枪,乖乖坐在舞火跟前。
小凸手举火把,消失在密林中。
小凸单独行动,狼群中有了波动。最后,其他四匹狼留守密林,独狼跟在小凸身后,进入密林深处。它想知道这个男孩与集体分开的目的。小凸知道独狼跟着自己,握紧标枪。小凸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的死。死于自杀,死于谋杀,死于不治之症,也没想过会给狼群当食物。这种死法能算救助野生动物吗?
探路的结果让人惊喜。紧挨着密林的东面就有一座小山岗,小山岗上有一座破烂的木屋。木屋在灰蒙蒙的山岚中隐现,想必那就是早些年猎人避寒歇脚的场所。山上乔木不多,生着几大片灌木,从灌木的缝隙中穿过去就能抵达山顶。假如天黑前能躲进木屋,就能安全度过今天晚上。
小凸按原路返回宿营地。
小凸看到的,独狼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