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个周六到了,早上起床后,林茹接到了陶然打来电话,陶然说“林姐,我快到你家楼下了,过一会你下楼好吗?”
她知道陶然是来叫她去练瑜伽的,每到周六她们几乎按部就班,陶然必来接她,练瑜伽已经成了她们的一种生活习惯。但是,这个习惯从这个周六开始,她就要废除了,她再也不想到那个地方去了,更不想见到那个她不想见的人。上次的伤害让她痛彻心扉,她岂能再去受刺激?就对陶然说:“阿然,我今天不太舒服,我就不去了,你去吧。”挂了电话,心里不由得一阵堵。
自从上次与陈思思发生了正面交锋之后,她就开始与许少峰分床睡了。也就是那天晚上,许少峰出去之后,她就将另一间客房整理好了自己睡,把主卧让给了许少峰。她实在无法与一个身上还沾着别的女人香水味的男人同睡一张床,她要捍卫她的自尊,也要给对方一点压力。
那天很晚了,她才听到许少峰回了家。大概是许少峰去卧室没有看到她,有点紧张,匆匆忙忙地到处找她,最后推开客房的门,看到她已经入睡了,她才听到他长透了一口气。她假装突然惊醒的样子,问他:“你回来了?”
他点了点头,来到了床边,坐在她的旁边说:“看来,你真的生气了,不肯原谅我了?”她说:“还是分开睡吧。遇到了这样的事,谁的心里也有个结,都好好想一想,好好冷静一下再说。”
他抓住了她的手说:“走吧,还是到卧室里睡去吧。我没有什么不冷静的,也没有什么可想的,出了点小小的误会,总不至于影响到我俩的感情生活吧?”
他说着,就用力一拉,然后扶她坐了起来。她说:“还是分开吧。等你与她真正分手了,保证不再来往了, 我会主动搬到那边去的。”
其实,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多么渴望他抱起她,一直把她抱到了卧室,像当年他们谈恋爱的那样,她口里说着不不不,心里却满怀希望地让他来抱。此刻,也是一样,她渴望他抱。如果他真的抱上了她,她仍然还会在嘴上说着一个个“不”字,但是,心里的冰雪肯定会在吐着一个个“不”字的时候快速地融化着。可是,他没有这样做。当他听完了她的这些话后,慢慢地,将握紧她的手松开了。她的心又一次暗淡了下去。
他说:“你还是不肯原谅我。”
她的心感到一阵一阵地往下沉,一起沉到了心底,才说:“你刚从她那里来?”
他急忙说:“没有没有,我不是去接待省上来的领导们嘛,刚刚把他们安排好了住所,我就赶快回家来了。”
她没有多说什么,她从他的身上明显闻到了那特别的香水味,就是那个女人的香水味,她要给他留点自尊,如果再说下去谁的脸上都挂不住。她顺势躺到了**,面对墙壁说:“万一不行,就给她一点钱,做个了结吧。这方面的教训太多了,我真不希望你为了一个女人而断送了前途。”
他没有吱声,她听到他默默地关好了门,默默地走了出去。
她忍不住的大声哽咽了起来。她怕他听到了,就用牙齿咬着被子的一角,把一声声哽咽化作无尽的忧伤,浸**在了这黑夜里。
第二天下午,下班后她刚走出医院的办公大楼,胡小阳的小车就开到了她的面前,摇下玻璃说:“领导,请上车吧!”
她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惊喜与感动,就说:“到哪里去?”
胡小阳说:“你上吧,上来就知道了。”
昨天下午,当胡小阳知道小陈老师就是陈思思后,感到十分吃惊,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绕了一个大圈子,原来她们要找的狐狸精就在她们的身边,就是那个美丽可爱的小陈老师,这多少使事情本身增加了一层悬疑的色彩,当事人要不是她姐,她一定觉得很好玩,但是,一牵扯到她姐的时候,非但不觉得好玩,而且还感到有点残忍,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偏偏是她的瑜伽教练呢?从她个人的角度来讲,她对陈思思并没有丝毫的恶感,相反的,也很喜欢她,喜欢她的漂亮美丽,也喜欢她的坦诚和对爱情的执着。现在,当问题明了化之后,她觉得这两个好人之间的恶战已成必然,她本来想坐在她们的面前,从中调和一下,没想到她姐却让她回避,她不得不离开了咨询中心。
胡小阳办完事回到店里后,一看林茹和陶然都走了,就赶忙给林茹打电话,问她到哪里去了?林茹说回家了。胡小阳说:“那好,我马上过来看望你。”林茹说:”你别过来了,我约了许少峰,想同他单独谈谈,我们明天见面再说吧。”胡小阳从姐姐口吻里能感觉到,她的家庭内战马上就要开始了。也罢,解铃还需系铃人,根子在许少峰身上,问题暴露后,总归得有一个解决的方式。
林茹上了车一直默不做声,直到车驶上宽广的大街,她才问:“到哪里去?”
胡小阳说:“我们找个安静一点的地方吃个饭,聊聊天。”
林茹犹豫了一下说:“这……”
胡小阳说:“你别担心许少峰了,我已经给他打过电话了,本来要叫他一起出来,他说让我们俩姐妹去吧,他就不参与了。”
林茹勉强笑了一下说:“瞎说什么呀?”
胡小阳看了她一眼说:“什么瞎说?一看你的表情,什么都写在了脸上,心里恨他,又放心不下他,自己有了饭局,还要担心他怎么吃饭?真是的!”
林茹瞪了一眼胡小阳,这种瞪眼里,包含了更多的内容,有欣赏的成分,也有拿她没有办法的意思。她的确是这样想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天生就这么一个性格,表面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还是放心不下他。
胡小阳说:“要是他也像你这样就好了,每次在外面有应酬的时候,想到自己的老婆还在家等着他,他也不至于走得那么远。可是,话又说回来,哪个男人不是偷腥的猫?只要他能对你好就行了,有些事儿也不必在乎得太多。”
林茹说:“如果不知道,他就在外面有三个女人也不在乎,要是知道了,这事儿能不在乎吗?再说了,他也真是胆子太大了,怎敢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开玩笑?那可是丢乌纱帽的事。如果为了男女苟且之事,毁了自己的前途,真是太不值得了。”
胡小阳说:“姐,你也有点儿太危言耸听了吧?现在当官的有几个不在外面拈花惹草?他们一个个不都活得风光自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该上电视的上电视,该上报纸的上报纸,谁的乌纱帽丢了?我看谁的都没有丢,照样戴得好好的。”
林茹说:“就是不丢官也不能那样胡来呀,一旦有人想整他,那不是最有利的证据?你不看报纸上报道的,稀奇古怪的什么事儿都有,有的为女人丢了官,有的被情人逼急了雇凶杀人,有的与情人一起谋害他的老婆。人啊,就怕一个早知道,早知道到头来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何必当初鬼迷心窍?”
胡小阳说:“姐呀,表面上看你们官太太活得滋润显亮,没想到官太太也有官太太的难处,老公没有出息的时候,盼望有出息,老公一旦有了出息,又担心被别的女人抢走了,活得也真够累的。”
林茹说:“这就是我们这一代女人的悲剧。我们的上一代人,没有这么开放,老公即使做了再大的官,有了再多的权利也不会在外面去养二奶,再说了,他就是想养,当时也没有二奶供他去养,制度管理上也很严。比我们小的这一代人,相对放得比较开放,有的实行AA制,有的实行周末夫妻制,老公可以在外面有人,妻子也可以红杏出墙,至少他们是平等的。最苦的就是我们这一代人,年轻时一心为了家,相夫教子,牺牲自己,指望孩子能考个好学校,男人能出人头地,没料等男人成功了,有了在外面招惹女人的资本,成了那些坐收渔利的年轻女人的猎物与目标,我们却失去了青春的容颜,变成了黄脸婆,运气好的,勉强守住了这个家,运气不好的,鸡飞蛋打,白白的为别人做了嫁衣,搞不好,还会让另一个女人住你的房子睡你的床,撕你的照片骂你的娘,你说窝囊不窝囊?”
胡小阳哈哈大笑着说:“精彩,说得实在太精彩也太形象了。所以姐呀,你既然把问题看得这么透,也应该想开一些,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最近出台了一个新时代老婆宣言:要坚决打破老公终生制,实行小白脸股份制,引入先生竞争制,推广情人合作制,执行择优录取淘汰制,外加红杏出墙合法制!”
林茹也不由得笑了起来,笑完才说:“你真是个活宝,和你一起,不由人不开心。不过,话说回来,姐要是有你这么年轻就好了,还有选择的机会,现在不行了,老了。”
胡小阳说:“姐呀,你看你又来了?什么老呀老的,我看你一点都没有老,正是气质优雅、雍容华贵的时候,你不看陈志刚看你的眼神,让我都有些妒嫉了。”
林茹的脸不由得一下绯红了起来,就嗔怪道:“你看你看,又胡说了?”
胡小阳斜睨了一眼,诡谲地一笑说:“脸都红了,还说我胡说?”
林茹忙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说:“瞎说,哪里红了?”
一说起陈志刚,林茹还是忍不住有点脸红心跳。自从澳门那次**之后,她再也没有和他发生过那种令她惊心动魄的肉体关系了,不是她不想,而是不敢想。那次欢愉之后,她就一再让陈志刚守着她俩的那次秘密,并且向陈志刚一再的申明,回到海滨后,就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她真的怕出事,怕搞不好让外人知道了,她的脸往哪里撂,让许少峰的脸往哪里撂?在这期间,她也与陈志刚互发一些信息,她看过后,就小心翼翼地删除了,生怕留下后患。信息可以删除,留在心里的记忆却无法删除,有时候静下心来,也想,也渴望,像幻灯片一样,一幕一幕地在她的大脑里播放着,播放得久了,渴望就越发的强烈,幻想着如果有机会,能够再来一次。但是,当她面对他的时候,或者是接到他的邀请信息之后,她不得不把潜藏在人性中的欲望抑制下去,恢复成了一个知性的她。
这几天她也在想,我是不是对许少峰太苛刻了?我不是也背叛过他一次吗,为什么就不肯谅解他?林茹经过认真反思,究其原因,不外乎两点:一是人性是贪婪和自私的,尤其在情感问题上,更是如此。平衡是相对的,不平衡才是绝对的。二是,她觉得好多出了问题的官员都是没有处理好他与情人之间关系,或者是满足不了情人越来越多的私欲,才导致了问题的暴露,最终身败名裂。前车可鉴,她更多的是怕许少峰在这方面出了问题。陈思思那么年轻,又那么漂亮,追她的男人应该无计其数,而她为什么偏偏抓住许少峰不放?她觉得这里面不能否认有爱,但更多的是一种利益交换,如果许少峰现在没权了,成了普通的公务员,或者说,因为她而丢了官,丢了公务员的铁饭碗,她还愿意嫁给许少峰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她不可能,也不会。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守在许少峰身边的只有她自己。这便牵扯到了一个劳动成果的归属问题,不能由她栽树,让陈思思来摘果。正因为有了这样的思想基础,她才不惜一切的来维护这个家,维护由她辛勤栽培起来的大树不受外来因素的侵害。
不一会,她们来到了一家幽静的农家菜馆。
这里的空气特别新鲜,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点过了菜,胡小阳就从车上拿过了一瓶干红葡萄酒。
林茹说:“还喝酒?你不开车啦?”
胡小阳启开盖说:“为了让你从苦海中早日走出来,陪你喝一点。”
林茹说:“人一出世,就是哭着来的,这就注定了他的一生沟沟坎坎不会平坦的,放心,你姐还是有这种心理承受力的,不会投海自杀的。”
胡小阳嘿嘿一笑说:“谁不知道咱姐是大人大量,那点小事算什么?”
林茹说:“去去去,又来了?我想问你一句,那天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她也在你那里?”
胡小阳说:“她到我那里来是搞心理咨询服务的,之前她已经来过一次了。”
林茹“哦”了一声说:“那她向你咨询什么?”
胡小阳说:“到这里来的,大部分还是情感上的问题,她也不例外。”
林茹说:“那你一定了解并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也知道她与许少峰的关系究竟发展到了多深的层次。”
胡小阳说:“她给我说过,要是你不找她,我还不知道她就是我们要找的陈思思,当时也就不知道与她有染的那个人就是许少峰。”
林茹说:“她的困惑是什么?是想与许少峰进一步发展,还是想放弃?”
胡小阳说:“作为一个心理咨询师,我应该要为我的当事人坚守隐私,但是,谁让你是我的姐?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她们的秘密,我也不妨再说给你听听。陈思思最近是很苦闷,她也爱许少峰,想让他离了婚与她一起过,可能许少峰不答应,她就偷偷怀了许少峰的孩子,想等孩子生下后再逼迫许少峰离婚。”
林茹不由吃惊地说:“没想到她表面上斯斯文文的,内心里也不是一个善茬子,人心险恶,偷偷摸摸的怀了别人的孩子,然后再来要挟人家,真是太可怕了。”
胡小阳说:“姐啊,别太夸张了,这是人性的本能,与善恶无关。是是是,非是非,平心而论,如果这件事不牵扯到你的话,我还会支持她这样做的。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也不能都怨她,虽然说是偷偷摸摸地怀了孩子,迟早还不得让对方知道?人在极度矛盾的时候,就喜欢乱七八糟的瞎想,她也只是这么说说而已。”
林茹说:“不管将来结果怎样,她有这种动机就不对,一个人如果心底不龌龊不卑鄙,哪能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胡小阳说:“好了好了,姐,我不跟争辩了。人家作为一个女孩子,有这样的想法也没有什么错,你光恨陈思思没有用,主要责任还是在许少峰身上,即便没有陈思思这个人,他还会找个张思思,王思思。”
林茹说:“那你说,现在怎么办呢?我已经向许少峰摊牌了,干脆离婚算了,他喜欢那个小妖精我成全他,没想到他苦口婆心的说了好大一堆话,就是不肯离。”
胡小阳说:“算了,姐,你别逞强了,我知道离婚不是你的目的,只是手段而已,既然他不离就别硬坚持离,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算了,浪子回头金不换,我们党的政策历来是允许干部犯错误,也允许改正错误。”
林茹说:“什么浪子?说得多难听。”
胡小阳说:“你看你看,一边恨着他,一边还要护着他。放不下他,就容忍他吧,别计较的太多了。”
正说间,菜来了,随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弥漫开来,人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许多。
胡小阳说:“好香呀,不说了,我们趁热吃吧。”
自从与胡小阳谈过之后,林茹觉得心里开阔了许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有时候,旁观者的几句开导话,就能让你从迷津中走出来。想想也是,人活一世,大不了就是老公在外面偷吃了几口,那又算得了什么?自己不是也与陈志刚有过一夜情,过去了也不照样依恋着这个家,依恋着老公和孩子吗?将心比心,把一切看淡一点,没有什么容忍不了的。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必须让陈思思做掉肚中的孩子,如果不做掉,将来生下来麻烦就大了,无论怎样,那是一个生命,将来懂事了他得有他的爸,许少峰一旦被孩子牵了心,这边的家就真的很难保住了。那么,怎样才能说服陈思思让她做掉肚中的孩子呢?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解铃还需系铃人,让许少峰出面去做工作是再好过不的了,但是,这样做问题的另一面也由此凸显了出来,一是,如果直接把陈思思怀孕的事告诉给了许少峰,那许少峰在她面前的最后一点尊严和面子都丢失殆尽了,如果思想负担过重,经不起这样的压力,物极必反,把他逼上梁山怎么办?第二,如果许少峰知道陈思思怀了他的孩子,即便由他说服她做掉了,他可能会为这件事常常自责自己,总觉得愧对陈思思。如果这样发展下去,是不是会影响家庭的和谐?林茹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还是由自己亲自出马,再找一次陈思思,让她主动做掉孩子。既然许少峰还不知道,就永远不要让他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今天是星期六,林茹想着陈思思上午有课,下午看能不能约她好好谈一谈。
林茹做了早餐,本来去叫许少峰起床一起吃,想想今天不上班,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自己搞起了卫生。自从她们分床睡觉之后,两个人表面上客气多了,林茹却感觉到,这种客气的背后,却隐藏着让人感到十分不安的东西,她真担心这样发展下去会使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疏离,她只好在其他方面多加强对他的关心和照顾,以此弥补分床后的感情缺憾。
林茹刚准备要搞卫生,听到了卧室里传来了许少峰的咳嗽声,就推门走了进去,见许少峰早就醒了,正抱着一本书在看。她就说:“早餐好了,起来吃了。”
许少峰哼了一声说:“稍等一会儿,这一段看完再说。”
林茹就从衣柜中为他找出了他要换的衣服,放到床头柜上说:“这是要换的衣服。看什么书,看把你看得入了迷似的。”
许少峰将书放到一边说:“是一部官场小说,写得不错,很吸引人的,也很深刻。”
林茹笑着说:“是不是在书中找到了你自己的影子,才看得这么投入?”
许少峰坐起身来,嘿嘿笑了一下说:“有一点我的影子,不过,对如何当官还是有许多参考价值和警示性的。”
林茹说:“那好,等你看完了我也看看,在书中找找你的影子,看看是一个怎么样的形象。”
许少峰笑着说:“女性读者不宜看。”
林茹说:“谁规定的?你越说不能看,我非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