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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 蔡斌(宇剑) 6553 2024-10-16 21:36

  

  “这些所谓名人字画。用了好多钱?”钟敏不愿陈伦过分难堪,想息事宁人处理这件事。

  陈伦还没及开口,雷克敏已抢先回答:“一万多元现金买的。除了借的差旅费,这些钱由我和陈经理全垫了!”

  钟敏摇了摇头:一万多元买回一堆纸,真太离奇了!这个陈伦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楠山县城非农业人口不过二十来万。建国初的十二条街,到现在仍然只有十二条街!虽说靠了老天恩赐的自然资源,这个农业大县的人均收入,在本地区算得上最好。可是相对省内经济发展较快的县,却存在着相当大的差距。

  名人字画,或许在蓉城、北京、上海之类大都市,会有一定市场,也会有人出高价收藏。可一个刚处于改革开放初期的小县城,不论从综合文化素养或购买能力,这些东西都绝对不可能有人购买。

  既没有人购买,陈伦现金购回的这批字画,只能在仓库里睡大觉,等待它们的将是老鼠咬、虫蛀,最终变成一堆纸屑。

  可是,画已经购买回来了,至少也得放到门市上挂一段时间。或许有慧眼识货的人,家境富裕并有一定品味的人,附庸风雅收藏几幅。

  钟敏想了好一阵,只能无可奈何的让陈伦强令门市,必须把这些宝贝挂出来,哪怕一幅不卖也得和顾客见面。

  字画在工艺品门市挂了半个月,果然被营业员言中,看画的人不少,其中也不乏有喜爱的人,可问及每幅几百元的价格,所有人都脸色大变,摇着头离开了。

  主管局领导知道陈伦进了一批名人字画,来到华达公司工艺品门市,让营业员把那些画都拿了出来,逐一核实了每幅画的价格,并请来了县文化馆的几名资深画家,让他们鉴定画的真伪。

  半天折腾下来,文化馆的人手持放大镜,把那些字画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摸了又摸,却难以得出真与伪的结论。只说这批字画就算是仿的,也仿得很好,有一定艺术和收藏价值。

  此事不知怎么让县府办知道了,潘副主任抓住文化馆人员那句话,在参加轻工局会议时拍着桌子说:“一个招聘的副经理,上任才多久,连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居然现金购回价值一万多元的字画。既违犯财务制度,又有收取回扣之嫌。建议撤了他的副经理职务,按解聘处理。”

  由于钟敏从工作角度出发,把陈伦到公司后的贡献摆了出来,和一把手据理力陈,并以辞职相威胁微。主管局再次会议后在陈伦的事情上作了让步,决定暂不撤职,但却让他停职书面检讨并扣发当月工资三分之一和全部奖金。

  局里的处理结果下来,由刘副局长亲自拿着文件来到公司,召集全体行管人员宣布了决定,陈伦当即脸色铁青,重重关上办公桌抽屉,站起身往门外走了。

  以为这件事因据理力争已经了结,钟敏毫无思想准备,眼睁睁看着陈伦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刘副局长,当钟敏找到陈伦时。他正满身酒气躺在**,嘴里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钟敏悄无声息来到床边,望着这个沉睡中时而抽泣的男人,心中不由阵阵绞痛;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从陈伦看着她那躲躲藏藏的目光中,她似乎悟出了点什么。也开始明白他为什么能够放弃蓉城的工作环境,心甘情愿回到小城和她共同发展的原因所在。

  眼前这位很多女性眼中的白马王子,有可能爱上了她,可是她不能。她非常清楚自己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在职副局长的老婆,年满三十六岁的残花败柳。

  她不能耽误了这位前途无量的年轻人;不能置人们习惯势力所统治的伦理道德于不顾,爱上这个比她小了近十岁,为众多姑娘们所追逐,气质、外貌均属一流的年轻人。

  尽管从内心讲,她也早在他于两个无赖大闹公司解围以后,再次悄悄喜欢上了他。但她却恰到好处将这不知是否可以称为爱的喜欢,深埋在心之底处而从不流露。

  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但却绝不承认爱上了他,更不愿在公开和不公开的场合,与他有任何过分的亲切……

  曾有几个半夜醒来再也不能入眠时,当她于**辗转之际,眼前会浮现出他那虽欠壮实却不失英俊、风度气质俱佳的身影,明白其实也爱上了他。

  而且这爱,是那样的不可遏制和刻骨铭心。但是她不敢正视这迟来的爱;不敢在心中承认这令人难以自恃、有着犯罪感的爱。

  于是,她毫不犹豫的将不为现实接受,不可能发生的爱紧锁在心之深处,一任自己在永无休止的极度劳累中忘却他。

  可是一个月前,亲眼目睹陈伦因她和潘副主任的幽会而痛心疾首。她的心被深深震撼了,作为一个结婚多年,经历了无数人生风雨的女性。她太了解男人为心爱的女人不忠而流露的痛苦,虽然以往朦胧知道陈伦的心情。但却没想到他的爱竟然会如此深……

  这使得她既感动又深深不安。虽然当年有过几次**。但那**只能叫做偷欢,根本不能称为爱。现在这爱好像真的来了,她担心无法阻止这爱,更怕这爱有一天会突然爆发,使她不得不面对。

  此时,见陈伦已安然进入了梦乡,钟敏心里稍微得到了一点安慰;不管怎么样,他毕竟已经睡着了。明天,等他醒了后再慢慢劝说也不迟。凭她的努力,凭这么一件小小的过失,上级不会对陈伦怎样,更不至撤他的副经理,停职也是暂时的。

  “你不要走,你知道我有多苦多么孤独吗?放弃了蓉城的工作,回到这小县城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呀!”

  就在钟敏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陈伦突然发出了一阵含糊的呓语,这些含糊不清却又无比清楚的表述,令钟敏浑身—震,情不自禁停住了脚步,转身快步来到床边扑在陈伦身上。

  她掀开被子,在他那泪痕斑斑的脸上不停亲吻,用耳语般的声音颤声说道:“陈伦,不要再哭了,姐姐在这里陪着你,我不会走,一直陪着你……永远,永远陪着你。”

  “钟姐,真的是你吗?”就在钟敏喃喃自语时,陈伦半睁开双眼,吐出一大口酒气,虚弱的把她搂着语无伦次的喊道:“不要再走了……不要你离开……真的好难受,好想,好想和…在一起!”

  “我知道,明白你的心,可是我不能,也不敢呀!”钟敏泪流满面的柔声说着,伸手在陈伦头发上不停抚摸;情不自禁将嘴凑过去和他长久亲吻。

  不知不觉,两人的衣物散开了,两具精赤的躯体紧紧贴在一起。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和两唇相吻所发出的啧啧声,屋子里一片宁静,空气也仿佛凝固了……

  半夜时分,传来一阵天崩地裂般令人心悸的巨响。紧接着,又是两声震撼大地的炸雷响彻云霄,窗户的玻璃被震得发出了难以承受的哗哗声。

  瓢泼似的倾盆大雨,“哗啦啦”伴随接连不断的炸雷和闪电狂泻而下。雷雨中,陈伦从沉睡中醒来,触到身边光滑的女性肌体,大吃一惊跳下床拉开电灯,望着头发散乱,胸脯起伏的钟敏,一屁股坐在地上:“天意!真是天意!”

  虽然主管局对陈伦一向有失偏颇,但在博览会上现金购回一批字画的事,却确属陈伦不从实际出发,没有进行市场调查,主观臆断的失误。

  认真反思到华达公司一年多的经历,陈伦意识到:以往工作一路高歌,畅通无阻向前大步行进。因此滋生了自满的狂妄,以至于做事欠思考,以至忘了自己不过是一名招聘人员,上面既有公司法人,更有主管行政部门。

  不如请一个月事假,既调整思绪,也顺便把住宿问题解决了。快三十岁的人了,不可能永远住在洗澡极为不便的公司宿舍。至少,应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

  自培训新招业务员以后,钟敏把她的二居室新房,让给陈伦住了一段时间。后来,他感到总是住人家的房子多有不便,搬到了公司办公室楼的一间宿舍。

  宿舍虽然很好,但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厨房,不能洗澡更不能做饭。而且处于办公区。白天晚上都会有人找上门来说事,时间长了,感到很烦也很累。同时,觉得没有自己的住房,有如水面没有根的浮萍。

  摸出存折看了看,上面还有三万多元钱,买一套小点的房子再制点家具、买几样电器,在县城安一个家,应该没有问题。

  主意打定,陈伦开始四处寻找合适的房子。并让一帮朋友们帮着打听,把想要买房安家的消息散布出去。

  恰好城南建司职工集资建房,公安局好多实权人物都在那里买了房,刑警队一名小组长买了房后嫌地段不好想要转让。

  由陈程牵线,陈伦很快和那位刑警办好了房子转让手续,一次**了一万三千元现金,拿到了面积一百二十平米的三室一厅住房钥匙。

  房子刚修好不久,涂料上得不好,墙上似乎还很湿。至少应该再过半年才能住人。可陈伦等不得了,拿到钥匙第二天就买回了成套的家具、沙发和二十一寸彩电、日立多功能录放机和洗衣机、冰箱。

  仅用了三天时间,陈伦有了在当时小县城足可用“豪华”二字形容的家。

  水磨石地板的客厅,安放着一排最兴时的淡蓝色转角柜,大彩电、录放机,精美工艺品和冰箱,真皮转角沙发、玻璃钢茶几,光线柔和的吊灯、壁灯,尽显现代家庭气息。

  主卧室一间宽大的席梦思床,一排顶着天花板的转角带穿衣镜组合衣柜,各种精美的工艺摆件,两只淡红色的情侣沙发,桔色的墙灯,淡蓝小花落地窗帘;附卧室淡黄色的组合柜,中型席梦思床,两张白色的软椅;书房里气派的写字台,高靠背大班椅,装满各式书籍的书柜和一排黑色小沙发,墙上的几幅淡墨兰竹……厨房、卫生间、阳台,陈伦都做了精心布置。前面阳台下的一大片空地,他让人种上了鲜花和葡萄,后面的阳台,改建成了宽畅的休闲厅。

  有了全套家用电器和家具,还得有电话。早在蓉城办事处工作时,陈伦就和县邮局长话班的人很熟。长话班所有人都知道他经营很成功,是本县最年轻的企业领导之一。

  长话班的女士们,还知道陈伦是单身人士,也知道他有一个远在康藏高原读书的儿子。

  写申请,交费,在朋友帮助下仅三天。陈伦家的客茶几上,已然有了国内直通电话。卧室的床头上,也有了漂亮的分机。

  辛苦漂泊多年,陈伦终于有了一个惬意舒适的家。

  房子的事忙完后。陈伦于周日到菜市买回鱼、鸡肉,做了一大桌菜,请了母亲和全家人到新布置好的房子,开心地吃了次团聚饭。

  看着陈伦的新房子,新家具和一应电器设施,母亲潮湿了双眼抽泣道:“你终于有自己的窝了,还是回到家乡好!继续在深山老林,可能一辈子也住不到这么好的房子!”

  姐姐插话说:“选择回家是对的,留在那里面肯定不会有什么出路!”

  彭云竹不满的翻着白眼,小声说道:“现在都认为老二回来是正确的,可当初人家回来时,连过夜的地方都没有。幸好我家客厅有一张沙发……”

  陈程大眼一瞪:“今天是什么日子?你吃多球了!找不到话说?”

  彭云竹一下站起身来:“你嘴巴干净点哈!什么吃多球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当初老二刚回来,不是只在我们沙发上住了一夜?”

  正有滋有味品着大曲酒,啃着卤鸡腿的继父,听到彭云竹的话,神色立时暗淡,仰着脖子吞下杯中的酒望着陈伦。一双昏浊的老眼里,似有了一层浓雾。

  陈程起身拍着胸:“我们两兄弟再艰苦的环境下,哪怕黑云压顶,都会挺直了脊梁成变事业!”

  陈伦赶紧拉着继父坐下,笑着对彭云竹说:“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理解万岁!”

  停职在家,陈伦并没有闲着,他开始着手清理拖欠公款。并几番三次和刑警队的朋友一起商谈,恳请得到他们的支持。

  或许,因钟敏没有正面拒绝,仍心存幻想。那位有着复杂关系网,在某些方面—言九鼎的潘副主任,要求主管局领导介入此事。

  已调入公安部门的陈程,也帮忙奔前跑后周旋。几方面同时努力的结果是:公安和法院开始正式出面调查华达公司招聘人员挪用公款案。很快,—名挥霍掉近万元备用金后逃之天天的招聘人员被抓捕归案。

  对黄先平利用公司介绍信骗提木材,刑警队以诈骗罪立案侦察,迅速将其抓捕收监。同时,陈伦叫公司保卫科给各欠款人发出了限期归还欠债通知。并不辞辛苦,和刑警队的同志一道奔赴各欠款人户籍地,请当地派出所协助找人。

  他劝说这些人的家属通知当事人回公司了帐,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使大部分欠款人很快将挪用款交了回来。

  这期间,玉兰被单位派到了重庆,在观音桥附近的副市品批发市场设点。几次打了电话请陈伦到重庆,既可以进一些商品回来,也可以由她陪同逛逛山城,在长江之畔漫步交流。

  架不住她每天几次电话盛情相邀,正好公司和个人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假期还没到,陈伦便坐了长途汽车前往重庆。

  多年前,从西道森工局回家探亲时路经重庆,让两个小混混敲了几元钱和几斤粮票,使陈伦对这里的印象极差。

  后来钟敏让他负责重庆办事处,之所以婉言相拒,并最终促使她撤了重庆办事处,和当初的被骗,或许有很大关系!

  后来虽也到过重庆出差,都是来去匆匆,根本没认真观赏过山城的夜景。对长江和嘉陵江及众多的名胜古迹,都没有心思欣赏。

  既然玉兰热情邀请,趁现在闲着无事,到重庆玩几天散散心,调剂超负荷的身心,应该是件好事。

  车到观音桥长途站,玉兰已经在那里等着了,见到陈伦高兴的扑了上去,亲热的搂着他,甜甜叫道:“二哥哥,好想你哟!”

  玉兰的副食批发部生意不错,每天都有上万元经营收入。陈伦看得眼红,突发奇想:不如我也在楠山搞一家副食门市,就从这里进货!

  第二天上午,陈伦一个电话打回楠山。让钟敏在闹市租一间约十平米的小门市,他将很快从山城运回一批副食、日用品,为公司扩大新的经营范围和品种。

  玉兰在批发市场附近租了三间屋,一间她和另一名请来的女工住,另一间由公司两名男职工住,还有一间做了办公室兼伙食团。

  陈伦来的那几天,恰好那位叫燕子的女工和恋爱的男友租了新房,一名男同事回楠山报账,玉兰就让陈伦和一个叫小罗的年轻人同住一间屋。

  每天上午,陈伦陪她到批发部忙乎二个小时,把一应事务向燕子和小罗交待清楚后,俩人便离开批发部漫步而行。或回到租房躺在**缠绵,或一起到大街上闲逛。

  连续几天晚上,陈伦和小罗都会抽着烟在**聊至深夜。第二天不到八点半小罗根本起不来,可一直以来有早起习惯的陈伦,聊得再晚也会于七点前跳下床。

  第三天下午玉兰对陈伦说,晚上有人请客,让他一起参加,陈伦正欲推辞,她已瞪大了双眼说:“我已经对人家说了带你一起去,总不至于不给面子吧?”

  晚上在两路口有名的火锅店吃饭,做东的是一名外号叫“黑哥”的标准身材俊朗中年男人。

  同为楠山人的“黑哥”健谈,而且性情豪爽,说话的语气和口音都力求模仿重庆人,包括鞋袜在内的一身名牌,配上标准的身材。令一向自我感觉不错的陈伦,立时有了几分自惭形秽。

  喝了太多的啤酒,吃了太多的鸭肠、毛肚、黄喉之类的动物内脏,坐着“黑哥”叫来的出租回到屋里,陈伦扑倒在**沉沉睡去。

  第二天不到六点,陈伦被尿胀醒了,晕头转向爬起来往卫生间跑。

  经过玉兰的房间到厕所门口时,听得她的房门“吱呀”一声轻轻推开了,以为玉兰也起床了。陈伦不同自主回头看了一眼,却立时感到身上的汗毛竖了起来,血涌到了脑门,差点惊叫出声: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出得房门的人,居然是蓬头垢面、精情萎缩的黑哥……

  当天下午,陈伦把近万元副食和日用品装上一辆回楠山的货车,告加了泪眼婆娑的玉兰,登上了返回楠山的长途汽车。

  闭眼坐在汽车上,他在心里想:今后,不能再和玉兰有性的接触了!因为,她现在不但已经离婚,而且还有“黑哥”甚至其他的“白哥、红哥、黄哥……”继续不清不白交往下去,说不定,会闹出很不愉快的事。

  有了多年前的伤害,亲眼目睹了另一个男人清晨溜出她的房间,再谈重圆多年前的旧梦,和玉兰组建家庭?陈伦绝对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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