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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三

沉浮 蔡斌(宇剑) 5867 2024-10-16 21:36

  

  在报社工作后的第四个春节来临时,陈伦已在省城有了很多军政界、企业界的朋友,其中也有功成名就的大老板。这些人大多是高学历,在商海里跌宕起伏、奋力拼博的阅历。

  通过多次朋友般真诚的接触,陈伦学到了很多在书本上学不到的知识,从而写出并发表了大量文学作品。

  经常出入于以前连想也不敢想的高档场所,于谈笑中,轻松愉快地签下一笔笔广告业务时。对诸总的知遇之恩,陈伦有一种没齿难忘的感激。

  也就在这一段时间。一种前所没有的孤独和寂寞,涌现了出来,虽然每天工作十分充实,有穷于应付的饭局和约会需要应酬,但每到节假日或星期天,以及每天晚上那漫长的时光,陈伦却感到非常难以度过。心里有了想要找一个伴侣,共同打发周末、节假日和漫漫长夜的蠢蠢欲动。

  凭陈伦此时的实力和经济收入,要在蓉城找一个年轻、漂亮的知识型女人,应该轻而易举。但已经四十出头的他深知老婆好找、知音难觅。茫茫人海中,要想寻到一个心相映的伴侣,非常艰难!

  经反复思索,陈伦决定登一则交友启示。直截了当在报上刊登启示的好处在于,既不必受唯利是图婚介随心所欲的制约,又能直接和当事人见面,不管行与不行、成或不成,都只两人自己知道。也能把控主动权,不必随时听候婚介邀约见面的通知而影响工作。

  主意打定。陈伦电话通知了《商务早报》专门为交友、征婚而设置的红娘栏目主持人阿凤小姐,简略谈了想要交女友的想法。阿凤小姐听了他的叙述并问清了他的住址后,十分爽快的答应将立即到他家里办手续。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热情得令人感动的阿凤小姐果然到了陈伦家中,快人快语的问了几句后。毫不犹豫的开了一张一百元钱的收条递给陈伦:“你放心,后天的报纸上即可登出你的征友启示,我敢百分之百保证你的启示见报后,至少有一百个以上女士应征,把你的传呼和电话打爆!到时候如好事成了可别忘了我这个红娘哟!”

  阿凤小姐的话果然没有错,当第三天某报纸上出现了令人啼笑皆非,却又有着十分**力的“某男,作家,年四十而高大英俊,事业有成独守三室一厅住房……”的交友启示后,陈伦的传呼和电话成了热线,从早晨—直响到深夜。

  整整一天,他不知回了多少传呼,也不知道接了多少电话。后来,实在没有精力再和那些误认为他是成功人士,直截提出要立刻见面的女士费口舌,陈伦忿然关闭了传呼并拔掉了电话线方才安静。

  可是第二天,却有比头—天更多的电话和传呼响过不停。弄得陈伦心里好不气恼,暗骂吃多了,没事找事!

  热线传呼和电话持续了三个星期之久,终于销声匿迹。这当中,他试着和几个在电话中听上去还算过得去的女士见了面,可结果却大失所望,有了一种无法表达的愤慨:见了面的几个女士不但人才差,而且素质低到了令人难以形容的地步。

  第—天下午,有一个从几十里以外赶了来的女士,自称是—家大企业硕士老总。可从她的言谈中,陈伦却武断认定她顶多也就只读过初中。更要命的是谈了没有半个小时,那脸上的粉抹得太重,破坏了原本还说得过去的脸蛋,实在令人不敢恭维的女士,竟厚着脸皮凑了过来要亲陈伦,吓得他大吃—惊连退了三步,赶紧正色叫她冷静点,不要做出令人难堪的事。

  可没想到她竟翻着白眼仁过多的眼睛,冷哼道:“嗬!看不出你倒还挺正经的嘛,都什么年代了还那么保守?你莫非是上世纪的人?莫明其妙!”

  见陈伦瞪大双眼说不出一句话。她竟一屁股歪坐在长沙发上,将两条腿大张开嘲笑道:“我说你这人脑壳是不是有包?专门在报纸上登了交友启示,却又对送上门来的朋友连亲都不敢亲,发神经?”

  起身走到桌子边拿起一张陈伦所在报社的报纸翻了翻,不屑一顾地说道:“你好像在报纸工作吧?只要我们成了好朋友,今后在广告业务方面我保证能帮上大忙!”

  陈伦气极而笑,看怪物似地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伸手指着门,声音不大,但却极具震慑力的沉声叫道:“尊敬的美女老总,我十二分感谢您的好意,希望以后能得到你的大力支持。但如果用广告业务为条件,那这朋友就没得做的了。”

  自称受过高等教育,有着规范运作的企业、长期从事管理工作的女士,被陈伦吓了—跳/于心不甘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快步往门外走去,一边走—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着些什么。

  第二个飞来约会的女士长得漂亮、非常有气质,从穿着打扮即可以看出是—个受过高等教育,有正当职业的白领。陈伦十分礼貌的接待了她并泡了—杯香茶奉上。

  可没想到,彼此都有好感的谈了一个小时后,她却面露愧疚之色的告诉陈伦:她是刚当了妈妈不到三个月的少妇。今天之所以前来赴约,是因为她那新婚不久的老公出国近半年都没有回来过一次,因为太过寂寞才出来寻找刺激。说完十分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一双白皙的纤手把弄着衣服的下摆,一副害羞的样子。

  目瞪口呆的听完了她的话,陈伦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咬牙切齿冲过去—把将她拦腰抱住。疯狂地在她脸上、脖子上,以及耳朵后部一阵狂亲乱吻/直把她吻得气吁喘喘、两眼迷乱,发出阵阵梦呓般的喃语,急不可耐的仰躺在长沙发上,张开两只白皙的双臂,紧紧把陈伦的头抱在胸前,软软的舌头伸进他嘴里贪婪吸吮……两具精赤的身子如蛇纠缠在一起。沙发发出痛苦的呻吟,屋子里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大肆动作之际,屋外猛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汽车喇叭声,陈伦身体立时僵住,表情进入沉思。继而使劲从不知名的女士搂抱中挣脱出来,站到地上后退了两步,傻傻看着在沙发上扭动着的身躯,慢吞吞低声说道:“我突然有了你老公就在身边的感觉,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偷字……”

  女士赶忙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满面绯红的一边低头扣好扭扣,—边双唇喃喃蠕动,那含羞带怒的模样,使陈伦心里生出了一丝同情和不忍。

  匆匆忙忙把衣服整理好了,一直低着头的女士一言不发冲到门把门拉开,见到毒蛇猛兽似飞逃而去。

  听着木门猛烈撞击的声音,陈伦跌坐在沙发上,扯着头发恨恨想到:我怎么会变成了如此胆小的角色?送上门来的美女,没有丝毫理由的给轰走了!

  两个多月时间里,陈伦又和十几个主动打了电话来,信誓旦旦表白愿不计较收入,成为他事业、生活伴侣,愿为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就事业奉献青春的女士见了面。

  然而,那些在电话里将自己说成最为纯洁、质朴,因为“爱”才愿和他交朋友的女士,实际交往中的表现却太令人失望。

  她们有的以为陈伦是事业有成、挂了作家帽子的商人;有人误认为他 是—位英俊潇洒,人见人爱的男子汉;还有怀着对作家的敬仰,搞不明白为什么要和陈伦约会的大学生。

  也有个别拥有财富、高学历,实际上综合素质极差的女强人,因各种原因失却了配偶,极度渴求男性却不愿降低标准的性饥渴者。

  更为奇怪的是,在交友启示登出一个多月后,陈伦因为应征的人中没有合适人选,在心目中对此事有了些厌烦时。一个大雨瓢泼的晚上零点过,急促的电话铃声,使坐在电脑前写作的他吓了一大跳,很不高兴的抓起电话,不太友好地用家乡话问道:“哪—位?什么事?”

  电话里一阵沉默,陈伦一连问了好几遍,却仍然没有一点声音传来。正当他气愤地准备将电话放下时,却传来一声长叹。—似曾相识的女中音艾怨地低声问道:“果然是你吗陈先生?看来你真已把我给忘了?”

  是她?仅一瞬,陈伦立刻就听出是两年多前,婚介所介绍那位曾当过军官,和他在小茶楼喝过一回老白干的蒋女士。立即调笑道:“如果我估计得不错,你一定是当年威风八面的连长女士!你知道吗,近两年来,我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你,时时都在回忆我们一起喝过的醇香老白干;企盼再次和你携手,步入那其貌不扬的小茶楼,就着几个小菜,再次喝个痛快;多少个不眠的夜我在**辗转,怀念和你度过那短暂甜蜜的几个小时!说来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我却要真真切切告诉你,到蓉城后,虽认识了各方面条件还行的几个女士,但真正能够使我动心的,却真的只有你。自小,我就盼望能够成为光荣的军人,可由于出身不好没有实现愿望。于是好希望拥有军人妻子。尽管我们认识时你已脱下了军装,但与生俱来的军人气质,却使我万分着迷。从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暗暗在心中发誓;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你‘骗’到手,让军人气质十足的你成为我今后唯一的妻子。只可惜,我们刚见了一面,你就毫无挽救余地的拒绝了,使我几乎失去生活的勇气,差点就跳进没有盖子的锦江河……”说完一大堆胡言乱语,陈伦叹息一声。

  电话里再次沉默,陈伦心情极好地仰靠在沙发上,点燃一支中华香烟慢慢等待着。不知为何,他相信那位女士听了他催人泪下、如泣如诉的表白后,定会感动十分的说上—段比他刚才那番话更令人感动的话。

  她会说当初并不是不爱他,而是不可言明的原因而忍痛、情非所愿的拒绝他,虽然表面上拒绝了他,可心里却一直暗暗牵挂着他;在无数个夜晚因为拒绝了他而流泪;多少次都鼓足了勇气找他再次交谈,却没能够下定决心,以至到今天才终于找到了他……

  果然,陈伦一支香烟吸掉大半,女士带哭泣的声音开始了诉说,和陈伦的估计差不多,她—开始就表明了确实爱他从第一眼起,之所之没有和他再交流,并不是她看不起他,而是因为他们仅见了一面,她对他还没有更多了解,不好过早表态。但她并没有丝毫想要拒绝他, 实际上,她一直都在努力寻找,时时盼望能够于茫茫人海中再见到他,慢慢阐明她的观点,她还悄悄地为他联系了几份适合他的工作,只因为一直无法找到他而放弃了……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陈伦打断了。含情脉脉地说道:“行了,你什么都不用再说了,你的心思我已经完全明白!不用在电话里浪费时间和口舌了,最好近日找个时间、找个环境好的地方见面聊。”

  听了陈伦的话,她高兴地约他第二天见面。地点就在川信大厦茶楼。陈伦沉吟片刻,一本正经的掰着指头算了一下近日的安排,有点为难地说近一周已安排满了,请她多多原谅,最好能将约会的时间推迟到十天后。她听了略微顿迟疑,爽快地答道:“行!就依你说的吧,这么长时间都等过了,也不在乎多等这十天。”

  十天后,精心打扮了一番,穿了名牌西服白衬衫、系了真丝领带,把胡子刮得干干净净,开着洗得干干净净的采访车,准时来到川信大厦。

  当陈伦气宇轩昂走进茶楼,一眼就看见蒋女士已经坐在一个显眼的位置,正两眼朝门口张望。二年多没见,她显得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好多,尽管穿着打扮还算有气质,但却精神欠佳而且有一丝紧张感。

  当陈伦慢慢走到她面前取下墨镜,非常有礼貌地问她可否坐下时。蒋女士瞪大显得有些迟钝的大眼,迷惘地注视了他好—阵、长出了口气。欣喜地叫道:“嗨!真的是你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瞧你这一身上层社会绅士的打扮,我差点就认不出来了!”

  陈伦淡淡一笑调侃道:“怎么,对我这身打扮有什么不满意?是不是要我仍失魂落魄的形象才受看?”

  蒋女士脸色立时绯红,如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低垂下头,将那被陈伦轻轻—握即松开的手放在另一只手里揉着。

  陈伦宽慰地笑了笑,自顾在沙发上坐下后,用一种温柔的语调说道:“坐吧,蒋总,好久不见,你怎么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如同涉世未深的小姑娘?”

  蒋女士勉强笑了笑慢慢坐下,对刚走过来的小姐说道:“请给这位先生来一杯清茶。小姐答应着正要转身离开,陈伦却突然用磁性十足的男胸音说道:“不,小姐,请你给我来—杯极品竹叶青。”

  蒋女土转过脸,用一种表情复杂的眼光看着陈伦,嘴唇嗫嚅着喃喃问道:“你大概现在收入不菲,早就步入金领行列吧?”

  “不至于,我现在每月的实际收入,也不过近万元人民币而已。”陈伦从衣兜里摸出一只镀金薄型烟盒,潇洒地弹出一支中华香烟,用镀金手枪式打火机点燃,轻吸一口徐徐吐出烟雾。

  蒋女士脸上的表情变得令人难以捉摸。时而笑逐颜开、谈笑风生的和他说着闲话;时而面色凝重如同有沉重的心思。

  陈伦毫不理会她的情绪变化,自顾高谈阔论讲述到报社上班后 过“五关斩六将”的经历;讲述已经发表了多少作品。她低头静静倾听他说话,时不时为茶杯里续上开水。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到该吃中午饭时,陈伦唤来小姐抢着把账结了,礼貌的邀请蒋女士到餐厅吃顿便饭。她想了想,借口要回公司处理公务婉言谢绝了。

  第二天下午,陈伦正在单位上忙碌,蒋女士挂来电话要他下班后,到位于她公司附近有名的烤鸭店吃饭,略微沉吟了一下,他非常爽快答应了她的邀请。

  还不到下班时间,陈伦驱车往那家在蓉城还算有点名气的烤鸭店赶去。刚好6点钟,他准时走进了豪华气派,内部装饰得令人眼花缭乱的餐厅大堂。穿着扮得非常漂亮,风姿绰约的蒋女士在大门口迎到陈伦,大方地挽着他往里面走去。

  前往雅间的短短一段路,不断有身着制服的酒店服务人员朝俩人点头致意,可以看出,蒋女士和这家餐厅非常熟悉。

  在—间取名为“紫竹苑”的雅间,蒋女士点了三五个人也吃不完的精美菜肴和一瓶五粮液,说要和陈伦一醉方休。

  开心的吃着喝着,很快,一瓶五粮液喝了个底朝天。陈伦唤来服务小姐算了帐,将五张百元大钞递过去,叫不用找补了。

  面带桃红的蒋女士瞪着水汪汪的杏眼,望着陈伦艾怨地问道:“陈哥,你说句老实话,心里还在恨我当初的拒绝?”

  陈伦闻言略带惊奇地发愣片刻,沉吟着举起茶杯面带微笑说:“蒋老板,难道你没有听说过“逝者如斯”这句名言吗?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不想再提以往的事情,茫茫人海中能够认识,属于你我有缘。歌中说,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的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今天我们能够在川流不息的人流中再次相逢,于我来讲已经足够。”

  起身一口喝掉杯中的茶,礼貌的弯下腰,拉过她的手轻轻一吻:“对不起,我下午还有较重要的事,不能陪你了。欢迎以后保持经常联系。”说完转身大步朝外面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压抑不住的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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