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轩辕命令整理队伍,他亲自出城迎战蚩尤。
轩辕的部队一出城,就有一种泰山压顶之势。
仍然是猛兽做先锋,鹰、鹖为旌旗,浩浩****,吼声雷动。
为了抗御蚩尤的金属兵器,轩辕武士们配备了用黄桑的柔条编制的盾牌,称“黄桑盾”。黄桑是一种灌木,这种东西比最坚实的藤韧劲都大,而且持在手里分量较轻,能有效地抵御金属兵器的杀伤力。发明“黄桑盾”的也是风后,而且这么多的“黄桑盾”竟是在一个晚上编织出来的。琢鹿有大片的黄桑林,原材料十分充足,风后让几十个会编织的人分头去队伍里教授编制技术,让武士们分队去采黄桑条,没费多大劲,每一个武士就有了一面“黄桑盾”。
双方一交手,就杀得难解难分。
让轩辕吃惊的是,看起来散漫疏落的蚩尤的队伍,蚩尤令旗一挥,立刻就形成了井然有序的战阵。
“杀呀!”“杀呀!”轩辕的武士虽然以木石为兵,又忍受着兵败的耻辱,但复仇心
切,搏杀十分骁勇“
“杀呀!”“杀呀!”蚩尤的武士依恃武器锐利,又刚刚打了胜仗,斗志更旺。
这一仗打得真是惨烈,双方军中死亡枕藉,尸横遍野。
蚩尤喊一声,令旗一挥,队伍开始聚拢后撤。
轩辕急令力牧集中兵力,切断蚩尤的退路。
蚩尤的队伍且战且退,并不是向老巢撤退,而是向涿鹿河谷右侧方迂回。
轩辕、力牧大喜,急令部队合围截击。
涿鹿河谷之右是丘陵地带,灌木丛生,草深树密,地势非常复杂。当时天近正午,这里却依然阴霾沉重,渐渐地有雾气笼罩上来。
那雾迅速地在河谷丘陵地带漫延,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好似一天一地的白烟白浪,在卷腾翻滚,对面看不见人。一时间,不辨白天黑夜,东西南北。
那雾不仅浓稠,还有一种呛人的味道,吸进去呛得人直咳嗽。轩辕武士用黄桑盾拨着流淌撞击的浓雾,仍然看不清对方面目。他们奋力与敌方拼杀,血光雾气搅在一起,打了半天,才发现是自己人打了自己人。
那些虎、豹、苍狼也失去了方向感,仰天啸叫,乱跑乱窜。
待轩辕和力牧清醒过来,被他们紧紧咬住的蚩尤部队,居然一时间踪影不见,全无声息。
他们陷在弥天雾帐中,手足无措,只能凭着感觉在荆莽丛生的河谷里乱钻。转来转去,方向依然不清楚。为避免再发生大雾中自相残杀的悲剧,轩辕让武士们每人做一只叶哨,含在嘴里,一边走一边吹,听见叶哨声,就知道是自己人了。
不知转了多久,猛然觉得前头的雾薄一些了,隐隐约约看得出前头似有队伍集结在那里。力牧让武士们吹响叶哨,对方却没有任何回应。再仔细看看,能辨出那些武士全都是头顶牛角,身披黑色披风,知是蚩尤部族的人。
力牧忙令弓弩手放箭,弓弩手迅速站成两排,前排跪地,后排站立,后排弓弩手把一支支石箭射过去,前排弓弩手又接着排射。
可是,那些武士竟没有一个人因中箭而倒下。
于是再射。
还是没有人中箭倒下。
力牧率武士们冲过去,不分皂白,一阵砍杀,发现这些武士原来是穿了蚩尤部队牛皮披风的草人儿。
又转了不知多久,前方再次出现了蚩尤武士的方队。这次接受了教训,不再放箭,悄悄包抄上去,仔细一看,仍是披着牛皮披风,戴着牛角的草人儿。
力牧怒不可遏,命武士点上火,把草人儿烧了。
当他们第三次再看到蚩尤武士严阵以待的方队时,想也不想就靠上前去。武士们嬉笑着去摸草人儿,咦!怪哉,草人儿的鼻子竟是温热的。草人儿持兵器的手臂重得无法把它抬起,草人儿居然还会眨眼睛,草人儿的眉毛也竖起来了一草人儿愤怒了草人儿在同一个时间活了起来,异口同声,发出了“杀”“杀”“杀”的喊叫,他们挺起手中的兵器,向毫无防备的轩辕武士发起了攻击。
原来这回不是草人儿,而是真正的蚩尤武士。
这一番格杀蚩尤占了上风,成百个轩辕武士还没清醒过来就巳身首异处。待轩辕、力牧指挥各路武士反扑过来,蚩尤的部队巳经全体消失在浓雾里,如同一阵过山的旋风,倏然无踪迹可寻。
追过了几十个小陵包,前面又出现了蚩尤武士的队伍,轩辕、力牧不再犹豫,率众直杀过去,却仍旧遭遇了披武士披风的草人儿。
力牧愤怒至极,大声一吼,武士们一拥而上,对草人儿拳打脚踢,力牧用石斧狠狠砍向一个草人儿,没想到草人儿里飞出一种粉末。这种粉末飞出来如烟如雾,飞到眼睛里,眼睛就立刻火灼般疼痛,睁也睁不开,沾到身上,立刻就奇痒难忍。如果去抓痒,就像中了魔一样大笑不能停止。一时间,轩辕武士们有叫的,有笑的,乱成一团。
折腾得精疲力竭,死去活来,天黑了下来。
雾却没有任何散去的迹象,反而更浓了。
轩辕只好下令部队就地扎营休息,加强警戒“。
由于是追击蚩尤而来,没有带粮草,而这里又找不到任何吃的东西,连喝的水也找不到,大家只好忍着饥渴,等待天明雾散”。
深夜,疲惫不堪的武士们刚刚合上眼睛,四围就传来一阵阵怪叫声,似猿啼,似虎啸,听得人毛骨悚然“。
风后说:蚩尤手下有魑魅、魍魉两个部将,惯能兴妖作怪,这声音一定是他们弄出来干扰我们的”
力牧气得挥舞石斧,望空乱叫乱砍,直到气力耗尽,倒在地上“。
整整一夜,种种怪叫声时断时续,时远时近,怪叫声一起,轩辕部队的那些猛兽也跟着高一声低一声地叫个不停,闹得人心惶惶,再加上又冷又饿,一夜没有睡稳”第二天,大雾依然浓得化不开,一点也没有消散的意思“。
轩辕怕生变故,急令撤军”,可是雾实在太大,他们已无法寻找走出河谷的路径“。
力牧传令前边走的插一条木棍作为后边队伍前行的标记,走了半天,发现兜了个圈子,又回到了老地方”。
轩辕的部队不停地走了一整天,不管往哪个方向走,最后还是徒劳地返回原点“。
将士们被折磨得都要疯掉了”,这时他们已不再担心蚩尤的部队突然出现了,反而盼着能同敌人遭遇,他们会拼出全身的力气,同把他们带入绝境的敌人厮杀一番,出出憋在肚子里的这口恶气“。
可是,蚩尤的队伍却始终没有出现”,力牧声嘶力竭地狂喊:蚩尤,你个混蛋,你出来啊!是男人你就出来!
武士们也跟上喊:蚩尤,你个混蛋,你出来啊!
力牧喊:天啊,你来风吧,来雨吧,刮跑这该死的大雾,冲走这该死的大雾吧!武士们跟上喊:风来吧!雨来吧!
回应他们的是四外一片死寂般的宁静。
轩辕自言自语:究竟这是天帝之雾,还是蚩尤使的魔法?
没有风,也没有雨,天地混沌,一片迷茫,只有这黏稠的雾在翻腾,在奔涌。
第三天,依然是大雾如磐。
第四天,被饥饿的火烧灼着的人们开始屠杀猛兽,可怜那些为轩辕军前驱的虎、豹、狼、熊在自己快饿昏了的时候又做了军粮。连同它们温热的血,也被人争抢着啜饮尽,不剩下一滴。
饮过血的嘴唇,似乎更加干裂,喉咙也火烧一般灼痛。
幸亏力牧带军士们在草深的地方挖了一口土井,水出得虽不多,但却有了救命的甘泉。
将士们一片欢呼。
侍臣给轩辕拿来烤熟的虎腿,轩辕一点也吃不下,只是望着大雾发呆。
力牧和部将们都劝他吃一点东西,轩辕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这时,风后一个人在用石刀刮着木头,专心地制作一个什么架子。这个木架子上半部分是四方的,伸出一根杆子,杆子上立一个小木人,伸出手臂向远方指着。下部斜伸出两根木条,各撑住一只用圆木做成的轮子。
力牧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摆弄这些玩意儿?
风后翻翻眼皮,说:去去去!你别来打扰我。
轩辕走过来看,问风后:你在做什么呢?
此时风后巳经把那个木架子做成了,他拿给轩辕看,说:此物专为破雾而设,君后请看他指点着说:蚩尤把我们拖进这大雾沼里,就是想用疲兵之计把我们拖垮。这场大雾看起来三五天不会散,再困下去我们只能束手待毙。我因此冥思苦想,制成此物,来破他的大雾君后您看,这物件关键在于顶上的小木人,他伸出的手永远指着南方的方向,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走出河谷了。
轩辕仍不得其解:这物什是木头制作,顶上小人儿也是木头的,并不是仙人,它怎么知道哪个方向是南,哪个方向是北呢“
风后笑了。他一笑就眯起两只灰眼珠的小眼儿,肩膀一耸一耸的。他说:君后仔细看看,小人儿伸出去的这个手指,可不是木头的。
轩辕仔细一看,小人儿伸出的那根食指,果然是用一根石条磨细磨尖,再嵌上去的。
轩辕问:这是什么石呢,是起什么作用的”
风后说:这种石头在这里容易寻到,它是磁石,一种吸引力很强的石头。凡物都有阴阳之别,遇到同类会相拒,遇到异类则相吸。磁石最要紧的地方是极南、极北两头,所以它的吸力最大,整个大地的磁石都可以被它吸引。所以这木人儿的指头,就是永远指向南方的。
轩辕眼睛一亮:这一次我们总算有了破雾之术了!而且我们的后世也会受益无穷的呀。
风后说:物件是做出来了,可是还没有名字,请君后赐名!
轩辕略加沉吟后说:这物件在地上行走是转动的,就叫它“指南车”好了。
于是让风后推着“指南车”在前面带路,不一会儿就找到了出口。
轩辕部队从大雾里走出,河谷外是一片晶亮的阳光。
第一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