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浪子小说 都市 打黑II

03

打黑II 许开祯 9164 2024-10-16 21:37

  

  “不用了,你的人看住楼下,楼上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不行吧,万一?”丘长健面露难色,他原来的方案是自己带几个防暴警察跟上去,十二楼和十三楼各留一个小组,以防张朋狗急跳墙,拿旅客做人质。

  “万一什么,你就那么不信任我?”庞龙诡秘地笑了笑,冲楼道里等候的李东他们说:“打起精神来,别在丘队面前给我丢脸,收工后再吃饭,到时请你们喝酒!”

  李东脸上闪过会心的笑,相关方案他们在路上早就说好,重要的就是只让广州方面协助,而不让他们真正参与进来。看来,丘长健他们是插不上手了。

  张朋跟往常一样,不到七点就起床了,尽管是在逃亡路上,张朋仍保持着良好习惯,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上网。张朋上网主要看两样东西,一是时政新闻,大到国家大政小到地方上发生的琐事,张朋都有兴趣。可以说,他对这个社会的认知还有把握一半就来自于这些新闻。新闻是什么,商人来说,新闻就是商机,政客而言,新闻就是信号,而对于一个靠拳头和义气吃饭的人来说,新闻就是安全!张朋总能从那些看似很平常的新闻中闻到一种气味,这气味对一个江湖中人的确很重要。

  比如说,张朋能从新闻中读到官员命运的起落,进而决定该拿下谁该放弃谁。比如说,张朋能从一条不起眼的消息中读到地产价格的起伏,进而迅速做出判断,该对那块地下手,哪块地出手。还比如,他能从领导一句讲话中,马上闻到异常,果断而有力地对自己的战略战术做出调整。类似的事,张朋真是做得太多太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张朋上网第二件事,就是利用网络控制他的帝国。甭看东州那边轰轰烈烈,貌似把他的帝国给摧毁了,早着呢,想让他张朋完蛋,没那么容易。况且也没人敢让他完蛋,不信就试试!

  张朋连续收了三个邮件,又一一回过去,最后他冲东州那边的坚守者发了条命令:让判官承担一切,否则灭口!

  做完这些,张朋关了电脑,背往椅子上一靠,闭目养起神来。说是养神,其实是费神。出来已经有些日子了,东州那边搞得一塌糊涂,完全超出他的预想,这令他沮丧。当初逃出来,一是怕有人趁火打劫,二来,他也想给东州方面做个姿态,这点很重要,有些人最终被人家干掉,就是该给人家面子的时候愣是不给,横充老大,结果把人家逼上梁山,没了退路。比如西州的万氏兄妹,当初如果稍稍屈服一下,就不会有那个结果。大凡带官这个字眼的,他们做一切事,就是想要一个面子,虚虚实实来那么几下,给百姓一个说法,并不是非要做到撕破脸打破头,鱼死网破对谁也没好处。官也是人,他不高兴时,你就装装孙子,让他体面一点,风光一点,他不就高兴了?他一高兴,不就又回到了酒桌上?可惜太多的人不明白这个理,非要在官面前充爷!他不,他知道啥叫台阶,也知道怎么给官台阶。这里面不存在自尊不自尊的问题,更不存在低头不低头的问题,只存在利益,利益才是根本!

  卧室里响出动静,张朋知道,是罗妍起床了。这次出来,罗妍跟他受了不少委屈,整天提着心,吊着胆,还要为他一日三餐操心。这些他都记在心里,将来太平了,他会给罗妍一个交代。男人可以负一切,独独不能负为自己献出全部的女人。张朋亏待过不少女人,这没办法,谁让那些女人另有所图呢,罗妍不同,罗妍是上帝给他送来的一份最最珍贵的礼物。

  张朋正打算起身,去看看罗妍,昨晚她说胃不舒服,随便喝了点药,他太累,睡着了,罗妍后来折腾,他都不知道。这阵该关心关心,女人是需要关心的,越细微她越开心。谁知房间里突然停电,空调似乎响了一声,然后就断气了。被窗帘裹着的屋子里此时还罩在黑暗里,张朋不习惯黑暗,很多的时候,他睡觉都要灯火通明,他喜欢闭着眼睛也能看清世界角角落落那种感觉。

  张朋抓起电话,想打给总台,想了想,又放下,怔怔地在昏暗中站了站。卧室里传来罗妍的声音:“朋哥,怎么没电,我要洗澡。”

  妈的,广州这是怎么了,五星级酒店也停电。张朋拿起电话打给总台,话筒里很快传来热情的声音:“对不起啊先生,可能是您房间的电路出了故障,我马上派修理工过来,先生请稍候。”

  这个时候庞龙他们已经化妆完毕,该设伏的地方都已设伏,整个酒店被牢牢实实包围起来。

  几分钟后,张朋房间的门铃响了,张朋在里面问:“什么人?”

  “修理工,先生您房间还没电吗?”

  “怎么搞的,大清早停电!”张朋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服务员客气而又礼貌地冲他笑笑:“实在对不起,最近线路不太稳定,先生请原谅。”张朋扫了修理工一眼,没在意。服务员跟着又问:“先生今天退房不?”

  “不退。”张朋说完,关上了门。遗憾的是,他没看修理工长什么样,不过看了也没用,那家伙个子老高,五大三粗,一看就是干下等活的,穿一身工作服,头上戴顶帽子,帽缘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个脸。

  张朋原又回到板桌前,修理工拿着电笔和改锥,在墙角接线盒里捣腾着。如果不是突然响起的电话,张朋是不会怀疑的,他太自信了,压根就不会想到庞龙会追踪而来,更不会想到这一天会成为他的末日。刚刚打开的邮件中,还有省里那位要员让秘书发来的一封信,说一切正常,等风声过后,他就可以回去。

  回去,他当然要回去!

  电话就是这时候突然叫响的。张朋抓起电话,里面意外传来金四的声音:“朋老大,你房间没进去人吧?”

  张朋下意识地就冲修理工看,这一看不要紧,一眼就瞅见了庞龙后脑勺那个疤。

  “庞龙?”张朋惊然失色,身子猛地抖了几抖,瞬间,他意识过什么,手猛地伸向抽屉。

  庞龙比他更快,进门那一刻起,庞龙就在寻找机会,电话响起时,枪已从挎包到了他手里,动作既隐蔽又果断。

  “好小子,有眼力!”庞龙暗叫一声,一个箭步跃起,张朋手刚触到枪,庞龙枪口已对准了他。

  “朋老弟,乖乖投降吧,反抗没有用,我的人已包围了酒店。”庞龙得意地笑着,那神色,让张朋无地自容。

  外面候着的小郑一听里面有了动静,急不可待就踹开了门:“不许动,把枪放下!”

  “我操你祖宗!”张朋一个后仰,身子倒在板桌下,手里的枪毫不犹豫就射出子弹。张朋还是太心善,或者是他太遵从某种规则了,到了这时候,他还愚蠢地按惯例出牌,枪口没对准庞龙而是对准破门而入的小郑,这一枪打得太漂亮,小郑还以为能立大功,正得意呢,子弹已残酷地穿过他额头,还没来及嗯一声,就一头栽地。

  “局长—”

  一滩血盛开,很鲜艳。

  “哈哈,二哥,这出戏演得太真……”

  真实两个字还没出口,庞龙手里的枪响了,张朋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姓庞的怎么能开枪呢,没这惯例啊。巨大的困惑中,那颗子弹毫不客气地从他左眼打进去,他感觉到一种锐利,一种致命的疼痛,随后,整个世界就不听他指挥了,包括他的身体还有思维。

  “庞……庞……”倒地的一瞬,张朋喊出了两个庞字。

  “娘的,下手比老子还快。”庞龙走过去,小郑的死让他可惜,不过也好,省得到时候再跟别人解释了。刚走两步,卧室那边突然有了动静,庞龙已经收起的枪猛地举起,未等罗妍闪出身,第二颗子弹就已飞出。可怜的罗妍,她刚刚冲完澡,浴巾还没裹好呢,就稀里糊涂去了另一个世界。

  这时,外面两间房的战斗也已结束。相比这边,那两个房间解决得快且轻松。李东和方泽阳一人把着一个门,这边枪声刚起,两扇门像是听到召唤似的,突然就打开。里面的人刚探出头,李东手里的家伙就重重砸了过去。方泽阳下手更快,还没等飞身出来的保镖搞清怎么回事,手便死死卡住了保镖脖子,保镖挣扎了几下,但怎么能挣扎过方泽阳呢,一番搏斗后,嫌犯被制伏,锃亮的手铐戴在了四个手腕上。

  丘长健这时才气喘吁吁跑上来,庞龙冲丘长健笑笑:“现场留给你,这四人我带回去。对了,有空到东州来,咱们交流交流。”

  消息几乎同时传到方卓力和庞海生耳朵里,庞海生愤怒的拳头砸向了桌子。庞龙化妆成维修工进入张朋房间的那一刻,他派去的人刚刚到宾馆门前,遗憾的是,负责警戒的丘长健没有放行,省厅几位干警又不好交涉,人家是明,他们是暗,只能眼睁睁望着果实被别人夺走。等丘长健指挥着干警抬下尸体时,省厅带队的柴副处长懊恼不已地发出感叹,动作还是慢了啊。

  方卓力倒是长出了一口气。这一口气出得真不容易啊,尽管那么跟庞龙暗示了,但庞龙能不能完成这一使命,方卓力还是心中没底。庞龙这人,出牌太没规则,有时候他会故意反其道而行之,一头不容易驯服的豹子,方卓力担心庞龙会突然出什么花招,从而将他置于危局。现在好,现在好啊,他端起水杯,如释重负般喝了一口水。

  奇怪,一向滑润的嗓子怎么干得要冒烟呢?

  再次端起水杯时,板桌上的手机动了一下,方卓力知道是来短信了,翻开一看,竟是那个叫冷滟秋的女人发来的:首长受惊了。

  什么意思?自那天见过后,这女人每天都要发给他一条短信,每次都几个字,要么首长放心吧,要么给首长报个平安,看着好像很亲切,方卓力却总感觉脊背在冒冷气。

  这女人她到底要做什么?

  各种各样的消息铺天盖地涌来,整个东州处于**不安中,天天都有关于张朋黑恶集团的消息,先是说,判官宋老五一口咬定地窖中两位人是他杀的,但不是警察,也不是卧底,是两名混混,犯了帮规,是按帮中规矩处死的。随后又说,通过DNA鉴定,证实两具骨架就是周铁和张向明。判官宋老五立马改口,说他糊涂了,这两人拉来的时候就是死的,至于怎么挂到了钢管架上,他记不大清了。

  “老了,我这记性一天不如一天。”宋老五显得镇定自若。

  一周后,看守所突然传出消息,宋老五死了!他是被一口开水呛死的。办案人员正在审讯他,宋老五说口渴,要喝水。办案人员很人性,倒给他一杯开水,宋老五刚喝一口,就开始咳嗽,咳着咳着,就没了气。

  马雪丽这边倒是交代出不少,但都是经济领域里一些犯罪活动,比如她借助张朋黑恶势力,搞变相传销,一度时期控制了来自广州、河南、甘肃等地的打工者五百多名,其中一大半是女孩子,让她们疯狂爱上一种叫“丰胸宝”的美国产品,其实这种产品就是马雪丽自己制造的,就连上面的广告也是她自己拍的,不过头像被PS成了一女艳星,那对露出来的丰胸,经办案人员确认,的确是马雪丽的,对此马雪丽很是自豪。她如此反问办案人员:“你说没效果,我这对胸难道是假的?”问得办案人员哭笑不得。

  除了经济活动,别的马雪丽闭口不谈,办案人员很扫兴。不过庞龙发下话来,大家用不着焦急,这一场打黑运动,要搞很久呢。

  于是大家就都不急。

  冷滟秋也不急。

  张朋黑恶集团被打得分崩离析的这一天,滟秋跟着周火雷来到曾经跟三姐洪芳一同来过的那个鱼塘。才一年多时间,鱼塘这边就已变了样,曾经被滟秋预言过的神话已经在这里上演。鱼塘四周偌大的空地上,竖起了好几块醒目的牌子,上面写着宣北开发区工业园区第几号,5号地上面,已经有人指挥着施工队平整土地了。5号地是皮天磊的,论面积还是论将来前景,5号地都要比滟秋拿到的8号胜出一筹。不过能拿到这么一大块,滟秋还是很欣慰。想想,两年前那个冬天,她跟三姐洪芳站在这里时,这块地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遥远的梦,或者只是一个幻想,一个虚无得不能再虚无的影子,而现在,她居然把这个影子抓在了手中。

  “开工报告已打了上去,明天我去催催,最好下月初就动工。”周火雷说。

  滟秋将这块地作为礼物,送给了周火雷,当然不是白送,她还没那么大的手笔,是跟周火雷合作开发。这里除了建成东州最大的食品加工基地,滟秋还野心勃勃,要建一座食品包装厂,她要做大食品产业链,一定!

  为这个包装厂,滟秋不得不去找那个梁栋,因为市规划局领导不肯见她,滟秋又不想劳其他人大驾。她的想法跟别人不同,遇到什么事就找什么人,而不是缠住某一个死缠烂打。

  各有各的用途,绝不能混为一谈,这是她天天警告自己的话。好在梁栋现在学老实了,见她如同见到娘娘,跑前跑后,很快帮她将批文弄到手。

  接下来,她就要在这块地上描绘蓝图了。这是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都在她心里,她要迅速而稳妥地,朝自己的目标靠近。

  两个人正**澎湃地望着这块地,滟秋手机响了,一看是天麻,滟秋紧忙接起。

  “老大,我在五佛,毒球这杂种敢不听话,让我给收拾了。”

  滟秋心头一震,最近天麻他们在打顺风仗,想趁着公安打黑的东风,顺手拣几块地盘。张朋一死,江湖大乱,很多依赖他的小势力跟着土崩瓦解,顺三他们也在趁势抢占地盘,已经将几个黑公司攮于手中。

  “怎么收拾的,没出什么大祸吧?”

  “老大,乱子动大了点,毒球这杂种捅了亮子一刀,我就把他……”

  “亮子怎么了,现在他在哪,伤得重不?!”滟秋一连问出许多,那边天麻说:“亮子没事,送进了医院,正输血呢。”

  “浑蛋!”滟秋骂完,丢下周火雷,就往堤坝下奔。周火雷紧追上来:“滟秋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你这么着急?”

  “亮子……”滟秋刚一说话,泪就扑簌簌下来了,大风吹过来迷住了她的眼,一双脚却丝毫不敢怠慢,等周火雷追到堤坝下,她的车子已吼叫着离开鱼塘。

  还算万幸,毒球那一刀捅到了亮子肚子上,如果再上一点,滟秋怕就见不到亮子。她赶到医院,亮子还在手术室,滟秋一把抓住送亮子进医院的胡悦:“怎么搞的,不是不让他去吗?!”

  滟秋离开公司时再三叮嘱,不要让亮子跟着天麻他们乱跑,这阵子天麻他们动作很大,二娘孙月芬几个也像是疯了,赶着跟公安争夺打黑果实,还美其名曰“打土豪分田地”。滟秋阻止过他们,他们哪里听得进去?

  胡悦吓得面无血色:“老板,我,我……”

  滟秋松开胡悦,又转向于干头:“医生怎么说?”

  正问着,有医生从手术室出来,问哪个是伤者家属,滟秋扑过去:“我是,医生怎么样,亮子他……”

  “伤者已过了危险期,不过要大量输血。”

  “输我的。”滟秋说着就卷起了胳膊。医生瞪着她,冷冰冰道:“我们医院有血,请你跟我到办公室去一趟。”

  到了办公室,医生忽然问:“伤者以前到医院做过检查吗?”

  滟秋摇头,不明白医生问话的缘由。医生道:“是这样的,刚才我们给伤者做手术,发现他腹腔内留有一颗弹头,时间大约有两年左右。”

  滟秋脸色惊变:“医生,不会有危险吧?”

  “危险倒没,不过暂时还不能帮他拿出来,过一段时间再做一次手术。”

  滟秋揪着的心这才松下来,不过神情依然紧张。也不知怎么,当下她就从包里拿出一撂钱,硬往医生手中塞。医生吓得往后躲:“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嘛,我不是这意思。”

  滟秋最终还是把钱塞给了医生,仿佛一塞进去,亮子的生命就打了保票。重新回到手术室门前,见天麻几个也赶了来,滟秋火冒三丈,没头没脑就将天麻训了一顿,然后才问:“毒球呢,没给我闯祸吧?”

  天麻白着脸,不说话,滟秋感觉不对劲,又问一句,天麻才道:“龟儿子让我报销了,敢冲亮子下手,他找死!”

  “报销了?”滟秋喃喃道,半天,猛然醒过似的吼:“那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走,走啊,走得越远越好!”

  一句话提醒了所有人,是啊,现在是啥时候,全东州都在打黑,警车整天震得人耳膜痛。

  “走啊,你们几个都走!”滟秋又吼。

  滟秋的表情吓坏了天麻,天麻一直沉浸在杀人的痛快中,压根没想过后果。毒球这挨千刀的,那年的教训还不够,还敢跟三和作对。三和现在是谁啊,东州新起的老大,正以发酵般的速度壮大呢。你个死毒球,也敢跟老子叫板,不灭你龟儿子才怪!这阵经滟秋这么一吼,登时醒过神来,命案,我手上有命案了!

  “快走!”滟秋这声吼出,天麻几个就不敢磨蹭了,好像警察已追到医院。“老大,你保重!”

  说完,比风更快地消失在楼道口。

  警察果然很快就追踪到了医院,令滟秋大跌眼镜的是,负责这起命案的居然是米小阳!

  米小阳她们赶到时,亮子已转移到病房,滟秋打发走其他人,只留下于干头和胡悦。亮子打了麻药,睡着的样子很安详,滟秋像母亲一样抓着亮子的手,不时呼唤着他的名字,心如刀绞。

  米小阳跟五佛公安局一位姓邓的副大队长走进病房,两人相见,滟秋怔住了,米小阳也怔住了。谁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相见,滟秋更是诧异,姓庞的不是把米小阳调二姐身边了么,她怎么会……

  其实这事就连米小阳也纳闷,她是调到二姐身边了,出乎意料,她跟二姐吴江华关系处得很好,吴江华很是器重她,已经拿她当重点对象培养。庞局和她担心的事都没发生,二姐吴江华并没发现她跟庞大局长的那层关系,这让他们很兴奋。上午她本来是溜去跟庞龙幽会的,刚一进门,庞龙的电话响了,五佛公安局副局长报告,五佛县城发生一起命案,死者是强生农副产品经销公司老板强大生。强大生就是毒球,强生公司也是去年才成立的,被丘白华他们狠狠教训后,强大生一度心如死灰,差点一蹶不振,后来他遇到了蝎子,是蝎子给了他机会,他才重新扯起大旗,想借五佛这块地盘东山再起,短命的是,公司刚有点起色,蝎子就没了命。紧跟着,张朋也命丧黄泉。正沮丧呢,天麻这王八蛋就带人找来了,口气凶蛮地说他是来收编的,还指给他两条路,一是解散公司,当乞丐去,二是跪下喊声爷,磕三个响头,以后跟着三和干,保他有吃有穿。毒球哪能受得这气,不等天麻说完,就哇哇大叫着扑过去,天麻飞起一脚,差点踢飞毒球眼珠子。毒球仗着在自己地盘上,喊了声打,手下便跟天麻他们打了起来,混战中,毒球掏出刀子,本来是要捅死天麻的,谁知节骨眼上,亮子用身体护住了天麻,那把锋利的刀捅进亮子肚子。天麻一看亮子挨刀,登时红了眼,一铁棍抡下去,毒球倒在了人堆里,天麻一不做二不休,一把夺过毒球手里刀子,狂叫着就开始扎。一下,两下,天麻足足扎了十五下,还不解恨,还要扎,有人喊他,大哥别捅了,他翻白眼了……

  当然这些并不是五佛公安局长告诉庞龙的,没人告诉他,他也不想知道这么详细,有时候真相是不需要知道那么清楚的,真相是什么,真相就是你需要它是什么它就该是什么!

  接完电话,庞龙立刻做出部署,市县公安两级联手,迅速侦破此案,抓捕凶手,而且心里特别期望,这案跟张朋案有关联,最好再折腾出什么秘密来。具体派谁去执行此项任务时,庞龙遇到了难处,局里能派的人都派了出去,张朋案像一块巨大的磁石,吸住了他手里全部精兵强将。高安河那边倒是有人,但不能用。正犯着难,抬头看见了米小阳,呵呵笑了笑,咋把她没想起来?

  米小阳受宠若惊,不过她马上想到一个问题,她能办得了此案么,一无职务二无经验,名不正言不顺,让她负责,这也太离谱了吧。庞龙哈哈笑着说:“啥叫名正言顺,我说名正就名正,去吧,我给你再派几个人,重点有五佛那边,你当当领导就行。”

  “我也能当领导啊?”米小阳夸张地叫了一声。

  庞龙一把扭过米小阳,脸色一转,松开她道:“记住,这对你是个机会,局里马上要竞聘上岗,干漂亮点。”

  “明白!”米小阳脸上飞满红晕。

  米小阳抓不了这个机会。

  滟秋倒是没怎么难为她,看到她,滟秋先是愣,而后,就像清楚什么似的站起来说:“有事?”

  米小阳没吭声,只是居高临下地站在那里,五佛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邓赟说:“我们接到群众报案,曾明亮涉嫌一起聚众斗殴,非法致死人命案。”

  滟秋起身,表情惨淡地看着邓赟:“是吗?”

  邓赟没回答,走到床前,手在亮子鼻子前摸了会,转身跟米小阳说:“他还昏迷着。”

  “保护现场,让闲人走开。”米小阳斜睨了滟秋一眼,非常傲慢地说。

  “我也要走开吗?”滟秋依旧惨白着脸,似乎对米小阳的态度没有反应。

  “难道你不是闲人?”米小阳不只是刻薄了,多少有些恶毒。

  滟秋什么也没说,抓起手包走了出去。外面守着的于干头不乐意,跳进来想跟米小阳理论,被滟秋喝住了:“想干什么,她是警察!”

  米小阳看着他们灰溜溜走开,脸上浮上得意的笑。

  但是当第二天曾明亮醒过来,米小阳就再也得意不出来。她万没想到,曾明亮会把所有的事揽到自己身上。

  邓赟刚问了几句,还没把中心话题问出来,曾明亮就说:“人是我杀的,他该死!”

  外围调查更让米小阳张不开嘴,那天毒球跟天麻他们打斗,围观者不下两百人,报案者是一名中学教师。可是外围人员找到这位教师时,他只说:“我就看见两伙人打架,打得好凶,我想这样打下去,定会出人命,就向110报了案,具体怎么打的,死没死人真的没看清,我说没看清就没看清嘛。”

  找围观者调查,居然没有一个人承认,那天看到了打架。

  “谁晓得哟,人围那么多,还以为他们耍呢。”一位卖菜的老大爷含含糊糊说。

  走访了五天,办案组一无所获,不只是围观群众不敢出来作证,就连毒球这边的人,也没一个敢作证的。米小阳这才知道啥叫黑社会了,副大队长邓赟一语中的:“你可能对他们缺少了解,这些人全都为老大活着,老大一死,他们心里那根筋就没了,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哪还像个黑社会,全都没了魂。”

  “他们不是挺讲义气的吗,就没想过为老大报仇?”米小阳十分不理解,她看到的情况跟想象中的完全两样。

  “义气?他们那也叫义气?”邓赟哭笑着脸,他十分纳闷市局怎么会让米小阳这种根本不像警察的人参与到案子中来?

  邓赟倒是对滟秋十分感兴趣,这个女人的确不一般,从他们到医院那天起,她就一直守在这里,不让进病房,她就守在楼道里,谁也把她劝不走。短短几天,人瘦了一大圈,两只眼睛深陷了进去。邓赟虽跟滟秋接触不多,只是例行公事地谈过两次话,滟秋的回答看似轻描淡写,细一品味,却字字有声,密不透风。

  是个人物啊,邓赟感叹道。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简体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