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重返下界（五）
流月大陆定情谷，魅皇宫。
魅皇与诸位长老议事之后，独自返回后殿。后殿内坐着一名青年，容貌清秀，但神色却有几分呆滞。他见到魅皇到来后，也没有任何变化。
魅皇坐在青年身旁，呆呆的凝望着青年片刻，然后说道：“你可知道，今日众长老让我选定圣女人选，以便在将来继承魅皇之位，却被我拒绝。”
青年没有回话，她似乎预料到这一点，继续自言自语般说道：“这两万多年以来，魅族已经通过修炼《太虚经》修复了神念缺陷，与普通人族修士无异。而且魅族与普通人族之间也渐渐融合。如今，魅族修士越来越少，除了一些老一辈的修士外，新增的魅族修士几乎已经荡然无存。”
“是时候该让魅族彻底的消失了，既然没有魅族，又何须圣女，而我，也将是最后一位魅皇。”
魅皇言语中颇有惆怅之意，但更多的，却是心满意足，她似乎是很愿意接受如今的局面。
“这应该是你最想看到的事情吧，当初你把《太虚经》交给魅族，就是为了这一日吧。你怎么不笑一笑呢？”
魅皇向青年深情款款的说道，但青年却始终不动声色。
“哎！”魅皇长叹一声，轻声说道：“你只不过是我用幻神术凝聚出的幻身，自然无法说笑。不过，幻身也有幻身的好处——至少你会永远陪在我身边，而不会狠心的离开我。”
说道这里，魅皇轻轻的抚摸着青年的脸庞，满是爱惜之色。她喃喃说道：“我终于要完成你的心愿，只可惜，你却看不到了。”
那一动不动的青年，突然间身躯一颤，他伸出手掌，缓缓抚摸着魅皇的长发，魅皇似乎被这一幕惊呆了，竟僵在原处，死死的盯着眼前的青年。
“我看得到！”青年望着魅皇，柔声说道：“凤鸣，我回来了！”
“你真的回来了？”魅皇又惊又喜，但又不敢相信，她仔细的打量着青年，忽然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就连你这个幻身，也终于开了灵窍，会通言语了么？我等了两万年，等到魅族消失，等到幻身开灵，却不会等到他归来。”
“我不是幻身！”青年笑道：“我真的回来了，不信的话，我可以将以前的事情一一道来！”
魅皇摇了摇头，叹道：“我整日整夜对着幻身倾诉，以前的那些故事，幻身都不知听了多少遍，自然倒背如流！”
青年一愣，又笑道：“那我跟你说说仙界的事情，幻身一定不知道。”
“仙界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尽可随意编造。”魅皇苦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能开灵，只可惜，你始终不是他——如果真的是他，又岂会对我说出这些温柔的话语。”
魅皇爱惜的抚摸着青年的脸庞，忽然站起身来，神色肃然：“你走吧！你既然已经开灵，就是另一个生灵！以后不许用他的身份出现，否则，我会亲手将你抹灭！”
青年并没有离开，他沉默片刻后，突然开始念起口诀。那是一段又一段甬长繁复的功法口诀，字字句句都需要细斟慢酌才能领悟。青年却念诵的十分顺畅，显然对这功法极为熟悉。
魅皇的脸色先是惊讶，然后渐渐变得狂喜，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和听到的一幕，她先后两次施展定心诀，稳固自己的心神，平复自己的心境，确定自己不是在什么幻境之中，确定这一切不是什么幻象。
“《太虚经》的功法口诀，口诀如此枯燥，你应该不会对着幻身一句句的念诵吧。”青年说道：“我不是幻身。”
“真的是你？”魅皇依然不敢相信。
“真的是我！”青年微微一笑：“我真的回来了！”
“你真的回来了？太好了！”魅皇喜极而泣，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喃喃的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
忽然间，魅皇收起笑容，她担忧的问道：“你还会再走的，对么？你一定是放心不下，如今见到魅族与人族之间已经没有隔阂冲突，魅族即将消失，你心愿了却，就会离开，对么？”
青年缓缓拉住了魅皇的手掌，摇头微笑：“不！这一次，我不会再走了！”
“即便魅族消失，你也不走？”魅皇将信将疑。
“不走！”青年坚定的点了点头：“今生今世，我只陪在你左右。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再离开！就让你我，成为这世界上最后两个魅族修士。”
魅皇连连点头，依偎在青年怀中，她的泪水如银珠般滑落，沾湿了青年的胸襟。她急忙擦去眼泪。
“真是的，明明很高兴，为什么眼泪却止不住？”
……
定情谷上空某处，李慕然和小雷的身形在清风中凭空浮现。
“小雷很久没有看见主人落泪了！”小雷哽咽说道。
李慕然轻轻的擦拭眼角，修炼到他这个境界，的确已经很难动情，很难再大动心扉，至于落泪，更是十分罕见。不过，在魅皇宫见到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幻身后，他没能抑制情绪的波动。
修炼了这么多年，经历了这么多风风雨雨，李慕然早已经看淡了许多事情。他相信，时间会冲淡很多事情，很多事情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如烟消云散。正如他和四大世家的恩怨，虽然那些曾经是仇敌，但事到如今，他根本不愿再去追究。
但是有些事情，却无法用时间冲洗；这种事情很少见，但每一种，都弥足珍贵。
小雷同样也是眼角泛红，她擦去了脸庞上残留的泪珠，轻声说道：“主人，我也很想去见见凤鸣姐姐，和她说说话。”
“你不能去。”李慕然悠悠说道：“你见到她，又要离开；她见到你离开，自然知道我也要离开。我已经在幻身中注入了元神和部分记忆，就让这幻身永远陪伴着她，替我完成与她这一世的情缘。”
“正如她所言，幻身虽然不尽完美，但至少——不会离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