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门还未真正建成,看着有些破落,邵小黎立在门口,看着后方驭剑而来的落拓男子,尚有些懵。
胖乎乎的血羽君还被绑在剑上,可怜巴巴地看着邵小黎。它的姿势有点像是烤鸡。
听到卢元白这个名字,血羽君觉得有点耳熟,一时间却也想不起来是谁。它眼睛向后瞄着,看着来者是何方神圣,心中祈祷着别是过去的仇家。
薛寻雪也停止了对于血羽君罪刑的审判,回过头看向卢元白,怒目而视。
卢元白穿着一身标准的剑服,不知是不是气质的缘故,那身干净的剑服看上去却是脏兮兮的,他头发有些乱,还沾着碎草和叶子,背上背着的剑看上去也平平无奇。
他被薛寻雪的目光震慑在了五步开外。
卢元白没敢前进,他一手叉腰一手握拳,眯眼看着眼前初具规模的部落,呲着牙,神色震惊。
“这……这真是你的私宅?四峰这么穷,你哪来的钱?”卢元白很是震撼。
接着,他注意到了立在门口的少女,少女的容颜被薛寻雪微挡了些,绝世的风采却像是无形的剑气,入目之时宛若光入秋水,照见孤鸿。
“这位是……”卢元白看着她们都是红衣,一个可怕的想法浮了上来:“这位不会是峰主的私生女吧?”
“我让你滚!”薛寻雪的怒意彻底爆发了。
她匣中剑轰然出鞘,化作流光飞至身前,五指一抓,周遭林叶皆震,剑鸣清亮好似蝉声,薛寻雪向前一步,身子前倾间,问云剑向前斩去,剑意既大气磅礴,一往无前,又如云离散,难觅仙踪。
卢元白脸色微变。
当初天窟峰中,他乍然显山露水,孤身一剑拦截紫天道门道主,其后又出剑峰顶一人连战数位长老,最后从陆嫁嫁手中接任峰主之位,可谓名声大噪。
但他相比其余峰主,终究是年轻人,境界偏低。此刻薛寻雪是真被触怒了,一剑不留余力,卢元白难以抵挡,被剑逼得步步后退,直至飞了出去。
邵小黎看得莫名其妙,心想都是一宗中人,何必下这样的手?
血羽君瑟瑟发抖,它庆幸刚刚那一剑没有用绑着自己的剑砍,要不然估计自己毛都要掉光了……它战战兢兢地回头,看着卢元白消失的身影,倒是有一种同道中人的感觉。
“好了,清静了。”薛寻雪收回了剑,道:“继续说正事吧。”
见识了薛寻雪真正出剑,血羽君更加呆若木鸡。
这……邵小黎现在是什么境界来着,是不是对手啊……
邵小黎看着薛寻雪,赞了一句:“峰主好剑法。”
薛寻雪笑了笑,问:“这只红头鸡真是你养的?”
邵小黎慢条斯理道:“这是我们部落的光明神,品性善良,深得大家的爱戴,它与峰主之间,想来是有什么误会,还望峰主可以与我心平气和地聊聊。”
“嗯,这只鸡也没真做什么恶事,要不然我早已将它一剑诛灭了。我观邵姑娘品性不错,你若愿做担保,我可以放了它,只是你以后要严加管束。”薛寻雪认真道。
邵小黎松了口气,先前看她那一剑,还以为她是不讲理的人,现在看来讲不讲理应是分人的。
“多谢薛峰主。”邵小黎平静回礼。
薛寻雪道:“只是你们是谁,这光明神的称呼又是怎么回事,还是希望邵姑娘能与我解释清楚。”
“嗯,薛峰主进寨子一叙吧。”邵小黎说。
薛寻雪看着手中的独脚红头鸡,又看了看她身后连绵的新房子,忍不住问道:“邵姑娘是北边迁过来的么?他们称你为陛下,姑娘过去是某个国的国君?”
邵小黎才想说话,那男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血羽君,你是血羽君?”
先前被斩飞的卢元白又飞了回来,他这次退到了二十步开外,不敢冒进,只盯着那头红鸟,神色震惊。
血羽君眼睛一亮:“你听说过我?”
“是听说过。”卢元白道:“当年有一妖雀,祸乱赵国皇城,与巫主数战,摧垮城墙无数,最后不知所踪,此雀名为血羽君,凶名盛于一时,被列为南州十大恶兽之一。”
血羽君听着,不由想起了自己初出江湖时的慷慨岁月,心血沸腾间又有沧桑之感。
它感叹道:“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还有人记得本君的光辉过去。”
卢元白沉默片刻,有些尴尬道:“我的意思是,就你这鸟样也想冒充当初叱咤风云的血羽君?”
“……”血羽君低下头,看着自己被捆起时绳子勒出的肥肉,一时无从反驳。
唯有邵小黎好奇道:“你以前这么有名?”
血羽君感慨道:“陛下别误会,我弃暗投明很多年了……”
薛寻雪听得头痛,道:“卢元白你先别插嘴,你在门外候着,等我与邵姑娘谈完,再说你的事。”
卢元白不满道:“我也是四峰峰主之一啊,守护南州安危也是我的职责,为何独独要赶我走?”
薛寻雪叹气道:“要不是陆嫁嫁让人拐跑了,轮得到你做峰主?”
卢元白道:“时也命也,有本事你去怪宁长久,怪我做什么?”
薛寻雪冷笑道:“宁长久是四峰的大恩人,他与陆嫁嫁亦是情投意合,大家虽有微词,却大体还是祝福的,呵,你看看人家,一个外门弟子将四峰最漂亮的峰主勾走了,再看看你,明明贵为峰主,来我峰勾引弟子不说,还天天吃闭门羹,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卢元白闻言,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他被戳中痛处,捂着胸口,神色苦涩。
“你!你欺人太甚!”卢元白心存侥幸,道:“宛琴明明是喜欢我的,是你从中作梗!”
薛寻雪嗤笑一声,道:“算了,实话与你说了吧,宛琴私下与我说过,要我帮她和你挑明,我念在你好歹是峰主,给你些面子,一直没与你说。”
卢元白如遭电击。
薛寻雪出了口恶气,心情好了些,转身望向邵小黎,道:“好了,我们进去吧。”
邵小黎轻轻点头,犹豫之后还是问:“薛峰主与宁长久很熟么?”
她不敢直说宁长久就在此处,生怕遇见的是老大当初得罪的人。
薛寻雪摇头道:“并不熟,宁长久与我们不是一个峰的,他是陆嫁嫁峰下的弟子,当初与卢元白倒是挺熟的。怎么,你也知道宁长久?”
邵小黎点头道:“我与宁公子有过一面之缘。”
薛寻雪也未生疑,道:“宁长久可是我们这的传奇人物,人尽皆知。”
邵小黎小心试探道:“可以与我讲讲宁长久的故事么?”
薛寻雪有些为难,因为她知道的确实不多,倒是还沉浸在悲伤里的卢元白举起了手,道:“我……我来给你讲吧。”
卢元白站直了身子,回忆起来,道:“当初这小子初来峰里的时候,虽然整天板着一张脸,看着无欲无求,但我早就感觉到他图谋不轨了。”
“图谋不轨?图谋什么?”
“当然是图谋陆嫁嫁啊,唉,我观其谈吐,就觉得他不像是普通弟子,悄然入宗,扮猪吃老虎,又带了个娇俏师妹,假装自己是正人君子。陆峰主心善温柔,未设防备,就被他趁虚而入了啊。”
“休要胡言乱语,宁长久不是这样的人。”
“嗯,我也觉得老大不是这样的人……”
“老大?”薛寻雪与卢元白皆一惊。
邵小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正想补救一下,却发现身后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了。
咳嗽声在身后响起,少年透着虚弱的话语传了过来。
“老卢,你对我的认知,还真是透彻啊。”
邵小黎听到这个声音,立刻回头,宁长久白衣墨发的身影一下子撞入了眼中。
薛寻雪也愣住了,她望向了宅子里走出的少年,一时间竟没能认出他是谁。
最吃惊的还是卢元白,他愣在原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确认对方的身份。
“老大,你醒了……”邵小黎一时语痴,不知说什么,就说了句废话。
宁长久微微一笑,道:“嗯,醒了。”
“宁长久?”卢元白怀疑自己在做梦。
宁长久走到邵小黎的身边,揉了揉她的发,望向了卢元白,笑道:“卢师叔,好久不见啊。”
……
几人来到了寨子里。
“我先前那些话只是玩笑,你别放在心上啊。”卢元白正经了些。
宁长久道:“你说得也没错啊。”
卢元白微惊:“难道你当初入峰真是这个原因?”
“我也是开玩笑。”宁长久淡淡笑着,问:“许久未见了,卢师叔也老大不小了,不知成亲了没?”
薛寻雪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卢元白愣在当场,苦笑道:“你小子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寻师叔开心。”
薛寻雪讥讽道:“还不是你自己太劣迹斑斑了。”
宁长久道:“也不必这么说,有些人在太平时候就是个活宝,但在乱世时却能站出来当英雄,当初四峰之变后,我就笃定卢师叔是这样的人。”
卢元白拱了拱手,“宁兄弟谬赞了。”
宁长久看着两位故人,眉目含笑。他的气质却透着一种无名的清冽,黑与白皆显得纯粹,像是一副笔锋简约的画。
薛寻雪与卢元白看着他,心中都闪过了两个字:“仙人。”
宁长久道:“两位进屋子坐吧。”
薛寻雪与卢元白对视了一眼,来到屋里。
宁长久将发生的事简单地交代了一下,隐瞒了有关师尊和神主的事,只说是遇到了强大无比的敌人,然后他们慷慨激昂地将敌人击败了。
即便如此,薛寻雪与卢元白皆听得惊心动魄了。
他们未曾想到,这个部落的人,竟是从深渊之下来的。
“对了,陆嫁嫁呢?她怎么没有与你在一起?”薛寻雪问。
宁长久道:“嫁嫁尚在中土,与小龄师妹在一起,没与我同来。”
薛寻雪点了点头,她端详着一旁倾国倾城的年轻女子,若有所思。
卢元白看着邵小黎,心中也替陆嫁嫁感慨了一番。
宁长久靠在椅背上,闭着眼,面色虚弱。
邵小黎道:“老大才刚醒,待客不便,若没有其他事,两位先回吧。”
“不回谕剑天宗看看么?”薛寻雪问。
宁长久道:“今日不了,等我身子调养好了,再回来看看。”
“你修行悠着点,这般年轻捞一个紫庭境,已殊为不易了。”
“嗯,想来宁兄弟应该也有紫庭八楼的水平了。”
“八楼?你当紫庭境是大白菜么,哪可能涨这么快?”
宁长久笑了笑,道:“确实没有八楼。”
邵小黎看着老大越发苍白的脸,自作主张送客了。
卢元白与薛寻雪猜到他或许有难处,并未追问,邵小黎将两位客人送走,屋内清静了许多,邵小黎再回来时,宁长久依旧靠在椅背上,双手拢袖,眉目安静。
邵小黎轻轻掩门。
宁长久睁开了眼,看向了她。
邵小黎一袭红裙,似被他目光定住了,立在原处,有些拘谨。
明明才分别两载,时间却像是过去了千年,邵小黎比之十七岁时高了一些,身子愈显修长,清恬的容颜上皓齿丹唇明艳,红裙勾勒出的轮廓亦是玲珑凸浮,她散着长发,身子散发着青春独有的风韵,宛若一朵从洛河中捧出的白莲,却以朱笔丹砂勾勒,令其显得古艳,好似画中走出来的女子。
千年前的洛神与如今的少女,似在冥冥中重叠了。
风铃声响起。
宁长久恍惚回神。
邵小黎借着铃声平复了些心绪,她在宁长久身边坐下,尚有些拘束。
“小黎,这些天多谢你的照顾了。”
“老大哪里的话,与我客气什么?”
“我睡了多久了?”
“嗯……有半个月了。”
“这么久了啊……期间我有醒过么?有什么大事发生吗?”
“大事是没什么。但半个月里,老大是醒过几次的。”
“嗯?我有说什么吗?”宁长久好奇道。
邵小黎目光闪烁,咕哝道:“没说什么。”
两人简单地说着话,距离离得很近,中间却像是隔着什么。邵小黎觉得,此刻的宁长久像是真正的仙人,与他们之间存在着隔阂。
邵小黎问:“老大睡了这么久,有做什么梦吗?”
“做梦啊……”宁长久回忆道:“确实做了很长的梦了。”
他将自己的前世完整地看了一遍,清醒之后虽无法记得全部内容,但大体的轮廓已经清晰了。
十四岁那年,他和姮娥在村子里结拜成了夫妻。
所有的村民都立在他们身后,他们曾是他与姮娥的学生,同样也是他们的老师,他将文明的种子散播到了大地上,再见之时虽已是秋风如杀凛冬迫近,但人间荠麦却亦已生机勃勃,他们昂首挺胸,对抗着秋的肃杀,也铸成了高高的墙壁,一同面对将要来临的风雪。
他与姮娥在铁壁中走了出去。
宁长久不确定自己与姮娥究竟有多少感情。
记忆中姮娥是一个简单到孤单的人,她的性格清冷得几乎凉薄,对人不亲近也不疏远,她的仪容是静的,身躯是冷的,就像是天上真正的月亮,
从常曦开始,她或许就是这样的性子,所以哪怕月宫与太阳国并居天上,帝俊与她也鲜有往来。
月宫万年清冷,只照人间幽色。
可就是这样的人,在外神入侵尘世之后,她第一个离开了月宫,前往了人间。
月神是温柔的,她为所有生灵在夜深人静时编织了数千年的梦,同样也不允许任何人践踏自己的梦,人类在灵智初开时便奉月为神,他们顶礼膜拜着天上的月亮,为她燃起了无数青烟香火。
这些香火不可能传达到月宫,但她是收到了他们的心意的。她将这份心意视若琉璃珍宝。
月神虽也强大,却终究不敌联盟之后的六神,被逼至昆仑山下,身负重伤。濒死之际,有一支金鸟神箭触破昆仑神柱,横亘在她面前,神箭斜插在地,箭上立着一个白袍的影,影子散发着金光。
月亮是不能自己发光的,点亮她的是太阳的光。她承受这种光数千年,无比熟悉。
帝俊救下了她。
帝俊射在人间的金箭生出灵性,化作了后来的金乌。
常曦为他所救,心怀感激,却也不知如何表达,他同样没有挟恩求报,彼时暗主笼罩世界,羲和留下守国,帝俊与她回到人间,上演了后来的故事。
羿和姮娥是他们第二世的故事。
宁长久原本以为,他们的第二世应是有着感人肺腑的曲折,但尘封中的历史所彰显的画面,却只有曲折。
那是尘世第一次陷入这样的混乱,他们负剑出山,与天地为敌,是万灵眼中最耀眼的侠侣,注定谱写下山与海的诗歌。
但事实上,他们连话都很少说,这却也并非生疏,他们有着独特的默契,无需言语,便能明白对方的所思所想,在那个魔神逐鹿的时代里,他们杀死了许多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古神。
这些古神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成为以后的神主,它们的风云与浪在还未掀起之际就化作了剑下的白骨。
宁长久记不起多少具体的细节了,他只记得姮娥负责钳制敌人,而他负责斩首,一个个巍峨的身躯在眼前轰然坍塌,身首异处。
姮娥在杀人的时候没有表情,他也是。
若没有暗主的插手,他们或许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成为千古流传的两尊大神。
可敌人还是太过强大了。
太初六神或多或少都得到了暗主力量的馈赠,以鹓扶为主导的围猎马不停蹄地开始,他们被一路追杀,追杀的路上,堆积的骸骨连成了世上最长的山脉。
六神被他们陆续击溃,然后在其他阴谋中自相残杀,以鹓扶为首的古神却死咬着他们,如附骨之疽,将他们一路逼到了最初的村子外。
村子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位村长。
村长不是老人,而是一个容貌中性的年轻人,他的胸口有个血窟窿,他攥着一颗火丸,递给帝俊。
“这是最后的火种。”他说。
村长奄奄一息。
羿接过了火种,他与姮娥有着一段简单的对话。
“你远比我强大,你吃了它吧,没有太阳,月亮只是终年黑暗的石头罢了。”
“不,我没有办法服下它。”
“为什么?”
“羲和已经死了,我的家早已被荒河龙雀占据,我即使离开又能去哪里?你的月宫还在,那是最后的净土,你可以回去,也有机会回来……茫茫太虚,我已是孤家寡人了。”
“我没有办法战胜它的,这份希望给我,我怕我让你失望。”
“不会,我相信你……对了,你爱这个人间吗?”
姮娥不知他为何忽然问这个,她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目光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坚定:“爱。”
说话时她檀口半张。
羿抓起火种,闪电般送入了她的口中,姮娥想要说话,他以指紧抵了她的唇,道:“这是世上最后的火种,让你背负这样艰巨的使命,是我自私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计划,就叫火种计划吧,猎国已经失败,但火种必须延续下去。”
姮娥吞下了火种,她坚定地点头,答应了他。她身躯不自主地变轻,向着天上飞去。
羿张弓搭箭,口中哼唱着什么,那是姮娥曾经写的诗,她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我愿意相信这里依旧很美,只是我的眼睛已伤痕累累……”
箭与她一同升空。
他们背对着村子,所以只有‘村长’星神看到并永远记住了这一幕,后来也是他将这个故事改编,取名为姮娥奔月,悄无声息地流传到了世间。
人类最后的火种不在人间燃烧,而是到了月亮上。
羿再无顾忌。
他一生经历了许多至痛,最痛苦的一次莫过于射杀九日。
这一世的苦痛走到了尽头,他向着外面铁桶般的古神冲了过去,疲惫的星神站在空空****的村子里,为他献上了最后的‘生命’祝福。
他拄刀而死,尸骸如铁。
但他的神魂却逃逸了出去。
他肉身的消亡与太初六神的自相残杀宣告着太初神战的结束,接着,十二神国陆续在天国构筑,万灵又开启了长达千百年的神国之争。
鹓扶是第一位登上神主之位的人。
此间千年,羿的神魂又在生命的祝福下,轮回转生了数次,但每一次都会发现并斩杀,他活得最久的一次,也只有二十八岁,最年轻的一次则是七岁,那时候他才第一次学会使用弓箭。
杀他的操刀者一直都是鹓扶。
‘生命’耗尽的最后,他又作为某一个部落的英雄,来到了战场的前方,张弓搭箭,指向了鹓扶的投影。
彼时鹓扶神国,旧的神官不幸在诸神争位的乱世里重伤死去,天君随着鹓扶一同下界杀人,他的身边带着一个极美的小瓷人,小瓷人偷偷地看着敢像神明张弓搭箭的少年,默默记住了他的容貌。
张弓者毫无疑问地被杀死,他比想象中弱无数倍。
小瓷人离去时回头看了一眼,她看到一只猿猴躲在远处,目呲欲裂地盯着这里,那只猿猴看着很有灵性,却也仅此而已了。没有人太关注什么。
很多年后,一头神猿出世,凿山破海,夺得神主之位的故事已是后话了。
安静的屋子里,宁长久闭着眼。
邵小黎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长时间地陷入安静,并未打扰。
宁长久回忆着自己倒下的画面。
那白衣的少年背对着他,战刀刺穿了他的躯体,他却不愿倒下。苍龙争霸的年代还未过去,他风尘满面,手中长缨犹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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