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已是八月初五。
赐熊双怪气哼哼坐在帐篷里。江寒端着水在旁边伺候着,也不敢多问。昨天晚上,大老怪背着二老怪逃离少林寺以后,赶紧给他服下贺兰映雪解毒。回到帐篷又观察了半宿,兄弟两个都一直没敢睡。天亮了,见二老怪并没有任何毒发的症状,这才放心。二老怪看着烫坏的手心,心有余悸地说道:“苗疆的毒果然厉害,一沾手竟有这样的反应。”大老怪也说:“看来当年那个逃走的女娃还活着,她果然来寻仇了。可是,她怎么知道咱们会来到这里?”二老怪听完也不禁一愣,一时想不出头绪。大老怪有说:“不管怎么样,咱们都要多加小心。万一再中了他们邪门的毒,可不是闹着玩的。”二老怪也点了点头。
忽听外面有人说话:“两位老前辈起了没有?晚辈孔杰前来恭贺。”两个老怪一听到孔杰的声音,就气不打一处来。尤其是二老怪,起身之后就快步迎了过去。孔杰不知情啊,一挑帘子就要进来。二老怪突然打出左掌。孔杰什么都没看清胸前就中了一掌,应声飞了出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二老怪抢步上前,还要再打。“前辈,前辈……”孔杰惊慌地望后挪动着,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忽听有人高声喊道:“老前辈手下留情!”二老怪抬眼一看,只见曾可以等人正往这边走来。跑在最前面的是胡大宁。因为是胡大宁把他们从贺兰山请出来的,所以认得。二老怪这才暂且住手。这时大老怪和江寒也从帐篷里出来。
胡大宁跑到近前,疑惑地问道:“老前辈因何发怒啊?孔杰,你刚才干什么了?”孔杰用力地摇着头,一脸无辜地说:“我也不知道啊。刚要进帐篷去拜会,就被老前辈一掌打了出来。”胡大宁转脸看着二老怪。二老怪瞪着孔杰叫道:“你不知道?你骗我们,说了然和尚中了你的毒,成了废人。我们过去拿他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中毒的样子。虽然他武功没有传说的那么厉害,但是也能扛个一时半刻。导致我们最后着了苗人的算计,险些回不来!要不是我们身上有贺兰映雪,中了她的七步断肠散,就真的回不来了!”
这时曾可以等人也走到了近前。曾可以已经听了个大概,上前说道:“老前辈先请息怒。我想这里面一定有误会。咱们先把事情弄清楚。”孔杰委曲地说道:“了然和尚真的中了毒,是我和曾公亲眼所见。他怎么会……”曾可以想了一下,问道:“老前辈,跟你们交手的确定是少林寺的方丈了然吗?会不会是有别的和尚保护他,误打误撞地跟你们交了手?”两个老怪相互看了一眼,心里也隐隐觉得有疑问。胡大宁见二老怪稍有平息,过去把孔杰扶了起来。孔杰说:“了然和尚是个须眉皆白的胖和尚,大概这么高。”两个老怪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找错人了,但是又不愿意开口承认。
曾可以忽然问道:“刚才老前辈说到苗人?这是怎么回事?”大老怪说:“几年前我们弄死过几个闯入赐熊岭的苗人,有一个女娃趁乱逃走了,现在来找我们报仇。昨晚在少林寺,二弟就中了她的七步断肠散。”曾可以更加惊讶:“你是说,是在少林寺里面碰见了苗人?还是个女的?”大老怪说:“是啊。”曾可以微微摇头道:“不对,少林寺都是僧人,深更半夜怎么会让一个女子留在寺里?两位前辈可曾亲眼见到那个女子?”二老怪说:“那倒没有。可是听声音,就是个女子。”曾可以说:“就算真是个女子,也未必就是你们认识的那个苗家女子。你们想想,是我爹让胡叔叔秘密把你们请来的,这次在嵩山见面之前,连我都不知道你们要来,苗家女子怎么知道你们会来?就算她无意中在嵩山撞见你们,又怎会料定你们昨晚要去少林寺?”两个老怪面面相觑,也觉得有些说不通。
曾可以继续说道:“我看这个苗家女子多半是假的,一定是有人故意装神弄鬼。”这时胡大宁猛然想到小灵子,插话道:“公子,跟吴秋遇在一起的那个小灵子去过贺兰山,知道两位老前辈的一些事。你说会不会是她?”曾可以点了点头:“嗯。他们正好就在嵩山,你这么一说,我想一定是她。既然这个苗家女子是假的,我想她的七步断肠散很可能也是假的。”“假的?”二老怪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心,“可是我手上明明伤得不轻,手心都让毒药给烧烂了。”
曾可以看了看二老怪的手心,问他:“当时的情况是怎样的?”二老怪说:“我就见到一个东西向我打来,我随手抓住,手心就觉得很烫。丢在地上,是一个红红的东西,还挺亮。”曾可以想了一下,微微笑了一下,又收起笑容,说道:“老前辈,我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那根本不是毒药,你放心吧。你手上只是一点皮外伤,上点烫伤药,很快就好了。”二老怪仍傻傻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是火炭。”曾可以说完,让人取来一只火把,抽出匕首削下一小块烧着的木头,说,“就跟这个差不多。”两个老怪见了,这才知道真的上当,直恨得咬牙切齿。
曾可以命人找来烫伤药,给二老怪敷上,并好言安慰:“少林寺和尚众多,总有几个能打的。两位老前辈人生地疏,又没有确切消息,一时不能得手也算不得失败。后面还有机会。况且两位前辈勇闯少林寺,搅得他们鸡犬不宁,已经长了大伙的威风。”其余众人也跟着吹捧。两个老怪听了自然高兴,也不再计较昨晚的事,扬言若见到真的少林方丈,必然叫他好看。
曾婉儿站在柳如梦的帐篷外,手里拿着吴秋遇给他的药瓶,心中纠结。守在帐篷外的裘如龙等人觉得奇怪,又不便询问。其实曾婉儿昨天从少林寺回来的时候挺高兴的,感觉吴秋遇已经相信她说的话,认为柳如梦答应与曾可以在一起了。可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回想此事,觉得吴秋遇真心把自己当朋友,自己却故意欺骗了他,心中就开始有些不安。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不踏实,早上起来就开始纠结要不要把实情告诉柳如梦。但她毕竟是有私心的,心里也存着吴秋遇再也见不到柳如梦的幻想,最后还是决定继续隐瞒下去。为了减轻内心的愧疚感,她决定把吴秋遇给的那瓶解毒药交给柳如梦。
柳如梦已经起来,正在梳洗,听到曾婉儿在外面说话,便让她进来。曾婉儿进入帐篷,打了招呼,便站在柳如梦的身后,看着她梳洗。柳如梦照了照镜子,感觉已经整理好了,转过身来,问曾婉儿:“妹妹起得这么早,有什么事吗?”曾婉儿又稍稍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说道:“姐姐,我得到一瓶好药,据说能解百毒。姐姐心细,你收着最稳妥了。”说着便把药瓶放到柳如梦的身边。柳如梦只看了一眼药瓶,微笑着说道:“我早晚要跟秋遇哥哥走的,也帮你保管不了几天,还是你自己收着吧。”曾婉儿心中一酸,还是说道:“还是请姐姐费心保管吧。到时候你真的要走,那就送给姐姐了。我需要用的时候,还可以让人再去买。”柳如梦也没多想,随口说道:“好,那我就先帮你保管几天。需要用的时候,不要忘了找我要。”曾婉儿只点了点头,一时不知再说点什么好。
江寒见曾可以等人陪着两位师父聊得热闹,便悄悄从帐篷里溜出来,去找邵九佳。发现帐篷里没人,就又到别处去找。封禅台旁边的露天酒肆仍然开着,崔柏正招呼邵青堂父女吃早饭。很多其他门派的人也聚在这里吃东西。自从乡野三奇离开,祁少城没有别的事可做,也跟着一起招呼客人。
邵家父女吃完了,跟崔柏打了招呼,起身离开酒肆。他们刚走出几步,就看到江寒迎面走来。父女二人都以为江寒也是来吃早饭的,便往旁边让开道路。没想到江寒却故意挡住他们,开口说道:“师妹,考虑得怎么样了?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想通了没有?”邵九佳心中一凉,无助地扭头看着邵青堂。邵青堂不敢得罪江寒,尽力敷衍道:“我们再商量商量。”江寒嘿嘿冷笑几声,威胁道:“你们不要想着一走了之。我那两位新师父的厉害你们是知道的,只要他们想找你,没人敢收留你们。你们还有一天时间商量。到了明天,等少林寺的事情一了,我就来接师妹。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就看你们怎么想了。知道吗?”邵青堂点头称诺,不敢表露出丝毫的不满。
崔柏在那边见了,虽然心痛,却也只好当作没看见。江寒说完,大啦啦到酒肆要东西吃去了。
邵九佳委曲地说道:“爹,你真的要把我交给那个混蛋吗?我还不如死了算了。”邵青堂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生怕江寒听到,然后小声说道:“我只是在敷衍他。你放心,爹正在想办法。”邵九佳说:“他现在是雌雄双煞的徒弟,咱们跑到天涯海角都会被他们找出来,还能有什么办法呀?”邵青堂说:“这几天我认真想过了,还真有个办法值得一试。”邵九佳面露惊喜:“什么办法?”邵青堂带着女儿到了僻静之处,四顾无人,小声说道:“雌雄双煞虽然厉害,但是也未必天下无敌。我早就听人说过,少林寺有一本《易筋经》,是一种极为高深的武功。只要咱们设法拿到《易筋经》,凭爹多年的武功修为,如果勤加修习,未必不能练成。到那时,咱们就不用再怕雌雄双煞和江寒了。”
邵九佳眨巴眨巴眼睛,脸上的欣喜之色慢慢退去:“先不说能不能拿到《易筋经》,就算咱们拿到了,练成了也得三年五载的吧。我怕咱们等不到那时候就被他们发现了。就是少林寺也不会放过我们啊。”邵青堂说:“你听爹说呀。你说的这一点我早就想到了,现在正有一个很好的机会。你道昨天晚上雌雄双煞干什么去了?他们喝酒的时候夸下海口,自以为无所不能,受人怂恿,扬言到少林寺的藏经阁去取《易筋经》。”邵九佳不禁愣了一下:“他们也去偷《易筋经》?那他们拿到了吗?”邵青堂诡异地笑了一下,说道:“当然是没有。昨晚他们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好像那个二老怪还受了伤,是被大老怪给背回来的。你想想,他们明目张胆地去少林寺藏经阁闹过一次,下次《易筋经》真的被偷了,少林寺也只会把帐算到他们的头上。”
邵九佳说:“可是,如果连他们都拿不到,咱们又怎么能拿到?”邵青堂说:“他们拿不到是因为,现在少林寺紧张备战,防范正严。可是明天就不一样了。封禅台这几百号人到少林寺门前一闹,少林寺还能不倾巢而出?到时候,咱们只要悄悄摸进去,就可以乘虚而入,拿了《易筋经》便走。等到少林寺日后发觉,到贺兰山找雌雄双煞兴师问罪的时候,咱们早已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开始修炼《易筋经》了。如果顺利的话,用不了几年,江湖上就再也没人能欺负咱们了。”“太好了。”听完邵青堂的描述,邵九佳心中也燃起了希望。
江寒嘴里吃着东西,瞥见邵青堂父女二人一番谈话之后,邵九佳脸上有了笑容,只道是邵青堂惧怕自己,终于说服女儿想通了。江寒正在得意地咧嘴笑着。崔柏端着吃的走过来,开口问道:“江师弟,什么事这么开心?”江寒说:“到了明天,九佳师妹就是我的人了。”崔柏不禁愣了一下。江寒笑道:“大师兄,你放心。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喝喜酒。”崔柏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吴秋遇和小灵子在菜园睡了一夜,早上起来,跟马铁腿夫妇一起吃了早饭,便进入少林寺给了然大师解毒。了渡大师正陪着了然在方丈室说话。本空在旁边伺候着。了海和尚昨晚守了一夜,先去休息了。吴秋遇又给了然大师用了药,并帮他运功调理。了然大师体内的毒素渐渐消解。吴秋遇让他试着运功。了然大师盘膝打坐,调运内息,感觉真气已经可以在经脉中运行流转了,功力恢复了三成左右。了渡大喜:“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这次幸亏有两位小施主,方能让方丈师弟逢凶化吉。”了然大师自是也有一番感谢。
客气完了,吴秋遇说道:“明天就是八月初六了。大师想好怎么对付了没有?”了然大师说:“昨日老衲一出关,就发生了那么多事,还没来得及仔细安排。师兄,咱们现在是不是召集众僧商议一下?”了渡说:“你现在已经无恙,还是你来做主吧。”了然大师当即吩咐道:“本空,你去通知了改,让他召集寺中管事的和尚,到大雄宝殿前面议事。”“是,师父。”本空领命,就要出去传达。“且慢。”了渡先叫住他,然后转头问了然大师:“要不要把觉云师叔和了荣、戒缘两位师弟一起找来?”了然大师想了一下,说道:“先不要惊动他们了,等咱们商量出一个结果,再跟他们说吧。”了渡大师点了点头,对本空说:“好了,你去吧。”本空出了方丈室,去找了改。
吴秋遇站起身说道:“大师,那我们……”了然大师说:“此番情势凶险,他们是冲着少林寺来的,一场风波怕是无法避免。老衲不愿让你们无故卷入受到牵连。”了渡大师点了点头,也是这个意思。吴秋遇知道两位大师是好意,扭头看着小灵子。小灵子开口说道:“我知道大师心疼我们。没关系,打架我们可能帮不上忙,但是跟着一起听听,出出主意什么的,还是可以的。不知道会不会牵涉到少林寺的机密,我们用不用回避?”
了然大师笑道:“你们是少林寺的朋友,没有什么需要回避的。如果两位有兴趣,一起听听也好。不过老衲还是希望,明天你们最好不要卷入进来,免得日后受到牵累。不然,老衲心中可真就不安了,也没法向你的师父和师公交代。”最后这句话是跟吴秋遇说的。小灵子说:“放心吧,我们有分寸。哎,对了,是不是也叫上乡野三奇和丁不二啊?他们都是江湖中人,都有些见识,说不定也能帮着出些主意。”了然大师点头道:“他们也是少林寺的朋友,都可以一起听听。”“好,我现在就去通知他们。”小灵子说完,拉着吴秋遇走出方丈室。两个老和尚望着他们的身影,点了点头,心中极为赞赏。
吴秋遇和小灵子到客舍找到丁不二和乡野三奇,一起来到大雄宝殿前面的时候,那里已经站了二十几个和尚。他们跟众僧简单打了招呼,默默站到人群旁边。了改和尚见众人到齐了,开口说道:“大家已经知道,各门各派的几百号人已经聚集到了嵩山,他们来者不善。明天就是八月初六了,他们要到少林寺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方丈请大家一起来商量一下明天的应对安排。”众僧一阵交头接耳之后,马上安静下来,望着了然大师。
了然大师开口说道:“情况大家都知道了,确实是形势严峻。一旦交战,双方死伤在所难免。老衲不忍见生灵涂炭,也实在不愿看到少林寺几百年的基业毁于一旦。所以,虽然明知道希望渺茫,老衲还是会尽力周旋,希望能够化解干戈。但是眼下的形势如何发展,也许完全不在你我。所以老衲才召集大家来,共同商量一下,万一对抗无法避免,我们该如何应对。”
了然大师刚说完,下面马上有和尚说道:“方丈慈悲。若是来人不知好歹,一味求战,那咱们就打吧。横竖也要保护少林寺周全。”旁边也有其他人应和。了改也说:“是啊,方丈。虽然交战不是上策,但是咱们也不得不做好打的准备。”了然大师说:“就算迫不得已真的要打,也要有个合适的打法,否则拳脚刀枪无眼,一旦失控,难免损及寺里的一切。”众僧面面相觑,小声议论:“这怎么控制啊?”
小灵子在旁边说道:“大师怕毁了寺里的东西,那就别让他们进来,跟他们在外面打。”众人扭头看着小灵子,有的点头,认为有道理。有的摇头,说:“他们人多,咱们人少,未必能够拦得住。”小灵子说:“这个大家不用太担心。这次丐帮也到了,他们的倪帮主已经表态,不会坐视有人损坏嵩山的草木,更不会让人到各处庙宇胡作非为。”众僧听了,小声议论道:“有丐帮帮忙就好办多了。”“她说的是不是真的?”“她一个小姑娘,丐帮的倪帮主怎么会跟她说这个?”
小灵子解释道:“前晚我们才见过丐帮的倪帮主,是他亲口所说。不瞒各位,其实我也是丐帮的八袋长老。”众僧听了更觉离谱,只道小灵子是在信口胡说。就连了然大师和乡野三奇、丁不二也都觉得小灵子是在开玩笑。吴秋遇见状,对众人说道:“她说的都是真的。”乡野三奇和丁不二都知道吴秋遇的为人,知道他不会轻易撒谎,不禁面面相觑,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小灵子掏出丐帮八袋长老的腰牌,递给了然大师。其实了然大师并没见过丐帮的腰牌,但见小灵子和吴秋遇都是那么认真,又看这牌子不像是临时刻的,于是点了点头,将牌子还给小灵子。众人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小灵子问了然大师:“大师觉得,在哪里交战对少林寺有利?”了然大师说:“不敢奢求有利,只需远离山门五十步开外,便可保少林寺不受刀枪损伤。”小灵子说:“这个好办。丐帮的人就驻扎在石和尚脚下,一会我和秋遇哥哥再去一趟,跟倪帮主通报此事,让他提前带人过来,阻止众人不要靠近少林寺五十步之内。”当即有和尚提出疑问:“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丐帮也肯帮忙。那你怎么能断定,那些人就会听丐帮的,不会靠近少林寺?”了改看了那个和尚一眼,本想警告他出言不要如此无状,但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于是又扭头看着小灵子。
丘壑上前一步,帮忙解释道:“若是单独一个丐帮,他们当然可以不给面子。可是众位别忘了,这次他们是冲着少林寺而来。少林寺的根基和声望,那些人都是知道的,心里本来就有些顾忌,但仗着人多,互相壮胆也就来了。如今丐帮大阵仗到来,据说附近几个分舵自九袋长老以下都到了。虽然丐帮现在公开的说法是保持中立,但是大家都知道丐帮一向秉持公义,那些人要想妄为又多了几分顾忌。丐帮愿意出面帮忙维持,他们岂敢轻易冲撞丐帮,那不是逼着丐帮站到少林寺这边来么?”听了丘壑的解释,众人纷纷点头。
了然大师对吴秋遇和小灵子说:“那就有劳你们两位了。”小灵子说:“大师不用客气。不过有一点我还是要提醒一下,只要那些人不闯进少林寺,丐帮也只能保持中立,不会明着帮少林寺。打架的事还得寺里的师父们自己想办法。”了然大师点头道:“老衲明白。丐帮能阻止那些人进寺已经是很大的帮忙了。”
丘壑说:“我们兄弟在江湖上也有些朋友,我们一会也下山去,看看能否说服一些人站到这边来,至少希望他们能够保持中立,给少林寺减轻一些负担。”了然大师赶紧道谢:“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多谢丘施主。”丘壑说:“大师不必客气。江湖道义本是我辈分内之事。那些人道听途说,就来宝刹骚扰,是他们有违道义。我们兄弟既然赶上了,也希望能够多少出一点力。”众僧听了无不感动。
了然大师对众僧说道:“有这么多施主热心帮忙,实在是少林寺的幸事。老衲心里踏实多了,现在有几点想法跟大家说说。大家听了,要各抒己见。”众人安静下来,等候方丈的安排。了然大师说:“老衲还是想着,希望能有一线希望化解干戈。所以明日一早,老衲会先行出去,跟众人讲明原委,说清误会,盼能说服众人,就此离去。”“这可不行。”了改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方丈昨日被人陷害,虽说身上的毒已经解了,但是毕竟功力没有完全恢复,贸然出去太危险了。再说了,正如先前小灵子施主所说,那些人既然能到嵩山来,就说明他们已经对《至尊遗帖》的事深信不疑,又岂是几句话就能打发了的?他们只会以为方丈是在矢口抵赖,闹将起来更加不可收拾。”小灵子也劝道:“方丈大师,了改师父说得对。您不能出去,至少不能一个人先出去。不如就和大伙一起出去,愿意讲道理就和他们讲一讲。他们听不进去,就算打起来,您也不要亲自跟他们动手。以大师现在的状况,只要不出手,外人绝对看不出来您功力有损。让他们弄不清您的底细,对他们反而是个震慑。”
了然大师看了看了改和小灵子,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咱们的目的是平息风波,保住少林寺,所以要尽量少树敌人。到时候可以只拣几个首要的人物对阵,只要把他们制住,便可对众人有所牵制,有助于尽快平息风波,也不至于将来与天下武林为敌。”了渡大师听了连连点头。他不善长武功,是个有名的禅师,自然非常同意了然大师少树敌人的观点。丘壑说:“大师慈悲。说起他们的首要人物,他们选出个临时盟主,是蓟州曾梓图的儿子,叫曾可以。他手下带着一帮人,估计是这场祸事的主谋。”小灵子也说:“曾可以不好对付,他的武功不弱,手下还有赐熊老怪这样的高手保护。”丘壑点了一下头,继续说道:“据我们所知,这次来的高手,除了雌雄双煞,还有昆仑叟,明秀师太,以及嵩山派的几位高手,其他各门各派的掌门、帮主中,应该也有几个能打的。”小灵子补充道:“其实曾梓图和鲜子汤也来了,这两个藏在暗中,也不得不防。”除了吴秋遇、小灵子和丁不二,其余众人都没见过曾梓图,所以没人关心他何时、在哪里见过曾梓图。
了然大师盘算了一下,说道:“以老衲现在的功力,不足以和这些高手对抗。现在寺里能派出的人手,包括了海,了改,了青,本庆,本空,本成,本远,本真,本通……”说到这里,了然大师不禁微微摇了摇头,似有叹息。了改说:“方丈,戒缘师兄、了荣师弟都在寺里,他们也可以出战啊。还有觉云师叔。”了然大师看了他一眼,轻轻摆了摆手,似有难言之隐。吴秋遇、小灵子、乡野三奇、丁不二,面面相觑,不知道了然大师为何对这几个和尚的安排如此为难。
就在这时,忽听人群后面有人说话:“我既已受戒,便是少林寺的和尚。如今少林有难,我岂有袖手旁观之理?”众人一看,来的正是平日看守菜园的戒缘大师。“阿弥陀佛。戒缘师弟,你来了。”了然大师轻声打了个招呼。戒缘大师走到方丈面前,爽朗说道:“方丈师兄,明天算我一个。师兄不必有任何顾虑。”见他如此坚持,了然大师点了点头,微笑道:“也好。那就请师弟帮忙在周围巡视,清查准备潜入偷袭之人。如果山门外需要你出场,我会派人叫你。”戒缘大师一愣:“方丈,你这是……”了渡大师从旁劝道:“戒缘师弟,你不要误会。了然师弟这样安排自有道理。”戒缘大师听了渡也这样说,暂时也不好再说什么。
了然大师继续说道:“明天咱们不能倾巢而出,寺里也要留人把守。虽然有丐帮帮忙,大队人马有望被阻止在山门以外,但是难免有人会趁少林寺内部空虚,潜进来作见不得人的勾当。”了渡大师点头道:“师弟言之有理。尤其是藏经阁,更是外人觊觎的首要目标。”戒缘大师恍然大悟:“方丈师兄安排我在周围巡查,也是这个用意?”了然大师点头道:“正是。师弟轻功好,心思细密,有你巡查,我最放心。”戒缘大师说:“方丈师兄放心,我定然用心巡查,不让外人混进来。”顿了一会,他又忽然说道:“方丈师兄,那雌雄双煞不好对付,如果山门人手不够,不妨叫了荣师弟也去。藏经阁有觉云师父看守,应该不会有事。”了改也在一旁相劝。了然大师想了想,终于点头道:“嗯,如此也好。我一会便去藏经阁与觉云师叔商量。”了改听了,心中欢喜。
这时,忽然有小和尚跑进了禀报:“方丈,清凉寺的慧明求见。”了然大师愣了一下,吩咐道:“让他进来吧。”很快,刚才那个小和尚带着另外一个小和尚进来了。那个和尚上前施礼:“小僧慧明拜见了然大师。”了然大师问:“慧明师侄,无边禅师叫你来所为何事?”慧明说:“师父让我转告大师,少林寺的事大家都听说了,清凉寺不会袖手旁观。”了然大师自然欢喜:“阿弥陀佛,多谢多谢。”慧明说:“还有,五台山的无涯师伯昨天来了,明日也会到场。”“无涯大师也到了?”了然大师喜出望外。在场众人都知道无涯大师,一个个无不欢喜。
吴秋遇上前问道:“慧明师父,你有没有见到我师父?”慧明和尚一愣:“你师父?”吴秋遇赶紧解释道:“哦,我师父叫济苍生,人称神医。”慧明这才明白他说的是谁,点头道:“见过。济施主是跟无涯师伯一起来的。”吴秋遇喜出望外:“太好了,我能不能跟你回去见他?”慧明说:“济施主一早就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要不要我转告他你在这里?”吴秋遇想了一下,说道:“我想师父明天一定会到少林寺来,我就在这里等他吧。”慧明点了点头,转身又对无涯大师说:“大师,我该回去了。您还有没有什么要吩咐的?”无涯大师说:“你回去转告无边禅师,他身体一向不好,让他明天就不要亲自过来了。改天我再去看他。”慧明点头道:“好,我记住了。我想明天应该是无涯师伯带着我们过来。”说完,他又跟了渡等人施礼道别,转身去了。
无涯大师和济苍生也到了,这可是意外之喜。了然大师又做了一些安排,众人便分头准备。乡野三奇和丁不二去联络江湖朋友。吴秋遇和小灵子去丐帮。了然大师则由了渡陪着去藏经阁,找觉云大师商量借用了荣和尚之事。
封禅台那边,曾可以和孔杰坐在帐篷中,正在秘密商议明天的事。曾可以说:“你现在就去召集众人,到封禅台议事。”孔杰站起身,刚要往外走,忽见一人闪身进入帐篷,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曾公。”曾可以也赶紧站起来:“爹,您来了。”“先不急着召集众人。”曾梓图一边说着,一边摘掉面纱。曾可以说:“明天就要进攻少林寺了,需要赶紧做出安排。”曾梓图说:“没有安排才是最好的安排。孔杰,你到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靠近。”孔杰走出帐篷,到外面去守着。曾梓图招呼曾可以一起坐下。曾可以给曾梓图倒了一杯水,递过去问道:“爹,孩儿没听明白,您是说明天的事不用刻意安排吗?”“对。”曾梓图喝了一口水,把杯子放到地毯上。曾可以仍然不解,疑惑地看着曾梓图。
曾梓图说:“你知道咱们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吗?”曾可以说:“按照孩儿自己的理解,咱们的目的应该有两个:一是逼迫少林寺交出《至尊遗帖》,在江湖上树立咱们曾家的威望;一是重创少林寺,打击他们的实力和声望,让他们以后没有能力与咱们为敌。”曾梓图听了,微笑道:“前一个是由头,后一个才是重点。爹现在可以告诉你,少林寺根本就没有《至尊遗帖》。”曾可以稍稍愣了一下,但马上就明白了,微笑道:“爹果然高明。有了这个由头,就可以把各门各派的人物都召集到嵩山来,把事情搞成是少林寺与整个武林的对抗。”曾梓图说:“就是这个意思。那些人到嵩山,都是冲着《至尊遗帖》来的,少林寺不肯交出,自然就是与众人为敌。有了这个由头,还需要做什么安排?让他们随便去闹就好了。场面越乱,对咱们越有利。要让人觉得,你这个盟主徒有虚名,并没有实际约束力。这样少林寺就会把帐算到各门各派头上,而不会只盯着你这个盟主。咱们现在还不能正面与少林寺为敌。”曾可以听了,连连点头。
曾可以问:“那我明天要做些什么?”曾梓图说:“你只要看好几个关键人物,把少林寺最能打的几个人缠住,好让其他门派的人可以闹腾起来。”曾可以说:“孩儿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还请爹爹明示。”曾梓图说:“少林寺的方丈了然已经中了我的毒,就算侥幸不死,身上也没有多少功力。寺里还有几个了字辈的和尚,武功不弱。你让雌雄双煞尽量挑其中武功最好的去对付。”曾可以说:“嗯,这个好办。”曾梓图继续说:“明天鲜子汤一定会不请自来。他应该能对付一个了字辈的大和尚。你不用管他,让他自己看着办就好了。”曾可以点头记下。
曾梓图问:“你看封禅台这边,还有哪些人的武功可堪大用?”曾可以想了一下,说:“昆仑叟,他声望很高,据说很厉害。还有就是栖霞派的明秀师太。”曾梓图点了点头:“这两个人我知道,确实是有实力的。”曾可以又有些为难:“不过,据孩儿看,他们好像对跟少林寺的对抗没有多大兴趣,未必能听咱们使唤。”曾梓图笑道:“这个你放心。昆仑叟既然大老远的来了,绝对不会只是为了看热闹。他这种身份的人,平时找高手较量的机会不多,应该不会错过机会的。至于那个明秀师太,我了解不多,我想她既然来到了封禅台,至少说明她是咱们一边的。”曾可以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
曾梓图继续说道:“我也会在暗中袭扰,让少林寺不敢倾巢而出,牵制他们的人力。”曾可以有些担心地问道:“这样会不会太危险了?您还是不要亲自去了。”曾梓图说:“没事。我让孔杰和胡大宁跟着我,见机行事。你们在前面闹得越厉害,我就越安全。”
“还有一件事很重要。”曾梓图忽然嘱咐道,“刚才我又去石和尚那边看了一下,这次丐帮的人来了不少。如果他们跟少林寺的人联合起来,咱们还真是不好对付。所以你一定要注意,也跟各门派的人说清利害,千万不要轻易冲撞丐帮。要尽量想办法稳住丐帮,让他们恪守中立,只要不帮着少林寺就好。”曾可以点头道:“孩儿记下了。”
就在这时,胡大宁忽然探头进来:“公子,有丐帮的长老求见盟主,说有倪帮主的书信送来。”曾梓图和曾可以都是一愣。曾可以对孔杰说:“你把书信拿进来,人我先不见了。”孔杰拿了书信,走进来交给曾可以。曾可以拆开看了一遍,眉头渐渐皱起来:“老叫花子这是搞什么?让我们在少林寺五十步以外交涉。”说着,把信递给曾梓图。曾梓图看完信,想了一下,说道:“老叫花子这是要保护少林寺。嗯——,只要他们不插手双方交战,答应他们。反正咱们要对付的是少林寺的人,而不是那些泥胎砖瓦。”
曾可以点了点头,站起来,走出帐篷,对送信的丐帮长老说道:“请你回去转告倪帮主,就说我们同意在少林寺山门外五十步进行交涉。也请丐帮不要食言,恪守中立,不要与天下英雄为敌。”那个丐帮长老说:“那是自然。告辞了。”曾可以送走丐帮长老,回到帐篷。曾梓图诡异地笑道:“少林寺能不能保住,可不是丐帮的叫花子说了算。”曾可以知道爹爹心中一定已有打算,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细问。曾梓图让孔杰把胡大宁找来,四个继续商量具体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