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筱如觉得夏归玄彻底开窍了。
不但不是钢铁直男,反而会撩女人了,情话撩得人心头怦怦跳的。
心里也隐隐知道,这很可能不是一朝顿悟,而是本性暴露。但那……不是自己一直希望的么?
回想当初初见之时,恍如隔世。
嗯,虽然夏归玄回想初见时的殷筱如恍如隔世也已经很久了。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什么波段在闪烁,闪的旁边的商照夜浑身都是鸡皮疙瘩,下意识搬着椅子往边上撤了一尺。
然后就看见殷筱如款款站起,揽着夏归玄的脖子:“樱桃味的刚刚吃掉了,要吃的话来这里找啊……”
说着嘟起了小嘴巴,粉嘟嘟的。
夏归玄二话不说地吻了下去,吃得很投入。
商照夜都傻了,无意识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好像想说“这里还有人呢”,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眼睁睁地看着这对狗男女当面喂马粮,啃得啧啧有声。
这同居日子是马过的?
莫非天天就看这?
脑子空白地看着两人啃了半分钟,他们才有些依依不舍地分开的样子,夏归玄一屁股坐在殷筱如原来的位置上,殷筱如就很是自然地坐在他腿上,两个人抱在那里吃蛋糕,夏归玄吃一口,又喂怀中的殷筱如一口。
商照夜简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这狐王身躯能要?就算以后是按狐王夺舍的套路走,恐怕以后自己见到她都会不自觉地想起这个场面,什么尊敬都没了……
识海中隐隐泛起一个咬牙切齿般的声音:“这不管是我自己,还是我女儿,还是我妹妹,能忍吗?”
商照夜回应:“……不能。”
狐王的神念本来没法这么剧烈显现,看来也是被刺激大了。
这种刺激同时又影响到了感知,商照夜忽然感到自己也像是在被人抱着喂东西一样,他的手掠过殷筱如的哪里,自己就感到哪里触电。
商照夜捂脸。
狐王残魂捂脸。
话说商照夜来这里是什么任务?培养感情的意义确实没骗人,如果大家感情真的好,到时候狐王还真不一定非要夺舍,是母女是姐妹都可以,狐王本来就是挺豁达的气度,并不会特别纠结于自己的布置是不是一定要完成。
但作为切身利害相关,狐王显然也不会傻白甜的就按照这条路去走,所以还存在两手准备。
一是试图潜移默化给殷筱如灌输一些思想,加上打感情牌等等,让她过段时间也去狐族住住……等到了那里,真当了公主,族群责任感一起,慢慢的自然就会不一样……
没错,狐王当然还存有潜移默化夺舍的准备。只要殷筱如自己有了觉醒之意,想要融合,届时夏归玄是阻拦不了的,或者说那时候变起突然,他未必来得及阻止。
所以二是杵着个电灯泡,让这对狗男女不会真的搞起来——狐王既然还是存着夺身的想法,当然不愿意自己的身躯被男人那个了。
可如今看这个德性,商照夜总担心即使自己站在面前,这俩货都有可能搞起来……
“商祭司。”夏归玄一手给殷筱如喂蛋糕,口中忽然说话了。
“啊,啊?”商照夜如梦初醒。
“其实你非无相吧?”夏归玄随意道:“你之无相,是因为狐王残魂进驻识海后的神魂扩大、魂力磅礴,算是强行提升而成的,实际对无相之悟确实有些不足。”
商照夜平静道:“父神愿意指点么?”
“为什么不呢?”夏归玄笑笑:“无论你们心中对我存有什么看法,是尊敬也好,亲近也好,想撕了我也罢,我说过我不介怀。事实是,你们确实是因我影响而生的族裔,我再不愿负责,对你们终究还是有一份责任在。”
商照夜低声道:“但现在神裔的状况真的很糟,父神。你帮助人类,快刀斩乱麻地解决了内事,此后如果公孙玖勇猛精进,大夏崛起只在目前,我们死了两个无相祭司,人心惶惶,又缺实力……”
“我解决人类内事,在你看来是帮人类么?”夏归玄笑了起来:“难道你们都没意识到一件事……我参与这件事情,真正的原因是为狐王报仇?”
“哈?”商照夜心中一动,神魂也一阵激**。
因为这话可能是真的,大家之前却并未想过。
若非为狐王,夏归玄为什么要调查人类奸细,进而掺和得越来越深?
“应该说,一半为狐王复仇,一半为了搞明白筱如的情况,算是为了阻止狐王——那还是为了狐王。”夏归玄叹了口气:“难不成我会为了公孙玖?我虽然欣赏他,可与他犯冲也不少。这件事得益虽然是人类,但我由始至终,出发点都是你们。”
商照夜沉默片刻,低声道:“父神有心了。”
“所以神裔如今势弱,说不定要面临被人类覆灭之危,这事既然是我掺和造成,我也不会完全不管。我问过筱如,愿不愿意当王,她既不愿,那神裔之王你自可为之,何必寄望别人?”
这简直是当面挑拨,商照夜没感受到魂海有动**,但还真不知道狐王听了这个是怎么想的……
夏归玄续道:“你若为王,仅靠这无相初期的实力,一不能服众,二不能抵抗人类,我确实有意指点你,也算是你当初助我一臂之力的回报。”
无论怎么说,道途点拨这是任何修仙者最最最重视的事情,真正的毕生所求,商照夜脑子烧了才会拒绝?她很快收拾心思,离座下拜:“请父神指点。”
殷筱如眨巴着眼睛。
她一直觉得这位姐姐心思复杂且很骄傲,是个枭雄之姿,只不过撞上了sindy根本没法发挥才憋憋屈屈的。
然而此刻,为了一句道途点拨……竟直接跪下了。
这是虔诚?还是执妄?
还是以虔诚之名,实际做的是执妄之事,却不自知?
很快就听夏归玄道:“你一直在做别人的事情,无论是天道教布局筹谋,还是对筱如的盘算……连现在都是。你已经有多久没有活过自己的模样?或许你会说,这都是你所愿,但别人的终究是别人的,连无相之路都是别人的,你非你,何以无相?”
仿佛有一柄重锤重重敲进商照夜心里,她神魂重重震**了一下,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其实这还不算什么,你可以坚持,毕生之途就是赓续先王之志,此道虽偏颇,却是忠贞坚定,早晚可证大道……但问题是,你能否分清,你做的事情是自我选择,还是因为寄生残魂而影响为之?或者说,有些是自己想做的,有些是自己不那么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你分得详细么?”
“自我之选,是道,哪怕你选择什么都听命,那也是忠诚之道;但若身不由己,连是不是自己的选择都不知道,此非道也。”
商照夜神色苍白,抿嘴不言。
她确实分不清。
连这次过来“同居”,她都分不清是自己就这么想呢,还是狐王认为该这样。
“你看似心有谋算,胸有锦绣……却心念纷杂,着相不空,便如吃个东西,爱吃不吃,区区一点随时想排就排的杂质又不是什么麻烦的毒,何必连这都要先考虑有益无益呢?大处当考虑,小处大可随心,此谓从心所欲而不逾矩,事事都要考虑一下有益无益,何以无相?”
“那么……”商照夜诚恳请教:“这大小界限,何事随心,何事逾矩,界限何在?”
“其实啊……”夏归玄也很认真:“现在我也在走回头路,连我自己都在找这个界限,我们一起,好不好?”
商照夜愕然抬头,只看见夏归玄认真的神色,他好像真的这么想。
他也在找。
夏归玄笑了一下:“我现在不敢说我知道界限。但我敢说,一旦分明了,你可无相,一旦不需要再想了,我可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