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火神正坐在殿里闭目养神。火神殿里的童子匆匆忙忙跑上来，顾不上行礼，支支吾吾地对他说道：“殿下，出事了。”
“什么事这么慌张？”
童子刚从霓裳仙子那边赶来，现在还喘着粗气，说道：“我刚刚听霓裳仙子那边的人说，临泉仙镇的结界被人毁了，里边的人全死了，天帝已经下令派人去查看了。”
“什么？”火神猛地坐了起来，赶紧问道：“不会是那小子干的好事吧？照日子算算，他要没死在路上就该到了。”刚问完，他又自顾自摇了摇头，喃喃道：“不会不会，那小子还没这么大能耐……”
小童低着头汇报道：“听说是鲛人族的人干的，守结界的小童是被他们的法术打死的。”
“鲛人族？”火神越听越糊涂，这事怎么还扯上鲛人一族了？结界被毁，那什么人都能随意进出镇子了。他站起身拍了拍衣服，吩咐童子：“走，咱们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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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衿也顾不上小童了，赶紧上前去将清夜护在身后，咬着牙骂道：“这些人都这么难缠的吗，竟然连这里都跟了进来。”
“不枉我跟了你们这么久，总算让我找到你了。你这个叛徒，害死了安歌少爷，毁了鲛人族的未来，现在还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男人冷森森地笑着，露出一口尖牙，“我要为安歌少爷报仇，我要杀了你！”
清夜无奈地冷笑一声，族里所有人都被族长迷惑了心智，三两句话便能将她父母留下的功劳统统抛到脑后，甚至一致认为她是族里的叛徒。无知者果然最可怕。
“我不想与你争辩，但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叛徒，”清夜一字一顿地说着，双眼有些发红，“如果你们再这样纠缠不休，我便与你们恩断义绝。”
男人大笑着说道：“恩断义绝？害死安歌少爷的罪名你休想逃脱，我今日便要遵族长之命杀了你！”
清夜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反正怎样解释他也不会信的。可这人是族里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修为并不比她阿爹阿娘低多少，他们两人加在一起都不会是他的对手。若是到了紧要关头，她也只有一个选择了。
江子衿抓着清夜的手，低声说了句：“别怕，我在。”
虽然不能好好保护她，但这幅身躯能替她挡下不少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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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神赶到时，天帝派下的人已经站在水结界外了。他们正在布阵准备破除结界，里面的情况暂时还不知道如何，但看样子便知道来者不善。
火神上去搭了把力，结界总算被解开，里面的场景却让他也愣了一愣。
江子衿和清夜还在和大将军拼死缠斗着，见结界被破，大将军有些慌了神，清夜也趁机躲过了他一剑。
“大将军，”火神见状，便端起了自己尊神的架子上前说道：“此地乃是天下独一的仙镇，你私闯仙镇，破坏结界，现在还要在大椿树下打斗，这不妥吧？”
大将军见他来，也不好置之不理，只好收了手中动作，装出恭敬模样对他说道：“火神大人，实不相瞒，我只是一时脑热，想要尽快处决了族中叛徒才失手破坏结界。”他说着，又指了指清夜，“只要让我顺利将她捉拿，我便任您处置。”
火神摇了摇头，退后一步说道：“我管不了这事，你得问问这几位将士们。”
几个身穿铠甲的天将互相看了看，其中领头的摇摇头说道：“天帝有令，要我们第一时间将毁坏结界者捉拿。”
说罢，他们便化出几根铁链准备动手。大将军见状，瞥了清夜一眼，喃喃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只好……”
清夜一下没注意，只见他口中念诀，随后指尖飞出一束白光落到她身上。等她反应过来想躲开时已经晚了，那束光迅速遍及她全身，从脚尖到踝腕，再到小腿，一股沉重感慢慢往上啃食着她的身体，逐步爬满她全身，让她无法动弹。
从脚下开始，她的身体慢慢失去原本的颜色，变成石头的青灰，柔软的皮肤也渐渐变得坚硬。看着大将军一副得意模样，她苦笑一声，喃喃道：“我终究是逃不过的。”
江子衿见状，先是愣了愣，随后三两步冲了上去，期间差点摔倒。他想起之前在海底见到的那些石像人，明明还活着，却要被迫困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
他越想越觉得可怕，那是最恶毒的惩罚，却没想到现在落到了清夜身上。他抓着清夜的双臂，全身都在发抖，怀着一丝希望说着：“你知道解咒的法子对不对，你快让它停下来……”
清夜摇了摇头，伸手抚着江子衿的脸，指尖却触到一股温热。到了这种时候，她的思绪突然变得清晰，声音平缓地说道：“江子衿，没法子的，你听话，乖乖随火神回去。”
她难得温柔，却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江子衿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不会的，一定还有法子，”他又跑到火神面前跪下，抬头恳求道：“火神大人，我求求您快救救她，我不当神仙了，您救救她……”
火神摇了摇头，这是鲛人族的诅咒，他也不知道怎么解，更不想因为这个和鲛人族结仇。
江子衿不依不饶，抓着他的衣摆不停恳求着。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满脸泪水，看起来十分狼狈。还未被拘走的大将军身上被铁链绑满了，表情却依旧得意，“没人能帮你们，这便是报应！”
石化的速度很快，转眼间便已经到了腰部。清夜看着跪在地上哭喊的江子衿，沉了沉气喊道：“够了。江子衿，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模样，多狼狈!”
江子衿的背影顿了顿，清夜最好面子，他知道。他抬头看了眼火神，任凭他怎样恳求，他还是一脸局外人的模样，冷漠，无情，高高在上。
清夜在身后喊道：“江子衿，你过来。”
他双手紧紧攥着，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走到清夜面前。清夜的手还能动，她摸着江子衿的脸，想说的话太多，全都堵在胸口，结果什么都说不出口。想了半天，她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再见了，小气鬼，别为我难过。”
江子衿能看见她眼里闪过的光。看着那道青灰色慢慢爬上了她的胸口，再到脖颈，唇、鼻、眼，直到她整个人都变成了坚硬的石像，他再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他还是那么弱小，什么都做不了。
“清夜……清夜……”他妄想着自己还能唤醒她，可一切都是徒劳，他再也听不见那个声音笑着唤自己的名字，和他一起斗嘴。
恍然间，他似乎又回到了在那口井边上的情形。穿着红衣的姑娘高束着黑发，嬉皮笑脸地对他说：“有我这样法力高强又貌美如花的人跟在你身边，你应该是世上最幸运的人才对。”
何为幸运？除了遇见清夜以外，他大概再也不能知道了。
“连你都要失去……”江子衿颤着声音自言自语着，“我果然是世上最倒霉的人……”
火神站在远处看了会，虽然知道他现在心里很难过，但也没时间再耗着了。他张口问道：“江子衿，你还要和我走吗？”
“走？”江子衿在地上坐下，一副颓废模样，双眼无神地看着他，“不走了，我就在这，哪也不去。”
火神皱了皱眉，提醒道：“你可想好了，你艰苦跋涉可就是为了等这一天。你今日若是不跟我走，以后可就再没机会了！”
江子衿低头默认，什么仙山琼阁，白云仙乡，现在都成了空谈。没了清夜的地方，什么都算不上。
火神也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见他这样也不再劝了，拿着叶子便转头离开。偌大的石台上，终于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江子衿靠在清夜脚边，脑子变成一团浆糊，什么都不想了。洒在他身上的阳光明明都一样，他却觉得有些冷，整个人像是坠入冰窖一般。
就这样不知坐了多久，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响起，却不愿回头去看。
两个穿着黑色衣裳的男人走到他面前，手中拿着一样的长枪，恭敬地行礼，“是江子衿大人吗？”
江子衿缓缓抬头看他们，声音喑哑干涩：“你们是？”
“我们是六殿下派来的，”其中一个人回答到，“六殿下问您，现在愿意来冥府吗？”
江子衿又看了眼石像，清夜此前劝过他跟着殒风入冥府。殒风神通广大，说不定……说不定会有救清夜的法子！
殒风帮过他们不少，江子衿也不想总去麻烦他，可事到如今，他也只有这一个选择了。
他犹豫了片刻，最后爬起身来拍了拍衣裳，点头应道：“好。”又看了眼清夜的石像，“你们能帮我一起把她搬到树下去吗？”
在大椿的庇护下，至少能让她少受些风吹日晒的苦。
以后若是有机会，他也能常来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