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爷一觉睡到天亮,摸到身边的收妖袋忽然觉得有些厌恶,“扈行。”
“王爷。”扈行连忙推门进来,齐王爷正把身边零零碎碎捉妖的东西扔到地上。
“把这些都丢掉。”齐王爷打开衣柜,找出一身长衫换上,他本就不是模样差的人,正正经经地穿着绛蓝色绣墨迹锦衣,人一下子精神了。
鱼藻和望生正坐在院子西北角儿的凉亭喝茶,见齐王爷一大早忽然换了模样似的,鱼藻笑着摇摇头,“果然是不能欠别人东西,惦念着答应我的与神,他竟……”
鱼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鱼藻表妹,何时来的?正好我一会儿要入宫,跟我一起去吧!”齐王爷面色不似昨日热情。
“好,也该去见见皇表兄。”
齐王爷不用上朝的,他每日进宫不过是把昨日见过的新鲜事告诉皇上,二人虽然不是同母所生,但比较其他王爷,他们俩是最亲近的。
“皇兄。”齐王爷径直走进御书房,皇上正埋头批阅奏折,齐王爷自顾自拿了茶杯坐下。
“朕听说你昨日捉了一只黄鼠狼,带了吗?让朕瞧瞧。”皇上头也不抬地问。
鱼藻进门,“皇表兄肯看黄鼠狼也不抬头看看我吗?”
皇上手中的朱笔一顿,一大滴朱砂落在纸上,抬起头,“你是……鱼藻表妹?皇叔的信昨日刚到,正跟朕要人,你可就到了宫里。”
皇上热情地从书案后出来,张开手臂抱住鱼藻,鱼藻咧开嘴想笑,可是皮肤上突然传来的剧痛,让她一把推开皇上。
“郡主!”在门外的望生迅速闯进来挡在鱼藻面前。
鱼藻**在衣服以外的皮肤正在崩裂,像是干裂的土地,血流的到处都是,皇上撞在书案上停下来,“这是怎么了?”
齐王爷疑惑地看着鱼藻,忽然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皇上,皇上慌乱地看向他,齐王爷露出憨笑。
“快传御医!”
“不用。”鱼藻喝止住殿外的人,砰地关上御书房的门,她脸上的伤痕正在愈合,留下淡粉色的纹路。
“鱼藻表妹,你真的不用让御医看看吗?”齐王爷扶起鱼藻,鱼藻的手还因为刚才的痛在发抖。
“不用,”鱼藻脸色苍白地看向皇上,“没事了,前些日子中了一只妖的毒,刚才又发作了。”
“那就好。”皇上松了一口气,朝鱼藻走来。
鱼藻拉着齐王爷后退,“皇表兄,我想先下去休息了,咱们表兄妹改日再闲聊吧!”
皇上愣在原地,不明白这是怎么了,可看鱼藻脸色苍白,只好同意,“落与,你带鱼藻表妹去休息,先住在广安阁处。”
“是。”
望生去寻药农和袁梢,找他们要一些仙药给鱼藻,鱼藻在**躺不下,躲开院子里的那些宫人爬到房顶上。
“哎,欠人东西的滋味果然不好受。”鱼藻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二郎腿,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皇上批阅完奏折已经午膳时刻,想起鱼藻那一身血的模样,皇上有些坐卧不安,饭没吃两口,匆匆忙忙去广安阁,他想去见见鱼藻。
太阳越升越高,一朵乌云飘在鱼藻上方给她遮阳,身上的伤虽然都好了,可是裂开的地方又疼又痒,鱼藻睡得不踏实,一个侧身人滚下房顶。
皇上刚刚走进院门,慌忙伸手去接,手触碰到鱼藻的瞬间,鱼藻身上的皮肤又爆裂开了,血淋淋的模样把院子里一个宫人给吓晕过去了。
鱼藻睁开眼,身上的伤口迅速愈合,“怎么了?”
皇上瞧着鱼藻,“你不是中了妖毒,是因为朕触碰你对不对?朝中有国师修法,朕也懂得一些,告诉朕,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妖毒。”鱼藻不肯承认。
皇上抓住鱼藻的手,“朕亲眼所见,你还要说是因为妖毒吗?!”
鱼藻挣脱皇上的手,“皇表兄真要知道原因吗?若是因为我是皇表兄的杀父仇人,皇表兄也要知道原因吗?”
皇上愣了一下,“先帝死于鼠疫,与你何干?”
天地之间陡然变幻,一辆马车由远而近,白华从马车上跳下来,“堂姑姑……”
感业寺白治绪,师爷,陶寻,大夫人,卢定,白家人头落地,族邻发配边地。
“无论对错,置白家于死地,是我做的,”鱼藻瞥见皇上的长袍正沁出血色,“我对的起圣命,对的起百姓……”
“可你……”皇上声音凄厉,“对不起我白家……”
眼前的人是白华,是那个叫她堂姑姑,跟着她去灵思湖去放鬼灯的少年公子。
“我为鬼神,你杀不了我。”鱼藻幽幽叹气,任凭白华抓住她的手。
皮肤重新裂开,鲜红的血顺着洁白如玉的握在一起的两只手的指尖落在地上。
“这是你欠我的。”白华落下血泪。
鱼藻眼中满是疑惑,“白治绪做了什么卢定已经一五一十告诉你们,你怎么会恨我这样深?人,难道善恶不分吗?”
“我以为,你是真心为我好,真心希望我上进求学……”白华松开鱼藻的手,“我把你当做亲人……”
白华张开双臂作势要抱鱼藻,半路冲出来一个人,明晃晃的剑刃刺进白华腹中,剑柄握在齐王爷手中。
“吖!”
一只乌鸦大叫着从天上冲下来,伸头啄向齐王爷的眼睛,鱼藻抓住那只乌鸦,一滴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眼眶,满脸怒气地质问齐王爷,“你,怎么敢在我面前伤人?”
“我是在保护你,你看你的手都成什么样子了!”齐王爷的样子逐渐变幻成怀沙的模样,“望生他们不在,那就让我来保护你。”
“你何时想起的前生?”
“你抓住与神的那天晚上。”
“这是我欠白华的。”
“你是冥尊殿下!是苏幕遮!是鬼神!神,怎么会欠凡人东西,神高高在上,人是要仰视你们的。”怀沙看起来有些癫狂。
鱼藻从体内取出一条金鱼喂给乌鸦,“去跟着白华,照顾好他,等我和他再见的时候……”
最后一句话,只有乌鸦听到了,乌鸦吞下金鱼,啄出白华的魂魄飞入地下,皇上的尸骨瞬间腐化成一摊污水。
“白治绪与匪盗勾结,侵吞赈灾粮款,这些是真,可你不知道,本该是白华大义灭亲,上书朝廷揭发白治绪,正因为此,白家只斩首了白治绪一人,”
鱼藻目光阴郁地看着远处,“呵,知道为什么换成是我搜集白治绪罪证了吗?神也难逃饱腹之欲,人世百年,我饿了,我需要一只恶鬼,一只满是怨气的恶鬼!”
千家骷髅面具浮现在鱼藻脸上,怀沙战栗着跪在地上,“你以为我是好人吗?都说了是鬼神,是苏幕遮,是吞噬恶鬼的冥尊殿下,怀沙,我救你无非是因为你身上少有的仙缘可以吸引来与神,我也可以救任何人,只要他们能为我带来与神。”
怀沙,别被人间的传说迷惑了,神,也并不都是善良的,凡人在神眼中连蝼蚁都不如,知道神为什么消失了吗?因为他们暴虐,喜怒无常,被天规镇压在无尽地的杀戮场里,那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你个傻瓜,既然皇上死了,那你来代替他吧!你聪明睿智,是个智者,我给你这一辈子的时间,随便你如何驱使这天下江山,我要你死后魂飞魄散再无往生。”
不待怀沙说话,一缕灵光从他额头飞出落在鱼藻手中,鱼藻用力捏碎那缕灵光,四周场景变幻,宗落与穿朝服坐在大殿之上,殿中一众大臣还在商议赋税的事情,他刚才好像做了一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