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藻也不想管,只是昨日饭后,白知府跟她哭诉,说白华如何不思上进,他老了以后家业无人为继,若是日后不小心得罪上官丢了脑袋,这独子怕要当乞丐。
又说同是亲人,府上没有一个能管得住的,寻来的先生又是个胆小鬼,鱼藻的爹是镇守边关的将军,虎父无犬女,拜托鱼藻看在姑侄儿的情分上,别让白华这般荒废下去。
鱼藻仰天长叹,“都说了,我讨厌小孩子,望生。”
随着鱼藻话音落地,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黑衣人,拿着手指粗的柳条对着白华没头没脑地抽打下去。
“啊!你干什么!还不住手!”白华跑着躲藏,李郑、方雨拦了几下,疼得厉害,便都躲到一旁去了。
常嫣是有心无力,气冲冲地跑过来,用手指着鱼藻的鼻子,“莫说你是白府的长辈,你这般无缘无故抽打表哥,我告诉舅母一定饶不了你。”
“堂姑姑,我们去听习,您快让人住手吧!”杜樱小声声劝阻着。
“别拦着,让她打,打伤了正好,让爹看看他家都是些什么狗屁亲戚,要打死他的儿子了。”白华也不知从哪儿学的这说话调子。
“定住他。”鱼藻从手腕上的木镯子里抽出一根极长的银针,望生点了白华的穴道消失不见。
白华胳膊上、脸上、身上全是红肿的鞭痕,他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心里都要恨死鱼藻了。
“你爹告没告诉你我学过些日子医术,但手下没轻没重的,容易不小心给治成傻子,不知道冷饿,趴地上吃屎那种,”鱼藻把银针一点一点扎进白华脖子里,“可别乱动,不小心你就成瘫子了,吃喝拉撒都得在**。”
“你怎么能这样!”常嫣尖叫着冲过来,被暗中的望生点了穴道,扑通摔在地上。
“不说我是白家的长辈,你一个表亲哪里来的脸面在我跟前说三道四?”
鱼藻把手放在白华脖子上,若是仔细看便能瞧出来,银针顺着鱼藻的手指重新回到了木镯里,只是因为鱼藻用指甲摁进白华的肉里,让他误以为鱼藻真把针扎了进去。
“我去,我去!”白华大叫着,“我去听习,堂姑姑,堂姑姑,你放了我吧!我求你了,陶先生,陶先生……”
陶寻听见白华求救,拿着书走过来,“原来是府上的堂姑奶奶,方才失礼了,少爷已经知错了,堂姑奶奶您就放过他吧!”
鱼藻凑近白华,指着李郑和方雨小声说道,“你也瞧仔细了,看清楚狐朋狗友和良师君子是两种人。”
鱼藻抬起手猛地拍打白华的后脖颈,望生也随之解开白华和常嫣身上的穴道。
白华捂着脖子,“去暖阳阁听习。”
大夫人亲自下厨做了些点心端来暖阳阁,往日这院子里不是你追我赶就是吵吵闹闹,今日安静得很。
绕过影壁,那几个孩子正在屋子里坐着写东西,陶先生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
“哎,堂妹妹呢?怎么没看见人?”大夫人问身后的丫鬟。
“我没在屋里,”鱼藻冒出来,拎走大夫人手里的食盒,“陶举人讲得太笼统,不爱听。”
“堂妹妹,他们今日怎么这么乖呀?”大夫人好奇地问。
鱼藻捏出来一块枣儿花圆糕,“打一顿就好了。”
“呀!”大夫人吃惊地捂住嘴巴,“堂妹妹你把谁打了?那几位姨娘的表亲也都是家里的宝贝,你可别……”
“敲山震虎,擒贼擒王,揍一个就够了,堂嫂不能生气吧?”鱼藻斜着眼问,“要不是昨儿见堂兄实在哭的伤心,我才不做这种讨人嫌的事情。”
“不会,不会。”大夫人这么说,脸上一阵一阵地心疼,从小到大,她都没舍得打一下……
今日的听习陶寻是倍感轻松,总算是好好儿上课了,批改了几位公子小姐的答卷,虽然都不尽人意,但好歹有进步了。
“大夫人,堂姑奶奶,今日的听习就到这里了。”陶寻拿着书出来,随手带出来了屋里几位的答卷。
“给我看看。”鱼藻把答卷要过去,一个不如一个,默不作声地把答卷丢到大夫人怀里,话也不说,起身就走。
大夫人匆忙翻看,凡是答卷优良,先生会以朱笔画飞燕符,这几份答卷上虽有飞燕符,可先不说文章如何,那歪七扭八的狗爬字便让人看不下去。
鱼藻出门去了,直到宵禁才回来,白知府忙灾民的事情并不待在府中。
大夫人困得熬不住,便让白华带着那几个表亲在正厅等堂姑奶奶回来。
鱼藻拎着一壶醉叶浓晃**着进门的时候,常嫣和杜樱已经靠在椅子上睡着了,鱼藻瞥了他们一眼当他们不存在。
“堂姑姑!”李郑迷糊得睁开眼正好看见鱼藻走过去。
“嘘,”鱼藻示意别惊醒睡着的常嫣和杜樱,“怎么不回房间休息,在这里做什么?”
“堂姑姑你生气了,大夫人让我们在这里等着向您赔罪。”方雨也醒过来了。
“不必向我赔罪,你们都有父辈靠山,不需要出人头地就能享荣华富贵,也不用怕被人嘲笑学识浅薄不是吗?”鱼藻面色平静地在主位上坐下。
“堂姑姑,我们是真心知错了。”方雨郑重地向鱼藻行礼认错。
“算了,回房间休息吧,咱们不是堂亲,也没多少关系,你们叫我堂姑姑不也是因为给知府大人面子。”
鱼藻摆摆手,方雨退下,李郑走的时候叫醒了醒过来还在装睡的常嫣,常嫣叫了一声堂姑姑拉走了迷迷糊糊的杜樱。
“噗”
那四个表亲刚走,蜡烛烧尽灭了,月亮透过门窗照进来,使得屋内亮堂堂的。
“知道你醒了,回去休息吧!”鱼藻拿起放在桌上的醉叶浓。
白华睁开眼睛坐直身体,“我不喜欢你在家里,娘都没有打过我,爹也没动过我一个手指头,你还喝酒。”
“嗤,”鱼藻站起来,“这酒是我好友要喝的,我提前拿过来,你没必要喜欢我,尊重我这位长辈就好,回去休息吧,懒得管你们了。”
鱼藻回到乐童轩,常嫣和杜樱的房间都没有亮灯,两个人大概都睡了,旁边的院子也没有亮灯,这会儿功夫应该没有什么醒着的人了。
“醉叶浓!”鱼藻冲房顶挥了挥手里的酒壶。
望生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院子里,还是那身黑乎乎的衣服,“去见袁梢了,还以为你是真生他们气了。”
“又不是我亲兄亲妹的,没必要,”鱼藻指指房顶,望生把鱼藻带上去,“没见到袁梢,说是不在家,不过正赶上药农给他送醉叶浓,我就顺手拿了一壶。”
“袁梢若是发现,又要跟你闹腾一番了。”望生说着打开了酒壶的盖子,幽幽茶香瞬间弥漫在空气当中。
白华停留在院外,看着房顶上静坐的两个人,这位堂姑姑有些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