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常丹隐身藏在门后,听得巡夜的狱卒们又去偷偷喝酒,这才悄悄往牢房里去。
这里的腐败味他已经闻习惯了,从栅栏缝里挤进去,把凉掉的馒头放进浑身伤痕累累的人手中,“那个……我还是把那半块玉佩用火符烧掉吧!总是来来回回进出这种地方,是个人就受不了。”
‘怀沙’咬着馒头,“这次是我不对,不该明知是圈套,还往里面跳,没关系,反正过几日,六皇子就把我救出去了。”
“可是……”怒常丹把要说的话咽回肚子里,这哪是人该过的日子。
看着‘怀沙’吃下馒头,怒常丹又悄悄离开,他和‘怀沙’殿下住在偏僻的紫安宫,旁边就是皇家的祠堂,整日阴森森的,就算他在井里生活了那么多年,可还是怕的不行。
‘怀沙’靠着墙,身上的伤痛的睡不着,那几十鞭子每一鞭都抽在他身上,不敢翻身,翻身更疼,他听到脚边有一只老鼠在吱吱脚,没有多余的力气把老鼠赶走。
身后的墙忽然没了,‘怀沙’惊愕地睁开眼,他人已经轻轻落在**,鱼藻拽过来被子给他盖上,“六皇子就是这样帮我照顾你的?怎么不让怒常丹把那半块玉佩烧了?”
鱼藻坐在床边,在荷包里翻找着金疮药,貌似没了,便把手放在方回身上,伤口开始慢慢愈合。
“六皇子待我……”方回愣住了,这是他自己的声音,看向鱼藻,下意识地问出口,“不需要我了?”
“怀沙皇子学有所成,可以回来了,”鱼藻拿出一面镜子给方回看,“你能回来了。”
方回看着镜子里有些陌生的人,“回哪儿?三年了,你不是已经忘了有我这样一个人。”
鱼藻把镜子收起来,歪着头瞧方回,“你是方回,怀沙皇子的替身,我哪里忘记你了?”
听到大殿里有人说话,怒常丹鼓足勇气闯进来,“大胆小鬼,我可不怕你,老子是方士,你来呀!”
“扑哧”,鱼藻乐了,“在东皇皇宫这么久,我还以为你要狐假虎威了,怎么胆子越来越小了。”
看清楚说话的人,怒常丹是老泪纵横,“郡主啊,这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说错话挨打,走错路挨打,看错了一下也要挨打,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啊!呜呜……”
“那怎么不用道符找我,我赶来解救你呀!”鱼藻笑嘻嘻地问。
怒常丹瞥了方回一眼,这人谁呀?“还不是怀沙皇子不让我发道符,他老人家还在大牢里待着呢,三天两头被那些皇子给关进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要是我早跑了。”
“嗯,”鱼藻点点头,“你以后跟着这位方回公子,不用跟着怀沙皇子了。”
“方回公子,谁?”怒常丹一脸蒙地问。
方回掀开被子下床,“我。”
怒常丹看着方回那身和大牢里的怀沙一模一样的衣服,“这……”
方回抬手给了怒常丹一个脑瓜崩,“现在,咱们俩都自由了。”
“嗯?哦!”怒常丹恍然大悟。
鱼藻踢了他一脚,“两个笨蛋,六皇子没好好护着你,早点儿跟我说呀,白痴。”
人虽然看着怒常丹,话却是说给方回听的,方回心中一暖,这么多年的委屈,竟然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皇子正在他府中观赏歌舞,鱼藻盘腿坐在他身后的房顶上,“东皇崇尚兵勇,舞蹈常威猛霸气,六皇子怎么看起司朝之地这绵软无力的小曲儿小调儿来了?”
六皇子背部僵直,过了片刻才满脸堆笑地转过身来,“天贵侯,别来无恙,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酒宴,还是准备把怀沙皇子从大牢里弄出来?”鱼藻往后一倒躺在了房顶上。
六皇子爬到桌子上站着,“这么说天贵侯是去见过怀沙了?那你必然知道他为什么被下大牢,你也知道,很多时候,我也是力不从心,我已经向父皇百般求情,明日他就能放出来了。”
鱼藻望着天上的云冷笑,“六皇子,我了解你,你比其他人更懂得怎么利用身边的人,你也更懂得怎样把獠牙藏起来。”
鱼藻忽然出现在六皇子身后,“只是为了怀沙皇子,我得把你的獠牙给拔了,你可别怪我!”
“天贵侯!”六皇子又惊又怒,鱼藻已经离开府邸,六皇子挥手招来暗卫,“命令那些人,今夜月出之前,我要入主东宫。”
“是。”
城外军营,此地驻扎的是寿亲王的兵马,大约五万人众,包围东皇都城绰绰有余,寿亲王是怀沙皇子的舅舅,在城外已埋伏多时。
“司厉郡主不等我入主东宫再走吗?”怀沙笑着问。
鱼藻摇头,“有药农和袁梢两位先生帮你,我便知道你一定会成功,我就不在这里看热闹了,省的六皇子见了我再发疯。”
“代我向南汇王问好。”怀沙垂下眼眸送别鱼藻。
怒常丹赶来马车,“哎哟喂,终于要回家了,这鬼地方常年冰天雪地的,受死罪了。”
方回在马车内露出头看了一眼,怀沙向方回行礼,“听闻为了我,方回公子受了不少委屈,我在这里与你赔罪,也多谢你。”
方回连忙拱手还礼,“无妨。”
鱼藻教了怒常丹一招千里决,乐的怒常丹整日都傻兮兮地笑,他们从东皇国都只花了不过两个时辰便到了息顺关边境。
“王爷,大小姐来了。”校尉跑进主帐内回禀。
南汇王把手里的军情看完,这才说道,“准是又闲着无聊了,人在哪儿?”
“爹爹这话说的可不对,”鱼藻领着怒常丹、方回进门,“我是给你送儿子来了。”
“去,”南汇王抄过脚边的长枪丢鱼藻,“跟你爹胡说八道什么呢。”
鱼藻笑着挡开长枪,“爹,没跟你开玩笑,这就是方回,在东皇生活了三年,绝对能帮爹不少忙。”
南汇王眯着眼瞧鱼藻,“你这是又打什么鬼主意?把你那属下望生丢到东皇,就换回来一个这个?你不觉得亏得慌。”
“是不是精兵良将,那也得战场上见真本事不是?”鱼藻给南汇王捶肩,“我的眼光何时错过,爹你就认下这个义子,大不了从步卒做起嘛。”
“看你这气宇不凡,你能做的了步卒?”南汇王质问方回。
方回双手抱拳,“能做,只要王爷能留下方回,方回什么都能做。”
“还有我,王爷,我虽然是个半吊子,但我的法术还是可以的。”怒常丹赶紧跪下毛遂自荐。
“来人,”南汇王拿起佩剑起身,“带大公子方回和他的随从先下去休息,给他二人配上铠甲军刀。”
又对鱼藻说道,“我去前方战场看看,你自己在这儿玩儿。”
“方回,还不谢谢爹。”鱼藻拉着南汇王不让他溜走。
方回连忙下跪,“义子方回,多谢父亲大人。”
“嗯,行了,下去休息吧,看你那脸色差的。”南汇王一脸傲娇地离开。
鱼藻过来扶方回起来,“那半块玉佩还留着吗?”
方回把玉佩的绳子从脖子里拽出来,鱼藻的手挥过玉佩,玉佩变成了一只粉面獠牙的小鬼,“爹身上也有一块,这是鬼符,可驱使个别弱小的孤魂野鬼,但,只能用来向我通风报信,不能乱用哦!”
“天贵侯做了我妹妹,我可是做梦都不敢想呢。”方回跟鱼藻开玩笑,可眼神中总带着些疲惫的神色。
“有事便直接和爹爹讲,他老人家最是通情达理,怒常丹。”鱼藻连名带姓地叫怒常丹。
吓得怒常丹赶紧挤出笑容,“您老人家吩咐。”
“我留着你,可是让你保护大公子的,要是再有事不告诉我,我把你变成丑八怪。”鱼藻佯装威胁怒常丹。
怒常丹连忙捂住脸,那可不行,他辛辛苦苦修炼,就是为了这身好皮囊。
方回笑了,脸上的愁容舒展了许多,鱼藻暗自松了一口气,“那我回家去了,有时间,带娘来看你。”
“有时间,我回家去看娘,别让老人家在路上颠簸。”方回叮嘱。
鱼藻背对着他挥挥手,也不知道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