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北海归途
【若是天荒,他妄想着用自己与冥月全部修为渡化红花,血祭五行阵,他只想将冥月藏在自己的庇佑之下,与之同生,与之同死。】
暴雨猛泄,滔天的洪水肆虐着大地。九州大地裂开了,许多地方喷出了熊熊烈焰,森林的大火燃烧不息,无法在林子中生活下去的野兽,纷纷窜出来参害人类。大地中鬼哭狼嚎,惨不忍睹。凶猛的鸷鹰盘旋在九天之下,抢吃着人类的尸骨,凶猛的洪水冲**着无数的的死尸。
天上,人间,不堪言状。
“我们去见帝俊,既然此祸因我们而起,我们去向他说个明白!”冥月蹙着眉头说道。
东皇风华目光之中有一丝迟疑,最后在冥月的坚持中还是与她来到了玄都玉京七宝山。
玄都玉京七宝山。
东皇风华与冥月都未想到,遇到了透骨酸心的一幕。
附宝被五花大绑,押上了俊台。那张楚楚动人的一张面孔带着嘲弄,带着鄙夷,瞅着七宝山中的大罗群仙。
“爷爷,求求您,放了母亲吧……”俊台之下,黄衣少年以头触地,“咚咚咚”地磕头, 坚毅的一张面孔好似黎昕的翻版,悲痛、祈求地望向了帝俊。
“轩辕,起来,为了这种女子,不值得……”帝俊冷着苍老的面颊,尖利的老眼死死地瞪着附宝,“竟然敢偷玄珠,这种蛇蝎心肠的女人早就该遭天谴了……”
“轩辕,不要求他……”猛然间,附宝发出了嘲弄的笑声,夹杂着万种辛酸尖利地回**在俊台之上,“轩辕,起来,这九天之上所谓的大罗神仙个个自以为是,瞧不起我们,他们怎会有人的七情六欲?他们怎么懂人的缱绻情深?他们自以为是的道理,自私得可怕……”
“母亲……”黄衣少年再也忍不住哽咽,跪伏着爬向了帝俊,伸手拽住了帝俊长袍的衣角,“爷爷,您就饶了母亲吧!舅父反叛,母亲只是一时糊涂,您就饶了母亲吧……”
“帝俊,要杀要剐随便你,休要惺惺作态,我早就厌恶了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神仙……”附宝雅致素颜,倾国倾城地绽放开冷艳的决绝,一袭青色霓裳迎风而立。
“你这个无耻的女人……”帝俊被附宝气得浑身簌簌发抖,“丰隆,七十二道天雷处置……”
“爷爷……”顷刻间,黄衣少年面无人色,疯狂地叫道:“爷爷,不能啊!爷爷,母亲没有仙体的,会魂飞魄散的……”
“父皇。”金乌跟着一脸沉寂的黎昕从天而降,落在了俊台旁。
“父亲……”黄衣少年难过地冲到了黎昕的身旁,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金乌,把玄珠交给父皇。”随着黎昕的吩咐,金乌恭敬地将手中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交给了帝俊。
附宝脸色骤变,死死瞪着帝俊手中接过的玄珠,突然间像疯了一般想要挣脱手脚上的束缚,“怎么会?少典怎么会将玄珠还给你?怎么会?”
黎昕毫不理会附宝,跪在了帝俊的面前,冷峻的一张脸上悲恸凄楚,“父皇,既然玄珠已经找回,就饶了附宝吧!”
“玄珠虽然找回,可是附宝活罪难饶,丰隆,八道天雷,以此为戒,”望见了手中的玄珠,帝俊脸色微微缓和,“她抗不扛得住,就看她的造化了……”
“父皇,附宝虽为儿妻,却做下大逆不道之事,今日,儿臣已写好休书,恳请父皇允许儿臣休掉有娇氏附宝。”
黎昕的一席话令所有上仙目瞪口呆,想当初,汤谷那场婚宴盛大地绽放,却落得如此下场。
“黎昕,你真的想清楚了?”帝俊心中也泛着惊愕。
“儿臣已经想好了。”黎昕重重地以头触地,声音却是凄楚得近似悲鸣。
“那好,为父同意了。”
帝俊话音一落,黎昕站起身,转身,猛地跃上了俊台,挥手解开了附宝手脚上的绳索。
附宝不敢置信地瞪着黎昕,纤细的身子禁不住颤抖着。
“附宝,这是休书,你拿好,从今日起,你便自由了。我让金乌将你送回华胥国,巫族虽已经衰落,可是玄珠依然救了少典,他会在那里等你……”
一纸休书,很薄,却是她想了一千年,他忍了一千年。
他握住了她如玉的手,颤颤地将薄薄的休书放在了她的手中。
她望着手心中的休书,眼泪再也止不住滚落下来,猛地抬头,望进了他眼中的酸楚和情深,想说的话哽在喉间却是说不出口,“黎昕……”
至始至终,他们二人便是个错误。
自小,便是她与哥哥附媿相依为命,哥哥的理想是她的理想,哥哥的命运便是她的命运。遇见黎昕,是她命运里始料未及的事情。哥哥让她努力嫁给黎昕,她也听话地嫁给了黎昕;可是从小与少典青梅竹马的情谊早已经深埋心底,那是岁月蹉跎不去的印记,随着时光愈来愈强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是黎昕用修为维持了她的长生,也是黎昕给了她无上荣光;可是,他们之间距离终究太过遥远,她与他终究属于两个世界,仙凡之间的距离就是天与地的差距。
至始至终,她与少典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转身,禁着眼角的湿润,大踏步立在俊台之中,朗声道:“从现在起,有娇氏附宝与九天再无纠葛,玄珠一事要责怪就怪在我黎昕身上,那八道天雷我来承受……”
“父亲,母亲……”俊台之下,黄衣少年痛苦地蜷缩着身子,禁不住放声痛哭。
一时间,帝俊似乎疲倦了,老了,他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俊台。
丰隆的八道天雷惊天动地,凄厉地落在黎昕的身上。
冥月将脸埋在了东皇风华的怀中,不忍再看下去。
当第八道天雷落下,黎昕摇摇晃晃地跪在了俊台之上,白衣上慢慢渗出了鲜红。
“黎昕……”附宝冲了过去,想要扶住黎昕,却被黎昕一把甩开。
他强忍着心头的鲜血,笑了,“当初姬水边的相遇,如今我才明白你的一番苦心,你既然心系与他,就不要碰我。”
附宝身子一僵,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双唇,咬得双唇泛白处鲜红破绽,她却浑然不觉,盈盈秋水中凄楚断肠,“黎昕,我对不起你,一直对不起你……”
黄衣少年哭着冲向了俊台,黎昕抱住了少年单薄的身子,安慰道:“轩辕,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爷爷那么器重你,你也要有个未来储君的样子……”
看着冥月心碎的样子,东皇风华将她拉出了七宝山。
玄都玉京很大,大的几乎无边无际。
层层峦峦的琼楼玉宇烁烁霍霍,不真实得如梦如幻。
冥月与东皇风华来到一座荒废的宫殿旁,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抽泣声,像是兽叫,又像是孩子的哭声。
在宫殿的大门上朱红的大字雕刻了“祭殿”。
“祭殿”旁,他们看到了一只被绑着的白首赤足的小猴,它嘤嘤地哭着,心伤万分。
东皇风华冷哼了一声,“九天之上一直如此,有了灾难,有了大劫,只会怪罪在天地另类生灵的身上,这只泼猴实在倒霉,长成这么奇怪,绑在‘祭殿’中肯定是为了血祭洪荒大劫……”
冥月来到了小猴子的面前,小猴子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祈求万分地望着我,她伸手将它身上的捆仙绳解了,它几乎石化,难以置信地瞪着冥月。
“你这只泼猴实在可怜,这九天之中上神无法解决的大劫,怪罪在你的身上,你也是,长了一双血红色的脚,众人生厌,干脆叫做朱厌吧!你走了,就不要再出现了,寻觅一个藏身之地,好生修炼吧!”
小猴子似乎听懂了冥月的话,小手轻轻地、颤颤地握住冥月的手,大眼睛含着泪花直直地望着她,点点头,最后它匍匐在冥月脚边,磕了一个响头,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没入了云端,逃离了玄都玉京。
“这玄都玉京是你那完美师兄的地盘,你现在放走了‘祭殿’中的泼猴,就不怕你那黎昕师兄怪罪吗?”东皇风华斜着身子,话里带刺地瞅着着冥月。
“将它绑在这里,绝不是师兄的主意,师兄一向心怀仁善……”冥月的话令东皇风华脸色微变,他恼着一张脸,猛地向前走去,不和她说一句话。
冥月不知道哪里又得罪了他,立在他的身后,终于忍不住叫道:“风华,我们去哪里?不去见帝俊吗?”
“去哪里?”东皇风华猛地回转身子,艳丽的眼半眯着,遮不住满腹的火气,丝丝缕缕冷冽的光芒从眼角渗了出来,“这七宝山已经自顾不暇,谁还会想着我与你这点破事,我看你是明着想来澄清事实,实际不过惦记黎昕罢了……”
“你……”冥月身子一僵,满心的依恋被东皇风华一句话堵在了胸口,哽地难受。
她瞪着他,双眼开始酸楚,她不想当着他的面那么没出息地掉泪,转身,脚步竟有些虚浮,突然,身后的铁腕狂风般地袭来,落在我的腰间。
她猛地被东皇风华抵到了殿宇的廊柱上,瞬间,她的惊呼声落进了他炽热酷烈的气息里,他滚烫的唇狂暴地覆上了她的双唇。
冥月的大脑像被抽干了一般,苍白一片,身子禁不住剧烈地颤栗开来。
洪荒中的三千年,除了离瞀洞旁那次滑稽荒诞的唇与唇的碰触,冥月从未历经男女情事,这一切在她的心中一直那么不切实际,飘飘渺渺。她从不知,男女之间竟是如此汹汹。当东皇风华抵开了她的唇齿,她的身子软地几乎难以支撑,双手忍不住攀上了他的脖颈,任由他如火如荼地侵袭着她所有的感官……
她与他凶猛地纠缠在一起,一切仿佛天翻地覆,她的世界排山倒海般得疯狂了。
突然间,远远地传来了黎昕清朗的喊声,“风华,师妹……”
冥月的身子一僵,顷刻间,她便感受到东皇风华暴风骤雨般的愤怒,他的大手几乎要将她嵌在他的身体中,潮热的唇齿落在了冥月白皙的脖颈中,啃噬开来,冥月的身子情不自禁地蜷缩在他的怀里,颤抖着,低吟声落在了他的耳边,销魂靡靡。
黎昕的喊声由远及近,东皇风华终于放开了冥月,跌宕嘶哑的声音落在了她的耳边,“冥月,真不懂,你的心中到底有没有我……”
冥月双颊潮红,媚眼如丝,指尖颤栗地依旧搭在他的颈项,“风华,我……”
“我喜欢你”这几个字还未说出口,便已经听到了金乌踏进殿宇的脚步声,冥月慌乱地想要推开东皇风华,却被他攥住了手,理着微敞的衣襟……
一抬眼,金乌瞪大双眼立在他们的对面,像见鬼了一般瞪着东皇风华与冥月,随后脸一红,暗暗啐了他们一口,转身走向了踏入殿宇的黎昕,半眯着凉薄的眼,立在了黎昕的身后。
黎昕抿着坚毅的唇,怔了一下,目光落在了冥月的身上,打量了半晌,终究点了点头,“师妹,你没事就好……”随后,他缓缓说道:“起先在七宝山瞧见你们,便有些事要与你们商议……”
东皇风华拉着冥月的手来到了黎昕的面前,他绝艳的脸绽开了一丝了然的笑意,“你想与我们一起回北海幽冥,是吗?”
“这世上都说九尾一族最懂人心,果然不假……”黎昕肃穆的双眸扫过东皇风华,落在东皇风华的身上,“如今,鸿钧老祖入了魔道,蛊惑了华胥国,眼看洪荒大劫将至,父王令我定要走一趟北海幽冥,请烛阴老祖主持大道,否则三界必会生灵涂炭!”
“那我们不打扰你了……”
“你们不和我一起回北海幽冥吗?”黎昕有一丝诧异,“北海幽冥是三界中重地,如若鸿钧老祖魔道之辈攻入了幽冥,后果不堪设想,风华,你是烛阴老祖的大弟子,你就不担心北海幽冥吗?”
黎昕的话令冥月的一颗心紧紧揪起。
“师兄,我和你一起回北海幽冥……”冥月惦记着哥哥,想念着哥哥。
“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东皇风华眯着媚眼,铁箍般的手握紧了冥月的腰肢,未等冥月反驳,拖起她离开了玄都玉京七宝山。
无论冥月怎么挣扎,怎么捶打他,他始终紧闭双唇,脸色略有些苍白,带着她飞过了九天,飞过了神界,落下了人间,来到了群山中、密林处,这里竟没有洪水侵袭的痕迹,除了一望无际的湖水,荒无人烟。万顷碧波的湖水,蔚蓝、明澈,绸缎般闪着银色的光辉;几片薄纱似的轻云,流**于暮色的天际,绝美,诡异。
这里死寂而美丽,远远望去,巨大的湖面中,只映衬了东皇风华与冥月的倒影。
东皇风华摇摇晃晃,一头栽倒在湖边,因为她刚刚的挣扎与捶打,他胸口上的伤口渐渐渗出了血渍,他松开了冥月,闭上了双眼调整着呼吸。
冥月向着外面疯狂地跑去,跑来跑去,竟像是在转着大圈,最终会回到若水湖边。冥月气喘吁吁地再一次回到了湖水边。
“没用的,这里被我下了结界,你是跑不出去的……”东皇风华似乎恢复了生机,裹紧了红袍,媚眼如丝地坐在若水湖边,嘴角带着一丝若有如无的调笑,好整以暇地望着冥月。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鬼地方?”冥月愤怒地瞪着东皇风华,“我要去找哥哥,如今北海幽冥如此危险,我要去找哥哥……”
“回北海幽冥找冥河……”东皇风华眯着媚眼站了起身,嘴角划过讥讽,“我看你找冥河是假,想念黎昕是真……”
“东皇风华……”冥月气得双颊惨白,忍不住地战栗,“你有完没完?我想念谁与你无关,放我出去,我不要和你呆在这个鬼地方……”
东皇风华像是看不到冥月的愤怒,笑得温柔,望向了一望无际的湖水,“这里多好,有山有水,美丽宁静……”转头,他望着冥月竟然有着一丝兴奋,“丫头,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弄出来,我们俩就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好不好?”
冥月气得说不出话来,瞪着他那张浮夸的笑脸。
东皇风华竟然不理会冥月,一头钻进了湖中,瞬间,他又钻出了湖水,手中抓着两条肥肥的大鱼,湖水打湿了他花一般的容颜,看起来勾人摄魄,“丫头,今晚,我给你做烤鱼吃……”他优雅地跃出了水面,笑得迷人。
“我不喜欢吃烤鱼。”冥月气得肺都要炸开了,转身,不想再理会这个疯子一样的妖孽。
突然间,一只黑皮白尾的小狸刺溜一声从树丛中钻了出来,跳入了冥月的怀中……
“腓腓……”冥月惊喜着,抱紧了怀中的小狸,小狸发出了讨好的叫声,将毛茸茸的小脑袋在我怀中拱来拱去。冥月抱着腓腓不再理会东皇风华,独自在湖边坐了整个下午。
明月东升的时候,东皇风华将烤好的大鱼递到了冥月的面前,冥月抱着腓腓,别过了脸颊,不想离他。
“这烤鱼可是我倾注了内力所成,吃了有助于提升内力,说不定某人吃了,就冲破了我这结界了……”东皇风华吊儿郎当地调侃道,笑嘻嘻地坐在了冥月的身边。
明知他是调侃,冲破结界的想法令冥月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烤鱼,塞进了嘴中。
一股子香气从嘴角弥漫到五脏六腑。
东皇风华哈哈大笑地站了起身,摇曳着身子,走向了不远处那栋燃着灯火,看起来温暖无比的木屋。
冥月吐着鱼骨头,恶狠狠地瞪着东皇风华狂妄不羁的背影。
天越来越黑,月亮渐渐隐入了云中,不多时,倾盆大雨磅礴而下,冥月躲在树丛下,却依旧躲不过怒吼的暴雨。
“丫头,这暴雨是天劫将至的天雨,淋多了会消耗内力的,那时候,你是怎么都冲不破我这结界了……”东皇风华立在木屋的门前,那张笑嘻嘻的狐狸眼一闪而过,他又进了木屋。
冥月恨得牙根痒痒,眼望着越下越大的雨,终于,站起身,向着木屋奔了过去……
手指因愤怒而颤抖,推开木屋的门,迎面而来的暖意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木屋不大,却精致而温暖。
熊熊炉火照亮了整座木屋,本是冷冰冰的木屋暖意融融。木屋的地上铺着暖融融的毛毯,干净得不染尘埃,案牍中累着几本书简和一壶刚刚沏好的热茶,两尊白玉杯龙凤呈祥,暧昧地立在木雕的花盆前。花盆中养着两三朵含苞未放的青莲,清幽的香气弥漫着整座木屋,使人心旷神怡。
当冥月望向了那张精致的木床时,不由得心血膨胀,只觉鼻端热烘烘地,丝丝缕缕的血腥气顺着鼻子流进了嘴中……
要命啊,东皇风华褪了长袍,仅着一条月白色的亵裤,半靠在木床中,清理着胸口上的伤口……
妖孽啊!
他白皙的肌肤在炉火的映射中刺激着冥月的双眼,肌肉般的纹理在她眼中无限放大,如瀑的长发半掩着他那张绝艳至极的妖精脸,长长的睫毛浓密地微颤,媚眼如丝地低垂,认真而专注地清理着自己的伤口,勾人的双唇红得令冥月心跳。
当他轻轻抬起双眼,珠如黑漆,眼波微扬,顿时,冥月一阵口干舌燥,仿佛置身于浩瀚翻滚的湖水中,****悠悠,没了方向,傻傻地,立在那里。
“丫头,帮我一把……”他盯着冥月傻傻的模样,微皱着眉头,不耐烦地叫道。
冥月忘记了先前的愤怒和着恼,伸手用袖子擦了自己的鼻血,接过了他手中洁白的绷带,一层又一层为他缠绕起了伤口,她的头不时地靠向他的胸口,当她的脸颊贴上了他滚烫的肌肤时,她脸红地像煮熟了一般,终于要命地包好了伤口,一抬眼,望见了他意趣索然的一双狐狸眼弯成了月牙,笑得诡谲,还有一股子靡靡之感。
“东皇风华,你戏弄我……”冥月仰起愤怒的脸,咬牙切齿道。
“丫头,你又流鼻血了……”他的手不安分地握住了冥月的身子。冥月一个不稳,栽倒在他**的怀中,未等她怒骂出声,他白皙的手指轻轻擦过她的鼻端……
冥月的身子一阵战栗,仰望着他湖水般澄清的眸子在她眼前**来**去,带着斑斑笑意,带着缕缕柔情,妖冶得无尽风情。冥月禁着心中的**漾,决绝地闭上了双眼,不想再受他的狐媚之术,心中暗骂:真是一条勾魂摄魄的臭狐狸!
“你这个样子是等我来亲你吗……”突然间,他垂下了头在她耳边暧昧着说着,呼出的热气将她脖颈弄得一阵寒噤。
“东皇风华……”冥月终于忍无可忍,暴怒而吼。
他猛地松开了她,随着豁亮的笑声,翻身扯过长袍,裹在了自己身上,下了床榻,在案牍前给自己沏了杯茶。
冥月眯着一双想要杀人的眸子,冷冷地盯着东皇风华的背影和他那一头漆黑如瀑的长发。
“柜子里有女子的衣服,别像个水鬼一样弄脏了我的床……”他轻抿了一口茶,悠哉哉地撑起一旁的油纸伞,推门离开了木屋……
顿时,屋子里少了许多暧昧,也冷淡了许多。
冥月站起身,在雕花的柜子中找到了女子的衣裙,锦缎柔软,金线精致,花团锦簇,倒似那九尾一族的风格,艳丽而妖。
她懒得理会,换下了湿漉漉的长裙,人已经疲惫至极,不知不觉倒在了木床中,睡了过去。
湖水凝然不动,宛如一面印透万千的镜子。月光明亮地柔和地笼罩着整个结界,夜空中似乎也散发出轻柔地香气,像是编织了一个柔软的网,网住了若水湖,网住了冥月,也网住了东皇风华的一颗心。
湖风轻柔地吹过东皇风华的发丝,他迷离着漆黑深邃的眸子,坐在湖边,遥望着结界中的上空。他清楚地明白如今的洪荒内外定是一片血腥,他与冥月燃起了洪荒三界的烈火,这已经足够,他可以牺牲所有,唯独不愿牺牲冥月。
师父曾说,若是天荒,黑白鱼现世,以金莲之力血祭五行阵,便可一举彻底毁灭据比,不仅魔道消亡,五行阵中人也可获得长生。这是一场除魔的正义之举,这更是一场长生的妄想。
他轻触着手中的红花,他不妄想长生,却是妄想藏住冥月。他舍了半生修为炼成了此花,这朵花美丽动人,娇柔红艳,红的格外刺目,微风吹来,幽香扑鼻。
若是天荒,他妄想着用自己与冥月全部修为渡化红花,血祭五行阵,他只想将冥月藏在自己的庇佑之下,与之同生,与之同死。
他站起身,撑起伞,缓步回到了木屋。
推开木屋的门,香炉中散发着丝丝缕缕香气,合着暖意弥漫而来。东皇风华收了伞,合了房门,来到了床边。
冥月歪着小脸扑在木床中睡得香甜,他坐在了床边,细细地望着冥月。这个傻丫头已经深深的刻在了他的心底,那娟秀的娥眉,细细的眼睑和那张般般入画的脸总是令他恍惚,似乎很久之前便已熟稔。他情难自禁地伸出手落在冥月的脸上,温柔摩挲。冥月梦呓着声音,小脸在他手心中皱紧了眉骨。东皇风华嘴角微绽,抚上她的眉骨,轻柔地抚平她的不平。冥月情不自禁地呢喃了一声,就着他的掌心,像只小狐般地蹭来蹭去,身子不由得在梦中依偎过来。东皇风华敞开长袍,躺在了冥月的身旁,伸手将熟睡中的冥月搂进了怀中。冥月靠在东皇风华的胸前,那温暖令梦中的她全无防备,亲昵地贴在了东皇风华的身上。东皇风华身子一僵,翻身,一张脸对着冥月熟睡的面孔,他凝视着她白皙无邪的脸,忍不住缓缓吻过她的眉眼和柔软美好的双唇……终究怕惊醒了她,他按耐住自己澎湃的心,将她搂在怀中,沉沉睡去。
这木床格外舒服,直到第二日黎明,阳光丝丝缕缕洒进了木屋中,冥月舒服地依旧不想睁开眼睛。她喃喃地讲着呓语,身子紧紧地贴着最温暖的锦被。冥月梦见了自己在一片柔软暖暖的云层中打滚,舒服极了,她咯咯笑着,突然间天地骤变,云层突然裂开,她竟然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死死地搂紧了手中能感应的白云,紧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你再用力,我就要被勒死了……”东皇风华再也忍耐不住,被冥月勒得变了声音,尖细而刺耳。
一个冷战,冥月睁开了迷蒙的双眼,顿时尖叫出声。
她不能相信,天啊!她的一颗心脏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此刻冥月正骑在东皇风华的身上,妖冶地像个疯子,纤细的手指死死地勒着东皇风华的脖颈,衣襟微开的上半身合着一张媚态惺忪的脸紧紧贴在东皇风华的身上,尤其她的长发妖娆地盖了他的满脸……
冥月像是从油锅中滚过一般,慌乱地从东皇风华身上滚了下来,缩在床角中,像看一个怪物一股望着东皇风华,“你……你怎么……也在……在……**?”
东皇风华终于正常地呼了一口气,苍白的脸渐渐有了颜色,“这是我的床,不在**难道在床下……”
“你竟然……你竟然……”冥月瞪大了双眼,张大了嘴巴,气急攻心地有些眩晕。
“我竟然怎么了?”东皇风华终于恢复了正常,他理着自己乱七八糟的衣袍,眯起了因气愤而微颤的媚眼,“我规规矩矩,老老实实,不像某个丫头,像个魔女般地在我身上滚来滚去,不是揪我的头发,就是扯我的衣服,你知不知道……”他猛地向前,凑近了她苍白失血的脸,近似耳语道:“昨晚,你险些扒掉了我的亵裤……”
顿时,冥月的大脑一阵苍白,眼前金星直冒,她再也不支地栽进了床角,将脸埋在了锦被中,羞愧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东皇风华用手拍了拍她的肩。
冥月忍耐不住,在锦被中压抑地哭出了声。
“丫头,虽然,你昨晚疯癫了一点,但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至于这么难过吗?”他想拉过她,她紧绷着身子,绝望地哽咽着,猛烈地摇着头,细微的声音传了出来,“太丢人了,我从未这么丢人过……”
“我保证不向任何人说及此事……”东皇风华像哄小孩子一般趴在了冥月的身边。
冥月心中难过的是那么糟糕的样子竟被他瞧了整晚。
“要不,今晚,换我在你身上滚来滚去……”
“东皇风华,你……”冥月愤怒地抬眼,忍不住无限泪奔,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落在了东皇风华的眼中心底,他心中柔软了许多,忍不住倾身向前猛地亲了冥月一口,未等冥月反应过来,以最快的速度跳下了大床,扬长而去。
冥月又羞又气,捂着被东皇风华亲过的脸,拉过棉被,裹住了自己。
昏昏睡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冥月离开了木屋,坐在湖水边,瞪着湖水发呆。
东皇风华招摇的红袍迎风飘摇,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鱼竿,悠哉哉地坐在冥月的身边,凝神屏气地钓鱼。
“你不担心幽冥吗?”冥月终于忍不住,转头望着东皇风华,“这世界已经混乱成如此地步……若是幽冥出了事,这九天要怎么办……”。
“你说,今晚会吃什么鱼?”东皇风华风马牛不及地抬起媚脸笑道。
“东皇风华,我们不能一直活在你的结界中……”冥月掐住了他的袖子,“这世上已经大乱,洪荒大劫一触即发,我们怎么能躲在这里?”
他猛然收手,一条肥美的大鱼扑哧哧地乱跳,“等我把鱼儿安顿好,我弹琴给你听!”他站起身,甩开了冥月的手,将鱼儿装进了鱼篓,向着木屋走去。
不多时,东皇风华怀中抱着一把漆黑的桐木琴来到了湖边。
冥月冷眼瞅着他饶有兴致地坐在琴前,白皙的手指抚上了桐木琴,他明澈动人的眸子直视着冥月的眼眸,流转千回,火红的长袍被湖风吹起了波澜,低回的声音回**在沉寂恬静的天幕中,“丫头,我一直想给你弹一曲《桃花诺》。”
《桃花诺》?
冥月的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比湖水还要澄清的双眼。
东皇风华指尖轻拨,一声透润旷远的琴音传了出来,浸入了冥月的四肢百骸,使她呆滞,清雅熟悉的琴音,从东皇风华手中传出,却声声勾魂摄魄,穿越了结界中的天幕,仿佛讲述着这世上最动人的情话,婉转旖旎……
一瞬间,冥月看到了满眼的湖水轻轻颤栗,如同她的一颗心;冥月听到了遥远处传来了百鸟悦耳的啼叫,情难自禁;冥月感受到了东皇风华那情深意重的心,深深又深深。
“月出烁烁,我心不说。
寤寐悁悁,携手不左。
子惠思我,桃花一诺。
风雷霍霍,死生契阔。
呦呦鹿鸣,鼓琴鼓瑟,
穆穆三界,弦歌赫赫,
风月有情,不易花落。
入骨相思,桃花一诺。”
“你怎么知道这首《桃花诺》?”冥月猛地扑到了他的琴弦上,颤抖的手指按住了他白皙的手指,狂烈地望向了他清澈的黑眸。
“丫头……”他隔着五弦琴,滚烫的手反握住冥月颤抖的手,凑近了她,近似耳语,“九夷国那晚,我并未离开酒泉玉馈,我看到了你酒醉,我听到了你弹唱的这首《桃花诺》……”
“你……”我瞪着他,紧咬着自己的嘴唇,颤抖道:“你真是……个可恶的狐狸精……”讲罢,冥月禁不住双颊惨白,猛地挣脱了他的手,抱起了腓腓,向着丛林深处狂奔而去……
当她的脚尖还未踏上丛林,随着她的惊叫声,东皇风华已从她的身后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腰肢,将她腾空抱起,扛在了肩头。冥月全身颤栗着,一种像是被剥光了感觉,无处遁秘。她的心思、她的眷恋、她的那些小计俩原来早已经落进了他的狐狸眼。
他将她算计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放开我,东皇风华……”她愤怒地几乎失去了理智,用尽全力厮打着他的背,她听到了他闷哼了一声,便被他丢在了地上,还未站稳,又被他抵在了树干上,他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苍白的小脸,滚烫的唇覆上了冥月的尖叫……
冥月疯狂地揪着他的衣襟,想推开铜墙般的他,身子却越来越软,禁不住战栗着,浑身像是要燃烧了一般。他的唇像是狂风,席卷了她周身上下所有的神经;他的唇又像是柔水,溺毙了她所有的感官。她捶打他的手渐渐软了下来,晕晕乎乎中竟勾住了他的脖颈……
结界中,天空蓝的清澈透明;湖水**漾起醉人的涟漪;就连草地上、丛林里的花花草草都在无尽地舒展身姿,慵懒、惬意地瞅着东皇风华与她这一幕滚烫情欲。
猛然他将那支红花簪在了冥月的发髻中,那红花格外艳丽,像是精血凝结而成,在纯净的结界中红得惊心刺目。
“冥月,你为什么总看不到我的真心呢……”他因为情欲而嘶哑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发髻缓缓沿着她柔软的身躯落在了腰肢上,猛然用力,紧紧将她拥进了怀中,叹息着,“为了你,我已经全然不顾了,你知道吗……”
“世人都说,你们九尾一族最善蛊惑,哪有真心……”冥月喘着气抵着他垂下的额头,指尖扣在他的脖颈,哑了声音,“如是真心,为何不和我回幽冥,向哥哥求亲?”
“那你是要应了我的亲事……”他小心翼翼与她耳鬓厮磨,“是也不是?”
“你……不知羞……”冥月羞红了脸,忍不住将脸埋进了他的怀中。
“我要你,就是要你,谁也反对不得!”他猖狂地弯腰将她扛在了肩上,笑了起来,笑声顺着微风传了很远,“冥月,今晚我们就成亲吧!你可知?我们九尾一族一旦成亲,生要同眠,死要同穴,生生世世,相依相伴,直到老得牙齿都掉光了,还要腻歪在一起,不离不弃……”
“东皇风华,你真无耻……”冥月的尖叫咒骂与他的大笑声交织回**在蔚蓝的天幕中。
不远处,澄清无际的湖水**起了绵绵涟漪。
夜幕降临。
东皇风华束起了长发,换了一身长衫,依旧火红,只是袖笼边金丝绣着精致无双的流云,使他宛如天边即将燃烧的霞光,艳得夺目。他收了尊神刀,坐在床头,望着皱着眉头的冥月,“还再想着怎么冲破结界吗?”
冥月瞪着他,点了点头。
他嘴角似笑非笑,勾了勾手指,“过来,我告诉你……”
冥月半信半疑地蹭到了他的身边,一声惊呼,竟被他搂住了腰,被迫坐在了他的腿上,顿时,冥月的身子腾地一声像是燃烧了起来,感觉自己坐在了干柴烈火从中。
“只有两个办法……”他的头滚烫地贴着她的脸,暧昧地没有距离,低回的话缠绵在她的耳边,“要不趁我睡熟,杀了我,我死了,结界自然就破了;要不就勾引我,九尾一族最擅长**,也最经不得心爱女子的**,勾引我,我迷了心智,结界或许也就破了……”
“还有没有第三种办法呢……”冥月伸出手尽量隔开他那张蛊惑众生的俊脸,稳了稳心神,保持着相当水平的淡定,清明地瞪着他。
“我暂时还想不出来……”他低低地笑了,花枝乱颤的一张脸美得炫花了她的眼。
冥月挣扎着跳下了东皇风华的腿,后退了几步,咬着唇说道:“你既然不告诉我,别跟着我,我想自己静一静。”
说罢,冥月推开了木门,走了出去。
晚风带着湖水的清冷拂过冥月的身体,洁白的月光孤寂地穿过云层,笼罩她华丽的长裙。她走到了湖边,微微回头,望见了东皇风华斜身倚着门廊,静静地瞅着她。他映在月光下的面孔柔美绝艳,像一朵令人难以抗拒的彼岸花;他深沉的双眸雾霭重重,像是藏了无数的故事与秘密;他火红的长衫与他的长发相映成彰,刻进了冥月的心中。
冥月默默地坐在湖边,久久。
她心中很乱,挂念着哥哥,挂念着洪荒之中的大劫。
她不想就这样躲在这里,躲在东皇风华铸成的温暖结界中。
冥月想了很久,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在与伏羲大帝修习《连山心经》之时,他仅仅教了冥月一个小咒语,她却从未用过。《连山心经》曰:易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伏羲大帝说这世间的玄妙深奥难懂,但总是阴阳相对,在无限的空间中,可以创造反向的对方世界,甚至可以改变空间,改变时间,造就无穷无尽的时空。那时,冥月望着伏羲大帝发出了疑问,感慨这太过深奥,真难懂。
伏羲大帝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掌,令她看了看他的手背手心,说:“丫头,我教给你一个小咒语,看好,假设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你可以利用这个咒语做成一面反向的镜子,一面除了你所有人看不到的镜子,就像手心手背,你在镜子里,你的一举一动会在镜子外给世人呈现出幻象。”
冥月下定决心,看到东皇风华转身进了木屋,便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冰冷的湖水,躲进了水中,将结界中的整个天幕在咒语中做成了一面属于她的镜子。
她躲在水中撕心裂肺地哭喊了起来。
不一会儿,她看到了东皇风华手里抓着想要给她的披风冲出了木屋。
他火红的身影凄厉地矗立在澄清的月光之中。
他昂首望天,手指止不住地颤抖,一张绝色艳容苍白了几许,他几乎没有犹豫,刹那间,凌厉如雷电,冲向了九霄,冲破了结界。
结界外,早已经神愁鬼哭,苍生涂炭。
结界已破,冥月跃出了水面,飞身离开了人间,直奔幽冥北海。
猛然,身后传来了东皇风华绝望而疯狂地怒吼,“冥月,听我说,快回来……”
冥月回头,望见了突然而至的共工及数十个巫人拦住了东皇风华,在她发愣之际,她听到了头顶传来了呼啸之声,附媿苍白的手指迅猛地裹住了她的腰,在东皇风华的怒骂之中,转瞬而去……
飞越了层层云海,附媿抓着我落在了幽冥北海,奈何桥边。
冥月难以置信地遥望着幽冥北海,身子忍不住打着战栗。
这是北海幽冥吗?
这是她曾经居所的北海幽冥吗?
鲜血淋漓的黄泉血路,皆是修罗人与魔道中人的死尸,一具具,一列列,数不胜数,惨不忍睹;火红的彼岸花侵泡在鲜血中,开得异常妖艳;就连那安静清澈的海水也变得汹涌咆哮,血红一片。
血红在她的眼中无限制地扩大,整座幽冥皆成了血红色。
冥月颤抖着后退了几步,身后苍天的千年木凝满了浓稠的鲜血,沾了她满身。
“看到了吧!这世上不仅是幽冥,人间比这里还要惨烈,还要可怕,横尸遍野,血腥炼狱……”附媿苍白的眼盯着满目幽冥,血红色中带着疯狂绝望的恨意,“什么所谓的神?所谓的仙?都是为了一己私利毁天毁地,毁的是人间苍生,毁的是整个巫族,毁的是最卑贱,最可怜,最无辜的人命……”
北海咆哮的风吹动了他染着血红的白袍,将他伶仃的身影衬托得更加凄厉。
“如果不是你与鸿钧老祖这些魔道作乱,洪荒三界如何会变成这样?”
“魔道作乱?”附媿冷哼了一声,来到了冥月的面前,苍白残酷的手指捏痛了她的手腕,他靠近她,容不得她的退缩,贴着她的耳朵,讲出的话像是严寒中的冰凌,一下又一下戳进了她的心,“你以为这一切是魔道作乱吗?这一切早就是他们九天之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上神设下的圈套,我和你一样都是这世上最傻的傻瓜,被鸿钧利用,牺牲了巫人,牺牲了魔界,牺牲了修罗人,将人间变成炼狱,将幽冥变成血海,你知道为了什么吗?”
“不……不可能……”冥月睁大了双眼,死死地瞪着附媿。
“不可能?”附媿手指苍青,咬牙切齿道:“为了与天地同寿,变成洪荒三界最强的强者,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魔界、巫、人在他们的眼中贱如蝼蚁,不值一提。我告诉你,伏羲的死是个圈套,是为了挑起巫人的作乱;鸿钧入魔道也是个圈套,是为了引发神魔大战;帝俊、烛阴都不是好东西,就连一直跟你在一起的九尾狐狸精还不是利用了你,他们才是洪荒三界最卑鄙,最无耻的……”
“你说什么?”冥月的脸瞬间苍白,没有一丝血丝,比附媿那张僵尸脸还要惨烈。
“我是魔界之主,鸿钧便收我为徒,掀起神魔大战,不仅能增强洪荒的戾气,也可以趁机将魔界斩草除根;你是九天金莲化身,是洪荒三界纯阴至善之宝,他们便授你《连山心经》,度化你的元神;当幽冥北海血红一片,洪荒戾气最重之时,洪荒至宝太极白鱼便会浮出北海,他们会牺牲你,摆下五行阵,吸纳天地最强的戾气与灵气,到时候,他们五位上神便在洪荒之中最强悍,与天地齐寿,无神魔能敌!”
冥月的心天翻地覆地颠倒了,颤着嘴唇,“你说的五位上神是哪五位?”
附媿松开了呆滞的冥月,冷声道:“那东皇太一早些年死了女人早已经不赴北海千年之约,如今所谓高高在上的五方上神却是鸿钧、伏羲、帝俊、烛阴以及东皇风华!”
这,是真的吗?
一瞬间,冥月的脑海苍白一片,几乎站立不住,眼前拂过——笑靥如花的风华,嬉笑怒骂的风华,红袍翻滚的风华,舍身救我的风华,弹奏《桃花诺》的风华,深情无限的风华……
不会的,绝不会的。
冥月不相信。
“你要去哪里?”附媿猛地拦住了她。
冥月犀利地瞪着他,禁着珠泪点点,“我不相信你说的鬼话,你一定是骗我的,东皇风华绝不会利用我……”
“你是被狐狸精鬼迷了心窍……”在冥月的惊呼中,附媿拦腰将她搂进了怀中,一张僵尸般的脸冲着她的眼,“九尾狐最善伪装,最善蛊惑,哪有真心?你可知道?这洪荒之中,最想要天荒的是他们,最想长生不老的是他们,你要自投罗网,成全那五个卑鄙上神吗?我绝不允许,没有你的话,他们的阴谋不会得逞,我们魔界至少不会毁灭……”
说着,他强硬地在冥月脖颈戴上了一条冰冷的链子,链子尾端是一条触目惊心的黑鱼。
冥月大惊,抬手怎么摘都摘不下来。
“没有用的,冥月,这是洪荒至宝太极黑鱼,你是金莲之身,抗拒不得……”他搂着冥月,有丝暧昧,有丝决绝,有丝悲怜地与她耳语道:“冥月,当太极白鱼浮现的时候,我带着你跳进幽冥血海做一对魔界鸳鸯可好?这样我们不仅同命相连,也算殊途同归。我们魔界一直有个传说,当洪荒至宝太极黑白鱼合二为一,洪荒至纯至善之宝会度化轮回,人间中的肉身凡人就会于大千世界解脱自如,流转无穷,这万苦世界终会戾气尽化,神魔两界,各自清明!”
“附媿……”
正当冥月与附媿挣扎之时,一声暴吼将至。
冥月浑身一僵,转过苍白的脸,死死地望着从天而降,红袍似火的东皇风华。
附媿揽着冥月后退了一步,冷冷地瞅着突然而至的东皇风华,眯起了苍白的眼,嘴角泛着讥讽。
“放开冥月……”东皇风华大步流星地矗立在北海之巅,猩红的海水与他的红袍彼此起伏,他那双妖艳至极的狐狸眼一改平日中的浮浪,汹汹中渐染杀气。
“放开她,送给你们凝聚五行阵长生不老吗?”附媿犀利冷言像一把剑,毫不留情地刺中了东皇风华。
冥月难以相信地看到了风华艳丽的脸一闪而过的惊慌,那不是骗人的表情,那是最真实地展现在她的眼中的惊慌。
突然间,冥月仿佛明白,附媿讲的一切似乎不是谎言。
冥月整个人恍恍惚惚,彻头彻尾地恐惧起来。
直到附媿苍白的身影与东皇风华妖艳的红袍揪斗在一起,她仍然恍恍惚惚。
她瑟瑟发抖,双手紧紧抱住了自己的双肩,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觳觫。她双眼中涌起了大片大片的雾气,一颗心开始支离破碎,痛楚像是无数的小虫带着尖利的钩子慢慢地爬满了肢体,那么痛,那么痛,痛得哭都哭不出。
她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宁愿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北海上空突现祥云,冥月看到了东皇风华身后的伏羲大帝、烛阴老祖、帝俊以及她的师父鸿钧。
原来,伏羲大帝没有死。
原来,鸿钧老祖没有堕入魔道。
原来,附媿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原来,东皇风华一直在欺骗她。
离瞀洞的相伴是假的,幽冥千年相随是假的,诛仙台舍命相救是假的,桃花一诺是假的,这么多年的纠缠都是假的,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冥月禁不住发出了一声刺耳而绝望的尖啸,像疯了一般跪在了地上,用力揪住了自己的心口,好痛,好痛,痛得无法制止,痛得无处躲藏,痛得只想把这颗装满东皇风华的心挖出来,扔出去……
“冥月……”恍惚中,冥月仿佛听到了那条九尾狐狸精凄厉的呼喊。
他在叫她吗?
他在喊她的名字吗?
他怎么可以这么欺骗她?
附媿怎敌得了东皇风华手中的尊神刀,随着附媿的惨叫声,他竟然被东皇风华刺进了幽冥血海,直直地堕入了无间地狱。
霎时间,幽冥血海浪花翻滚,咆哮奔腾,汹涌地像是要颠倒了一般,天空中红色的云浓厚地集聚在一起,发出了刺目的血光。深红腥气的血海之中泛起了白光,白光越来越强烈,竟有排山倒海之势,仿佛下一刻就要吞没整座幽冥,吞没整座九天,吞没整座洪荒。
“太极白鱼……”帝俊发出了惊叹声。
“归位!”随着烛阴老祖低沉的声音,幽冥北海的九天之上,烛阴、帝俊、伏羲、鸿钧各自占据了木位、土位、金位、水位,留下了一个空****的火位。
“风华,还不归位!”烛阴睁开了那双精光四射的双眼,落在了风华的身上。
冥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地立在幽冥血海边,颤抖的手紧握成拳,怒视着天,怒视着地,怒视着东皇风华。
“冥月……”他丢了尊神刀,那双从不正经的桃花眼惊惶万状,深深邃邃中,她看不明白,看不懂,“你听我说……若是天不荒,黑白鱼不现,那据比之尸便会,可是……”
世人常说,九尾一族岂有真心?
这句话竟然是真的。
红尘中的一丝情动,为什么这一次竟会这么痛,痛得无法支撑,痛得无法存活。
“冥月,你听我说……”
冥月泪眼婆娑,抬手制止了东皇风华到嘴的话。
他火红的长袍依旧那么艳丽,像是常开不败的花。
她怎么就相信了他?她以为他和世人所说的那些道理不同,可是,他为什么依旧没有真心?原来天地之中最虚伪的就是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上仙,她宁愿永世为魔,再也不愿与他相见……
“东皇风华……”她理了理鬓角,那朵别致的红花突然垂落在脚底,海风吹起了她散乱的长发,半遮着她滚滚而下的泪珠,她就那样望着东皇风华,轻轻地咧了咧嘴角,想笑,那滚滚而下的泪水却流进了唇中,苦涩而冰冷,她依旧像个傻丫头堵了心头的一口气,长不得半分心智,沙哑决绝的话惊魂,嗜魄。
“我一直想对你说的一句话就是……东皇风华,我从未喜欢过你。”
东皇风华整个人像是疯了般地扑向了冥月……
冥月战栗的身躯随着这句话决绝地跳进了白光耀眼的血海之中。
冥月一颗支离破碎的心随着这句话而死。
血海冰冷刺骨,无数白光像无数把锋利的兵刃刺入了冥月的心脏,她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她感觉到自己的元神一丝丝、一缕缕地被如剑的白光剥离,她看到了颈前的链子断裂了,与白鱼合二为一……
顿时,整座幽冥血海咆哮了起来,激动而雀跃地战栗呻吟,狂暴地像是走火入魔,翻滚着血红的泡沫,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冥月支离破碎的残魂卷入了滚滚海水,六道漩涡越来越深,越来越疯狂。她像是被割裂开来,无法言喻的痛苦使她越来越虚弱,她知道这是元神已逝,她知道我渐渐就会魂飞魄散,葬身在这个冰冷的血海之中。
冥月闭上了双眼。
叹了一声,这样也好。
猛然,一条强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了她的腰,白皙的手指捧住了她的面容,他火热的唇在冰冷的血海中封住了她苍紫的嘴唇,一股子热浪滚滚而来。
冥月睁不开双眼,冰冷的身体渐渐柔软了起来,她终于留下了一丝意识。
那强悍的臂弯,滚烫的手,温暖的怀抱,霸道的唇,只有东皇风华。
他竟然随冥月跳进了幽冥血海,将万年修为度给了冥月这俱只剩一缕仙魂的残躯。
他没了万年修为,化了九尾真身,驮着冥月逆海逃去。
他驮着冥月翻过了山岭,跃过了沟壑,穿越了白雪皑皑的荒原,躲在了人间一处最不起眼的湖中。
他给这个地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若水湖。
他在若水湖中守护冥月整整两千年。
那是冥月从不知晓的东皇风华。
他失了修为,没了仙身,常常用毛茸茸的尾巴将冥月裹在他的身边,尽管她不能言,不能视,不能动,不能醒来。
他不知她听得到他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感受地到他每日的亲吻,每一次的泪水。
冥月永远不能忘记他痛苦的哭泣,像个孩子一般流泪。
冥月永远不能忘记他温柔的亲吻,像情人般得小心翼翼。
他日日与她说话,讲了许多许多的话,每一句很啰嗦又重复,可是每一句都令她**气回肠,百感千回。
“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傻得跳进幽冥海,傻得从不相信我。”
“丫头,你说你从未喜欢过我,可是我真的一直喜欢你,那么那么喜欢你。”
“丫头,我讲过的话,发过的誓言,是真的,我,从未欺骗你。”
“丫头,喜欢上你,我便不曾想过长生不老,我便忘记了天荒大劫,我只想把你藏在我的手心,我们一起慢慢变老,老得牙齿都掉光了,我们还是要在一起。”
“丫头,以前拥有仙身,你都不曾喜欢我,如今,我只剩下这怪物般的九尾身躯,你又怎会对我上心?”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你惊惶地像只小兔子,那么可爱。”
“丫头,你到底什么时候醒来呢?”
“丫头,这洪荒三界,我什么都不要,只想要你。”
“丫头,你喜欢黎昕,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嫉妒?”
“丫头,我真的很爱你。”
“丫头,你知道吗?”
……
他们就这样守在一起,不管天上地上,不问人间世事,整整两千年。
两千年后的一天,这片土地的王想要得到若水湖中的金莲,填湖摘莲惹怒了东皇风华。东皇风华逆天水漫九候城,九尾食人恶魔便成了九候城一个噩梦般的传说。
在冥月醒来之前,风华终究没有躲过万恶不赦的天劫。
早晨,风雪消停,天空翻过紫红的朝霞,东方暖暖的光芒渐渐笼罩着若水湖底,冥月感受到水中那浅浅的晨曦,明亮而柔和。
东皇风华毛茸茸的狐狸脸贴在她的鬓角,九尾在水底漂浮如花,幻化着不真实的美丽。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即便在水中,冥月还是触碰到他滚下的清泪。
冥月很想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可是她睁不开眼,醒不来,动不了。
“冥月,我真想守着你醒来,可惜,我做不到了。冥月你可知,当你是幽冥的金莲时,我便看护了你一千年;后来阴差阳错遇见你,我便不管不顾地爱上了你;师父的嘱托我丢在了脑后,洪荒的大任我全然不顾;我只想保护你,我甚至傻得私炼红花,想要代替你……如今天劫将到,我将元神封在了你的心中,我是躲不过这场天雷了。无论以前你是怪我也好,恨我也好,都把它忘记吧!我真想你一直记得我,就像我爱你那样,可是,想来想去,那太过残忍,如果有一天,你醒来了,还是把我忘记吧!正如,我从未走进你的心中……”
不要,风华!
不要,风华!
冥月的心因恐惧而颤栗,发出了惊叫和呐喊——东皇风华,他不能抹去她的记忆,他不能!
在他绝望的亲吻中,冥月崩溃地紧闭着双眼,整个身体不能动不能语,任他抹杀了她所有的记忆……
他腾身跃出了若水湖,遥远的天空说变就变,被一条火蛇划破,发出令人目眩的惨白的光芒,随即,传来了轰隆的雷鸣,整座若水湖仿佛炸裂了一般,暴雨倾泻而下。
冥月渐渐陷入了黑暗中,沉沉地,在那最后的一丝清醒之中,眼角有泪缓缓融进了若水之中。
灰色的天空裂开了巨大的裂缝,厉雷像是凄厉尖锐的刀子从天幕中划下,精准地刺向东皇风华。电光闪亮,雷声隆鸣,长空暴怒,雷闪划亮了整片天空,东皇风华绚烂的九尾蜷缩在一起,他用尽了所有精血,逃向了青丘,落在了青丘山脊。
没了元神,残了仙身,东皇风华几乎没有声息地躺在青丘大地中。他知道自己随时都会魂飞魄散,他难以支撑,用尽了全力尖啸出声,呼唤着玄鸟。
那尖啸椎心泣血,弥漫在整个青丘。
飞越了基山,再往东三百里,就望见了连绵千里、青葱苍郁的青丘山脊。玄鸟宽大玄青的羽翼微微战栗,几乎遮住了山顶那轮炫目的太阳,飞越千山万水,哪怕折断羽翼仙骨,亦不能阻挡它寻找的足迹。它皦皦悲鸣,落在了青丘山顶。颤抖的羽翼缓缓收拢,漆黑透明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盯着羽翼下苍白透明近似要消失的红袍男子,清澈的泪珠落在了男子绝艳的面庞上,冰冷地惊扰了他的沉睡与好梦。
“玄鸟……”他缓缓睁开了瑰丽的眼睑,挣扎着想要抬起右手……
玄鸟颤栗地俯身,用毛顺的脑袋和尖尖的喙像以前的许多岁月那般与他亲昵地纠缠在一起。它本是北海幽都山中一只普通的凡胎小黑鸟,被他救于玄蛇之口。他是九天之中的上神,是青丘身份尊贵的少主东皇风华,他强大狂妄不羁,怎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失了元神,时刻就要消失于这青丘之巅。当它感受到那无边无际的黑色死亡即将来临,它再也控制不住地凄厉哀嚎,颗颗泪珠滚落于他九尾之中。他曾救它,将它养大,与它亲密无间,是这世间唯一最亲的,重于万千。
“玄鸟,不要为我难过……”红袍男子的右手颤抖着抚过玄鸟黑色的脖颈,将它搂在了胸前。他嘴角绽开了一丝猩红,疲倦地几乎没了力气,“我把元神渡给了冥月,把她留在了若水湖底,天劫已至,我再也没有力气守护她,等她醒来……”他艰难地叹了一口气,勉强睁开了曾经艳丽无双的黑眸,“玄鸟,她本是幽都并蒂金莲中的一朵所化,却被据比尸的戾气所伤,念在……念在我曾与你的恩情,去摘下幽都山顶那双生的另一朵金莲,救她……”
它仿佛置若罔闻,叫声悲哀得沉淀了整个世界。它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同他归去。
“去吧!我即将魂飞破灭,相识一场,不要看到我这样子……”他的右手微弱地想要推开它。它身子一颤疯狂地向他蹿去,生怕离开他分毫,推搡之中,一只宛若镜面的玄青羽翼缓缓从它身上落了下来,跌落在嵌着泥土芬芳的地上。
“走,玄鸟,算我求你了,走……”东皇风华的九尾猛地在空中幻化出最美的花,生生地将身边的玄鸟甩进了九天之中。它盘旋与天空中,痴痴地盯着山巅之中那个红袍男子,哀恸的声音长鸣不已。它伴在他身边数千年,见证了他追逐爱恋她的全部。九天上下,无人不知他东皇上神对她的眷爱,如是有一人不知的话,便是她自己了。它一定要唤醒她,让她看到东皇风华为了她竟连元神都舍了。思索至此,它的羽翼之中仿佛生出一股子力量,生命中突然锁定了一个信念,铺满了整个天空,扶摇而去。
东皇风华再也不支,缓缓闭上了双眼。
匆忙赶来的东皇太一,脚步蹒跚,难以置信地瞪着青丘山脊上的近似透明的东皇风华,一向冷情的他竟控制不住的自己的眼泪,俯下身,抱起了东皇风华的本身。怀里的狐狸几乎没有声息,随时就要消逝于这天地之中。
东皇太一疯了般地抱着儿子腾身赶到北海幽冥。
烛阴苍老地只剩下了满脸的胡子,虚弱的靠在大殿中。
“他已经失了元神,散了修为,千年天劫,没了生路……”烛阴重咳了几声,埋在胡子里的双眼半眯,“我带他万年,终究没明白他竟是个痴情种,若不是他护着那丫头,我与诸位上神也不会落到被反噬的下场,我对他真是失望极了……”
“想当年,你们只愿天荒,一举毁灭魔界,如今,我儿也算历经艰难积了功德,渡化六道轮回,自此世间清宁……”东皇太一的手指微微颤抖,直直地望着烛阴,“你终归是他师父,望救他一命……”
时间一分一分如同针刺,终究将东皇太一的一颗心刺得强疮百孔,烛阴却是闭上了双眼。
东皇太一脚步踉跄了一步,一咬牙,抱着东皇风华,转身向着殿外走去。
“那六道轮回是他二人舍全部修为渡化而成,你不妨将他残魂坠入轮回,或许还有一丝希望……”烛阴睁开了双眼,苍老的声音含着沉重的叹息。
“谢……谢……”东皇太一猛然转身,紧着眼角的泪花,冲着烛阴点了点头,转身,疯狂地直奔黄泉路。
奈何桥边。
望乡台下。
冥河惊心地望着鬓角斑白了的东皇太一跪在幽冥北海边,含泪将怀中的天狐抱紧,那天狐奄奄一息,一番对话惊心动魄。
“风华,你且待在轮回中,待为父寻到你的元神,自会救你!”
“不——不……要,求你了……父亲,绝不能用‘剥魂噬魄’之术救我,否则,我宁可死去……”
“你死命护着的她,你竟真是连命也不要了……”
“坠入轮回,若是重生,父皇,把我变作黎昕的模样吧!变作她喜欢的模样……”
“傻孩子……”
六道轮回海水翻滚,东皇太一含泪将怀中天狐坠入了轮回,白色天道疯狂地旋转奔腾,诡谲多变的命运在未知的地方,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谁会遇见谁?
须臾间,风静止了,海浪也平静了下来。
天地之中只剩下望乡台上失神的冥河上神。
他凝视着幽冥北海,喃喃自语。
“师兄。”